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頁(1 / 1)

華醫 李飄紅樓 4050 字 2個月前

情況繼續下去,出血不止並引發周圍臟腑感染,結果會怎麼樣,邱副將相信你也明了。人的體內有兩顆腎臟,解頤的意思是,將壞死的腎臟切除後止血縫合,這樣做若是成功了的話,雖然日後會出現一些小毛病,但是活下去沒有問題,恢複個一兩年應該與正常人無異。當然若是我們做失敗了……”

邱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還沒來得及從要切除腎臟的震驚中醒過神來,便已經先一步陷入了沉思。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要提前告知邱副將,我從來沒在人身上試過這種切除術,要不要切除還要看邱副將的決定。”

“邱副將最好快些決定,時間不多了。”阿依忍不住提醒。

邱歸沉默下來,然而這沉默隻有一瞬,因為切除了還有一線活著的希望,若是不切,他也隻能眼看著自己的獨生子死去。比起後者,他還不如選擇前者。邱歸是沙場上的一員猛將,做事情自然不會拖泥帶水,一瞬間他便做出了決定。他衝著秦泊南和阿依鄭重地抱拳,滿臉嚴肅地說:

“那就有勞濟世伯,有勞依大夫了,二位放心,不管結果如何,二位都是我邱家的恩人,二位不必有什麼顧慮,隻管去做就是了。”

秦泊南並不意外他的決定,點了點頭,說:

“既然邱副將這樣決定了,解頤,準備東西吧。”

阿依狂喜,點頭應下,風似的奔了出去。

秦泊南望了邱歸一眼,繼續道:

“還有一點,今日的事不管成與不成,還請邱副將保密。”縫合外傷至多是一種新奇的治療手段,切除術卻需要開膛破肚,若是傳揚出去,眾口鑠金,終是不妙的。

邱歸自然也明白這一點,重重地點頭:

“濟世伯放心,這件事我會爛在肚子裡。”

“多謝邱副將。”秦泊南客氣了一句。

“是我要謝謝濟世伯才是。”邱歸拱了拱手。

很快,樂正楓、韓辰、墨礬等人聽從阿依的吩咐,合力抬了一張高高的板床回來,放在房間的正中央,又在板床上鋪了一條嶄新的床單,並和邱歸一起,小心翼翼地將仍舊因為失血過多昏迷的邱鶴抬到板床上。

不久,阿依讓一個小兵端進來兩盆煮沸了的草藥水,放在一旁的櫃子上。阿依先從藥箱裡取出需要用的工具,全部放進草藥盆裡燙,之後又用烈酒將室內噴灑了一遍。

秦泊南讓所有人都出去,關上房門。

邱歸心裡有數,也沒有固執地要求圍觀,退出門外,並阻止了其他年輕人要在門口窺探的行為。

阿依已經%e8%84%b1了邱鶴的軟甲,用剪刀撕開他的衣服,露出血肉模糊的腰部。

阿依又用一塊乾淨的棉布蒙在他的傷口上,隻在傷口周圍剪了一個大洞,這樣待會兒血流出來時既能被棉布吸走,又不會因為血流模糊,影響辨識傷口的位置。

秦泊南彎腰在草藥盆裡洗了手,走過來站在邱鶴麵前,用烈酒在邱鶴的傷口周圍抹了一遍。

邱鶴顯然已經進入了深度昏迷,半點知覺也沒有。阿依卻並不放心,擔心他會在切除過程中因為疼痛無法承受,端著煮好的麻醉湯藥,用蘆管吸著,一口一口地給邱鶴喂進去。

秦泊南眼眸一沉,卻沒說什麼,白皙如玉的手微揚,數道銀針如梨花雨一般,穩穩地紮在邱鶴身上的幾處%e7%a9%b4道上!

☆、第二百五四章 默契無間

阿依同秦泊南一樣,以麵巾遮了麵,以免在切除術進行的過程中打個噴嚏或說個話時,鼻涕唾沫落在邱鶴的腹腔內引起內部創口感染,那邱鶴就當真完蛋了。

阿依在邱鶴的%e8%88%8c下放了一粒天王保心丹,再次於草藥盆內淨了手,站在秦泊南身旁,手握一把柳葉刀。

兩人無聲地對望了一眼,卻在一瞬間便讀出了對方的心中所想。

秦泊南點點頭,阿依亦頷首回應了他,緊接著秦泊南的麵色便凝重了起來,沉邃下眼眸,目不轉睛地望向邱鶴左側腰間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傷口。靜靜地調息了片刻,下刀,隻聽哧地一聲長而緩慢的悶響,極鋒利的柳葉刀已經割開了邱鶴傷口周圍的皮肉!

阿依觀察了一下邱鶴的反應,沒有反應,看來已經真的兩隻腳都快邁進鬼門關裡了。

對於五臟六腑的熟悉,相信整個大齊國裡,除了與他們同樣瘋狂,平日裡以解剖屍體作為嗜好的瘋子以外,沒有任何人能比秦泊南和阿依更熟悉臟腑的位置與功能,為了進行這些研究,他們甚至連小貓小狗小豬小馬的五臟六腑都明了得透透的。

因此從哪裡下刀能夠最快地到達破裂處,秦泊南與阿依一清二楚。幾乎沒怎麼費工夫,秦泊南就已經將邱鶴的左側腹腔切開一個切口。切口剛剛被劃開,更多的鮮血如突然被挖掘出的噴泉似的洶湧而來。很快便流了滿身滿床。

阿依皺了皺眉,用大塊的棉球有條不紊地擦拭,雖然心裡有些慌亂。畢竟是第一次給活人做切除這種事,但臉上卻異常鎮定。她曾經給許多具屍體進行過摘除,儘管活人和死人的不同是死人不會大出血,活人卻會,但今天這樣的場麵自從她在接觸這一項技藝時,就已經在腦海中演示過無數遍了。加之前些日子剛剛翻讀了《黃粱醫經中》,她堅信自己的手藝沒有問題。她也堅信秦泊南絕對不會失手。她堅信著即使邱鶴重傷昏迷,他們也能把他從閻王爺手裡拉回來。

她必須堅信!

論經驗。阿依比秦泊南那絕對是差了十萬八千裡,當秦泊南開始解剖屍體醫治受傷的活物時,阿依還沒有出生呢。

阿依望著秦泊南有條不紊地施出銀光灼灼的細針,在破裂的臟器周圍已經損壞了的血管固定。儘管額角已經因為高度緊張積聚起了許多汗珠。卻仍舊沉穩鎮定,手沒有一點顫唞的跡象。

阿依心裡佩服,望著他已經被鮮血染得血紅的雙手,卻半點不覺得惡心恐怖,反而心中湧出了一股異樣的似有些澎湃的熱浪,溫溫的,熱熱的,卻讓她的心亂了節奏。

血液流失的速度因為銀針的作用逐漸減慢下來,阿依繃著呼吸。穩定住心神,一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帕子給秦泊南擦拭了汗珠,以免汗水滑落下去。汙染了傷口,一邊繼續用棉球吸收腹腔內的血液。

也就在這時,秦泊南終於找到了破裂的腎臟。即使阿依早有準備,也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被大刀穿透的腎臟由於在拔刀的過程中刀的主人用力過猛,導致本來完整的腎臟竟然從中間裂開了兩半。創口猙獰,碎裂的傷痕布滿整顆腎臟。鮮血噴湧,已經將腎臟周圍的腔壁填滿。

秦泊南之前說的沒錯,已經這樣了的一顆腎臟,那就等於是完全壞死了,除了失血和感染其他器官,再沒有其他作用。

阿依皺了皺眉,地上已經落了兩盆的血色棉球,秦泊南已經開始著手切除破裂的腎臟。

阿依一邊緊張地關注著秦泊南手中的柳葉刀,一邊留意著邱鶴的動靜。她剛剛給邱鶴灌進去的草藥,是她用小赤的毒液加了許多鎮定收縮的藥材製成的麻醉藥,之前用受傷的士兵試過,效果非常明顯,不僅僅是麻醉的效果,還有讓肌體自行收縮,減慢血流速度的效果。▼思▼兔▼在▼線▼閱▼讀▼

她冷靜地觀察著這一場切除術的過程和走向,細心地留意並記錄下每一個細節,用一半的腦袋暗暗地思考著今後需要改進的地方,再用另一半腦袋先一步模擬了切除術的流程,並輕聲提醒秦泊南接下來的注意事項以及可能會發生的突然狀況。

兩人合作無間,默契十足,隻需要一個眼神的交流便能明白對方的顧慮或想法,甚至更多的時候連眼神都不需要用,連話也不需要說,隻是一個細微的動作便能令對方瞬間領會到自己的意圖。

雖然合作為活人開膛他們是第一次,但是給死人操作這一係列流程他們已經不知道在多少個夜晚演練了多少遍了,經過磨合、經過碰撞、經過融彙所產生出的默契已經在身體裡變成了一種本能,甚至可以比思想更快一步地去行動。

儘管阿依已經晝夜不停地演練了一年之久,秦泊南的刀法卻比她精妙得多,行雲流水,自然流暢,沒有半點停頓,亦沒有半點迷惑,仿佛非常有經驗的樣子。

實際上早在答應了邱歸要為邱鶴做這個切除術開始,他就已經先一步用一半的腦袋在心裡將整個切除術的流程完整地過了一遍,直到在邱鶴身上切下第一刀的那一刻,一整套流程已經在他的腦海中被他演練完畢。

在阿依拿起帕子又一次為秦泊南的額頭拭過汗後,秦泊南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手裡的柳葉刀尖,忽然嗓音微乾地沉聲說了句:

“快好了。”

阿依知道他是在提醒她,眸光鎮定,神色平穩,絲毫沒有因為鮮血淋漓和內臟滿眼而驚慌失措,她淡淡地應了聲:

“是。”

很快,破損碎裂的腎臟被完整地從體內剝離開來,秦泊南一個閃身,阿依手中銀光一閃,已經封住了接下來的大血管。緊接著默契地填補到秦泊南讓出來的空位上,手指翻飛,迅疾麻利,簡直比閨房裡的姑娘繡帕子的手藝還要嫻熟精湛。

天知道她為了練習這樣的技藝足足刻苦了將近一年,每到結束時都會指尖酸麻,必須要靠秦泊南給她用草藥水泡手指頭泡上兩刻鐘才能有所緩解。

阿依用羊腸線將破裂的創口一針一線看似輕鬆自由,實則認真謹慎地縫合上。秦泊南已經將腎臟放到一旁,先查看了一下邱鶴的情況,為他診了脈,確定雖然生息微弱,但能夠繼續活下去的希望還是很明顯的,堅強的意誌與勉強還算平穩的身體應該能讓他挺過阿依接下來的縫合。

秦泊南很快回到阿依剛剛站立的位置上,給她遞腸線幫她打下手。

阿依的縫合技巧絕對沒有問題,甚至是半點瑕疵都沒有,這一點秦泊南相當肯定。隻有他知道她的這一手絕活是怎樣練出來的,抓住一切空閒時間拚命地練習,連手指頭都快腫成蘿卜了她也毫不在意。

的確,她在醫術上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天賦,然而她的勤勉刻苦恐怕也是常人很難達到的。這也無怪乎即使紫蘇再不喜歡她,卻也不得不承認她;芳憐天生對人冷淡,成天扳著一張臉,卻還是連喝帶罵地傳了她一身製藥術;孫老爺子一輩子沒收過徒弟,臨老了卻將一身醫術傳給了她;即使石冉青再討厭她,也不得不在沒人的時候偷偷地嘀咕一句,這小子,簡直是個習醫的瘋子。

她的堅韌與刻苦,連他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時間就在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