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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46 字 2個月前

了皺眉,知道這衣服壞成這樣已經不能再要,扶起秦泊南將他平放在床上,拿起剪刀乾脆地將他的衣服順著刀口的劃痕剪開。一道血肉模糊,外翻猙獰的傷口赫然映入眼簾,長長的刀傷自右肩胛呈弧形橫貫整個背部,差一點就要延續到左肩胛。因為是彎刀,製造出來的傷口比普通的刀劍要深許多,血肉深黑,十分可怕。

心臟仿佛突然擰絞了起來,她忽然有些後悔,早知道剛剛再多捅那隻大馬猴子幾下了!

用棉球沾了淺棕色的藥液,小心翼翼地將傷口周圍的血跡擦乾淨。擦拭傷口時向來用酒,她這瓶藥的主要成分雖然也是酒,但卻比純是酒柔和了許多。當然肯定還是很疼的,她一邊輕柔地擦拭一邊去觀察秦泊南的反應,看來那麻醉藥對他很管用,這樣就好。

已經廢掉了數十個棉球,血流減慢後猙獰的傷口卻真真切切地顯露出來,兩個指節深的傷口必須要接受縫合,阿依的眉頭皺得更緊,覺得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礙事,乾脆將外袍和褻衣一同抓住,順著剛才被剪刀剪破的口子用力向兩旁一扯。隻聽刺啦一聲,整個背部都露了出來,光潔如玉,線條堅毅,很難想象穿上衣服頎長纖瘦的先生竟然會有這麼寬闊結實的背。

阿依的耳根子莫名一燙,開始默念:“醫者眼中無男女,都是白菜,都是白菜,都是白菜……”因為把先生想象成白骨是很過分的,所以她很偏心地將他當成了一棵白菜。

默念了幾遍《白菜咒語》,這會兒的秦泊南在她眼中已經完全變成了白菜。她挽起袖子彎下腰身仔細地去觀察傷口的走勢,以確定一會兒該怎麼縫,因為帳內光線太暗,她看不清楚,所以將頭壓得更低,眼睛都快貼在他的脊背上了,就在這時,一聲尷尬的輕咳響起,緊接著是紫蘇震驚加失措的低喝:

“你在對師父做什麼?!”

☆、第二百一七章 以發為線,叫板

阿依被紫蘇的聲音嚇了一跳,直起身子,迷茫地望向站在門口滿臉尷尬的景澄和端著藥碗的紫蘇。

紫蘇三步並兩步走過來,看了看被迷暈在床的秦泊南,瞪著眼睛質問阿依:

“你乾嗎對師父用迷[yào]?”心中卻暗驚以師父的用藥手段竟然著了這丫頭的道,這太不可思議了!

“因為先生死活不肯讓我包紮傷口麼。”阿依一臉無辜地回答。

“所以你就對師父用強?你這樣子根本就是以下犯上,欺師滅祖麼!”

“紫蘇大哥你好囉嗦,我這是為了先生好,先生的傷口太深,需要縫合,紫蘇大哥,你去找棉線來。”

“沒有了。”

“啊?”阿依一愣。

“藥帳被燒了,倒是剩下了點藥被搶出來,不過也被大雨淋濕了,這個還是我挑出來給師父熬了一碗藥,等師父醒了你讓師父喝下去。”紫蘇將手裡一碗黑黑的湯藥放在旁邊的小桌上。

阿依皺了皺眉,景澄好不容易才擺%e8%84%b1尷尬,走過來輕聲問:

“濟世伯傷得怎麼樣?”

“沒傷到要害,但是傷口很深。”阿依凝著眉說,沒有棉線她手裡的絲線也早就用完了,然而傷口不能不縫合,盛夏這麼熱的天氣,又是這麼深這麼長的傷口,一旦感染紅腫,之後會惡化成什麼樣就很難說了,近些日子的潮氣又重。林林總總都不利於傷口愈合,這傷口是必須要縫的,可是用什麼縫?

她的手無意識地拉扯著自己的頭發。拉扯了片刻,忽然偏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頭烏黑順滑恍若黑絲緞的長發,抿了抿嘴%e5%94%87,對紫蘇道:

“紫蘇大哥,幫我煮一盆沸水。”

紫蘇一愣:“你要做什麼?”

“你先彆問,快一點,我急著要用!”阿依皺著眉頭催促。

紫蘇無奈地去了。一邊去還一邊在心裡恨恨的:世上還有比他更慘的大師兄嗎?他這個當大師兄的好沒尊嚴,竟然被一個小輩兒的丫頭指使著到處跑!

阿依亦跑了出去。一邊往外跑一邊匆匆地對景澄說:

“三公子,我出去一下,三公子幫我看一會兒先生。”話音未落,人已經飛奔出帳子外。

侍立在景澄身後的丁高聞言狠狠地抽了抽眉角:這丫頭好大膽。竟然敢指使他們英明神武的三皇子。

景澄卻不以為意,在一張凳子上坐了,看了一眼昏睡在床的秦泊南,又看了一眼微動的帳簾,他搖了搖頭。

不一會兒,阿依冒雨打了一盆水來放在桌上,又走到床邊拿起剪刀,撩起一縷烏黑的長發,在景澄微訝的眼神裡貼著頭皮哢嚓一剪子。剪下一縷長發,放入水盆裡細細地清洗。

紫蘇端來一盆沸水,她又將那一縷長發在沸水中燙了燙。之後又在藥液裡泡了片刻,這才拿起來用乾布巾仔細地擦乾。她坐在床邊用一根長發穿了針,擔心剛剛的麻醉藥有可能會失效,又用了一些,之後借著紫蘇自動自覺舉著照過來的燈燭,嫻熟而仔細地將那道長長的傷口一針一針地縫合起來。

景澄訝然挑眉。他沒想到她會想出這種替代法子,更沒想到她會眼睛都沒眨一下地哢嚓一剪子就把頭發給剪了。先不說身體發膚授之於父母,那頭發可是女人很珍貴的東西,他現在真的越來越覺得這個小丫頭很有趣了。

景澄呆了一會兒就走了,因為有戰事來報,他確定了秦泊南沒有生命危險,也就忙自己的去了。

足足用了兩刻鐘,阿依才在昏暗的環境下將秦泊南背上的傷口縫合完畢,再次塗了一層藥液,待那一層藥液乾透後,才將磨得細細的金創藥敷在傷口上,用繃帶仔細地纏好。

阿依特地將繃帶的繩結打在背後,以免秦泊南俯臥時會硌著。做完這一切,她又翻出包袱找出一身乾淨的衣裳,就在這時,唐三兒急急忙忙地闖進來,火急火燎地道:

“小大夫,你怎麼在這裡?前方受傷的將士已經被送回來了,醫帳那邊快頂不住了!濟世伯……”他一眼瞥見躺在床上的秦泊南身上那多得可怕的繃帶,住了口。

“你去吧,師父這裡有我,師父不能起來,你又不去,醫帳該亂套了。”紫蘇接過她手裡的衣服說。

“可是先生的衣服……”阿依眼巴巴地看著他把自己手裡的衣裳奪走。

“你難道還想替師父換衣服不成?!”紫蘇用看女登徒子的眼神斜睨著她,問。

阿依訕訕地扁扁嘴,看了秦泊南一眼,雖然不太想去,但是有紫蘇守著她也能安心。他們是來做軍醫的,先生又沒有其他危險,即使她心裡再不願意離開,也斷不能因為這個就忘了此行的目的。既然是軍醫她就要恪儘職守,不負責任的行為先生不會做,也絕不會允許她因為任性而拋棄自己該負的責任。

眸光流轉了兩個循環,她望著秦泊南點點頭,雖然明白不會有什麼事,但還是囑咐了句: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若有什麼事就叫人來醫帳告訴我。”

“能有什麼事!”

阿依便隨著唐三兒離開營帳,唐三兒打了一把傘,兩人衝破雨簾向醫帳走去。

這一晚,因為藥帳被燒毀,藥材有限,幾乎所有留守的士兵都剪下一縷頭發,被藥童們經過三遍處理,再擇出更適合的作為縫線。

因為沒有藥材,阿依提出無論大傷小傷隻要是外傷,還是一律縫合起來,為了避免日後感染潰爛。

然而這裡會縫針的隻有秦泊南和阿依,秦泊南重傷在床,隻剩下阿依一個人怎麼可能應付得來,其他軍醫尤其是以石冉青為首的一批平時就看不慣她的老大夫,出於自尊心他們也不願意以阿依馬首是瞻。從前礙於秦泊南的麵子他們雖然看不慣阿依,卻也不會主動找茬,但今天秦泊南沒在,阿依又提出了她那讓人從骨子裡反感的縫針技術,平日裡的不滿一下子全爆發了出來。

石冉青一聲冷笑:“我們可不會你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你若是想照你的法子去做,那你就一個人做好了!”

阿依的杏眸裡掠過一抹陰厲,但這抹陰厲一閃即逝,很快便被她很好地掩藏住了,沒人發覺,她平聲說:

“石大人,現在除了清洗傷口的酒,就連金創藥都沒有了,若說傷口輕一些用酒殺一殺包個幾天也許能痊愈,但這裡是戰場後方,這些將士全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他們受的傷哪一個是輕的。重傷沒藥縫合是最好的法子,現在這麼緊急也用不著什麼技巧,隻要能將兩塊皮縫上就有能夠順利愈合的希望,這又不是很難的事……”

“縫針?”石冉青譏笑道,“一手針一手線那是女人家才做的事,也就是你和濟世伯才願意撚針拿線。醫者以望聞問切為正道,像你們那類旁門左道也配稱之為醫術?故弄玄虛,現在又來拉扯我們,你那雕蟲小技我才不稀罕,竟然還讓我撚針拿線,真是可笑,哼!”

“石大人,你是在嫉妒我嗎?”阿依眼眸微眯,冷冷地問。

此話一出,把先前站在她這邊的少數人驚了一跳,全都用極度崇拜的眼神看著她,雖然他們這幫民間大夫早就看禦醫院的人不順眼,可這丫頭竟然敢公然叫板禦醫院副院長,好大的膽子!

太解氣了!

“你小子說什麼?!”石冉青果然被氣得吹胡子瞪眼,大喝一聲。

“你在嫉妒我小小年紀就掌握了縫針技巧,而你學了四十幾年醫看了四十幾年的病,到頭來開的湯藥卻沒有我在人身上縫針管用;你還嫉妒我明明把人皮縫成了蜈蚣線,卻被那麼多人感謝,而謝你的卻一個也沒有。所以你看不順眼,趁著先生不在也不顧臉麵,作為長輩公然欺壓後輩。甚至嫉妒心讓你連醫德都不顧了,為了和我置氣竟然要至成千上萬的將士的生命於不顧,身為軍醫竟然打算撂挑子不乾。明明身為副院長,竟然因為嫉妒連旁人的建議都接納不了。

石大人,你這樣也算是一個大夫嗎?醫者以病患為先,我之所以建議縫針是因為我絕對不想讓這些將士因為傷口潰爛而死,即使沒有藥,我也想讓他們全部活下去。而你,隻因為嫉妒就將病人拋到腦後以與我置氣為先,既不肯儘醫者的責任也不肯儘軍醫的職責,石大人,到底誰更可笑?”

“你……你……”他們這是在醫帳內,先前商量時大家的聲音都不高,受傷的將士隻顧疼痛也沒注意他們,這會兒她義正言辭的話語擲地有聲,竟吸引了整個醫帳的注意,最讓石冉青想吐血的是那些人這會兒全用感動的眼光望著浩浩正氣的阿依,望向他的目光則好像在看千古佞臣恨不得跳起來一劍殺死他似的,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勉強咽下喉間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