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1 / 1)

華醫 李飄紅樓 4276 字 2個月前

嗯了一聲。

鐘燦看了看他的臉色,猶豫了一下,小聲續道:

“綠妃娘娘還問了二爺的近況。”

話音剛落,就見墨硯滿臉厭煩,語氣比剛剛更加冰冷:

“她明知道每年冬天二哥必會前往南邊療養,讓她做好自己的事,彆再問這些有的沒的。”

鐘燦忙答了句“是”,不敢再多言,垂首立在一邊。

凜冽的風吹過梅樹的枝頭,花蕾瑟瑟地顫了顫,墨硯麵朝南方,眼裡劃過一抹不易被察覺的擔憂。

時已入冬,即使地處大齊國南部,也一樣能感受到冬季刺骨的寒冷。

早在許多天前,阿依便被套上沉重的枷鎖,被兩個衙差趕羊似的趕著,莫名其妙地踏上了流刑兩千裡的“旅程”。

是的,她被流放了,可並沒有過堂,也沒有被審問。

那一天,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官差們把她綁起來後,又將她投入大牢,她在黑漆漆到處是蟑螂老鼠的濕冷牢房裡寂寞地度過了許多天,夜夜噩夢,然後一個月後,有人拿了一張紙進來讓她按手印,說她是知府滅門案的從犯,說那一天是作為丫鬟的她給山匪們開門,才把山匪們引進來的。她忙辯解說自己沒有,還沒說完那人就讓她住口,接著抓起她的手便在紙張上按下了一個鮮紅的指印。

阿依覺得在幾個身強體壯的衙差麵前抵抗辯白都是徒勞的,因為他們已經全決定好了,壓根沒有她插嘴的地方。那人臨走時她才覺得恐慌起來,匆忙問了句她會死嗎,或許因為對方看她是個小不點怪可憐的,破天荒好心地解釋一句,她未成人又是被山匪逼迫的,頂多判處流刑,去彆處住個兩三年就可以回家了。

阿依似懂非懂,想說她沒被逼迫過,她壓根就不認識什麼山匪,可一看對方臉很臭,她知趣地把多餘的話咽了回去。

於是她現在脖子上套著十斤重的枷鎖,正被兩個衙差趕著,步履蹣跚地往離蘇州兩千裡的富陽城進發,這目的地還是同行一個很有見識的大姐告訴她的。她覺得那天強迫她認罪的人是在騙她,因為那人從沒說過去彆處還要戴這麼重的枷鎖。

其他同行的共有四人,清一色女子,阿依雖不善言辭卻善於傾聽,從她們的談話中她得知,那個妖裡妖氣卻很有見識的大姐失手打死了女婢;那個頭發白了一半的大娘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廚娘,不知什麼原因毒害了主人,幸好人沒死。聽說她還有個女兒,一路上總在沉默,似乎是很想念孩子。

還有一個大娘,據“有妖氣大姐”說,那個大娘是因為剪了她老公才到這兒來的,阿依雖然不太明白這個“剪”是什麼意思,總覺得很危險。

還有個比她大兩歲的姑娘,聽說她把自己剛出生的%e4%ba%b2生子扔進井裡淹死了,可能受過刺激,路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有時還歇斯底裡。她的身體大概很差,每次都走最後一個,比阿依還龜速,衙差們似乎很討厭她,每次隻要她一慢下來他們就會用鞭子抽她,還故意不給她飯吃。

阿依覺得她很可憐,入了夜悄悄地將藏起來的半個饅頭遞給她,卻被她一巴掌打落。她用憎恨的眼神瞪著她,讓阿依懷疑自己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壞事。

“哼,在這裡裝好心給誰看啊,傻瓜!”“有妖氣大姐”刻薄地嘲諷,撿起滾到角落的饅頭,大口吃起來。

“我沒有裝好心,隻是覺得餓肚子的滋味很難受。”阿依低下頭訥訥地辯解。

真摯的語氣讓“有妖氣大姐”一愣,拿著饅頭,嘴張著,挑眉上下打量,仿佛在看怪物。

“有妖氣大姐”雖然刻薄,卻很有本事,不久便和兩個衙差打得火熱,晚上跟他們住在一起,還被卸了枷鎖每天吃好的,羨煞旁人。不過阿依覺得她是個好心人,因為在半個月後,官差們便去除了其他人脖上的枷鎖,改為各自抱著,進城時再套上,減輕了許多負擔。

第十二章 大赦後的流民生活

更新時間2014-6-1 21:02:53 字數:2106

崇元四十年冬。

新春佳節,大齊國南部的花州城正沐浴在一場薄雪中。

阿依剛入城時就覺得奇怪,明明已經到了春節,整座城池非但沒有一點年味,反而遍布縞素,鮮豔的顏色仿佛在一夕之間全部消失,雪白的綢布鋪滿大街小巷,比天上的雪還要白。路人們仿佛在畏懼什麼,也不敢大聲談笑。從偶爾傳進耳朵的一兩句竊語中阿依才明白,似乎是帝都的老太後薨逝了。

“太後死了,若是皇上大赦天下就得救了!”走在阿依身旁的“有妖氣大姐”忽然說了句。

“大赦是什麼?”阿依微怔,輕聲問。

“年紀輕輕的,多念點書吧,小丫頭。”“有妖氣大姐”眼一翻輕視地道。

阿依咬了咬%e5%94%87,據她所知,普通人家的姑娘就算想念書也不會有人讓女孩子上學堂的。

還有一件事阿依覺得更奇怪,那就是以前入城後,衙差們都會到當地衙門蓋了過路證明,然後馬上趕路,這次進了花州城卻不一樣,她們一行人不但沒有馬上啟程,反而在當地衙門的大牢裡歇了下來。

阿依有些不安,蜷縮在鐵籠一角,挨著破爛的稻草。

這一路她時不時便會想起王大娘,儘管以前王大娘總是打罵她,可這時候她還是很想念她。她很慶幸自己被冤下獄這件事沒有連累到王大娘他們,她也不敢確定自己莫名其妙出了這樣的事,王大娘會不會馬上與她劃清界限。有時她想,即使她沒被判死罪,日後也會變得無家可歸,因為已經沒有地方能夠收留她了。每每意識到這一點,她都難過得想哭,可每一次她都順利地忍住了。哭泣除了會給彆人帶來麻煩,沒有任何用處,而給彆人帶來麻煩對她現在的處境來說,也沒有任何好處。

紅姑娘突然走回來,坐在她身旁,這是阿依擅自給那位歇斯底裡的姑娘取的名字,因為她的脖上有一塊鮮紅的胎記。紅姑娘雖然常發瘋,不過現在阿依遞給她的食物她已經肯吃了,平常也總是喜歡坐在她左右,隻不過仍一言不發。

眾人就這樣被關在牢房裡,地牢裡不見陽光,無法計算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讓阿依驚愕萬分,甚至令她的情緒激動到破天荒紅了眼眶的事情發生了,牢頭打開牢門,用施恩的語氣對她們說,太後薨逝,皇上大赦天下,她們不用再去富陽,可以就地被免罪釋放。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時,便有人將她們帶了出去。按製度允許就地落戶入籍,阿依呆呆地領到一份薄薄的紙張,這時“有妖氣大姐”忽然說,大赦之時必有安置的銀兩,她們卻沒領到銀子,那筆錢必讓官府私吞了。還沒說完,旁邊的大娘就小聲叫她住口彆惹事。

“有妖氣大姐”不甘不願地住嘴。

阿依此時沒去在意什麼安置銀兩,她整個人都沉浸在意外獲赦的喜悅裡。

再一次走出牢獄大門,這一次卻和之前完全不一樣,深深地呼吸一口還夾著雪花的空氣,她自由了,她可以不用像“有妖氣大姐”嚇唬她時說的那樣去富陽挖運河了,她終於又變回了正常人,她發誓她這輩子再也不要踏進大牢一步,死也不要。

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她嚇了一跳,回頭,卻見紅姑娘正眼神呆滯地盯著她。阿依這才想起現實問題,她沒銀子,沒家人,沒朋友,也沒來過花州,出了大牢她壓根就沒地方落腳。

左右四顧,相識的獄友們除了紅姑娘一個也不在,或許已經先走了。她悶了半晌,接著垂下頭,長長地歎了口氣,做人怎麼可以這麼冷漠,互相幫助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摸摸脖子上被枷鎖磨出的傷還在疼痛,她牽起紅姑娘,紅姑娘卻粗暴地甩開她的手。阿依便不再牽,徑直走了,紅姑娘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花州的流浪者比蘇州城更多,或許是因為這裡離重災區更近,官府的應變能力更差,導致深冬時節仍舊有大批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阿依小心地在這些人中間穿行,她是個剛剛被釋放的幸運囚犯,一身狼狽和這些難民差不多,因此沒人注意她。

上到八十老嫗下到三歲幼兒都要乞討的情況讓阿依觸目驚心,她雖然覺得自己的身世很不幸,但卻從沒無家可歸以乞討為生過。她從記事起就生活在人牙子家,雖然乾過許多活、受過許多打罵、夥食也不好,但真正餓肚子隻是因為犯錯受罰,卻不是因為沒有飯吃。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天色已昏,阿依從南城門溜達到北城門,在夜風呼嘯時,來到先前路過的城南的一座破廟。白天她發現這廟裡老弱婦孺居多,雖然臟亂病雜,卻比較安全。

紅姑娘還跟在她身後,兩人均餓得肚子咕咕叫,可誰也拉不下臉跟著難民一同乞食。

破廟裡已經升起幾堆火,阿依剛進去,一眼就看見了歪在角落裡的熟人——毒害自己主子的朱大娘。

比起陌生人,還是和熟人在一起混比較好,阿依蹭過去,弱弱地叫了聲“朱大娘”,小心地坐在她身旁,紅姑娘不客氣地坐在她身邊。朱大娘沒有趕人,但也沒和她們說話,隻是用一雙略渾濁的眼直勾勾地盯著篝火。

一夜就這麼過去了,在不安、失眠、饑餓以及雜亂和惡臭衝天中。

阿依其實很感激這裡有許多流民,雖然不安全,但大家聚在一起才不顯得露宿街頭奇怪,從某種角度來講,反而增加了安全係數。

然而她並不想像那些人一樣以乞討度日,可一個十三歲的姑娘瘦弱矮小,又能做什麼呢?

思索了一夜,她唯一能做的隻有宅門丫鬟。

阿依有時候絕對是個天真勇敢到爆的姑娘,想出主意,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出破廟,將花州城的豪紳大戶挨家敲個遍,對著門房笨嘴拙%e8%88%8c地毛遂自薦。

當然,結果無一不是被趕出來,遇到脾氣好的趕人時很文明,脾氣不好的直接把她推下台階讓她滾蛋。

流民過剩的年代,最不缺的就是丫鬟。

阿依揉著摔疼的%e5%b1%81%e8%82%a1有些沮喪,回頭望向站在牆根的紅姑娘,總覺得紅姑娘那麼悠閒地狼狽著是在嘲笑她。

第十三章 巧遇

更新時間2014-6-2 19:48:59 字數:2222

阿依連續兩天碰壁,陰沉地蜷縮在破廟一角,抱著咕咕叫的肚子很是難過。朱大娘不知從哪裡回來,一聲不吭地坐在她身邊,從懷裡摸了一會兒,取出兩個硬邦邦的冷饅頭分給她。

朱大娘比任何一個人都冷漠,一路上從不和人說話,彆人問她也不答,因此像這樣充滿關懷的舉動讓阿依著實愣了好半天,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訥訥地接過來,道謝,張嘴剛要咬,紅姑娘坐在她身旁,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手裡的饅頭,不停地吞口水。

阿依被她瞧得不好意思,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