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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58 字 2個月前

依來的,為的是一麵治傷一麵看著那雙纖纖柔夷在自己身上縫兩下。

墨硯腳步一錯,讓開門前的路,那幾個軍官因為走得急也沒看清門口站著的是誰,一眼望見立在診室前的阿依,風風火火地奔過來,直接將擔架放在地上。為首的軍官正是打邕城時的小分營營指揮路長,回到帝都以後他和他的小分營被重新編進京畿營了,隻聽他大聲嚷嚷道:

“秦小大夫!秦小大夫,你快給阿廣看看!阿廣去剿匪,差點被砍去一條胳膊,你看他可還有救?”

阿依在他們進來喊自己時已經迎上去兩步,看了一眼阿廣的傷勢。入目的是血肉模糊的一大片鮮紅,她的心裡咯噔一聲,緊接著竟然產生了一瞬的驚慌與抵觸。這樣的驚慌和抵觸是她從來沒有過的,然而還不待她想清楚這慌張與抵觸來自哪裡,她已經在擔架前跪坐下來。

阿廣還在鬼哭狼嚎地大聲叫痛,閉著眼睛喊個不停,路長一腳踹過去,瞪著眼睛喝道:

“彆叫了!秦小大夫給你看傷呢,在女人麵前彆給老子丟人!”

阿廣一愣,先是將閉緊的眼睛睜開一條縫,映入眼簾的是阿依秀美的小臉,他立刻精神振奮,咬牙忍痛,猛然一把握住阿依伸過來要給他看傷的小手,故作瀟灑地擠眉弄眼道:

“秦小大夫,你今日也是一樣地美麗動人呢!”

墨硯的臉刷地黑了,男人果然是一種愚蠢的生物!

阿依對於這些粗魯漢子們時常開玩笑的性子已經習慣了,知道他們並沒有惡意,所也並不討厭。手在阿廣的胳膊上碰了一下,阿廣英俊瀟灑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嗷地一嗓子尖叫起來,把正在搜查的官兵嚇了一跳,齊齊探出頭來。

“秦小大夫,如何?”路長連忙問。

“傷得太深,我先把已經受傷壞死的碎肉剔掉,再縫合起來,至於縫合之後能不能再恢複正常手臂的功能,要看之後的恢複情況。”

為什麼說得好像是要剔豬肉?

路長連忙點點頭:“能接上就行。”

阿依便站起身,回到自己的診室裡,淨了手,提著藥箱出來。她的診室太小,還是在大堂裡縫合比較方便。

重新跪坐在阿廣麵前,阿廣還在鬼哭狼嚎,阿依從藥箱裡取出一個裝滿藥末的布包,又在上麵用一小瓶液體浸濕,看了一眼滿頭是汗痛苦不堪的阿廣,布包快狠準地按在他的口鼻處,按了片刻,阿廣脖子一歪,被迷暈了!

大堂裡總算沒有刺耳的噪音了,路長砸吧著嘴驚歎道:

“好厲害!每一次看見秦小大夫用這手都覺得很神奇,若是把這招用到剿匪上去,一包拍上去人就暈迷了,不知會省多少力氣。”

“山賊土匪不會蠢到讓你把一山寨的人全迷暈了,更何況你都近到能拍布包了,還用迷暈?應該直接抓住才對吧。”

“說的也是!”路長嘿嘿一笑。

搜查兵總長已經帶領一隊人將百仁堂裡裡外外都搜查了一遍,這會兒上前來走到墨硯麵前,抱拳肅聲道:

“稟墨侍郎,已經都搜遍了,沒有發現!”

墨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眼睛一直盯著跪坐在地上,已經從綢包裡取出柳葉刀,預備給阿廣動刀的阿依。自己有公務在身,又不好去打擾他,心裡有些不爽快,卻還是懶洋洋地轉身,才要走。

秦泊南見他們總算走了,正準備去後院內堂。

就在這時,卻聽啪地一聲脆響,柳葉刀落地的聲音在搜查兵即將離開產生的一瞬的靜寂裡顯得極為刺耳。

墨硯訝然回頭,卻見阿依同樣微愕,伸手去撿拾掉在地上的柳葉刀,一雙白皙的手竟然如痙攣似的顫唞得厲害。她杏眸圓睜,她明明在竭力抑製,卻仍舊無法抑製來自於本能的顫栗,不停發抖的手在勉強握住刀柄剛剛拿起來的一瞬,竟又因為劇烈的抖動啪地落地!

墨硯愕然。

阿依的心咯噔一聲,身體的溫度瞬間跌至隆冬,仿佛一下子浸泡在冷泉裡似的。

“秦小大夫,你沒事吧,身子不舒服嗎?”路長詫異地問。

☆、第四百六四章 鼓勵

阿依不答,心亂如麻,恐慌至極,阿廣明明沒有出太多的血,她的鼻端卻仿佛聞到了一股血流成河的血腥味,蒼白著小臉又去撿落在地上的柳葉刀,刀子卻在才撿起來時,再次啪地落地!

墨硯的心裡覺出一絲不妙,這丫頭該不會是……

激烈的焦躁與刻骨的恐懼一股腦地湧上心頭,阿依的麵部表情越發僵硬,呆呆地又一次伸出手去。手指剛摸上冰冷的刀柄,另一雙修長白皙、線條優美的手已經先一步落在刀柄上撿起來,秦泊南蹲在她身旁,對著她溫煦一笑,柔聲說:

“你太累了,這邊我來,你去休息一下。”

阿依望著他,呆滯了片刻,緊接著將顫唞不停的雙手收在袖子裡捏緊,頓了頓,低聲應了一句“是”,站起身讓開位置,眼看著秦泊南跪坐在阿廣麵前,在路長以及許多軍官受寵若驚、戰戰兢兢的目光裡嫻熟利落地動刀。

阿依本想回到自己的診室去,頓了一頓,腳尖卻自己先行移動地向大門外走去,越過一直凝眉望著她的墨硯,仿佛跑掉了似的快步走出百仁堂,向東大街去了。

墨硯立在門口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眸光微沉,對手下人交代了幾句,搜查兵總長領命,帶領一眾人先行去了。

墨硯停頓了一下,緩步走到秦泊南麵前,在眾軍官驚慌失措“墨侍郎竟然也在”,十分擔心“剛才對秦小大夫太輕浮,該不會全被墨侍郎看在眼裡,會不會被報複”的眼光中,居高臨下地望著即使滿手血汙依舊溫雅如蘭的秦泊南,生硬地問:

“她怎麼了?”

“墨大人心中清楚。又何必再問我一遍。”秦泊南頭也沒抬地淡淡道。

墨硯對於他類似對抗的回答方式很不爽,頓了頓,昂起下巴哼了一聲:

“真是好笑。那隻小老鼠!就這樣居然還告訴我要當一個醫術最高明的大夫!心裡這樣脆弱也行嗎?”

“恰恰相反,我倒是覺得她很堅強。隻是……再堅強她也是一個柔弱如水的姑娘,墨大人最好一輩子都牢牢地記住這一點。解頤她學東西很快,因為她積累經驗的速度永遠趕不上她學習的速度,所以對待大夫這個行當,她的心底深處還保留著一點天真。不過你不覺得正是因為她‘以為隻要拚儘全力就能成功,所以會拚命努力’這一點才讓她看起來更可愛嗎?墨大人你也是因為她的這一點天真才會喜歡她的吧。”秦泊南輕描淡寫地笑說。

墨硯黑沉著臉,咬著牙冷聲警告道:“不要若無其事地稱讚彆人的女人‘可愛’!”

“我隻是在闡述事實罷了。”秦泊南微笑著說。

墨硯在他的脊背上狠狠地剜了一眼,緊接著轉身。陰惻惻地走了。

百仁堂裡的人對於這樣的現象見怪不怪,路長等人卻傻愣愣地一會兒看了看淡定自若的秦泊南,一會兒望了望恨恨離去恨不得一口吞掉秦泊南的墨硯,一頭霧水:這是什麼情況?

……

東大街的欣然茶樓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旁設有茶棚,雖是茶棚卻環境雅致,茶具精巧,茶香怡人。

阿依走到這裡,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前坐下,夥計回過身,立刻笑嘻嘻地招呼道:

“喲。秦小大夫,真難得今兒來喝茶,我們茶樓今兒有新到的猴兒茶。我給小大夫沏一壺來嘗嘗鮮?”~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阿依點了點頭,那夥計去了又回,手腳麻利地端上來一壺茶以及一碟點心,嘿嘿笑道:

“這糕是我們掌櫃送小大夫的,掌櫃的說了,小東西一點心意,小大夫彆嫌棄!”

阿依搖了搖頭,輕聲道謝。

眾人皆知秦小大夫在不看診時越發不愛說話,夥計也不以為意。笑笑就離開了。

茶香氤氳。

阿依抬起自己的右手,雖然在不拿刀不聞血腥味時。顫唞不如剛剛那麼厲害了,纖細的指尖卻仍舊在令人煩躁地輕顫著。

這樣的顫唞已經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還在停靈期的那個早上,她去廚房替先生煮早膳時正趕上廚房在殺%e9%b8%a1,當時那股子血腥又勾起了她對那個血崩之夜的記憶,手顫得厲害,雖然當時立刻又止住了,卻沒想到之後在被先生一語點破之後,竟然又激烈地顫唞起來。

這一次是第二次,她心知肚明,是因為拿刀,因為拿了刀所以莫名其妙地就顫了起來。

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這算什麼,這難道是身體在借助本能告訴她她再也不能開刀了不成?!

直勾勾地盯著顫動的指尖,她忽然用力在上麵拍了幾下,白皙的小手很快便通紅一片,她卻沒有停手,依舊在懲戒似的拍打。就在這時,一隻比她的手還要白皙好看的手忽然伸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下去。

“我說過了你是我的,全部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隨便碰我的東西。”墨硯極為霸道地說。

“墨大人,不要突然就說這麼奇怪的話,這裡是大街上。”阿依嘴角狠抽地道,同時收回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不是在大街上就可以嗎?”墨硯懶散閒適地坐在她對麵,望著她反問一句。

“墨大人,你來這裡做什麼,你不是還有公務嗎?”阿依眨巴著眼睛,疑惑地問。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墨硯雙手抱%e8%83%b8,彆過頭去。

“……”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她時常都弄不明白他的意思,摸不透他的心思呢,搞得她常常以為他是這個意思,然而下一刻卻又因為他的行為全盤否定,以至於她現在都沒有乾勁去猜他的真實想法了。

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地啜了一口茶。

墨硯看了她一眼,雖然仍舊指尖微顫,卻比剛剛仿佛%e9%b8%a1爪風似的好了許多。

“我說你,”墨硯看著她,沉聲問,“該不會是因為沒有治好寇書嫻,寇書嫻又是在被你開刀的過程中死去的,所以你今後就變得再也不敢開刀了吧?”

被一刀戳中心思的滋味並不好受,仿佛突然就被剝光了一樣,讓阿依覺得狼狽尷尬,在彆人看來並不是什麼大事卻對自己造成了巨大的影響,這樣的場麵隻會讓人覺得難堪,她無言以對,索性不說話。

“到現在為止,死在你麵前的人已經有許多了吧,即使你的醫術再高超,該死的人還是會死,那寇書嫻就算你不給她開刀,她也一樣會死,這些你都是清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