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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72 字 2個月前

裡退無可退,逃無可逃了。連年來在生意上的打壓,商人高昂的賦稅,再加上皇上時不時地過來找他提款,今兒修繕宮殿明兒賑濟災民。

若都是後者他也就認了,畢竟救濟災民出資軍費那是在做善事正事,可是修宮殿、建高台、幫皇上的舞姬蓋酒池肉林這算哪門子正事?

秦家的底子這些年都快要被皇家的無恥行徑給掏空了,偏他拒絕不了,隻得無可奈何地忍氣吞聲!

他當年在救過景凜一命又治好了他的頑疾之後才扶持景凜上位,隻因為他看景凜的為人是一眾皇子裡還算有良心且不是個忘恩負義的,然而他算漏了人心是會變的,特彆是在坐上了那個位置之後。

經過幾十年的摧殘,景凜早已不再是當年的景凜,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麵容蒼白,傷秋悲月,慨歎人生,卻還是會在偶爾記起自己的希冀,記起自己的理想,並鬥誌昂揚的弱質少年,他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陰鬱跋扈,驕奢%e6%b7%ab逸,固執多疑的怪物。

秦泊南暗地裡咬了咬牙,麵上卻隻能是笑笑,道:

“什麼送還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皇上的,我這濟世伯府自然也是皇上的,就算是傾家蕩產,隻要是皇上想要,在下也莫敢不從。”說著,吩咐立在身旁的阿勳,“去盤算盤算咱們府裡還有多少能動用的銀兩,全部裝車,回頭給楊總管送宮裡去。”

阿勳會意,連忙說:

“奴才正是因著銀子的事來問,今年河西那邊又旱了,當地上百家藥園今年的產藥量隻有兩成,已經都支撐不下去了。去年賑災上支出不少銀子,今年打仗時又支了不少軍費和藥材,奴才正要問那些虧損的藥園該怎麼辦,沒有銀子周轉,已經快堅持不下去了,好多夥計都已經被遣散回家,再這樣下去,藥園非倒了不可。”

楊讓聞言也沒有說話,隻是似笑非笑地望著秦泊南。

秦泊南聞言皺了皺眉,略沉%e5%90%9f了片刻,回答:

“既如此,白白浪費錢也無益,支持不下去的都關了吧,不管從哪裡出先儘可能地多支出些銀子,裝好了給楊總管送去,藥園的事稍後再說吧。”

阿勳應了一聲,出去辦了。

秦泊南含笑對楊讓道:“最近幾年天氣不好,藥園減產得厲害,不過楊總管放心,銀子在下會儘可能地湊,等湊齊了就給楊總管送過去。”

楊讓也不理會他叫窮,輕飄飄一笑:“那就有勞濟世伯了。”頓了頓,繼續道,“對了,另外還有府上二姑娘的事,伯爺放心,皇上對二姑娘早有安排,即使是看在伯爺的臉麵上皇上也不會薄待了二姑娘,待各地選秀的人選入京,開始最後一輪甄選時,皇上已經給二姑娘擬好了份位,入宮之後直接晉升妃位,絕不讓二姑娘受一點委屈。”

秦泊南的麵色不太好看,勉強笑笑:

“小女蒲柳之姿,能入皇上龍目乃是三生有幸,皇上如此抬舉小女,臣甚感惶恐。”

“伯爺不必過謙,秦二姑娘傾城之姿蘭心蕙質,皇上甚是喜愛,待秦二姑娘入了宮,伯爺就是國丈了,我先在這裡恭喜伯爺了。”楊讓含笑拱了拱手。

一個“國丈”讓秦泊南怎麼聽怎麼覺得不自在,尷尬地笑了笑,乾巴巴地回了句:

“多謝楊總管。”

“對了,皇上今兒早上才聽說此次伯爺前往惠州之時,同行的軍醫裡麵還有貴府上一位醫術很了不得的姑娘。”

秦泊南臉色一變,才要開口說話,楊讓已經揮揮手笑道:

“伯爺不必緊張,皇上都已經知道了,那個小姑娘醫術出眾,這一次多虧有她,好多個將士才能活著回來。雖說軍營裡不允許女子進入,但那姑娘的身份是軍醫,也不算違例。皇上對那位姑娘甚是好奇,特地命我來給伯爺帶個話,三日後建章宮犒賞三軍,伯爺一定要帶那位姑娘一同出席。”

秦泊南忙要說話,楊讓再一次打斷了他,笑道:

“皇上知道姑娘家第一次進宮心裡必然緊張,因著那位姑娘是挽救了無數將士生命的大功臣,皇上特許她可以自由隨意,即使在規矩上出了錯,皇上也不會責怪她的,伯爺儘管帶那位姑娘來赴宴,不必有所顧慮。皇上還說,姑娘家緊張過頭可能會身子不舒坦,伯爺這兩天可要命人好好照看那位姑娘,可彆讓她在宴會那天病倒了掃了皇上的興致。”

所有的出路全部被堵死了,秦泊南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暗暗咬牙,起身向皇宮方向施了一禮,沉聲道:

“是,臣遵旨。”

楊讓一笑,兩人又不鹹不淡地閒話了幾句,楊讓說自己還有公務在身,便起身告辭,臨走前還順便袖走了一千兩銀票。

送走了楊讓,秦泊南隻覺得一腔怒血直衝腦門,這樣入不敷出的情形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秦家與皇族幾乎要斷裂了的紐帶也不知道還能維係到什麼時候,再這樣被大口大口地吞噬下去,秦家早晚會垮塌。

而那一天,想來也不遠了……

ps:上一章應該是“第三百三一章”,紅樓給打錯了,書名不能改,隻能在這裡告訴大家一聲了。

☆、第三百三三章 欄外海棠

正是海棠花怒放的季節,柔條披掛的枝葉上綴滿了圓潤的花,重疊的瓣,嬌嫩的蕊,三五一簇,沉甸甸熱鬨在枝頭,花開似錦,百媚千嬌。

海棠花無香,然而身處在這隨風紛揚的花瓣雨中,不知為何,偏又能嗅到那一抹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幽淡芬芳。

秦泊南一襲青衣,臨風立在花叢掩映中典雅秀美的花亭裡,靜靜地望著花叢的最前排悄悄地探出來的那一朵嬌俏多姿的海棠花。

海棠未開時為紅色,開放之後會漸變成為粉白色,沒有牡丹的華貴,沒有桂花的香氣,更沒有玉蘭的高潔,卻素來被稱為“國豔”,隻因雖豔無俗姿,太皇真富貴。

細微的腳步聲傳來,紫色華袍的衣角輕擦過花叢,緩步登上石階,踏入花亭。

秦泊南回過身,靜靜地望著墨硯走上來。

他與墨硯相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以說他是看著墨硯長大的,雖說那個時候他的年紀也不太大。在此之前,他對墨硯的印象也隻是一個極為難得的優秀青年,然而現在再看著墨硯,他卻每一次都會覺得,那樣傲人的風姿看久了還真的會讓人覺得不甘又窩火。

“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墨硯長身鶴立在他麵前,語氣生硬地問,顯然對於像這樣與秦泊南私下裡單獨見麵他是極為不爽快的。

秦泊南望著他,雖然仍舊在微笑。笑得卻冷硬冷硬的,還有這高人大半頭的身高,讓人的心裡同樣窩火:

“皇上派了楊總管傳來口諭。三日後建章宮設宴犒賞三軍,解頤務必要出席。”

“來得還真快啊。”墨硯聞言並不意外,劍眉一揚,淡淡道,“你不是大夫麼,若是告個病……”

“皇上不允許告病。”秦泊南打斷他回答。

“這都是因為你從前總用這一招,皇上對你的這招早有防備了。”墨硯涼颼颼地道。

“既然避無可避。那些事還是提前讓她知道的好。”秦泊南沉%e5%90%9f了片刻,淡聲說。

墨硯不讚同地皺了皺眉:“知道得太多反而沒有好處。再說就算她知道也沒什麼用,我自會保她周全。”

秦泊南的決定被反駁也不惱怒,隻是平靜地望著他,頓了頓。忽然似笑非笑地問:

“你為什麼一直叫解頤‘小老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啊?”墨硯一愣,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到這上麵,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是因為她膽小怕事,像一隻畏畏縮縮的老鼠。”

“她並不膽小,也不怕事,她隻是對你的態度有些特彆,而你又似乎非常喜歡被這樣的表象所迷惑。”秦泊南淡淡地道。

“你什麼意思?”他的話就像銳利的刀子一樣戳中墨硯的心,墨硯十分討厭由秦泊南來評論這些事。仿佛一個高高在上的旁觀者,令人厭煩的指手畫腳。

秦泊南沒有再看他,而是彆過頭去。望著從花亭欄杆的縫隙裡探進來的那一朵隨風輕盈搖擺的海棠花,低聲說:

“她是一個人,一個獨立的鮮活的人,捉弄她可以,可若是小瞧了她,會被她討厭的。”

一腔怒火噌地從兩肋間竄上來。滾滾的黑雲層層地將墨硯籠罩住,他冷冷地看著秦泊南。森然地道:

“我為什麼要聽你說這些?既然你已經沒用了,那就彆再對我和她指手畫腳。”

秦泊南頓了一頓,重新回過頭來,眸光清冷地望著他,緊接著卻微微一笑,淡淡地說:

“因為你對那件事的來龍去脈知道的比我更多,所以我本打算讓你去對她講清楚,還是說由我去對她說明?”

去對她說明自然就意味著兩個人要單獨相處,雖然阿依居住在濟世伯府,每一天都有可能會跟他單獨相處,可是由他直白地說出來,墨硯的心裡還是會覺得不爽快,冷冷地看了他一會兒,一言不發地轉身,要走。

“墨大人,你可已經做好心裡的打算了?”秦泊南望著他的背影,輕聲開口,問。

墨硯的腳步頓了一頓,森冷薄涼地撂下一句:

“這個不用你來操心。”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秦泊南眸光平靜地望著他步下台階,那一抹冷絕的紫色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鬱鬱蔥蔥的花叢中,他靜靜地立了一會兒,緊接著偏過頭,又一次望見了那一株探進欄杆內隨著風搖擺的粉白色海棠。頓了一頓,他緩步走過去,輕柔地托起那一朵花,眸光如清泠的泉水,一瞬不瞬地望著,良久,從淺淡的嘴%e5%94%87間低低地溢出一聲輕歎:

“年輕啊……”似惆悵,似不甘,卻又似無可奈何。

天邊,一片烏雲悄無聲息地飄了過來,勁風起,花瓣四散,隨風飛舞,打著旋兒地衝入九天……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亂了戲台上熱鬨的氛圍,也使一場生辰宴提前散席。

阿依跟著寇書嫻和秦無憂將來客陸續送出二門,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寇書嫻又笑著吩咐了阿依兩句,便帶著秦無憂回內院去了。

阿依打著傘踩著棠木屐小心翼翼地往蘭院走,一麵走一麵用小手輕捶酸痛的後脖頸。

這一場雨下得極大,勢如瓢潑,好在正院內抄手遊廊比較多,阿依走在上麵也不至於被淋濕太多。

天上陰雲密布,悶雷滾滾,灰黑色的雨雲洶湧,不停地變換著各種猙獰的形狀,仿佛巨大的陰森的凶獸,幾乎要將人世間儘數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