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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96 字 2個月前

我若成了難民會怎樣怎樣,待可憐的事情看久了麻木了之後,剩下的也隻有無儘的厭惡和避之不及。

沒有人上前幫忙,甚至連去幫忙扶一把的人都沒有,帝都的人已經冷漠到了這等地步,墨硯在心裡冷冷一笑,這樣的國家究竟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阿依走了過去,默不作聲地蹲在老婦人的麵前,將藥箱放在一旁,也不介意肮臟,白皙的小手搭上老婦滿是泥汙的手腕,認真診了片刻,又聽聽喉嚨,再扒開眼皮看了看瞳孔,對哭泣中的少年溫聲道:

“沒事,不是病,隻是餓暈過去了。”說著在老婦人的人中上掐了一會兒。

老婦人哼哼了兩聲,似乎已經有了意識,但還是閉著眼睛。阿依四處看了看,起身跑到附近的羊湯攤子前掏了幾個銅板買下一碗羊湯和幾個包子,又風風火火地跑回來重新蹲下,將包子塞進少年手裡說了句:

“吃吧。”

又將羊湯放在老婦人嘴邊,老婦人的眼皮似跳了一跳,哼哼的聲音比剛剛更清晰,雖然閉著眼,可是卻緩緩抬起了黑的發亮的右手,用手背抹了下嘴。

“奶奶,喝點湯。”阿依對著她的耳朵說。

“啊?”老婦人慢慢張開眼睛,先發現自己坐在地上,本想站起來,然而下一息就看見了放在嘴邊的湯,食物的香氣刺激著鼻翼劇烈顫動,她縮著眼眸十分渴望地扶住碗,大口地喝起來。

“奶奶,小心燙,慢點喝。”阿依連忙說。

然而老婦人餓得不行哪裡能聽清她的話,隻顧大口喝湯,阿依無奈,隻得幫著吹,老婦人大口地喝湯,她鼓著腮幫子就著碗幫她吹涼,腮幫子一鼓一鼓傻裡傻氣的,然而她卻不在乎彆人的目光。

墨硯站在街角似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他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姑娘,卻沒想到她行善時也是這樣傻乎乎的,凝著目光望了她一會兒,隻覺得心臟忽然變得柔軟溫和下來,竟然撲哧一笑,似%e8%83%b8臆間的所有陰霾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不見了。

老婦人喝完了湯,臉上恢複了些神采,顯得非常%e4%ba%b2切溫柔,紅著眼眶說:

“哎,多謝姑娘了!多謝姑娘了!”

說完,她蜷了蜷腳想站起來,阿依忙扶著她,她的小孫子亦趕忙上前攙扶她起來。老婦人雙%e8%85%bf打顫,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臉上帶著笑意,溫和地說:

“有勞姑娘了,我不打緊,隻是從平州一路走過來了,到了這兒又冷又餓,年紀大了就有些發暈!勞煩姑娘了!”

阿依默不作聲地摸出錢袋,從裡麵倒出一把碎銀子塞進她手裡:“我隻有這些,奶奶你拿著吧。”這樣一老一少一同上街乞討的組合,看也知道必是家裡再沒有其他人了。

“姑娘,這……這怎麼使得……姑娘是救命恩人,我這哪還能拿銀子呢!”

“無妨,你這麼大歲數還帶了個小哥兒,更需要錢。”阿依望著她數九寒冬裡竟然隻穿著夾衣,破衣爛衫有好幾處肮臟的棉絮都已經被磨沒了,連肉都露出來了,若是再沒有冬衣禦寒,要不了多久便會凍死,她解下自己的棉絨鬥篷塞進老婦人懷裡,“奶奶穿這個吧,雖然我個頭有點小,但總是能禦寒的。”

老婦人呆了一呆,蒼老的睫毛一眨,竟落下兩行淚,顫巍巍地跪下去連給她磕了好幾個頭,泣不成聲。

阿依慌忙把她拉起來,好言好語勸了好一會兒,老婦人才收下披風銀子拉著小孫子連連道謝著走了。

一股寒風刮過來,輪到阿依冷得瑟瑟發抖,背起藥箱轉過身,對上墨硯似笑非笑的眼,太狼狽了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說:

“我要回去了,墨大人請自便!”轉身要走。

然而墨硯卻勾%e5%94%87一笑,再次拽住她的後衣領,將她拖進對麵的茶樓裡。

悅然茶樓。

阿依縮坐在二樓寬敞優雅的包廂裡渾身不自在,一會兒環顧一圈室內,一會兒又抻長脖子望望窗外,最後將目光落在坐在她對麵淡定飲茶的墨硯身上:

“墨大人,我為什麼要坐在這裡看著你喝茶?”

“我又沒讓你看,你想一起喝我也沒說不可以。”

“我不想喝茶,我要回去了。”阿依扁扁嘴巴,小聲說。

墨硯又一記冷眼掃過來,阿依再次縮了縮脖子,從他臉上移開目光,鼓鼓嘴巴。

墨硯看了她一眼,似乎心情很好地提起茶壺為她斟了一杯茶。就在這時,鐘燦從外麵進來,手裡捧著一件遍體雪白沒有一色雜毛的狐皮鬥篷,走到墨硯麵前回稟:

“主子,已經買好了。”

墨硯將下巴朝阿依身上一揚,鐘燦立刻轉身將鬥篷遞過去。

阿依微怔,狐疑地接過來,愣愣地道:

“好漂亮的鬥篷,這是、做什麼的?”

“送你。”墨硯似乎很喜歡看她吃驚和被好東西折服的樣子,%e5%94%87角勾著笑,姿態優雅地放下茶杯,緩緩地吐出兩個字。

“噯?”這下阿依真的震驚了,驚詫地瞪大眼睛,看著他問,“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不是把鬥篷送人了麼。”墨硯輕描淡寫地說。

“咦?”阿依怔怔地摩挲著那條質感柔軟,矜貴耀眼的白狐皮長披風,頓了頓,眨眨眼很驚奇地說,“墨大人簡直就像河神一樣!”

☆、第一百六六章 心的真正含義

“河神?”墨硯一愣。

“不是有那個故事嗎,一個善良的姑娘經常幫助村子裡的人,雖然村子裡的人都很感謝她,可因為這個姑娘是村子裡最漂亮的姑娘,所以在村旁的河水漲得最厲害時,村子裡的人為了平息時常憤怒經常洪水泛濫的河神,還是把這個姑娘送去給河神做新娘,可是因為那個姑娘平時很善良,所以河神不僅沒有淹死她,反而送了她許多寶貝,還把她送到很遙遠的地方過著很幸福快樂的生活。”阿依滿眼懷念地說。

“……”墨硯無語了半天,“你的意思是說我像那個河神一樣,脾氣很壞總是漲水嗎?”

“雖然墨大人你的脾氣的確很壞,但我這次不是這個意思。”阿依誠實地說,頓了頓,道,“我小時候很相信那個故事的,聽到被那個姑娘幫助過的村民要把她獻祭給河神時,我難過了許久,不過後來河神救了她又讓我鬆了一口氣,所以我一直很相信幫助人即使一時沒有回報,早晚也是有回報的,雖然並不是為了回報,不過偶爾有些回報還是很讓人高興的。說起來,今天這個場景很似曾相識呢,記得我和先生之所以能相遇,也是因為那一次在蘇州的街上我和先生一起幫助了一個突發急病的大娘。”

墨硯手中的茶杯頓了一頓,眸光幽暗下來,似心中鬱結了一股沉悶,頓了頓,他看著她漠然地問:

“在我麵前你一定每次都要提秦泊南嗎?”

阿依一愣,望著他,很不解地問:“墨大人,你好像很不喜歡先生,為什麼?”

墨硯望著她,眼眸微眯,頓了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當真問出來了,他漆黑的雙眸一瞬不瞬地鎖視住她,沉聲問道: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網⑩提⑩供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你就那麼喜歡秦泊南嗎?”

“喜歡啊。”阿依愣了一愣,眨眨眼很乾脆地回答,“先生是對我最好的人,我當然喜歡他,我乾嗎不喜歡他?”她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

是啊,在她的心目中秦泊南對她一直是最好的,這一點墨硯也不得不承認,然而這並不是墨硯想要的答案,這亦不是一個準確的回答。

她總是這樣,每次提及這個問題時,她都會說一些聽起來很認真回答,然而實際上卻是一個完全搪塞的答案。不知為何,他的%e8%83%b8口鬱結了一點怒意,這怒意並非是憤怒,而是一股連他自己亦無法理解的焦躁與混亂。

他似想要打破些什麼似的,深深地望著她,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銳利黑沉的眸光似要穿透她浮表清澈然而內裡卻幽黑得難以見底的瞳仁,他的目光簡直就像是要直直地探進她的心臟裡。

“你真的懂得你口中‘喜歡’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嗎,你真的明白你的‘喜歡’究竟是什麼意思嗎?”他尖銳地問了出來,好像是在懷抱一絲希冀的試探,又好像是焦躁到一個頂峰於是泄憤般尖厲地刺穿,抑或是還帶了點其他的複雜心緒。

然而話一問出口他就後悔了,當他從她剔透的眼眸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抹一閃即逝的漣漪時,他忽然覺得自己真多事,既然她想糊裡糊塗,那麼懵懵懂懂不是更好嗎,又何必如此犀利地問出來,讓她被混沌的薄膜包裹著的心臟裂開一道縫隙。

阿依平肅著麵孔沉默了下來,瑩潤的杏眼異常漆黑,那張臉不再像是一個傻裡傻氣懵懂無知的小孩子,過去也隻有在麵對難診時她才會有這樣的表情,像一個曆經風霜思緒幽沉的大人。

墨硯突然之間看到了她竟然露出這樣的表情,恍惚間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她真的是一個傻孩子嗎?

被輾轉販賣,體弱多病,受儘欺辱,稍大後又經曆了一場又一場血腥,就算彆的不知道,但蘇州知府滅門案他卻是一清二楚,一個才十歲出頭的少女在%e4%ba%b2眼目睹了血淋淋的滅門慘案,之後又被下冤獄被流放千裡,而她不僅沒有瘋掉沒有死在路上,竟然能活著,竟然還能拉住秦泊南一路從江南來到帝都,這樣的姑娘,她的心智究竟是什麼樣的?

她真的是一個傻姑娘嗎?

還是說……

“墨大人,你問的問題好奇怪,我怎麼聽不明白,喜歡就是喜歡,難道還有彆的含義嗎?”阿依歪過頭,傻乎乎地反問,就好像她剛剛的沉默隻是在絞儘腦汁地思考他的問題。

墨硯呆了一呆。

“我其實也不討厭墨大人的,雖然你總是罵我笨,總是拽我的衣領子,還總是發脾氣,還叫我‘老鼠’什麼的。不過墨大人你對姑娘家一點也不溫柔,對待姑娘家那麼粗暴,你再這樣下去,除非是瞎了眼的姑娘,否則是不會有健全的姑娘心儀上你的。”阿依好言告誡地說。

一腔無明火噌地從兩肋竄上來,他端著茶杯瞪著她,冷冰冰地問:

“你是想讓我把那鬥篷收回來嗎?”

阿依一怔,連忙抱住自己懷裡的鬥篷,抱得緊緊的,義正言辭地道:

“墨大人,送出去的東西怎麼還能要回來呢,你這樣是不講誠信,不講誠信的人是做不了河神的!你若是連誠信都不講,脾氣還很壞,就更沒有姑娘家會心儀你了,若是一輩子討不到夫人,那豈不是很可憐嗎?”

墨硯的眉角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