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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150 字 2個月前

依頭上,於是阿依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院子裡傳來呼呼啦啦的腳步聲,然後是林康咋咋呼呼的嚷嚷聲,林美瑤開始理直氣壯地要紅包,林康嫌貴,然後一眾人開始堵著門口討價還價,林美瑤和蒲荷郡主死活不鬆口,非要在今天賺個盆滿缽滿,儘管之前林太夫人已經交代她們不可以鬨得太過分。

身穿一襲大紅色血蠶絲繡著銀色薔薇暗紋喜服,發束金冠的墨硯大概是對他今天的這身衣裳很滿意,眉眼%e5%94%87角儘是笑意,被一群男賓簇擁著,聽他們在那邊討價還價很不耐煩,直接手一揮給了要價的兩倍。

眾女子喜出望外,大呼“墨侍郎好慷慨”,卻緊接著義正言辭地表示自己是絕對不會被金錢收買,一麵把紅包揣兜裡一麵讓墨硯作詩,作了一首又一首,蒲荷郡主總不滿意,又讓墨硯講笑話,講了一首又一首都不覺得好笑。墨硯每作一首詩每講一條笑話,林康就得咬著牙像瞪吸血蟲似的瞪著堵在門口的這一眾女人,挨個遞紅包。

作詩講了笑話還不夠用,為了婦唱夫隨,蒲荷郡主讓把草藥名串成辭賦。這還真難為墨硯了,阿依坐在屋裡一直扳著手指頭數,想看墨大人什麼時候會徹底惱了,然後大手一揮說這婚事不結了,接著掉頭就走。

然而等了好半天墨大人既沒有惱怒也沒有掉頭就走,讓阿依覺得很驚奇,壞脾氣的墨大人竟然沒有在接%e4%ba%b2時發火,反而把蒲荷郡主要求的辭賦做出來了,不愧是當年的金科狀元,才思敏捷贏得了滿堂彩。

攔門的女人們得到了豐厚的紅包,也玩鬨夠了,終於在吉時前放行。紫蘇作為大師兄過來,不太情願地背起大紅蓋頭障麵的阿依,一路背出門,送上停在門口的八人花轎,路上還對她說:

“長這麼矮還這麼重,成%e4%ba%b2以後記得少吃點。”

“紫蘇大哥,身為大師兄你怎麼可以對你的小師妹說這種話,大師兄你好歹也收過紅包了!”阿依咬了牙說。

“什麼時候出來坐診?”

“我現在已經是賢妻了。”阿依偏過頭去說。

“想坐診就到萬仁堂來。”紫蘇平聲撂下一句,將她丟進大紅色的花轎裡。

阿依坐在轎廂裡,呆了一呆,緊接著鮮紅的蓋頭下鮮紅的%e5%94%87角淺淺勾起。

新娘入轎,轎簾被放下來,護國侯府偏門外立刻鼓樂齊鳴,鞭炮聲劈裡啪啦震耳欲聾地響起,硫磺味濃重,媒人站在轎子的一頭,見轎子裡沒有動靜,急忙道:

“新娘子,快哭!快哭!”

阿依愣了愣,她哭不出來。媒人見她還沒動靜,又一次急促地催促道:

“新娘子,快哭啊!”

“我哭過了。”阿依回答,努力眨巴了兩下眼睛,裝作已經流過淚了。

“不行!要哭出聲!大聲哭,哭得越大聲越吉利!”

阿依雖然不太會說粗話,但是她現在真想說一句,這是什麼狗%e5%b1%81規矩啊!

憋了半天,她小聲乾嚎了句。

“我的姑娘喂,你大點聲!這又不丟人!你大點聲哭!”媒人一拍大%e8%85%bf,她是真急了。

阿依傷腦筋地悶了片刻,悶得小臉漲紅,耳根子發燙,在媒人不停的催促裡終於把心一橫,哇哇哇地乾嚎起來。

她本來就不會大聲哭,平時也很少留意去聽彆人哭,尋常時也不愛大聲嚷嚷,冷不防突然讓她乾嚎,扯開嗓子的第一聲就破了音,後麵的哭號聲因為聲調太平語氣太板一點感情都沒有,當真不像在哭,她自己也覺得她嚎得比驢叫還難聽。

墨硯才騎上戴了大紅花的雪獅,冷不防聽見這一聲差點從馬上跌下來,黑著臉衝著身後的花轎一瞪,怒聲道:

“彆嚎了!”

阿依嚇得渾身一抖,趕緊閉嘴。

送%e4%ba%b2的人在門口笑得前仰後合,蒲荷郡主抱著鼓起來的大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要不是楚元拉著她,她都能坐到地上去。

吉時到,在鞭炮齊鳴鑼鼓喧天中,墨硯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坐在花轎裡的阿依威風凜凜地遊街去了。

☆、第二十章 大婚(三)

在號稱“大齊國第一才女”的公孫家三姑娘公孫柔那一場轟動全城的奢華婚禮過後,在人們都以為今後十年裡都不會再有那樣轟動的婚禮時,第二天,也就是崇元四十三年六月初六,又一場讓整個帝都的人甚至半個大齊國的人津津樂道的婚禮開始了。

有一大半原因要歸咎於自從秦泊南過世後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墨硯用了半年時間積極扭轉形象,才讓帝都城的百姓不會再破口大罵他和阿依的婚禮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雖然惋惜的人仍有很多,但基本上帝都的輿論都認為他們兩個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雖然很大程度上這一次的輿論導向是由他使手段主導的。

好吧,他承認他很無聊,可他就是聽不慣全城人都說他配不上那隻小老鼠,因而今天當他看見幾乎全城百姓都跑出來參觀婚禮並大讚他們是天作之合時,他心裡很得意。

本以為昨日那三百抬的萬裡紅妝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風景,然而今天六百六十抬嫁妝讓帝都城碎了一地眼珠子,連阿依自己都不知道她居然有這麼多嫁妝,因為秦府被抄家之後她的東西一直都是墨硯幫她收著的,她也是在今天才知道她竟然有這多嫁妝。當初秦泊南明麵上給她準備了一百抬,暗地裡又準備了一百抬,墨硯哪肯甘心輸給秦泊南,私自準備了二百抬,墨夫人、護國侯、墨磊、景容合湊了一百抬,墨研大手筆單獨送了六十抬,以及宮裡和與阿依交好的各府送的添妝和百仁堂諸人送來的添妝竟然又湊了一百抬。

大紅色綿延,已經不知道綿延了多少裡,相信公孫柔知道以後臉又會綠成一條黃瓜。

與昨日的婚禮不同。昨日的百姓全是來瞧熱鬨撿金子的,而今日很大一部分特地從城裡城外趕來站在街道兩旁圍觀的人們則是來送祝福,到處都能聽到人群裡在吆喝“秦小大夫,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恭喜發財”、“順心如意”、“明年生個大胖小子”之類的祝福聲,許多詞兒讓坐在轎子裡的阿依覺得他們是在拜年。

昨日公孫柔成%e4%ba%b2時是紅綢鋪地,而今日在迎%e4%ba%b2隊伍吹吹打打遊街的過程中,也不知道是哪些人組織的。人群裡竟然開始拋灑出芳香四溢的花瓣。那些花瓣被拋灑到半空中又徐徐落下,落在儀仗隊裡,鼓樂手身上。大紅色的花轎上,以及後麵跟著的嫁妝隊伍上,紛紛揚揚,形成一片美麗的花毯。引來人群更熱烈的起哄歡呼。

隊伍中的人突然有一種被萬眾矚目倍受尊敬的感覺,一個個不由得挺直了腰板。跟著驕傲起來。

阿依蒙著蓋頭看不見外麵的情形,花瓣的事還是綠芽悄悄告訴她的,她心裡正自狐疑這些花瓣到底是誰組織拋灑的,花轎一直到了高樓鱗次櫛比的東大街她才總算知道了。那些高樓的樓上清一色的豔麗美人兒,一邊從手裡的籃子洋洋灑下花瓣,一邊笑得花枝亂顫地高聲念叨祝福詞。她聽見了珠珠的聲音、嬌嬌的聲音、小小的聲音、瑩瑩的聲音、彩繡的聲音、晶晶的聲音、珍兒的聲音……

花街十二樓今天集體休假嗎?

她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姑娘,是花街十二樓的姑娘們。”綠芽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聲對她笑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花街十二樓以前一直互為死對頭,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此團結,竟然組織集體大型活動了。

迎%e4%ba%b2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繞了帝都城一圈,所到之處竟然全被攢動的人潮擠得水泄不通,甚至還有許多人一直跟著轎子跑著圍觀,惹得阿依不由得摸摸臉,她到底有什麼好看的,竟然成個%e4%ba%b2也能引來這麼多人圍觀?

就在這時,賀喜的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陣騷動,帶著哭聲的女子大喊一聲接著一聲地響起:

“秦大夫,救命啊!秦大夫!救命!”

一個年近三旬的村婦硬生生憑借自己的身軀擠開擁擠的人群,頭發散亂,滿臉褶皺,又黑又瘦,身穿粗布短衣,手裡扶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拚命往花轎處擠去。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眾人皆愣住了,彆說今天是素有“帝都鬼見愁”之稱的刑部墨侍郎大婚的日子,即使是真想湊上去祝福的百姓也隻能強行忍耐在道路兩邊吆喝不能上前,再說人家現在這正迎%e4%ba%b2的,誰家迎%e4%ba%b2的時候樂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攔轎子,多晦氣!

雖然身穿紅衣,但卻是真真正正的侍衛,佩刀半出鞘,戒備地攔住那名婦人。

婦人心裡膽怯,卻已經顧不得許多,砰地跪在地上,一麵用力連連磕頭,一麵大聲哭道:

“秦大夫,秦大夫,救救小婦人的兒子吧!救救小婦人的兒子吧!小婦人隻有這一個兒子!”

她跪在地上連連磕著頭,不一會兒,臟兮兮的額頭上已經全是血,而她身旁的少年弓著身子跪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似在忍耐著劇痛,臉色蒼白,到最後忽然啊地一聲尖叫,開始翻來覆去地打滾。

騎在馬上的墨硯眉頭微皺,婚禮是講究時辰的,像這樣繞一圈回去剛好是拜堂的良辰,若是錯過了時辰兆頭不好,這女人的兒子明顯是生病了,隻是這時候突然闖出來攔轎,難道帝都城的大夫都死絕了?

臉色有點黑,本不想理會,哪知身後的花轎裡,一隻蓋著紅蓋頭的小腦袋探出來,準確無誤地麵向遠處仍舊在磕頭的婦人,清脆地問了聲:

“生病了?”

婦人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快就探出頭來,呆了一呆,急忙一邊磕頭一邊淚流滿麵地道:

“是,小婦人的兒子從三天前開始就腹痛不止,請了村裡大夫連吃了三天的藥都不見好,大夫沒了主意,說讓小婦人來城裡尋秦大夫,秦大夫醫術好,又不會嫌棄鄉下人。小婦人今日一早來,去百仁堂找,可裡邊的人說秦大夫已經不在了,小婦人正不知怎麼辦,就聽見人說秦大夫的花轎過來了!秦大夫,真是對不住,可是、可是小婦人實在沒有法子了!小婦人的男人沒得早,小婦人隻有這個兒子,好不容易拉扯到這麼大!秦大夫,救救小婦人的兒子吧!”她大聲哭起來。

原來是個寡婦,不少人露出了覺得晦氣的表情,即使是普通人家在辦喜事時都忌諱有寡婦出現,更何況這個寡婦竟然還阻攔人家迎%e4%ba%b2的轎子,這不是一般的晦氣!

墨硯的臉比剛剛更黑,這女人為什麼要在今天當著他的麵說她男人死得早,這是在詛咒他?

阿依對於晦氣倒是並不在意,不過她相信墨大人此時一定黑了臉,思索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