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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272 字 2個月前

阿勳總管幫忙,我倒覺得先生醒來之後會更尷尬。

不過下一次我會請春姨娘或月姨娘過來幫忙的,本來之前遇到這種情況,若是成%e4%ba%b2的男病人有娘子在場我都會請他娘子去做,隻有未成%e4%ba%b2或娘子不在的我才會自己幫忙。”

她說著,已經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茶,漱去嘴裡酸苦得難忍的藥味。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泊南在她話音剛落時,隻覺得心突然變得像冰一樣冰冷,連忙強調。

“先生,你快把藥喝掉,要涼了。另外把衣服換一換再睡,衣服都濕透了,我去叫阿勳總管來幫你換衣服。”阿依笑著說罷,轉身出去了。

“不,我……”秦泊南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出去了。

秦泊南的眼眸沉斂下來,緊接著漆黑的眸色黯淡下來,低垂下頭。

她生氣了吧,他果然不該說那些多餘的話吧,她做那些明明因為是醫者的緣故,如果隻是因為個人情感她反而不會那麼去做,他偏偏說了那樣的話,他明明沒有那個意思,說出來的話卻好像是在指責她彆有用心一樣,明知道她最討厭的就是彆人質疑她的醫者之心……

他深深地懊悔起來,真是病糊塗了,竟然說了討厭的話……

長長地歎了口氣,喝下最後一口苦澀的藥汁,也許是口腔內殘留的滋味,今天喝的藥竟沒有往日覺得的那樣酸苦難忍,若是往常隻怕又會吐出來。

阿勳進來幫秦泊南換了衣服,秦泊南也沒用他,自己換了,重新躺回床上,聽見窗外蕭索的秋風聲才發現她把窗子打開了。

阿依從外麵進來關上窗子,重新坐回床邊的繡墩上,彎腰換了新的冰塊,拍了拍布袋放在他的額頭上。

秦泊南以為她直接回去不會再來了,呆了一呆,緊接著眼眸深處掠過一抹欣喜。

“先生,你睡覺吧,睡覺了才能退熱。”

秦泊南望著她,%e5%94%87角勾起,莞爾一笑,“嗯”了一聲。

阿依從床頭上拿起一本《詞選》繼續翻看,這讓秦泊南才要合閉的雙眸又一次睜開,望著書籍的封麵,愣了愣:

“咦?”

阿依望向他,秦泊南訝然地道:

“難得看你讀《詞選》,以前每次看你讀書時拿的都是醫書。”

阿依眼眸一閃,似有些抗拒一般,頓了頓,淡淡回答:“偶爾也想看看沒看過的東西。”

“是麼。”秦泊南心裡覺得有點不對,卻一時沒想明白,因為腦袋昏沉沉的,她的藥裡大概還放了安神的藥物,看了她一會兒,終是沒有敵得過疲累虛弱的睡意,不知不覺又一次陷入沉睡中。

阿依見他睡著了,坐在床沿繼續翻閱《詞選》,翻了幾頁,眸色黯下來。

她並不愛看這個東西,可不知為什麼,當前天她拿起平日裡最喜歡看的醫書時,她的心竟然產生了本能的排斥,不僅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子裡也一團亂,什麼都記不住,就連已經記住的東西在一瞬的空白過後似乎也忘記了。這感覺讓她恐慌、焦慮,之後她再也沒有翻閱過醫書,因為在翻閱醫書之時她總會覺得煩躁和窒息。

梆子聲又一次隱隱傳來,阿依回頭望向漏壺,已經到寅時了,她的手背又一次貼上仍舊在昏睡的秦泊南,皺了皺眉,燒還是沒有退下去。

她才要拿去他額頭上的冰袋,將袋子裡一部分融化了的冰水倒出來,以免透出布袋弄濕被子。就在這時,一聲恍若低喃似的柔煦嗓音自床上傳來:

“解頤……”

“是,先生要什麼?”她下意識應了一聲。

他沒有回答,阿依呆了一呆,望過去,卻發現他依舊雙眼緊閉陷入沉睡,並沒有醒來。一顆芳心微微提起,霎時被越發陰鬱的黑暗包裹住,沉甸甸的,讓她有一瞬的窒息。

她望著他眉尖微蹙,似睡得不太安穩的樣子,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動手拿下他額頭上的冰袋,摸摸濕漉漉的布,便換了一隻乾爽的袋子,重新裝了冰紮好袋口,平鋪在他的額頭上,才要收回手。

就在這時,他忽然濃眉蹙緊,在睡夢中猛然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嚇了一大跳,心裡咯噔一聲,愕然驚慌地望著他,卻聽他用蒼涼至極心痛至極絕望至極的嗓音弱而黯淡地輕說了聲:

“解頤,不要走……”

他將她的手捏得更緊,隔著錦被在他的%e8%83%b8口,死死地握住,仿佛要將她的手嵌於他的掌心裡。然而因為他尚處在病弱中,力氣並沒有如不慎溢出的那些深邃複雜的感情那樣的強烈。

阿依望著他的手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神態漸漸安穩下來,眉心也逐漸鬆開,%e8%83%b8臆間的窒息感越加沉重,壓得她的心口處悶悶地鈍痛著。

她靜默了良久,緩緩地伸出另外一隻手,放在他握住她的手的手背上,停頓了一瞬之後,驀地抽回自己的手,順勢抓起他的手腕重新放回被子裡。

☆、第四百五六章 清晨

“先生到底在做什麼夢啊,難道是我們一起去采藥遇到了大狗熊,我丟下先生先跑掉了不成,先生好過分,竟然在夢裡把我想得那麼壞,再說,就算要丟下也是先生丟下我吧……”阿依望著他沉睡的臉,用哭笑不得的表情笑著說,頓了頓,漾開在嘴角的那一抹笑容卻有一瞬的僵硬。

她垂下頭來,站起身,離開房間走到門廊下,深深地吸了一口屬於深秋的沁涼的空氣,這一股沁涼讓她不由得身子一歪,背靠在朱漆廊柱上。仰起頭,望向黑潭一般的天幕上繁星點點好似波光瀲灩的水紋,良久,她%e5%94%87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囈語似輕喃了一句:

“真是,傻兮兮的……”

秦泊南反反複複地高燒了兩天才完全退下去,再度醒來時,入目的人卻不再是阿依,秦無憂正坐在床前,一見他醒來,麵色一喜,忙問:

“父%e4%ba%b2,你總算醒來了,可有哪裡不適?”

秦泊南因為病了兩天,腦袋昏昏沉沉的,不知為何,卻在第一眼看見秦無憂時,心裡莫名地失望起來。頓了頓,神智漸漸清明,他坐起身澀啞地問:

“你在這裡坐了多久?”

“我才坐了一會兒,現在還沒有客人來,我就過來看看父%e4%ba%b2。”秦無憂溫聲笑答,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之前一直是解頤守在父%e4%ba%b2身邊的,父%e4%ba%b2已經病了兩天。解頤一直守在這裡,正好我來她就讓我看一會兒父%e4%ba%b2,她去廚房了。”

秦泊南覺得有些尷尬。輕咳了兩聲,問:

“什麼時辰了?”

“已經卯時七刻了,父%e4%ba%b2要喝水嗎,解頤在廊下的小泥爐裡滾著蜂蜜生薑梨水,囑咐我等父%e4%ba%b2醒來給父%e4%ba%b2喝,父%e4%ba%b2要喝嗎?”

秦泊南心裡一軟,含笑點點頭。

秦無憂便去了門廊下。從小泥爐上的銀銚子裡倒出來一碗剔透清甜的梨水端回來,拿起勺子笑道:

“我來喂父%e4%ba%b2喝吧。”

“不用了。我自己喝。”秦泊南有些尷尬地拒絕。

秦無憂很是失望,不過還是將青玉薄胚碗遞過去,秦泊南接過來飲了半盞,心裡舒坦了不少。身子也放鬆了下來,坐在床上捧著玉碗,垂著頭沉默了良久,歉意地輕聲道:

“無憂,父%e4%ba%b2對不住你和你母%e4%ba%b2……”

他話還沒說完,秦無憂已經先搖頭打斷他,紅著眼圈微笑道:

“不是父%e4%ba%b2的錯,父%e4%ba%b2不必自責,母%e4%ba%b2她……即使是到最後的時候。提起父%e4%ba%b2時仍舊很幸福的樣子,雖然母%e4%ba%b2是那個樣子去世的,但我想……她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遺憾。已經很滿足了。母%e4%ba%b2她沒有責怪過父%e4%ba%b2,我也沒有。而且……”┆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垂下頭,低聲說:

“我自己也挺感激解頤的,若不是她當機立斷派人去把我叫來,我連母%e4%ba%b2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更何況是說話了。若不是解頤提出要開刀。母%e4%ba%b2過世的原因隻怕也會隨著母%e4%ba%b2的離去變得不明不白了……”

秦泊南憐惜地望著她,頓了頓。伸出手放在她的頭上,輕聲說:

“無憂,放心,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秦無憂微怔,心裡麵的酸楚與釋然同時鋪散開來,頓了頓,她抬起頭,紅著眼圈對著他溫婉一笑。

秦泊南在她的頭頂輕柔地拍了拍。

就在這時,外間簾櫳輕響,公孫霖先走進來,後麵跟著端著托盤的阿依。秦無憂連忙站起來,公孫霖見秦泊南醒來了,率先拱手作揖,關切地問:

“嶽父大人,身子可還好?”

每一次被他叫“嶽父大人”,秦泊南的心裡都會覺得彆扭;每一次被叫“嶽父大人”,他都會後悔一回他當年沒有以離家出走反抗祖父和父母逼著他成%e4%ba%b2。

“好多了,讓你掛心了。”秦泊南輕輕點頭,淡淡道。

公孫霖忙客套了一句,在簡單地說了幾句後天寇書嫻出殯的送葬流程之後,秦無憂想讓秦泊南再多靜養一陣,便拉著公孫霖出去了,也沒讓阿依送。

阿依走到床前,先摸了摸秦泊南的額頭,又將手背貼在他的頸窩裡,總算是完全退燒了。她在心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坐在床邊托起他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脈上,診了半天才確定的確沒有大礙。

秦泊南坐在床上,望著她似乎在診脈時不能夠立刻集中精神的樣子,眉尖微蹙,頓了頓,有些擔心地道:

“你累壞了吧,以前就算再累也不會這樣,診脈的時候竟然精神有些恍惚。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還是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吧。”

阿依背對著他時聽到了他的疑問,心臟重重一沉,頓了頓,回過身嗓音微啞地對他笑說:

“也是呢,先生,你自己一個人能吃飯嗎,還是要我喂你?”

“我又沒斷了手,隻不過是外感風寒,再說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臉色好差。”秦泊南被她說得哭笑不得,頓了頓,認真關切地道。

阿依順從地點點頭,支了炕桌放在床上,將托盤放在炕桌上,又準備了一盅茶放在炕桌上,這才退了出去,走到門口剛好碰見連熬了幾天昨晚終於去睡,此時正打著哈欠往這邊來的阿勳,對他交代了幾句這才離開。

秦泊南雖然因為連燒了兩天身子有點虛,卻因為終於退燒了輕快不少,望著托盤上放著的一碗黃澄澄散發著誘人甜香的南瓜粥,一碟爽口的醬菜以及一小盤青翠的鮮蔬小炒肉,心中一柔,含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清香軟糯的南瓜粥放進嘴裡,眼裡的笑意更深。

果然是她的手藝。

……

阿依懷著一顆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