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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78 字 2個月前

光幽沉下來,與他同樣反應的還有柳屹然,他正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看著阿依。

不過很快,越來越多的傷員打亂了他們的思緒,有秦泊南在場他們又不敢冒然詢問阿依,隻得將種種疑問和好奇咽回肚子裡,老老實實地繼續工作。

不過在秦泊南出去後就不一樣了,阿依人小又沒什麼威嚴,於是過來搭話問話的越來越多。但因為阿依一直在忙於手裡頭的“針線活”,對他們這樣過來打擾自己有些不耐。

她本就不太愛說話,現在又覺得這些人撂下傷員卻跑來問她這些沒營養的問題實在有些過分,問三句最多答一句,每句還隻有三兩個字,把一群老大夫氣得臉色鐵青,吹胡子瞪眼,指桑罵槐地說她身為一個晚輩竟然如此沒有教養敢失禮於長輩,有辱百仁堂的招牌,辱沒了濟世伯的聲望。

阿依任由他們罵著,眼裡閃過一抹不以為然,心想這幫老頭子怎麼一個個都跟碎嘴的老太婆一樣唧唧歪歪的沒個安靜,明明救人更重要,竟然還有工夫來罵她,煩人的緊。

她挨罵倒是無所謂,可負責抬傷員的、先前正震撼在阿依特殊縫針技能裡的兩個小兵聽這幾個老頭一唱一和,沒完沒了,心裡卻有些怒了。自己的同伴傷成這樣,他們卻還在這裡囉囉嗦嗦,還讓不讓人好好看病了!

四把眼刀齊飛過去,屬於浴血軍人的強烈殺氣,幾個老頭脖子一縮,終於閉嘴了。

在這些軍醫中,大多數接受治療的小兵還是對阿依比較有好感的,因為她雖然沉默寡言亦沒什麼表情,但是那對水光瀲灩的大眼睛澄澈如鏡,隻要望進去捕捉到她眼裡的那一抹堅定,傷者便會釋然地將自己的生命完全交給她。因為她的眼神一直都像是在說她會竭儘全力,沒有目的也不是為了什麼地竭儘全力,這樣的眼神就像是帶了一種魔力,可以讓人完全地卸下防備無條件地信任她。

柳屹然望著還在專注於縫針,仿佛對於周遭的噪音完全沒有聽到的阿依,眼眸沉了沉,小小年紀竟然有這等心性這等手段,也不知道秦泊南究竟是從哪兒找來了這麼一個,他之前竟然從未聽說。

阿依剪了線,用繃帶為仍在昏迷中的男人包紮好,示意兩個小兵將他抬走,自己則走到水盆前洗了把手。山中水源有限,這盆水也不知道洗過多少次了,已經血紅一盆。努力壓抑下胃袋裡的波濤洶湧,她用帕子擦乾手,再次取出一片薑含在嘴裡。

就在這時,一個蓬頭垢麵滿身血汙的青年扶著一個臉色慘白狼狽不堪的青年一步一歇緩緩走來,這兩人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臉上又是血又是泥,身上的軍服已經破爛不堪,連軟甲都沒有穿,也就是說這二人的身份隻是步兵營裡兩個普通的小卒子。

“大夫,能不能先給我這兄弟看看,我這兄弟快要不行了!”攙扶者身材高瘦,方形臉相貌普通,阿依從他的狼狽裡隻能看清那一雙血紅的眼睛,他帶著哭腔。

阿依望向被他攙扶著的青年,身量不高,但卻很壯實,弓著腰,臉色蒼白,在被他捂住的右下腹插了一把彎刀,早已血肉模糊。阿依知道他中刀的部位是肋下,雖然算不上要害,但若是失血過多一樣會導致死亡,看他奄奄一息的樣子猜測他至少在外邊等了一個時辰,皺了皺眉。

這個人並不是被抬進來的,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是偷偷溜進來求救的。

☆、第二百零七章 軍階大小決定生死?

方形臉青年見阿依皺眉,心裡頓時慌亂起來。

他也知道這樣冒冒失失跑進來不對,但小乙受傷太重,因為他們隻是普通的小卒子,軍醫治傷自然是先治長官,從軍銜排下來從傷重程度排下來,恐怕直到小乙的血流乾了也未必能排得上。

他剛剛心急如焚,他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小乙死去,恰巧聽到了兩個藥童的議論,說一號帳子裡有個小大夫與濟世伯一樣擅長縫合技巧,被她治療過的人明明傷情那麼重最後竟都穩定下來了,他的心登時活絡起來,他是%e4%ba%b2眼看過秦泊南縫針的,可又不敢去求濟世伯,隻得帶著小乙避了人偷偷地溜進一號醫帳,來向阿依求助。

眼看著阿依皺起眉頭,小甲竟然兩%e8%85%bf一軟,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阿依麵前,帶著哭腔哀求道:

“大夫,求求你救救小乙吧,小乙他老家還有個瞎眼的老娘,他媳婦才剛生了兒子,大夫你救救他吧!”

醫帳裡的軍醫們對這種場麵司空見慣,沒有人會心生憐憫,依舊木著一張臉繼續自己手頭的事。就是連阿依自己,才短短一天時間,她就已經完成了從同情衝擊又覺得惡心再到平靜難過又不是滋味,直到現在的麻木不仁,她已經成功地完成了心靈碰撞三級跳。

看著小乙才要開口,就在這時,兩個小兵再次抬進來一名傷員,這回的是一名二十五六歲身穿軟甲渾身浴血的男子。半拉膀子被人斜著砍下一半,雖然沒有被砍斷,但至少砍到一半。晃晃蕩蕩毫無生氣地耷拉在擔架上,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視,顯然是受傷極重。

男子表情扭曲,也不知道太疼痛了還是因為大聲叫喊能緩解疼痛,他叫得極大聲,一邊叫一邊罵跟在擔架旁邊四個魁梧高大的漢子。直問大夫什麼時候能來給他治傷。

雖然他的傷情的確很重,但在這兵營裡並沒什麼大不了的。阿依看過比他傷重了千倍萬倍的人,心裡覺得他喊得這麼大聲挺精神的,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還是彎下腰仔細檢查了他的傷情。

小兵已經受到四個大漢的指示把傷兵抬到床上。小甲和小乙臉色越發刷白,能夠身穿軟甲必是前鋒營裡的人,看這架勢很有可能是個都頭之類的,而他們隻是小卒子。

“都頭,都頭,你撐住啊都頭!”跟著的大漢們七嘴八%e8%88%8c地叫道,然後瞪起銅鈴大的眼睛,很凶地對阿依說,“你還站著乾什麼?還不快給我們都頭治傷。沒看見我們都頭都疼得不行了嗎!”

這人長得膀大腰圓,虎背熊腰,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醫帳裡本就忙得焦頭爛額。他有如洪鐘的聲音在這裡顯得尤為刺耳,阿依覺得自己緊繃的神經被刺激了一下,皺了皺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接著將目光落在臉色越發白已經快不行了的小乙身上。

小甲扶著小乙,雖然明知道另一個傷兵是都頭。大夫會先治療他,但又實在不願意放棄希望。眼巴巴地看著阿依,心裡想著哪怕是大夫先治療那個都頭,他們再等一會兒,也許下一個空檔就能等到接受治療的機會了。

“床被占了,你先將就一下,扶他躺在地上。”阿依看著小乙,對小甲平聲吩咐道。

小甲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還以為自己領會錯了,呆呆地望著她。

阿依見他沒有動,皺皺眉,看了他一眼。

小甲渾身一個激靈,終於回過神來,忙不迭地點頭,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小乙,讓他慢慢地躺在地上。

小乙臉色慘白,痛苦地捂住腹部,一雙僵硬的眼珠子此時卻漾起了一抹希望,變得略略神采起來。

那都頭身邊的大漢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阿依的意思,張著嘴看著她,現在見小乙被扶到地上躺下,身為大夫的阿依並不理會已經臥在床上的都頭,反而跪坐在小乙身旁,撕去他腹部傷口周圍的衣服,一副準備要治療的樣子,登時怒了,瞪起一雙牛鈴鐺似的眼睛,厲聲喝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這個小子不來給我們都頭治傷,去理他乾什麼?我們都頭受傷這麼重,你應該先來給我們都頭治才對!我們都頭手底下可是有一百個弟兄,若是你治不好我們都頭,小心我們這一百個弟兄給你好看!這個小卒子看起來也沒怎麼樣,讓他再等一等就是了,還不快點來先給我們都頭治病!”

小乙剛剛泛起光亮的眼神忽然又黯淡了下去,本來結實的身體卻因為滿身血汙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小甲氣紅了眼睛,狠狠地瞪著胡大,卻敢怒不敢言,拳頭握得緊緊的。

阿依當了一陣子軍醫自然知道這軍營裡等級森嚴,軍階越高身份越尊貴,越能享受許多普通士兵無法享受的待遇,連吃飯都是如此,更何況是生死關頭讓大夫救命。

胡大的聲音太大了,讓醫帳裡的大夫們亦皺了皺眉,他們望了望躺在床上的高都頭,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小乙。高都頭的傷看起來慘烈,但卻不致命,然而小乙卻是刀插入腹中,也不知道是否傷到了內臟,再不止血,必死無疑。

然而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秉著自掃門前雪的原則,沒人願意多管閒事。他們是軍醫,醫是很文弱的,可那些兵蛋子們卻全是一群瘋起來六%e4%ba%b2不認的狠角色,雖說有軍規壓製,可誰知道野獸失去了理性後會做出什麼,沒有人願意得罪這些士兵,擔心惹禍上身。

再說阿依因為沉默寡言和不願意對他們分享縫針技術,在一號醫帳內並不討喜,所以大家也隻是多看了幾眼便移開目光。反正那兩個是她的病人,他們犯不著為了一個不討喜的小子得罪一群如狼似虎的大兵。甚至還有人在幸災樂禍地偷笑。

阿依已經準備好了剪刀、匕首、烈酒以及金創藥,雖然胡大的聲音響亮如鐘,震得人直耳鳴,然而她的麵上依舊淡淡的,繃著小臉平如止水地道:

“那位都頭的傷勢雖然嚴重,但並沒有生命危險,這位小哥若是再不治療,極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我會儘量快一些,等處理完這位小哥,再來治療你們都頭。”

“你說什麼?!”直截了當的拒絕讓胡大的怒氣如火山爆發般噴射出來,他的鼻孔因為氣憤張得大大的,上前一步一把將阿依拎起來,猙獰著麵孔,凶惡地說,“我們都頭的胳膊傷得那麼嚴重,你這個庸醫竟然還說他不要緊?若是我們都頭因為你的耽擱今後再也握不動刀,這個責任你要負嗎?!這邊這個隻不過是個小兵,我們都頭卻是都頭,我讓你先給我們都頭治,你聽不懂嗎?”

“軍規裡有規定,治傷時必須先給都頭治,然後才能給小兵治嗎?”阿依眉尖微蹙,疑惑地問。

“啊?”胡大的%e8%83%b8腔裡充滿了怒氣,卻為她的問話一怔。

“軍醫守則裡並沒有這一條,而我作為大夫,傷者那麼多,我自然會按照傷勢的輕重緩急去進行搶救。這位小哥比你們都頭傷重是我的判斷,所以我要先治他。若你覺得我是庸醫,不想等著讓我給你們都頭治傷,那你們就去找彆的大夫好了,反正你們又不相信我。”阿依睜著一雙大眼睛,認真地說。

然而她的這番話在憤怒中的胡大聽來卻是想找茬乾架的意思,怒氣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