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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112 字 2個月前

他的眸光很複雜,似有兩股完全對立的勢力正在眼眸深處進行激烈的碰撞交戰。

阿依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微震,滿頭霧水地望著他,不解地眨眨眼睛。

秦泊南麵色沉肅地望了她一會兒,緊接著猛然轉過身,不徐不疾地往外走。

阿依一陣莫名其妙,急忙問:“先生,你要走了嗎?”

“我有些事要回去好好想想。”秦泊南淡淡地頭也不回地回答,頓了頓,沉聲續道,“你也彆在這裡呆太晚了,趕了許久的路好不容易才回到帝都,早點歇息。三日後百仁堂的拜師禮,回頭我叫紫蘇把該行的規矩交給你,到時候你記一記,雖說禮節也不算太繁瑣,但是那一天要祭拜藥王,還要祭拜百仁堂的先祖,你可彆錯了規矩。”

他又一次舊事重提,阿依雖然已經在心裡做好準備,也在心裡好好地告誡自己,不管她今後的身份是什麼,她隻要跟在先生身邊看著先生平安順遂,隻要先生需要她,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是什麼事,她都要竭儘所能努力去做,隻是這樣,隻要這樣就好了,不給他增添憂慮,不讓他變得討厭自己。

沒有先生就沒有她,所以不管未來會變成怎麼樣,她都要好好地跟在先生身邊,竭儘所能地讓先生福寧安康。

這就是她最大的心願,也是她唯一能給他的回報。

然而他突然又一次提起那件事,她的心裡還是一陣憋悶,頓了頓,她垂著眼簾,輕輕地答了一句:

“是。”

秦泊南已經走出去。

阿依站在藥室裡,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緊接著回過身,望著案桌上鋒利的、刀刃上還沾有血汙的匕首,直直地望了一會兒,緊接著抬起胳膊,看著那上麵被她自己劃出來的,已經凝滿了血,看起來十分猙獰的傷口。

刀傷真的會痛,雖然不是十分的痛,但是卻一跳一跳地抽痛著,就好像有一個小人兒正在她血痕模糊的皮肉下麵跳舞一樣,活潑活躍。然而她的一顆心卻像是正在抽痛的傷口的表麵上凝結著的那一層血痂似的,乾涸、生硬、沉冷、凹凸不平。

……

第三日終於來臨了,這一天不僅是約定好的阿依和秦泊南的拜師日,同時也是三皇子和護國候率領大軍回到帝都的日子。

因為三皇子與護國候是率領大軍行進的,與墨硯和阿依單獨行動不同,有隊伍牽製行進速度緩慢,因而即使阿依和墨硯在路上磨磨蹭蹭耽擱了許多時日,卻還是比護國候他們先到了幾天。

因為大軍英勇地打退了越夏國的入侵凱旋歸來,因而此次的回歸受到了帝都百姓們熱烈的歡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得知墨家軍凱旋而歸,在破曉時分就已經陸陸續續地趕到城門口,伸長了脖子探長了腦袋,衝著城門外興奮地觀望尋找著,激動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此次大軍凱旋而歸,皇上雖然沒有%e4%ba%b2自出宮迎接,卻派了英明神武的大皇子率領群臣前往城門外。

據說當今的大皇子與三皇子同為天上少有地下難尋的美男子,於是當大軍入城的那一刻,同是美男又是兄弟的兩名尊貴至極的皇子在下馬寒暄,互相拍肩握掌時,那美麗的畫麵竟讓在場%e4%ba%b2眼目睹了這一幕的女子們集體暈過去了好幾個!

雖然事後阿依猜測她們應該是因為人太多中了暑熱才暈過去的,不過大皇子和三皇子俊逸出塵竟讓許多女兒家集體暈倒的傳聞還是像風一樣傳開了。

令人遺憾的是,阿依沒有能接治這些因為過度激動而昏倒的姑娘,因為巳時一刻,吉時,今日百仁堂歇業,此刻的她正在百仁堂內進行拜師儀式。

大夫這個行當的拜師禮步驟清晰,說繁瑣其實也很簡單,首先拜大夫的祖師爺藥王先師,接著再拜自己門派的創始人以及曆代的東家及各個年代百仁堂內所出的名醫大家,最後才是拜師奉茶。

☆、第三百二六章 拜師禮

阿依今日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裳。

這套衣服還是在前往戰場之前裁的,是秦泊南從宮裡拿回來的太後賞給他的貢綢,一共三匹,秦泊南單獨把大紅色的那一匹留出來,讓裁縫給她做了一套鮮豔明麗的水煙袖上衫搭配一條通紅如血的百褶石榴裙。

阿依一是因為顏色太豔,二是因為料子太矜貴,一直都沒舍得穿,壓在箱子裡天天晚上沒事就會抱出來看一眼,卻從來都沒有上身。

這一次因為紫蘇說拜師禮是很隆重吉慶的事,不可以打扮得太素淨,阿依聽從了紫蘇的話,因為自己最鮮豔的衣裳就是這一套了,於是這一身正紅色的海棠花衣裙終於被從箱子底裡解放出來,被主人穿在了身上。

明明是極為美豔的顏色,卻因為那張繃緊的小臉,漆黑的眼神,無形之中被壓下去了許多的熱情與熾烈,被那由內至外散發出的清泠氣質所激發,竟帶了些冷豔的感覺。

秦泊南亦沒想到她會穿這一套衣裙,當凜冽的嫣紅填滿視野的一刹那,他先是一愣,緊接著眸光與心臟同時不著痕跡地顫動起來。他慢慢地垂下眼簾去,頓了一頓,再抬起時又恢複了一臉溫煦如暖陽的表情,望著她的小臉輕淺地一笑:

“這一身紅總算是派上用場了,你穿紅色很好看。”

阿依愣了愣,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誇讚她穿什麼東西很好看。雖然他的話語裡帶了幾分不知道該怎麼樣將話題繼續下去所以下意識搪塞了一下的感覺,偏他又說得極其認真誠摯,她倒是寧願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他是真的在稱讚她。

她半低下頭去,跟著秦泊南走到後院,來到百仁堂西北角的祠堂裡。

百仁堂的西北角像其他有名望的百年藥堂一樣,都供奉著藥王先師和自己藥堂的創辦人以及曆代的列祖列宗。

因為拜師屬於百仁堂自己的家務事,也算是杏林界的一件喜事,像這樣的儀式外行人一般很少會來參加,所以今天來參加拜師禮的隻有百仁堂內部的人以及其他一些相熟的醫館前來賀喜的大夫。

百仁堂的祠堂根據規矩平常都是封閉著的。隻有在有重大的祭拜儀式時才會被開啟,阿依身穿一襲大紅色繡海棠花的中腰襦裙。踏著平時極少穿的繡了海棠花的紅色高底鞋,跟在秦泊南身後。

拜師禮與祭拜不同,屬於師徒兩個人的獨立行為,因而今日的祭拜儀式隻需要秦泊南帶著阿依一同完成。其他百仁堂的人隻能等在祠堂外麵隔著開啟的門扇觀禮。

幾乎所有百仁堂的人都參加了,許多還沒有師父名分的小藥童和小醫徒縮在人堆裡,隻敢悄悄地探出腦袋,用十分羨慕的、幾乎快要將阿依燙化了的熾烈眼神望著阿依的後背,幾乎要將她的脊背燒穿了。

阿依自然明白自己有多麼幸運,在這偌大的百仁堂裡,甚至有些人三五年六七年都拜不成師父,隻能一直在旁邊打雜,沒有經過允許連草藥和針都不能碰。更不要說醫案閣,醫案閣即使是已經成為醫徒的人也不可隨意進出,而阿依一進入百仁堂就先進了藥堂學配藥。之後更是隨意自由地出入醫案閣,接著又被秦泊南%e4%ba%b2自指導在大堂裡正式坐診。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背後有秦泊南在縱容,這一點她十分清楚,也因此她絕對不會不知天高地厚地去炫耀自己的天賦多麼多麼高,仿佛走到今天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在這個世界上,有天賦的人有太多太多。被埋沒、被踐踏甚至是被有眼無珠的人將天賦看成是渣滓的大有人在,若是沒有一個人肯縱容。即使再高明的天賦最終也隻會被時間磨滅成渣。

阿依即使不用眼角去掃,也能感覺到立在那群或羨慕或嫉妒或開心或不可思議的人群裡芳憐大姐雖然努力在用平靜掩飾,卻仍舊掩飾不去眼底深處那一抹不甘的眼神。

曾經的芳憐天賦十分出眾,可是因為百仁堂的規矩是不收女徒,所以即使她心裡再覺得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即使她曾經無數次地因此痛恨過自己為什麼不是男兒身也無濟於事,然而今天秦泊南卻破例收了阿依為徒,同樣是女子,阿依成了百仁堂百年以來第一位走進百仁堂祠堂以醫徒的身份祭祖的女子。

阿依心想芳憐大姐今天一定會認為她今日的這一身大紅是極為刺目的吧,早在昨天當她來告訴芳憐大姐先生要收她為徒時,芳憐大姐卻依舊如往常一樣平靜,隻是配藥的手頓了一頓,緊接著淡淡地道了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是嗎,很好,恭喜你了。”

隨後便繼續開始有條不紊地配藥,對待阿依的態度也與之前沒什麼兩樣。

阿依並不是覺得自己被收為醫徒正式入了百仁堂的門而芳憐大姐卻沒有,以至於她心裡開始覺得對芳憐大姐有愧,這樣的感情她並沒有,將自己擺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去憐憫去惋惜他人,這樣做太厚臉皮了,她做不來。

她隻是心裡忽然有些感慨罷了。

……

祠堂外,芳憐站在角落裡,抱%e8%83%b8斜倚著廊柱,透過敞開的門扇望著秦泊南正在帶領阿依上香祭拜,%e5%94%87角抿了一抿,頓了頓,半垂下頭,輕輕地歎了口氣。

“怎麼,覺得不甘心?”紫蘇從後麵越過來,站在她身旁,含著調侃的笑望著她的側臉,輕聲問。

“不甘心?這是怎麼說?”芳憐聞言,並沒有因此變換臉色,她的眼一直望著遠處的祠堂,淡淡地反問。

“你的資質也是百裡挑一的,你的努力勤奮也不輸給她,當年卻卡在女子的身份上無法拜入師父門下,如今師父卻因為她打破了規矩,你敢說你心裡沒有一點不甘心?”紫蘇笑%e5%90%9f%e5%90%9f地看著她,說。

芳憐半垂下眼簾,緊接著薄如刀的%e5%94%87角淺淺地勾起,抱著%e8%83%b8緩慢地一笑:

“資質也好勤勉也罷,運氣同樣也很重要。更何況我的資質再高卻也不如她,一年坐堂開診,兩年成了比我還要遊刃有餘的藥師,以前明明是在我手底下替我篩藥的。”頓了頓,她眼望著已經從牌位下的蒲團上站起來的那一抹鮮豔刺目的身影,輕笑著說,“不甘心嘛,自然有,但我可不會因為不甘心就去否定對方的努力與資質,我可不是那麼沒出息的壞人。”

紫蘇聞言,哧地笑了,眸光和煦地望著她,緊接著伸出大手在她的頭頂粗糙地揉亂她的發髻。

芳憐眉頭一皺,臉色發青啪地一把打開他的手,怒道:

“你往哪兒摸?!”

紫蘇笑得更歡:“不是個沒出息的壞人的確沒錯,可是你的脾氣實在是壞了點,還是改一改吧。”

芳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

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