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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28 字 2個月前

老爺跟秦逸說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也沒弄明白,總覺得有點不安。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子。他雖急進,這也就罷了。但他千不該萬不該把主意打到百仁堂的藥方上。”秦泊南端起小茶盅,啜了一口,淡淡道,低下去的眼裡卻閃過一抹幽光。

這已經不是阿依第一次聽說關於百仁堂秘方的事了,雖然上次秦泊南粗略地提過,她也感覺出了濟世伯府對於皇室和朝廷似乎有些忌憚,明明秦泊南與皇帝之間很和平,皇帝也很倚重秦泊南的樣子,這樣的忌憚與隱晦讓她隱隱覺得百仁堂的秘方好像不僅僅是他上次輕描淡寫說的那樣。

手裡片刻不停地搓著棉線,她總覺得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追問下去不太好,既然秦泊南從未對她詳述過有關藥方的事,就說明這些秘事連她亦不能知曉。秦逸之前也說過秘方都是由上代當家人%e4%ba%b2傳給下一代當家人的,她雖然跟著秦泊南學習醫術,至今卻連個徒弟都不算,於是她閉緊嘴巴。

秦泊南對於她沒有追問下去而是適時地沉默下來,既有些驚訝但又在意料之中,這個丫頭很聰明亦很懂得分寸,知道該在什麼時候追問又該在什麼時候閉嘴,雖然看起來並不是很機靈的樣子,骨子裡卻是個人精。

他笑笑,放下茶盅重新翻閱起手中的薄卷,想了想,忽然繼續說:

“對了,今後你最好還是離柳屹然遠一些,自從柳屹然被從百仁堂除名,濟世伯府與柳府的梁子也就結下了。如今的禦醫院裡一半是柳家的勢力一半是蘭家的勢力,柳家和蘭家與我們又都不睦,這一趟儘量少惹是非。尤其是你,小心一些彆讓你的身份暴露了,倒不是怕會怎麼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依點頭應下了,頓了頓,覺得很好笑地輕嗤一聲:

“禦醫院不就是看病的地方麼,看個病也要分門分派,又不是朝堂。”

秦泊南微微一笑:“隻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奪,有爭奪的地方就會有勢力,勢力大的成了派彆,勢力小的自然就要附庸站隊了。你呀,在百仁堂呆的太久,出去以後你就知道了,天下的大夫有許多,看咱們百仁堂不順眼也有許多。”

“咱們百仁堂怎麼了麼?又沒殺人放火乾壞事,壟斷排擠不讓彆人賣藥!“阿依瞪大眼睛,不忿地說。

秦泊南卻笑而不語。

運糧的軍隊隨著末尾的大軍一同奔赴惠州,因為是在大齊國境內,又是大齊國最有威望的墨家軍團,一路上行進得都很順利,也沒有不長眼的山賊土匪跑過來打劫,那些人躲都來不及,誰敢往槍口上撞。

唯一的問題就是時間,需要馬不停蹄夜以繼日地趕路,而這個馬不停蹄夜以繼日一直持續了近一個月,整個隊伍始終都在行進,吃喝拉撒睡全部在行進中進行。

秦泊南不是第一次隨軍行醫,又時常趕赴瘟疫區控治疫情,他雖然平時是個極講究的人,但出門在外長途跋涉吃住簡陋終日奔波這些他並不陌生也並不在乎。紫蘇時常跟隨秦泊南也習慣了,阿勳是習武之人更不用說。

他們擔心的是阿依,阿依雖然是個丫頭,但濟世伯府並不薄待下人,秦泊南平常寵慣著她又與對家裡的兩個姐兒沒什麼兩樣,甚至更甚。一個嬌生慣養的小丫頭又是那樣纖細小巧,讓她連續一個月坐在馬車裡顛啊顛,風餐露宿,一切從簡,就是連三皇子都在等著她哭鼻子。

然而阿依一直坐在馬車裡一聲不吭地搓棉線,之後又開始裁繃帶,現在又開始配藥,讓景澄深深地覺得這次把她拉來是賺到了,因為她一個人居然能自動自覺地乾完十個人的活兒,每次聽丁高回報她又在整理那堆草藥時,他都有種想把她雇回府裡的衝動,一定省錢又好用。

反觀隊伍末尾那三兩輛車裡的禦醫大夫,景澄鄙視地抽了抽嘴角,上了年紀的也就算了,那些個年紀輕輕的顯然全是文弱書生型,為了討蔭封而來,結果連續一個月的趕路把他們顛得上吐下瀉、水土不服、小臉青白、怨聲連天。

一群大男人還不如一個姑娘,丟人!

景澄冷冷地哼了一聲。

隊伍連續前進了一個月之後,終於在離目的地還有一半路程時,於一個黃昏在一座巍峨險峻的青山上駐紮下來,預備暫時休整一晚,次日再繼續前行,一直到惠州都不會再做停歇。

紅日西墜,歸鴉繞樹,此時已經是初夏。地處偏南,白日裡的天氣越來越熱,陽光如火,隻有至夜幕低垂之時山間才會淺淺地揚起一股暖風,帶給人一絲微涼。

士兵們已經開始熟練地撿柴火搭灶架鍋預備做飯,一群連日來顛簸胃都差點要被顛出來的大夫們待車剛一停穩,便急急忙忙地跳下來,吐的吐,方便的方便,剩下的全部挑個地方席地而坐,一臉半死不活的樣子。

景澄亦含笑下了車,雖然身為皇族,但他卻是個謙和有禮的人,因而無論是在朝中還是在民間,他的口碑都極好。他知道這些大夫們對於軍隊同樣很重要,於是下得車來噙著笑與他們寒暄幾句。二人十來個人見此受寵若驚,慌忙重新爬起來對著景澄拱手施禮,百般奉承。

秦泊南也下了車,阿依卻不肯跟著,秦泊南知道下麵有兩個大夫知道她的身份卻因為有三皇子的縱容並沒有拆破,她不下去更好,也省得惹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秦泊南走了,隻剩下阿依獨自一人坐在馬車裡整理她的小針包。

也不知過了多久,騰騰的粗米飯味道透過車窗簾慢悠悠地飄過來,她吸了吸鼻子,陳米與新米摻雜的味道,糧草裡居然有陳年舊米,大齊國很窮嗎?

就在這時,她身旁的車窗外,有人輕輕地敲了兩下車廂壁,發出清脆的咚咚聲,把她嚇了一跳。

☆、第一百九八章 夜宿山林

阿依微怔,先前沒反應過來所以沒理,外麵的人等了一會兒見裡麵沒動靜,就又敲了兩下。阿依這下才確定原來外麵真的有人,湊過去把車簾掀開,狐疑地探出小腦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油頭粉麵的臉,居然是柳屹然。

阿依一愣,緊接著狐疑了,她跟他又不認得,他過來敲她的窗子乾嗎?

柳屹然望著她迷惑地眨眨眼睛,嘴一咧,露出兩行白牙,衝著她溫和一笑:

“小哥……”

小哥?

阿依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現在的自己的確是個“小哥”。

“公子有事嗎?”阿依揉著自己的“喉結”部位,努力粗聲粗氣地說。

不過壓根就沒人注意她的聲音和喉結,因為她個子矮小看起來年紀很小,一個小孩子還沒長出這些男性特征也情有可原。

柳屹然看著她,眼眸一閃,笑問:

“小哥,你知道師父去哪了嗎?”

“師父?公子的師父是誰?”阿依故作不解地問。

“自然就是伯爺。”柳屹然以為她不知道之前的事,半點不慚愧地笑答。

“我家先生出去了,沒在外麵嗎?”阿依疑惑地說。

“我並沒有看到所以才問小哥,小哥可知師父去哪了?”柳屹然看著她笑問,雖然是在問,但一雙不安分的眼珠在阿依身上轉來轉去。好像是在研究她。①思①兔①網①

“先生出去了,去哪了我也不知道,這裡一共就這麼大。公子去找找不就好了。”阿依很不喜歡他看自己的眼神,蛇一樣濕濕黏黏的,讓人有點頭皮發麻,於是她想放下簾子。

柳屹然見狀卻急忙又說了句:“小哥,這一路的跋涉你也累了,怎麼不下來走走?我與小哥一見如故,不然小哥下來。我們去前麵轉轉,順便聊聊。看小哥應該是師父新收的徒弟。我之前在百仁堂呆過許多年,可以把堂裡的那些許多彆人都不知道的趣事講給小哥聽。”

就好像是拿秘密來引逗人上鉤一樣,阿依迷惑地眨眨眼睛,她是不知道男人之間究竟是怎麼結交的。但是他現在這種熱切想要與她攀談的樣子令她匪夷所思。她現在又不是姑娘家,就算她是姑娘家的時候也沒人這樣積極地想要與她攀談,他這麼想找人聊天,難道是因為他沒朋友嗎?

她才不想跟他做朋友,於是她直截了當地回答:

“公子,可是我並不想下車,我還有事情要做,就不陪公子閒聊了。”說罷,也不理會柳屹然刷地臉黑如炭。放下車簾不再理他。

連客套都沒有就這樣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無禮的人。柳屹然咬牙切齒,長這麼大他也沒這麼丟人過。臉比鍋底還黑,才要開口說話,紫蘇已經站在他身後,冷冷地道:

“柳屹然,你還有臉接近這裡,我上次說過吧。彆再讓我看見你,這一次可沒有芳憐再護著你!”

“紫蘇。才幾年不見,脾氣漸長,以前明明就跟在我後麵大師兄大師兄地叫著!”柳屹然轉過身,陰陽怪氣地說。

“大師兄,你也配!”紫蘇不屑地啐了一口。

於是兩個人在馬車底下吵開了,雖然都沒有大聲。

阿依坐在馬車裡,一邊配製麻醉藥很煩地聽著,一邊心想先生到底去哪裡了,也不來管管。不過聽著聽著她就聽到了很好聽的八卦,原來這個柳屹然在和芳憐解除婚約後,並沒有和他那個傳說中的表妹怎麼樣怎麼樣,竟然搭上了皇後身邊的心腹女官,如今已經獲得皇上指婚。想也知道,柳屹然現在亦成了皇後的心腹。

看到當年的那場婚約解除得很蹊蹺。

紫蘇對柳屹然自然不僅僅是他背叛師門的憤怒,更大的憤怒來源於他背棄毀掉了自己的妹妹,也不知柳屹然是自知理虧還是壓根就不願意與紫蘇針鋒相對,沒一會兒就訕訕地離開了。

阿依摸摸鼻子,總覺得柳屹然這個人不像是一個單純的大夫。

天色完全黑下來時秦泊南回來了,他是和景澄從遠處的樹林裡回來的,旋即上了景澄的馬車,不久派了紫蘇替景澄傳話,問阿依要不要過去那個馬車吃晚飯。

阿依自然是拒絕了,即使是三皇子,這次帶出來的馬車也不是特彆大,一個伯爺一個皇子,哪有她這個丫頭的立腳之地,三皇子顯然太寬厚了。

阿依依舊獨自窩在馬車裡,先點燃固定在車廂壁的燭台,又從小櫃子裡拿出桂花糕,一邊吃一邊著手繼續配麻醉藥。這次出來攜帶的東西很少,但秦泊南卻在馬車的小櫃子裡放了許多糕。

隔著車窗,車廂壁又被輕輕地敲了幾下,阿依想著該不會又是柳屹然那個奇怪的魂淡吧,掀開簾子探出頭去,映入眼簾的人卻是景澄身邊的太監兼護衛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