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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甘藍 無所求 4263 字 2個月前

時,會有主婦們和她打招呼,客氣地問一聲「下次教什麽菜呀?」,亦或是提出一個專業的問題「田螺應該怎麽洗才吃不出沙子?」

白芷因而常調侃她說,再這樣發展下去,恐怕她以後上街都需要戴墨鏡口罩了。

其實自從節目試播以來,電視台一直在收集著回饋,隨著收視率升高,有幾家讚助商已經相繼表示了合作意願。因此,最近這個曆來爹娘不疼、兄弟不愛的地方台,彷佛出現了資金回暖、枯木逢春的轉機。

眼看時機成熟,製作組決定迎合當下「選秀節目爛大街」的趨勢,把美食節目改進升級為一檔廚藝選秀節目,獎品則是讚助商提供的產品或者代金券。

報名開放後,立刻吸引來了眾多居民大爺大媽,他們跳了畢生的鍋邊舞,都想趁此機會展示展示看家的保留節目。

自此,電視台的錄影棚裡一刹間炊煙四起,使得一開始的節目都錄製得咳嗽聲不斷。節目總策劃靈機一動,又聯係了幾家抽油煙機生產廠家,果就有一家願意免費在棚內安裝一排抽油煙機,前提是在評委席和主持人的話筒上植入其廠家廣告。

逐漸成熟後,節目組便開始收到專業廚師的報名,分類為了「業餘組」和「職業組」兩個板塊。甘藍因為資曆尚淺,在幾位前輩麵前,隻能退而求其次,成為了業餘組的評委之一。可她生平最做不來這種容易得罪人的事,在評委席裡總像個老好人,言語最重不過「稍欠火候」、「肉質略老」等等。

節目紅起來後,選修比賽便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其中不乏辦公室人士在上班時也追看比賽進程的情況,而白芷的幾個同事就在此列。

有甘藍的幾期節目,白芷其實都偷偷看過,所以會有一搭沒一搭地接兩句同事的評論,因此那幾個人便也會自然而然地在午休時拉著白芷一起觀看。

「唉,看著人家做的菜,盒飯吃起來更是味同嚼蠟。」

白芷尋聲望去,恰巧看見了電腦屏幕上一個參賽者的特寫鏡頭:燙過的花白頭發、小小的個子、合身的唐裝。

……外婆……?!

她幾乎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再湊過去看時,鏡頭已經切換到評委席——甘藍恰好在列。

甘藍至今還從未和白芷的外公外婆見過麵,沒想到第一次正麵交鋒,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而白芷現在想的是:現在連上電視都不告訴我一聲,這倆老頭兒老太太眼裡還有我麽。

外婆在場上做了自己最拿手的魔芋燒鴨子,在場內觀眾評分環節之後,成績不俗,高居同組第二位。

輪到評委點評時,甘藍對白芷的外婆給出了很高的評價,讚其不單純依靠香料提味,而是遵循了質樸而誠懇的烹飪方法,達到了廚藝上很高的境界:

「尤其是食材處理上,我們都知道魔芋很難入味,甚至於日本人在做關東煮時,常常要將魔芋浸泡數天才會端給食客。而這位選手就很聰明地給魔芋切了花刀,使其短期內就能吸取湯料的滋味。」

因為她打出的高分,白芷的外婆榮獲小組賽第一,獎品是某廠家的不沾鍋一套。

「嘴這麽甜?」

白芷沒來由地吐出這麽一句,麵前三人都轉過頭來看著她:「誰?」

她借故表格還沒畫完,便躲到電腦後麵去打電話聲討外公外婆了。

節目播出以來,收視全線飄紅,讚助商蜂擁而至,於是節目組決定放眼四海,讓評委廚師們去參加一屆國際烹飪大賽並全程跟蹤報導。

這次比賽的地點在新加坡,也是甘藍很想參觀的一個國家,所以當電視台的製作人來飯店詢問她是否願意前往時,她馬上就動心了。

「我可以……多帶人去麽?」甘藍看著手裡的行程表,暗自興奮地問道。

「可以啊!不過隻能帶家屬或%e4%ba%b2友一人,簽證機票什麽的我們去辦,你們就隻管準備行李!」製作人見她有意,說得也眉飛色舞。

金師傅在一邊聽見了,毫不客氣地就對號入了座:

「哎呀,你要帶我一起去啊?你曉得我有高血壓,一上飛機就犯暈,那上麵……」

「對對對…那師父您還是歇著的好,您可是咱店裡熊貓級彆的人物。」

甘藍立刻順水推舟,心想師父您可彆怨我,我還真沒想過要跟您一起去呢。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昔日還玩笑打鬨在一起的毛頭小子和黃毛丫頭們都紛紛跟上了結婚的大隊伍。孩提時總覺得大人世界裡的「湊份子」、備紅包等都是距離自己及其遙遠的事情,可時間就如清朗天際裡的雲朵,看似懶怠不動,其實悄行千裡,不知不覺間,封禮金、給壓歲錢也已經成了自己社會角色的一部分。

70後如今已年屆不惑,80後也已立足社會,印象中,還應該停留在「誌於學」這個年齡段的90後,也悄然融入了各個工作領域。學習--立業--成家,看見周圍的人各辟蹊徑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甘藍第一次品嘗到了歲月的滋味。

她有這樣的感觸,也更是因為今天勇子的一通電話打來。

沒想到,一向無拘無束慣了的勇子,也有結婚的那一天。

「你小子現在是球場和情場雙贏啊。」甘藍在電話這頭微笑著,想像勇子被人管起來的憋悶模樣。

「你是不知道啊,現在的女孩子,隻要一過了二十五歲還沒結上婚,就愁得滿地打轉,更年期提前似的。我要是不答應的話,你說能行嗎?」

勇子一副小人得誌的口氣,典型的心口不一。

甘藍哂笑一聲,說:「還是得祝賀你,要發請帖之前知會我一聲兒,婚禮的酒席不用操心,我給你承辦了。」

勇子聽了大喜,他正愁不好訂酒席,現在有了甘藍幫忙,就不用被彆人宰了。

晚上白芷直接開了車來,說是要帶甘藍見一個人。

車往漿洗街的方向駛去,途中可以看見貫穿成都主城區的一路公交車。上下班高峰期的一路公交車絕對可謂是一景——縱然是雙層的公交車,可樓上樓下依舊塞得如蜂巢裡的工蜂一般密密麻麻,讓人無立錐之地。司機總是脾氣暴躁地在前麵喊著「往後頭走!彆堵在中間!」,而此時被批評為「堵」在中間的潑辣成都女孩子通常就會回一句:「誰堵著了?你看看能走得動嗎!你來給我往後頭走一個?」。

自從取消售票員製後,司機便兼開車與售票的職責於一身,每到高峰期時,就恨不得後腦勺上也長出一雙眼睛。 特彆是當車內擁擠到乘客臉貼著臉的程度時,從後門上車的便需要將錢幣或是公交卡傳遞到車前,此時車上便會出現有趣的一幕:成縱列的手臂如多米諾骨牌似的前後傳遞著,配合之完美,簡直有幾分千手觀音的舞台風範。

甘藍看著公交車上的乘客們伸著脖子、張合著魚嘴,奮力呼吸著從窗子縫隙裡鑽入的吝嗇的氧氣,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衣領。

「我記得,東京的地鐵比這還恐怖呢,外麵專門有列車員幫著塞人上去、扯人下來。」

「是麽?」白芷歎了口氣,感慨道,「大城市的人,都像活在被快速播放的黑白電影裡麵,誇父逐日一樣的生活著,遲早會渴死的。」

「到那個時候,世界上可能就隻剩禪宗這一種宗教了。」甘藍捏著下巴,正兒八經地思索著。

「這話怎麽說?」

「你看,從唐玄宗重道抑佛之後,佛教被道教搶去了不少地盤,不久後就出了禪宗這個分支。禪宗六祖最有名的那句『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其實就該理解為『本來就沒地兒住,管他往哪兒塞』……」

她的歪理還沒謅完,臉上就被白芷扯出了一塊扁圓形,於是便改為叫疼求饒了。

看見來人是甘藍,白芷的外婆果然高興壞了,一個勁兒地把葡萄、草莓等水果往她嘴裡塞:

「小甘師傅,你來作證,我這次比賽完全沒走後門,全憑實力獲勝。」

甘藍嘴裡被塞得滿滿的,人還處於驚訝狀態中,左右來回盯看著兩人。

「你等著!我去掌勺!」外婆二話不說,一個閃電進了廚房。

白芷的外婆最近成了小區裡的名人,每天都穿得花枝招展的,到處給人指點迷津,成了小區裡中老年女性們的偶像。麵對前來討教問題的人,她便端著架子,引用甘藍的話教導說:要用質樸而誠懇的態度來烹飪!

「非說要等甘大廚來了才開飯,讓我吃點心墊補,餓到現在!」

白芷的外公泡了茶過來,甘藍趕緊起身雙手捧住。

趁沒人注意時,白芷在甘藍後頸上輕輕掐了一下,便笑著進了廚房幫忙,留下甘藍兀自打著激靈。

白芷的外公韓之江,退休前曾在師大做過解剖學的教員,擱在他那會兒,一個華西醫大的本科畢業生絕對可以上家譜裡光宗耀祖的那一頁了。韓之江雖已是八旬老人,但風骨不減、神采奕奕,隻是表情嚴肅,讓甘藍稍微有點懼怕。?思?兔?在?線?閱?讀?

他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一檔象棋比賽的賽後解說,甘藍跟著觀摩了幾分鐘,也被吸引入了棋局,情不自禁地發表起了評論:

「咦?為什麽不走炮八平六?」

聲一出,她立刻捂住嘴,生怕老爺子嫌棄自己聒噪。

「你隻看到了三步棋,像那樣走的話,正好給了對方抽將的機會。」

韓之江舉起一根手指頭評說完後,關掉了電視,又把遙控器像驚堂木似的一拍,兩眼發光地問甘藍:「殺一盤兒?」

甘藍仿佛看到了複活的黃忠老爺子,隻得順從地去一邊擺好了棋盤,又恭敬地問韓之江執紅執黑。

「我執黑,讓你三步。」

一盤棋下得甘藍腦汁絞儘、大汗淋漓,等白芷過來催他們吃飯時,她已經在楚河漢界邊上被殺得片甲不留,手上的老帥就差去烏江自刎了。

「外公,你又在欺負小輩了吧。」

韓之江聽了,大笑起來,拍拍甘藍的肩膀,豪邁地說:

「小鬼算下得不錯的了,比白芷強!走,吃飯去!」

雖然贏的是個小輩,但卻讓韓之江十分得意,嘴裡哼著《空城計》裡諸葛亮的唱段「我正在城樓觀山景」,搖頭晃腦地順著飯菜香味去了。

白芷俯視著坐在小板凳上眉開眼笑的甘藍,虛著眼睛說:

「彆得意啊,看你飯桌子上再怎麽想詞兒對付外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2 章

入座之後,韓之江和白芷的筷子都被外婆打掉,甘藍被領到上座給每道菜開光。

她戰戰兢兢地先嘗了口回鍋肉,讚揚道:

「甜麵醬的用量剛剛好,不會太稠太甜。」

又抿一口豆腐圓子湯,可咽得太急,燙得燒心抓肺的,但卻還是捋直了%e8%88%8c頭稱讚說:

「火候掌握得太好了,圓子耙糯,但又不至於碎成粉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