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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56 字 2個月前

知道是什麼的野獸嘯聲回蕩在林梢,忽出忽沒,像極了午夜裡亂墳崗上閃爍晶瑩的詭異鬼火,又恍若無形的、看不見卻能令人感覺到的、來自幽冥深處的奪魂之眼,讓人遍體生寒,毛骨悚然。

寬敞的馬車車廂封閉得十分嚴實,連一縷細風都無法偷渡進來。阿依在夜晚時深深地感覺到了這輛馬車的神奇之處,車廂壁似用了能夠產生熱量的材料,摸上去竟然觸手生溫。馬車的座椅是可以折疊的,並且麵對麵的兩排座椅可以通過這些折扇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張還算寬闊的大單人床。

雖然隻是一張單人床,睡阿依和墨硯兩個卻綽綽有餘,中間還能留下一個小赤的位置,隻不過墨硯因為嫌棄小赤一股子蛇腥味,把小赤趕到門邊挨著小火爐盤著去了,於是此時阿依和墨硯中間隔了一隻橢圓形的長條軟枕。

☆、第二百七九章 夜話

午夜的光輝猶如一條透明的麵紗,靜靜地張開在大地上。

咕咕——呱,咕咕——呱!

墨硯煩躁地翻了個身。

咕咕——呱,咕咕——呱!

墨硯黑著臉再次翻了個身。

咕咕——呱,咕咕——呱!

墨硯掀開身上的羊毛被,霍地從床上坐起來,瞪了一眼放在角落裡那隻通了氣孔的小箱子,裡麵是兩對綠眼蟾蜍。他回過頭火大地看著還歪在床上的阿依,那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眨啊眨,仿佛很無辜似的。

“你那四隻青蛙,拿到外麵去!”他頭大地命令。

“晚上太冷了,把它們放出去會凍死的。”阿依一本正經地說,頓了頓,認真地糾正,“再說墨大人,那不是青蛙,那是蟾蜍,也就是蛤蟆。”

“讓它們彆再叫了,否則我就把它們變成烤蛤蟆!”墨硯陰惻惻地警告。

“它們又不聽我的,再說蟾蜍本來就喜歡在晚上叫,可能是因為第一次坐馬車所以太高興了,等習慣了就不叫了,墨大人你就忍忍麼,綠眼蟾蜍有毒,可不能烤來吃。”

墨硯看著她,她的理直氣壯竟然讓他無言以對,頭大地坐了一會兒,複又重重地躺下,沒好氣地說:

“你就不能喜歡點姑娘家喜歡的東西,一個姑娘家養什麼不好偏要養一條蛇還養了四隻蛤蟆。”

“小赤又不是我想養的。它是自己跟著我出來的。至於綠眼蟾蜍,墨大人,你不要小看了它。它可不是一般的蛤蟆,我能不能配製出讓全身麻痹的麻醉藥,還有持續時間非常長效的止痛藥,全靠它的蟾酥了。我已經有了些眉目,先不說麻醉藥,若是強效止痛藥能配製出來,一定能減輕很多人的病痛。”

墨硯即使不看她也知道她此時的雙眸必是亮閃閃的。頓了頓,哼了一聲:

“若你真的配製出來。就需要大量的蟾酥,你還打算在帝都養綠眼蟾蜍麼?”

“當然,蟾蜍繁殖很快的,隻要好好養。要不了多久我就能養一屋子綠眼蟾蜍。其實我本來還希望小赤能夠帶一個媳婦回來,那樣就可以生很多很多的蛇蛋,可惜那個山洞裡沒有小赤的媳婦。”

正圍著暖爐懶洋洋盤成一團的小赤聞言,抬起頭碧綠的眼睛一瞪:你把蛇爺當成什麼了?配種的種蛇?!

墨硯自動在腦海裡幻想了一下滿屋子大紅色的蛇在爬,滿屋子的癩蛤蟆在叫,頭皮發麻,起了一層%e9%b8%a1皮疙瘩,無語地說:

“你的愛好還真特彆,秦泊南雖說也好鑽研醫術。卻沒像你這樣,你到底是怎麼被他教出來的?!”

阿依沒說話。

墨硯話一出口心裡也有些不自在,他發現自己不知從何時開始忽然多出了一個毛病。那就是他總是會在她麵前提起秦泊南,借此來試探她的反應。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試探究竟是有心還是無心,然而每次話說出口,他又會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後悔。

阿依沉默了片刻,輕聲回了句:“先生他也養蛇的,不然你以為蛇膽川貝散是從哪裡來的。”

墨硯背對著她臥著。阿依則平臥在床上,和衣蜷縮在錦被裡。雙眸炯炯地盯著馬車的棚頂。

“等過了年你就要及笄了吧。”沉默了良久,墨硯忽然輕輕地開口問。

“嗯?嗯!”阿依慢半拍地應了兩聲,也聽不出來她是在認真聽他的話還是在心不在焉。

“你的生辰是什麼時候?”

“生辰?不知道。”

“不知道?”墨硯一愣。

“我從記事起就和人牙子一起生活了,人牙子怎麼可能會給我過生辰,倒了那麼多次手,估計連人牙子也不知道我的生辰是什麼時候。”

“那你怎麼知道自己今年十四歲?”墨硯狐疑地問。

“我猜的。”阿依乾脆地回答。

墨硯心跳微頓,竟湧起了些許類似於憐惜的東西,靜默了半晌,淡淡地問:

“待及笄之後,你又有什麼打算?”

阿依微怔,不解地反問:“打算?什麼打算?”

墨硯皺了皺眉,又一次覺得她有點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胡亂聰明,頓了頓,耐下性子道:

“內宅裡的規矩,女子及笄過後就要論婚嫁了,你現在雖說在百仁堂做大夫,但你的賣身契還在秦泊南手裡吧,丫鬟的婚事不外乎是三種,一種是給主子做通房,一種是許給府裡的小廝,一種是贖身以後自行婚嫁,你、想選擇哪一個?”

阿依沒有說話,隻是呆呆地望著馬車棚頂。

墨硯等了半天沒得到她的回答,自己的心裡先有些急促,微蹙眉,頓了頓,故作沉穩高傲地淡淡道:

“我給你贖身吧。”

阿依微怔,墨硯卻自認為這個主意很妙地繼續說:

“反正你醫術也不差,又算是小有名氣,就算不在百仁堂坐堂了,也一定有很多醫館想要你,如果你不喜歡,我幫你開一家醫館也不是不可以。”

阿依愣了愣,她有點不太明白墨硯的用意,尤其是那句他要給她開一家醫館,刑部侍郎難道要改行經營醫館嗎,這也太奇怪了,卻聽墨硯又問:

“當初秦泊南是花多少錢買下你的?”

“沒有用錢。”

“什麼?”

“是我自己白賣給先生的,我對先生說隻要先生肯收留我,我可以不要錢。那時候大冬天又沒有地方去,能有一個好人收留我供我吃住就不錯了。”

說到底還不都是墨大人的錯,自從遇見了墨大人以後,除了重逢了先生,剩下的沒有半件好事,她有時候覺得說不定她上輩子欠墨大人的,所以這輩子碰見他時才那麼倒黴。

她以為墨硯會借機嘲笑她兩句,墨硯卻沒有,這讓她很驚奇。

墨硯又怎麼會不知道她那時候的艱難,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蒙冤入獄,數九寒冬,流放千裡,當他得知這個消息時他一度以為她會死在路上,當時他的心裡隻是覺得有些惋惜,現在卻深深地感覺懊悔。當初要是直接將她帶回來也就沒有後麵那些事了,當初若是他將她帶回來,現在她依戀的人也許就換成了是他。⊙思⊙兔⊙網⊙

“墨大人,”阿依忽然輕輕道了句,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她低聲說,“先生走之前對我說,待回了帝都,先生要收我為徒。”

墨硯聞言愣了愣,接著立刻便明白了秦泊南的用意,止不住在心裡冷冷一笑,淡漠地說:

“那不正好麼,拜了師你就是‘妙手醫仙’的關門弟子,不再是濟世伯府的小丫鬟,這對你不是一件好事麼。”

阿依不語,仍在直勾勾地望著低調奢華的馬車棚頂。

墨硯也不再說話,仍舊背對著她,靜靜地側臥著。

月朗星稀,凜風如刀,長夜漫漫……

朔風凜凜的冬天,真正麻煩的並非風餐露宿,也不是路途遙遙會把%e5%b1%81%e8%82%a1顛成四瓣,更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要與墨大人麵對麵地坐著,忍耐著他陰晴不定的脾氣,還要順便給他做免費的大丫鬟,替他打理日常起居,讓阿依覺得懊惱麻煩又深深地感覺到不適的是每個月姑娘家都會有的那幾天。

他們這次不是跟著大部隊一起走,所以沒有固定的休息時間,趕路或休息都是由墨硯一個人決定的,因此阿依如果想要如廁休息隻能自己開口。

她因為不好意思,所以平時儘量少吃少喝以免尷尬,然而特殊時期又不是她說了算的,勉強忍耐反而更添尷尬,因此這段時間裡她每隔一兩個時辰就要漲紅著小臉敲車壁請鐘燦停車,接著滿臉尷尬地跳下車飛奔進旁邊的小樹林裡。

更讓她感覺到焦慮煩躁的是,她幼年時本就身體孱弱,早年又因為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再加上後來數九寒冬被流放千裡落下了體寒的病根,儘管平常沒有什麼嚴重的症狀,但一到特殊時期,所有的毛病都出來了。

整個人如被風雪洗過一般,明明車廂內很溫暖,她卻手足冰涼,腰腹冰涼,冷得像被冰封了一樣,並且抽痛得厲害,小腹裡仿佛有什麼在撕扯似的,讓她疼得直咬牙。

以往的這個時候若是先生在,先生必會給她煮暖宮鎮痛的藥茶,可是與墨硯在一起,車上沒有藥材,她對墨硯更是難以啟齒說她肚子痛。偏現在又是冬天,仿佛能吸收外麵的寒氣一樣,身體從內到外越發寒涼,四肢已經冷得麻了。

正月過後的第一天時,他們正在去往河西省的路上,阿依蜷縮在座位上,蓋著羊毛毯子,小臉刷白地垂著腦袋,咬著牙根,閉著眼睛,如果能夠忽略她額角滲出的細汗,她更像是安靜地睡著了。

阿依因為不舒服,連墨硯從早上開始就從書卷後麵時不時地偷眼瞧她都沒發現,接近中午時,她又一次敲了敲車壁請鐘燦停車,然後也不好意思去看墨硯,一溜煙跳下車,捏著黃草紙衝進路邊的小樹林裡。

這一上午她已經敲了好幾次車壁了,她也很無奈,因為墨夫人送給她的月事帶用完了,她之前那種用完還可以洗的也因為覺得墨夫人送的太好了,有了新的舊的就直接扔掉了,結果現在黃草紙又不中用,她真是個傻瓜。

墨硯望著她風風火火地跳下馬車,收回目光,卻落在對麵長椅上那一抹刺目的嫣紅上。

☆、第二百八十章 墨大人古怪的溫柔行為

墨硯皺了皺眉,頓了頓,慢吞吞地站起來,把長長的座椅掀開,從裡麵取出另外一條與這一條類似的秋香色金錢蟒紋長條坐褥,撤去那一條被弄臟了的,換上新的重新鋪好,上前一步敲了敲車廂壁。

“主子?”鐘燦應了一聲。

“前麵最近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