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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360 字 2個月前

依睜大眼睛看著他,總覺得他溫和無害的笑容這會兒看起來有點暗黑,思索片刻,問:

“因為知道百仁堂要千斤甘草,其他藥鋪為了做成這筆買賣也會大量進貨,數量暴增,價錢自然就降下來了?”

“正是如此。”秦泊南用一臉“你很聰明,我很欣慰”的表情點頭。

“那樣那些藥材老板就可憐了。”

“這就是生意,小姑娘,你要記住,商場既戰場,半點仁慈都要不得。”秦泊南用屈起的指節輕輕叩響桌麵,一本正經地道。

“先生,你不是慈悲為懷的大夫嗎?”阿依無言。

“慈悲為懷?那是和尚吧?大夫要做的是治病醫人,而不是讓那些黑心的藥商在藥價上占儘便宜。”

這話也沒錯,阿依想了想,像那個賣假蟲草的掌櫃的確很黑心。

門被敲響,她忙走過去開,夥計送菜進來,麻利地擺在桌上,續了兩杯茶,複又退出去。阿依站在秦泊南身後,拿起筷子剛要替他布菜,秦泊南已經把筷子奪回來,說:

“在外邊沒那麼多規矩,你也坐下吧。”

阿依猶豫地看著他,秦泊南又說了一遍讓她坐下,阿依這才慢吞吞地坐在他對麵。

秦泊南笑眯眯地夾起一塊鴨肉放進她碗裡,用戲謔的口%e5%90%bb一字一頓地說:

“小姑娘,來,要乖乖吃飯才能長高!”

“先生!”阿依最受不了他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好像在把她當傻瓜一樣。

她細微的情緒變化再次取悅了秦泊南,他哧地笑了。

阿依埋頭慢吞吞地吃飯,過了一會兒,偷偷瞥了秦泊南一眼,猶豫片刻,語氣發沉,輕聲開口問:

“先生,我剛剛是不是做錯了?”

“什麼?”秦泊南一愣。

“就是剛剛,我是不是不該攔下榮爺。那時我沒想太多就攔住他了,可現在想想我隻是個丫鬟,根本沒有資格去請求他,他雖然當眾複診了,但心裡一定因為我的莽撞很生氣,說不定這樣還會給先生惹麻煩,若是惹了麻煩……我是不是應該去請罪比較好,我剛剛實在是太冒失了……”

先前的事一直掛在心裡,讓她越發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夠妥當,雖然那孩子得救是好事,但蘭榮當眾落了臉麵必定很生氣,瑞和堂和百仁堂又是對頭,她越想越慌張,這時候忽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

“你先說說你剛剛為什麼要攔下蘭榮?”秦泊南望著她因為陷入慌亂越來越木的臉,笑問。

“因為先生說是浸%e6%b7%ab瘡,榮爺說是麻疹,這說明那孩子的病很難判定,若沒有統一的結論,冒然醫治,那孩子的處境豈不很危險?“她認真地回答,抬頭對上秦泊南的眼,驚了一下,忙道,“我絕沒有懷疑先生醫術的意思,我隻是覺得再多確定一下對那孩子會更好,先生以前不是說過,為病人看診要慎之又慎,無論多小的病都不能草率。”

“你竟記住了……”秦泊南莞爾一笑。

“先生,我……”

“你做得很好。”秦泊南打斷她,微笑道,

阿依一愣,呆呆地望著他。

“要不要隨我習醫?”秦泊南笑問。

“噯?”阿依這下不是愣而是傻了,傻了半天,忽然騰地站起來發出一聲更大的,“噯?!”

這大概是她強烈反應的極限了,雖然呆板的小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百仁堂不收女徒,女子行醫大齊國亦少之又少,但女醫是必要的。雖說醫者眼中不分男女,可病人不這麼想,因為男女大防生出許多忌諱,甚至有些女子重病垂危家人或婆家依舊不許大夫看麵問診也是有的,這一點若是女醫就便利多了。當然若你不願,我不會強求,畢竟是女兒家,做了這個之後拋頭露麵必會引來嘲笑和非議,而且將來若是不被婆家接受,也會影響婚嫁……”

“先生!”阿依站在他對麵,雙手放在桌麵上,兩眼炯炯地望著他,認真而堅定地道,“我想成為像先生一樣厲害的大夫!”

她的語氣少有地起伏起來,讓聽的人感受到一絲罕見的激昂,秦泊南愣了一愣,望著她緊繃微顫的小身板,莞爾一笑。

三日後,清河鎮來的病兒經過內服外敷,黃水減少,燒也漸漸退了下去,隻是身上的衣褲依舊沒有完全從被黏住的皮膚上撕下來,每次想要揭去,都會粘掉少許皮肉,痛得孩童哇哇大哭。如此重症,對於浸%e6%b7%ab瘡來說實屬罕見,秦泊南和蘭榮討論過後,仍用原方六劑,三劑內服三劑外洗,內服方卻加入全蟲十二隻,蜈蚣一條,烏蛇肉六錢,研粉成丸先服。

秦泊南又另外開了蛤粉、青黛、滑石、甘草、生硫磺、蒼術、黃柏、苦參各六錢,加冰片、雄黃各三錢研粉,用於輔助外敷。

至於藥市內,果然如秦泊南所料,百仁堂需要進大批甘草的消息火速傳開,以至於三日後整個定國鎮大街小巷全是甘草,產地各異,良莠不齊,但卻同樣都成了甘草價格暴跌的幕後推手,預計未來兩年內,甘草價格隻會跌不會漲。

數個大藥材商終於按捺不住,%e4%ba%b2自登門拜訪,結果自然是物美價廉的那一家得到了生意。阿勳總管的超強殺價技能把藥材商們殺到吐血,卻讓阿依佩服得五體投地。

第二十二章 望你解頤

更新時間2014-6-13 19:51:16 字數:2051

七日後,清河鎮病兒全身%e8%84%b1了一層殼,其症亦愈七八,精神也好了許多,懂得要食要水,貪玩的天性也回來了,把他爹娘喜得無可無不可,每天遇到秦泊南和蘭榮前來望診都會跪上一遍哭上一回。

定國藥市已接近尾聲,瑞和堂一眾人決定先行離開。阿依隨秦泊南外出歸來,正巧在客棧大堂遇到他們,蘭榮看見秦泊南直接不快地彆過臉去。秦泊南不以為意,笑眯眯地打招呼:

“榮爺,這就回去了?”

蘭榮乾癟的嘴%e5%94%87一撇,直勾勾地看了他一陣,似在責備他太不識相一般,重重地哼了一聲,眸光一轉,卻落在站在秦泊南旁邊靠後位置懷抱醫書的阿依身上,然後就用一雙因為年歲而渾濁,眸光卻異常清明的眼死死地盯著她。

阿依不明白他為何這麼看著自己,也用直勾勾的眼神回視他,好半天忽然恍然她應該打招呼才對,於是動作僵硬地屈了屈膝,平板地道:

“榮爺慢走。”

蘭榮這回冷哼的聲音比剛剛還大,秦泊南看著他倆互動,忍俊不禁,捂住嘴%e5%94%87卻還是笑出聲來。

蘭榮狠狠地瞅了他一眼,又低頭很凶地瞪了阿依一下,這才拂袖而去。

阿依愣愣地望著他“凶惡”的背影,過了一會兒,回頭對秦泊南說:

“榮爺還在生氣吧,我果然還是去請罪比較好嗎?”

“他沒在生氣,隻是長得好像時時在生氣,那種小事他是不會和你一個小姑娘計較的。”秦泊南毫不掛懷,彎著眉眼,語氣卻十分認真,“關於那件事你不要想太多,榮爺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大夫,尤其擅長治療心疾,連我祖父都沒有把握治好的病症他卻治好過,瑞和堂每月初八的義診也是從他才開始的,我很尊敬他。”-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阿依專注地看著他,認真點點頭。

澄淨的眼神讓他心中一軟,%e5%94%87邊的笑容越發柔和,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她的長發。溫暖的大手極溫柔地落在她小小的腦袋上,仿佛開啟了某個從未被開啟過的開關,阿依全身的神經在這一刻同時感受到一陣異樣的震顫,不是因為恐懼,不是因為寒冷,更不是因為慌張,似一縷陽光不知從何處照進她從來都摸黑不清的心,讓她的整顆心忽然明亮起來。粉紅的心臟深處仿佛有一粒小小的花種正在慢慢變化,讓她一下子覺得生機勃**來。

這是從沒感受過的溫暖,也是從沒有過的他人的溫柔%e4%ba%b2近,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挺直了身體,想讓他多摸摸她的頭。

簡直就像是一隻在撒嬌的小貓,雖然她的表情依舊平如河川沒有一絲波瀾,秦泊南莞爾一笑,揉亂她一頭柔順的發。

正在逐漸痊愈的病童癢依然輕微,%e8%88%8c光紅無苔,夜間煩渴,血虛生燥以致肛裂出血,秦泊南又予桃紅四物湯加首烏,蒺藜、黑芝麻、丹皮、紫草,囑咐歸家後繼續服用五劑便可痊愈。

孩童父母千恩萬謝,這一次的診治秦泊南隻收了藥錢,診費他和蘭榮皆分文未取。孩童父%e4%ba%b2在孩子病情穩定後特地回了趟家,裝了自家種的蔬菜米糧並一筐下河現捕的魚,孩童祖母為表感謝特地連夜織了一匹布讓兒子一並帶來,請秦泊南務必收下。

秦泊南推辭不過隻得收了,阿依提著魚簍盯著裡麵的鮮魚,忽然有重大發現似的說:

“先生,我想做大夫一定永遠都不會餓肚子,因為就算人家不付錢,也會送吃的來抵賬。”

“這是彆人感激的心意,要好好收下,不可以輕視彆人的好意。”秦泊南說。

“是。”阿依很聽話地點頭應下。

回程的時候,天氣亦隨著行程的推進逐漸溫熱起來。風和日麗,鶯歌燕舞,生機盎然的山穀中一派花紅柳綠。馬車平穩地行駛在林蔭大道上,阿依今日沒有讀醫書,因為衣裳破掉了,她向阿勳總管借了針線一邊努力縫補,一邊在心裡默背《湯頭歌訣》。

“針線做得不錯嘛。”秦泊南空閒時放下手中書卷,專注地看著她嫻熟地穿針走線,笑說。

“我是丫鬟,連這都不會怎麼行?以前在第一家養我的牙婆那裡不僅針線,吹彈歌舞,詩棋還有廚藝我都學過,雖然時候不長就被轉賣了,那時我覺得大戶人家的丫鬟還真了不起,居然連彈琴跳舞都要學。”

“正常的丫鬟不用學彈琴跳舞吧,你以前住的人牙子家究竟是乾什麼的?!”秦泊南聞言眉角狠抽,小聲嘀咕了句,向還在欽佩的阿依投去同情的目光,這丫頭的腦子到底遲鈍到什麼程度啊?

“先生,你有沒有什麼要縫補,我幫你一並補了吧?”阿依問。

秦泊南搖頭,望著她咬斷線頭,將衣裳用雙手平舉起來,仔細端詳一番,似很滿意自己的手藝,然而那張白瓷一般的小臉依舊細膩如瓷,平滑如瓷,沒有半點波動。陽光從晃動的馬車簾外透進來,恰好打在她的側臉上,明明應該變得璀璨耀眼,然而她卻仍舊帶著如古井水一般的死氣沉沉。

“你真不記得自己的全名了?”他忽然問。

阿依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愣了愣,流暢地回答:“好像我從剛出生沒多久就在牙婆家生活了,說不定我連全名都沒有。”

在其他方麵沒有任何表情,但至少在淒涼的身世這種應該成為心結的陰影上多少有些情緒波動,然而他感受不到她心理上的任何波動,她的態度是完全不在乎。

該說她少根感性神經呢,還是該說她過於冷淡了?

“先生,乾嗎這樣看著我?”她因為他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