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硯冷眼看著她通紅的耳珠,揚眉。
阿依心尖一顫,頓了頓,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對著他的臉回答:“因為屋子裡太熱了。”
“是嗎?”墨硯眉揚得更高,輕描淡寫地哼了一聲。
阿依端著藥碗偷偷地瞧了他一眼,想起剛才墨夫人問她喜不喜歡墨硯,怎麼可能嘛,先不說墨硯的脾氣那樣壞,他壓根也沒把她當一回事過,怎麼可能會被墨夫人想成那樣!
“你發什麼呆?”墨硯眼看她的臉越發緋紅,覺得她怪怪的,一陣惡寒,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阿依啊呀一聲,護住自己的腦袋衝著他怒目而視,動不動就敲她頭的人,她才不會喜歡!
墨硯喝了藥,阿依又給他看了身上的傷口,確定沒有裂開才放心,喋喋不休地囑咐了他好一陣注意事項,惹得墨硯不耐煩地道:
“你真囉嗦。”
阿依眉角一抽:“我這還不是為了大人好!”
就在這時,紅箋帶了三四個小丫頭進來放了炕桌,菜是有份例的,因為墨硯受傷了,隻有香菇瘦肉粥、兩道精致小菜並一小碟豆皮包子。他還真愛吃這個。
給阿依準備的卻燕窩粥並四樣小菜以及一碟香甜綿軟的桂花糕。
阿依疑惑地問:“怎麼給我的比給墨大人的還多?”
“夫人剛剛說三少爺受傷了,姑娘的飲食卻不必跟三少爺一樣,要多做些姑娘愛吃的。還說,三少爺受了傷近幾日都不能出門,姑娘若是閒了,儘可以來看看三少爺順便過來吃飯。”紅箋笑眯眯地回答。
“哦。”阿依一臉迷茫,總覺得這話聽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墨硯眉角一抽:他娘到底想乾嗎?!
阿依說是留下來吃飯,其實根本就是要伺候墨硯吃飯,他胳膊不能動,她隻能端著粥碗喂他。彆看他受了重傷又高燒了一夜,這會兒胃口卻不差,直到喂他喝了大半碗粥,又吃了兩個小包子才罷。
“你挺會伺候人的麼。”墨硯看著她這才自己開始動筷子,說。
“我好歹也是兼職做丫鬟的。”阿依理直氣壯地回答。
墨硯覺得她說得有趣,哧地笑了,問:“那你的正職是什麼?”
“這還用問,當然是大夫了!”
☆、第一百九三章 共用一筷
墨硯看著阿依一點也不矜持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吃桂花糕,問:
“好吃嗎?”
阿依點點頭。
墨硯望著她吃東西像隻小耗子似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吃得香甜,忽然說:
“給我嘗嘗。”
阿依一愣,見墨硯盯著自己筷子夾的正要往嘴裡送的桂花糕,恍然大悟,也沒想,下意識就夾著桂花糕送到他嘴邊。墨硯眉角抽了一抽,她竟然把她自己的筷子遞過來了。阿依半天沒見他動作,隻是盯著自己的筷子瞧,想了想,猛然明白過來,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要換筷子,然而他卻忽然張開嘴巴將一塊桂花糕吞進去。
阿依愣住了,她望了望自己的筷子尖,又看了看他一臉淡定若無其事咀嚼的樣子,心裡忽然有點彆彆扭扭,把筷子放下來,還沒說自己不想吃了,雪盞忽然進來通報:
“三少爺,公孫三姑娘來探望三少爺,正在門外等著。”
阿依一愣,墨硯有些煩地皺眉,淡聲道:“去回她,我身體不適不見客。”
雪盞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傳話,不一會兒卻又回來,繼續通報道:
“三少爺,公孫三姑娘說她聽說三少爺受了傷,是特地趕過來照顧三少爺的。”
墨硯眉頭一皺,消息竟然傳得這樣快,公孫柔既然聽說了,就代表公孫府已經知道了。
頓了頓,他淡聲回答:“告訴她我身體不適心情不好,今天不見客,讓她改日再來吧。”
阿依眉角一抽,這拒絕台詞說得太過分狂妄了點吧,竟然對一個名門千金如此失禮,他就不怕人家在他門口哭出來大聲控訴他欺負她?
事實證明公孫柔就吃這一套,雪盞一去回完話,公孫柔還真就放下禮物轉身走了,說是去給墨夫人請安。雪盞捧了一大堆慰問品進來回了話後,便退出去。阿依想了半天,回過頭來望著墨硯,好奇地問:
“墨大人,你會和公孫三姑娘成%e4%ba%b2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墨硯看著她把筷子擱一邊,直接上手去吃剩下的桂花糕,眉心一跳,漫不經心地反問。
“因為全城都在傳墨大人和公孫三姑娘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這不就是要成%e4%ba%b2的意思麼。”阿依眨巴著眼睛說。
“那你覺得呢?”墨硯輕描淡寫地問。
“我?”阿依一愣,“這件事跟我又沒關係,我覺得又有什麼用。”
“既然跟你沒關係,那你還問什麼?”墨硯一句話給她噎了回去。
“……”阿依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覺得他是在拿話搪塞她,他壓根就不想回答她。也不知道他心裡對公孫柔到底是這麼想的,雖然她不喜歡公孫柔,可是他這樣目的不明地和公孫柔攪在一起真的好麼。
她扁扁嘴,剛要說話,就在這時,鐘燦肅著一張臉,忽然從外間大步走進來,語氣凝重地道:
“主子,平州那邊有人反了!”
“青蓮教?”墨硯也不驚訝,隻是淡淡挑眉。
“不是,是一支叫‘黃衫軍’的隊伍,大概是召集了平州一大半的受災難民在平州腥風血雨,燒官衙殺官兵什麼都做,現在平州那一帶亂成一團,為首的人叫張勝,據說是個屠夫,打著‘替天行道,為民做主’的口號,誓要推翻大齊國,響應的人也有許多,今日早朝皇上大為震怒,連三皇子也被訓斥了一頓。”
“然後呢?”墨硯淡淡地問。
“大皇子自動請纓去剿滅‘黃衫軍’。”鐘燦沉聲回答。
墨硯隻是%e5%94%87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依舊沒有什麼反應,淡淡地聽完,就揮手讓他下去了。
阿依的心裡卻不安起來,驚詫地問:“墨大人,平州有亂黨嗎?”
“嗯。”墨硯有一半的頭腦正陷入沉思,淡淡地哼了一聲。
“大人不擔心嗎?”阿依又問。
墨硯看了她一眼,在她的小腦袋上輕輕地拍了拍:
“女人家少打聽這些事,本本分分的最好。”
……是該說這個人霸道好呢還是霸道好呢還是霸道好呢,總之阿依覺得他是在把她當笨蛋!
本以為隻是一群饑餓的難民因為生存不下去憤起作亂,一群烏合之眾難成氣候,哪知七天後,當大皇子帶領大軍趕往平州城時,整個淮安省已經被占領了大半。又過了三天,大皇子竟然在營帳裡被偷襲,負了半輕不重的傷。雖然他自己說並沒有大礙,雖然消息已經傳回帝都裡讓朝廷上上下下都有些擔心,但他仍舊堅守職責,誓要剿滅亂黨,亂黨不被根除他就堅決不回帝都。
於是朝中上下大為感動,對大皇子的英勇無畏深感敬佩,一時歌功頌德的不斷,大皇子在民間的威望也漸漸豎立起來,這幾日阿依每次路過茶樓飯館都會聽到說書人在不停地歌頌著大皇子多麼多麼的果敢英明,對待百姓猶如春風般溫暖,對待亂黨猶如嚴冬一般冷酷無情,浩浩正氣,不愧為為國為民的大齊國皇族典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阿依覺得這幫人怪怪的,就算大皇子再英勇神武,突然滿大街一水兒地都在歌頌他,聽著總覺得假模假式的。
已經到了墨硯拆線的日子,阿依背著藥箱來護國候府給墨硯拆線。
護國候府跟她關係很熟,門房放她進來後也不派人領路,讓她自己隨便進去。因為阿依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隨意的,所以也不覺得奇怪,循著熟悉的路線一路走到墨雲居門口,踏進院門時,守護在門邊的彩豹大概是已經和她很熟悉了,隻是抬頭看了她一眼就又臥下來,沒有跳起來咬她。
阿依拍拍%e8%83%b8脯鬆了一口氣,院子裡靜悄悄的,紅箋和雪盞似都不在,她走到正房門口,也不能擅自進去,又沒人替她通報,想了想,隻能站在門檻外衝著敞開的房門輕聲喊道:
“墨大人,是我,我是來給大人拆線的!墨大人!”
一片沉默過後,隔著簾子,屋子傳來很沒好氣的一聲:
“來了就進來,喊什麼!”
阿依才一來就被他凶了,無語地抽了抽眉角,她分明是按規矩行事,身為女子又是外邊來的人怎麼可以擅自闖進男子的臥室,她喊一聲明明是正確的,怎麼到了他那裡就變成了多此一舉了呢!
阿依鼓了鼓腮,打起簾子進去,繞過屏風,過了槅扇,隻見墨硯正歪在床上看書,紫色的淨麵錦袍鬆鬆垮垮地穿在身上,一頭烏黑的長發並不像以往梳成一絲不苟,今日隻用一根藕荷色的發帶很隨意地束在腦後,又恢複了血色的朱紅雙?%e5%94%87微抿,竟是一種說不出的慵懶風流,仿佛天生帶著一股電流,在不經意間便會衝擊人的心臟。
阿依第一次看見墨大人不打官腔的模樣,如此的鬆散閒適,看起來風情萬種的樣子,一時愣住了。
墨硯看完了一段書,半天沒見她出聲,抬起頭一看,她竟然正傻呆呆地望著他,用的仿佛是那種很驚豔的眼神,心裡有些得意,麵上卻沒露出來,淡淡又似很沒好氣地問:
“乾嗎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阿依微怔,連忙回過神來,問道:“墨大人你都沒有去衙門嗎?”
“我受傷了,你要我怎麼去?”墨硯沒聽到她的回答卻被她反問了一句有的沒的,心裡頭有點不爽。
阿依扁扁嘴,沒再說彆的,而是走過來放下藥箱道:
“墨大人,我幫你拆線。”說著坐在床沿,嫻熟地去解他的衣帶。
墨硯雖然傷口愈合了,可是當初肩膀受到箭的重創太大,仍抬不起來,任由她一臉淡定地給他%e8%84%b1衣服,盯著她近在咫尺的小臉,忍不住問:
“你給男人%e8%84%b1衣服都不會覺得害羞嗎?”
阿依愣了愣,眨眨眼睛回答:“墨大人,我不是說過嗎,男女在我眼裡都是白骨一副。”
墨硯眉角抽了抽。
阿依小心翼翼地為墨硯的傷口拆了線,仔細地摩挲著仍舊凹凸不平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傷痕,研究似的摸了半天,問:“墨大人,這段時間裡沒有覺得不適或者出現彆的問題吧?”
“沒有。”
阿依這才放了心,眼裡露出一些光亮。
“你果然是在拿我做實驗吧?”墨硯盯著她不滿地問。
“我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