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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度春風暖 喬木溪 4274 字 2個月前

楚紫遙一直以為喝酒的人身上都會有一陣酒臭味兒,而且還是她特彆討厭,特彆不願意聞的味道。可是,眼前女子身上的氣味卻是不同的。她從未聞過如此好聞的酒香,不禁有些醉了。能散發出這樣讓人沉醉的氣息,許是喝了瓊漿玉液,摻的是仙鳳花汁,醉了一世芬芳,迷了萬花折腰。

“你這樣看著我,是不是覺得我很漂亮?”女子站直身子,嫣然一笑。

被道穿心事,楚紫遙不禁語塞,半晌,開口道:“姑娘是……?”

“同門一場,師妹居然不知道我是誰,好生令人傷心。”她眉頭微蹙,眼裡暗淡無光,眸中含淚欲落,像是真的要哭出來一般。

楚紫遙不明所以,有些無措,以她的察言觀色的經驗,猜出了女子傷心的模樣是裝出來的。縱使如此,卻還是生出了些許憐惜之意,這種感覺很奇怪。

同門?她皺了皺眉,腦裡開始搜尋女子的信息。忽然,她想起天機道長曾經說過的話,問道:“不知姑娘是雲霧山哪一位師姐?”

女子眉頭一挑,扶楚紫遙坐起,將一顆藥丸遞到她嘴邊,壓低聲音,冷冷地道:“想知道?喏,你吃了它,我便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剛才還輕聲笑語,如今卻冷言冷語,情緒變化之快,實在讓人難猜難測。

楚紫遙摸不清她在想什麼,心想:“既然她救了我,斷然不會再加害於我。”思及此處,毫不猶豫的拿起藥丸,吞了下去,“姑娘現在可以說了吧?這是何處?”

女子果然情緒變幻無常,這時又笑了,笑得花枝招展,露出了整齊雪白的牙齒,還有淺淺的梨渦。她定睛看著楚紫遙,眼角笑意儘顯,半晌,挑眉道:“你這麼聽我的話,就不怕我給你吃的是□□?”

楚紫遙沉%e5%90%9f片刻,見她不回答自己的問題,有些無奈。

初入江湖,一時疏忽被歹人所傷。

此時風平浪靜,應該是眼前的女子救了她%e8%84%b1困,思及此處,篤定道:“姑娘斷然不會加害於我。”

女子眉頭又是一挑,輕笑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你就如此肯定我不會加害於你?你要知道,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姑娘若是要害我,在我昏迷之際便可殺了我。”楚紫遙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起風了,屋內可以清晰地聽到風吹動綠竹沙沙的響聲。

突然安靜下來,楚紫遙有些不習慣。

她還不習慣與一個陌生人如此靠近,女子久久不答話,她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問道:“姑娘可曾見過跟我一道的四位女子?”

女子右手摸著下顎,想了想,道:“我記不太清楚了。”

楚紫遙平時吩咐彆人做事,沒有一個人敢忤逆她,更彆說不回答她的問題,還接二連三的岔開話題。

此時,她很明顯地感覺到眼前的女子不會那麼順著她,可她斷不會再次發問,遂扭過頭,不再說話。

突然,女子噗嗤一笑,扶楚紫遙倚在床頭,把玩著垂在%e8%83%b8`前的頭發,緩緩道:“這裡是我暫時落腳的地方,至於我是誰嘛,論入門先後,你得叫我聲師姐。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叫師姐,也可以直接叫我蘇玉青。梅蘭竹菊受了些皮外傷,正在隔壁休息,你要見她們嗎?我可以幫你去叫她們進來!還有,剛才你吃的是藥丸!”

天機道長一直雲遊四海,居無定所,不問世間俗事。

在益陽傳授楚紫遙武藝時,他時常提起一個叫蘇玉青的人。所以,楚紫遙一直都知道有個比她大五歲的師姐,卻是從未見過。

若是單憑她一句‘我是你師姐’,楚紫遙也許不會相信,但是她說出了蘇玉青三個字,她便信了七分,認真打量著蘇玉青的模樣,便信了十分。

楚紫遙看著蘇玉青,道:“你跟玉菡一點也不像。”

其實有三分像的,她是故意說不像,想看蘇玉青的反應。誰叫她身為師姐不照顧人,還喜歡作弄人來著。

果然,蘇玉青眉頭一蹙,眼睛微眯地看著楚紫遙。

若是熟悉蘇玉青的人見了,定然會避而遠之,因為蘇玉青眯眼是危險的預兆。江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見過蘇玉青這種表情,不過,大多數都已經死了。

蘇玉青沉默了一會兒,忽又咯咯直笑,歎息道:“玉菡那孩子,還真被你給拐了去。像與不像有什麼所謂,一副臭皮囊罷了。”

楚紫遙下意識拿兩姊妹做著比較:蘇玉菡如一汪湖水,清澈安靜,不喜不悲。蘇玉青如火如荼,濃烈魅惑。一個如水,一個似火,若不是%e4%ba%b2眼見到,她還真的不怎麼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性格鮮明的兩姊妹。

蘇玉青微眯眼睛是危險的訊號,楚紫遙暫時還讀不懂,想起蘇玉菡的批命,黯然道:“玉菡身為大祭司,躲不掉的。我不去找她,她自己也會來尋我。師父給她批的命,注定一生孤苦,天命不可違,我也是身不由己。”

蘇玉青兩姊妹是天機道長早年收的徒弟,那個時候蘇玉青十歲,蘇玉菡才四歲,可以說是天機道長扶養長大的。

蘇玉菡天賦異稟,資質過人,通占卜之術,能感知常人不能感知的事情,她十六歲時入南楚皇宮,任大祭司。

蘇玉青見楚紫遙黯然的模樣,竟也有些傷感,想起妹妹的命運,心裡頓感一陣淒涼,無可奈何道:“菡兒生性淡薄,命中注定孤苦,我無法為她做任何事情,如今我隻願她平安。”

黃昏東籬下,微風拂過,竹葉飄落,滿徑竹葉青黃交錯。

楚紫遙身上的毒解了,傷口卻頗深,需要靜養。

梅蘭竹菊受了傷,不便照顧楚紫遙的飲食起居,這副擔子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蘇玉青身上。

蘇玉青向來都是一個對自己極好的人,自己不喜歡做的事絕不做,自己喜歡的事死也要做,她不喜歡委屈自己,所以她總是喝最上等的花雕酒,穿最舒服的衣裳。她並不喜歡照顧病人,可是這幾日任勞任怨,不叫苦不叫累,連她自己都覺得稀奇。

熬好藥,端著藥碗走進裡屋,見楚紫遙倚在床頭發呆,道:“喝藥了,發什麼呆?”

這幾日相處下來,蘇玉青發現這個師妹的確不怎麼愛主動說話,你問她,她就回答,你不問,她便什麼也不說。

蘇玉青不知道,她不知道楚紫遙在南楚時話更少,有些話她根本就不會回答。譬如蘇玉青問她的年齡,若換作平時,這麼無聊的問題她是絕對不會回答的,但蘇玉青問她之時,她隻是猶豫了一下便如實回答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有事情瞞著這個總是一身紅衣的大師姐。

“有勞師姐了。”回過神來時,蘇玉青已經坐在了床邊,想到這幾日都是蘇玉青照顧她,心裡既是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份屬同門,何必如此客氣。”蘇玉青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藥吹涼,打算如平時一般喂她喝藥。

不知道為何,楚紫遙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勺子,說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張嘴!”蘇玉青視若不見,一雙大眼睛瞪著楚紫遙,威脅道:“你抬手試試?”

楚紫遙最不喜歡被彆人威脅,當真抬起手臂去拿勺子。

蘇玉青毫不示弱,一手端著藥碗,一隻手掌伸到楚紫遙的傷口處,猛地一捏。

“嘶!”傷口刺痛,楚紫遙倒抽一口涼氣,皺眉望著蘇玉青。

“聽不懂我的話,是不是?”蘇玉青臉色不善,看著被鮮血迅速染紅的衣衫,不悅道:“叫你抬手你還真的抬手?你的傷是我治好的,我有權利讓它好慢些。”

楚紫遙無言以對。經過這幾日的觀察和相處,她知道再反抗已是無用,唯有張開嘴喝下蘇玉青喂她的藥,藏在麵具內的臉龐竟有些微微發燙。

梅蘭竹菊從小就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可如今離了她們,她發現自己並沒有排斥這個大師姐對她的照顧與關心,反而有些喜歡,有些不知所措。這不像她。

作者有話要說:

▲思▲兔▲在▲線▲閱▲讀▲

☆、除惡

竹屋依山傍水,景色很是醉人。

楚紫遙留在小竹屋裡靜心養傷,梅蘭竹菊也在旁邊屋內養傷。

唯一沒有受傷的人是蘇玉青,但是她最近很忙,因為什麼事情都得她去做,譬如幫她們換藥,熬藥,打水洗漱之類。

如此,又過了幾日。

傍晚時分,天上一片片烏雲慢慢壓了下來,蘇玉青抱著手臂倚在門框上,望著不斷聚攏的烏雲,說道:“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楚紫遙坐在屋裡的竹椅上,桌上擺著一個碧綠的竹筒,裡麵盛著茶,正冒著一縷細煙,她端起竹筒,喝了一口熱茶,淡淡道:“我不喜歡暴風雨。”

蘇玉青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擋都擋不住。你不喜歡也是沒有用的,雨它還是會來。”

楚紫遙並沒有接話,朝門外望去,大雨已經下了起來。

安靜的氛圍,將臨的大雨。時間劃過,不著痕跡。

“來了!”蘇玉青抿嘴一笑,足尖輕點,朝雨裡奔去。

楚紫遙緊隨著她走出門外,看著不遠處打鬥在一起的幾個人,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遠處,大雨中,那抹紅影顯得格外的耀眼。蘇玉青似乎每時每刻都在笑,即使在遇到敵人之時,她也在笑。

楚紫遙一早就感覺了到一片肅殺的氣息正慢慢靠近她們,她以為是那些人追了過來,開口提醒蘇玉青。可是蘇玉青笑了,笑得很是得意,她說道:“他們是來找我的,你好好呆在屋裡,哪裡都不準去!若傷口沾了水,我是不會再幫你換藥的!”

楚紫遙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蘇玉青說了不準她出去,她便不會出去,因為那些人不是來找她的。她也不是那種對自己的恩人都袖手旁觀的人,她隻是認為蘇玉青不會有危險,所以沒有去幫忙。

楚紫遙站在蘇玉青剛站過的位置,怔怔地看著她如鬼如魅般地在大風大雨裡穿梭。雖知道她會贏,但還是有了一絲擔憂。至於為什麼會擔心蘇玉青,她也說不上來。

她為自己找的理由是,也許是同門的緣故。

風雨中,竹林前。

“蘇玉青,你殺我兄弟,這就要你償命!”說話的是一個手握狼牙棒的中年男人,他穿著蓑衣,滿臉殺氣,身旁還有五個兄弟。

“哼,你們塞北七鬼作惡多端,死的應該是你們!”蘇玉青孤身立在雨中,全身罩著一層水汽。她神色悠然,把玩著沾著水汽的發絲,嫣然道:“我殺了其中一隻鬼,其他的鬼當真就想下去陪他麼?”

塞北七鬼?不,他們不叫塞北七鬼,他們是塞北七貴,他們都是有錢人,而且很有錢,至少在塞北很有錢。

蘇玉青殺了塞北七貴之一的洪盾,原因是他用極其惡劣的手段奸殺了三名少女。塞北七貴要找她報仇,是她早就預料到的,隻是他們來得有些晚,比她預計的時間晚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