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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47 字 2個月前

他手抄本的字跡卻不大一樣。具體來說,她早先已經把書架上的書籍翻看了大半,卻發現這些書籍大概是兩個人抄寫的,一個人的筆跡秀逸內斂,剛柔並濟,沉靜中暗藏著鋒銳,自然是秦家先祖無疑了,由字看人,那必是一個豐姿俊逸,儒雅似仙的美男子。

令她吃驚的是另一個人的筆跡,鐵畫銀鉤,龍飛鳳舞,霸氣張揚,半點女子的柔和之氣都沒有。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這裡是秦家先祖與其夫人的隱居地。單看這自字跡,她都會以為秦家先祖的夫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漢子。

難怪秦家先祖會被和離,原來他的夫人是如此狂霸酷傲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

床頭上的紅燭爆了個燭花。阿依翻完了《列國遊記》的最後一頁,放下書卷,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窗下依舊埋頭讀書的秦泊南,又望了望對麵的窗子,有些疲憊地揉揉眼睛。

“解頤,”秦泊南忽然輕輕喚了聲,並沒有抬頭。溫聲叮囑了句,“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阿依嗯了一聲,頓了頓,看著他的臉,眸光澄澈地問:

“先生。你不睡嗎?”

“……”秦泊南麵色微窘,略感尷尬地輕咳了兩聲,依舊沒有抬頭,淡淡地道,“你先睡吧,這裡的書都是絕版了的孤本,可惜不能帶回去,我再多看看。”

秦泊南嗜書成命,阿依也不疑有他。點點頭,關切地道:

“就算如此,先生你也儘量早些歇息吧。”頓了頓。忽然想起以前的事來,連忙又補充一句,“先生你放心,我睡覺很老實,絕不會踢你的,你不用像以前一樣一睡覺就離我遠遠的。現在是冬天,這屋子裡又沒有地龍。先生你若是坐著不小心睡著了會感染風寒的,馬上就要回去了,這時候可不能染病,若是我踢你了你就叫醒我。”

“唔。”秦泊南越發尷尬地從喉間溢出一聲,將頭在書卷裡埋得低低的,努力不讓自己往歪了想。

她對他來說還是個孩子,雖然他曾教導過她很多遍男女大防,可因為職業的關係她太過沒有防備,尤其是對他,彆說防備連警惕的意識都沒有。這絕不是她的錯,是他沒教好,找機會他一定要再好好地教導一下這個傻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即使那個人是他。

阿依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兜帽一揚,蓋住小腦袋,呼呼地睡了。隻要有秦泊南在身邊,不管是在哪裡她都能馬上入睡,事情就是這麼地奇怪。

床上的人兒呼吸逐漸平緩均勻起來,似已經沉沉地睡去。

桌案上的紅燭突然發出劈啪一聲輕響,正望著手中書卷呆呆出神的秦泊南被驚了一跳,猛然回過神來,向斜對麵的床鋪上望去。從他這個位置,因為角度與距離的關係,他隻能看到一個纖瘦嬌小的身影正蠶蛹似的裹在大大的灰鼠鬥篷裡,睡得正香,他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她,一直望著她。

時間持續了一夜,這一夜,空曠的山穀,荒涼的風聲,杳無人煙,這一夜他卻隻是遙遙地凝望著她,一顆心隨著時間的流逝由逐漸升溫到激烈地沸騰再到漸漸冷卻了溫度,他終是沒有挪動半步……

第二天一大早,阿依和秦泊南帶著小赤離開了這片山穀。阿依沒有詢問秦泊南帶走了什麼,她猜測應該是玉佩、醫書、畫卷都帶走了,不過她什麼也沒有問。

待兩人重新回到邕城,越夏國的使者已經抵達了,關於戰敗的賠償問題正在談判中。

不過這些並不關阿依的事,去瞧了一眼邱鶴,恢複得很好,其他在戰爭中受傷的士兵也都處在穩定的恢複期,從現在開始已經沒她這個軍醫什麼事了,於是在喂過春蔥和小赤後,她想了想,決定回到房間去整理自己的行李。

哪知才走到房間門口,卻見墨硯一襲紫袍,正優雅地斜倚在她房門前的廊柱上,看她回來了,便用一種直勾勾冷冰冰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阿依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滿頭霧水,心裡嘀咕著她最近也沒做什麼不好的事得罪了他,他又莫名其妙地發什麼脾氣。再說這會兒他不是應該跟著三皇子在與越夏國的談判桌上麼,突然跑到她的房間門口,這算怎麼回事。

墨硯一言不發,顯然是在等待她開口,阿依無奈,在他如狼似虎的眼神裡緊張地吞了吞口水,隻得先開口問:

“墨大人,你怎麼在這裡?”

她膽怯的小模樣讓墨硯的心爽快了一些,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沒好氣地問:

“這兩天你跑哪兒去了?”

“出去了。”阿依半低著腦袋回答,墨大人的眼睛很毒的,跟他的眼神對上保證沒好事,若說這個世上有誰是阿依不敢與之對視的,那必是墨硯了。

阿依的心裡對墨硯隱隱地有著那麼點畏懼,也不知道是從第一次見麵螻蟻小民初見三品京官開始,還是自那個讓她做了許久惡夢的血夜開始,儘管兩人已經這麼熟了,阿依對墨硯的那一絲心理陰影還是長久存在的。

墨硯喜歡看阿依在自己麵前慌慌張張的樣子,因為她隻有麵對自己時才會做出許多表情,儘管大部分表情都與驚恐緊張有關,不過這種與對待其他人不同的一麵,隻有麵對他墨硯時才會淋漓儘致展現出來的一麵,總會讓墨硯油然而生一絲小小的虛榮感和自傲感……

當然了,適當的小慌亂那是情趣,可若是怕得過頭了墨硯自然會不高興,他又不是洪水猛獸,躲什麼?!

所以墨硯這會兒又有些不爽了,隻因為他從這隻小老鼠身上看到了一點心虛和恐慌,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去哪了?”

“去城外轉轉。”打死阿依也不會說她是和先生去黃石山的山穀裡了,打死她也不會說。

“和秦泊南?”墨硯冷冰冰地問。

“……”這該怎麼回答,阿依生平最不會說的就是謊話,於是她抬起頭來,義正言辭地反問,“墨大人,你來找我到底要做什麼,如果沒有大事,我要、我要進屋去洗澡了!”沒錯,她正趕著回房要洗澡,沒工夫跟他閒磕牙,她很有這回事地點點頭。

這丫頭居然跟他玩反客為主了,墨硯俊朗的劍眉微微一揚,換了一個更為悠閒的姿態靠在廊柱上,漫不經心地問:

“你帶秦泊南去那處山穀了?”

阿依的心臟一抖,繃著一張小臉反問:“山、山穀,哪處山穀?”

墨硯的眼眸沉了一沉,冷冷地道:“跟我裝什麼糊塗,你……”

“啊!”阿依忽然大叫了一聲,雙手一拍,“我說我忘記了什麼,藥房裡曬著的草藥忘記收了,瞧我這記性,墨大人,我要趕著去收草藥,我就先告退了!”說罷,轉身,一陣風似的逃了。

墨硯望著她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眸光微沉,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一抹灰影突然閃了出來,鐘燦不知道從哪裡變了出來落在墨硯身側,垂首屏息,低低地喚了聲:

“主子!”

“說!”墨硯依舊靠在廊柱上,依舊目不交睫地望著阿依逃跑的方向,冷冷地命了句,連眼梢都沒有移動半下。

“解頤姑娘這三天與濟世伯去了黃石山的那座山穀。”鐘燦半低著頭,,輕聲回答。

“那東西秦泊南拿到了?”墨硯並不意外,淡淡地問了句。

“是,濟世伯與解頤姑娘離開之後,奴才曾去山穀裡看過,主子說的那幾樣東西已經沒有了。”

墨硯微微上挑的眼眸眯起,%e5%94%87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鐘燦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頓了頓,也沒敢問出來,繼續垂眸侍立。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有想問的就問。”墨硯知道他心中疑惑,淡淡地說。

“奴才隻是覺得,雖說事出突然,但那東西既然是被主子先找到的,主子為何不直接拿在手裡,反而讓給濟世伯。縱使當時解頤姑娘也在場,隻要主子哄兩句,解頤姑娘應該不會說出去……”

“哄?”墨硯一聲嗤笑,“你看她一天到晚傻頭傻腦的,你就真以為她傻嗎?”

鐘燦一愣,不解地望著他。

☆、第二百五八章 溫柔才是不二法門

墨硯%e5%94%87角的笑容明滅不定,那笑容帶了些興味,帶了些深邃,又帶了些無奈,他說:

“那丫頭,隻怕從看到那些東西的第一眼起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她隻是不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罷了。哄兩句,你以為她是那麼容易哄騙的,若是那麼容易騙早就好了。她是笨,卻不蠢,在不該她機靈的時候她可機靈著呢,在該她機靈的時候……誰又知道她是不是在裝傻。”

墨硯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鐘燦聽得一頭霧水,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讚賞解頤姑娘還是在貶低解頤姑娘,頓了頓,還是忍不住疑惑,問:

“可是主子,若是那一半落在了濟世伯手裡……”

“就是要他收在手裡,既然他收下了,就說明他有另外一半。我原來也隻是猜測,沒想到傳聞是真的。那東西在他手裡會比在任何一個人手裡都要安全。”墨硯抬起頭,望著頭頂被天井隔出來的一小方天空,%e5%94%87角漾開一抹掌控一切的笑容。

鐘燦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主子用來試探濟世伯的一則計策,想了想,卻仍舊有些不放心地皺了皺眉:

“但是上邊一直在懷疑濟世伯府,隻怕等濟世伯回了京,那秦二姑娘就要被皇上召進宮去了,若是皇家為了那個鐵了心對付濟世伯府,到最後那東西還是會落到皇上手裡,主子豈不是功虧一簣……”

“那就要看秦泊南怎麼做了。你以為他會是吃素的?他要怎麼樣才能既保得住濟世伯府,又能保得住祖上傳下來的秘密,我也很好奇。”墨硯冷冷一笑。

鐘燦凝眉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提議:

“主子,據奴才看,濟世伯對解頤姑娘非常信任,不如主子想個法子將解頤姑娘拉攏過來,那樣我們再想知道濟世伯府的動向,應該就不用費吹灰之力了。往濟世伯府安插人手雖然不難,但濟世伯儘管表麵和善。卻是個不易接近的,這麼多年派去的無論男女。使勁渾身解數去接近,結果卻全都失敗了,但是解頤姑娘她卻是個例外……”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墨硯一記眼刀飛過來。把他驚得渾身一顫,腦袋差點被凍掉,慌忙垂下頭,把身板繃得直直的,不敢再說。

“你覺得她會為了我背叛秦泊南?”墨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笑容比天上的烏雲還要密布,那眼神比萬年枯井還要陰森,那聲音連冤鬼夜哭都比他陽光,他似磨著牙。一字一頓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