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海福想了想,又道:“若皇上看見您這樣,想必也會很不好受的。”
顧虹見沉默片刻,道:“不會的。”
卻不知道她是說林思澤不會看見她這樣,還是說林思澤不會心疼。
蔣海福歎了口氣,卻也沒敢再說什麼,隻又給了顧虹見一些錢,說是皇上給的,顧虹見倒是沒拒絕,讓他把錢放下了,隨口問了兩句宮裡的事情,蔣海福便趁機道:“顧掌事要不回宮得啦?皇上當皇子和太子的時候,身邊的人不多,哪怕到了德澤殿,也沒幾個稱心的。現在當了皇上了,更是少伴在身邊的人,若顧掌事您回去了,那皇上定然十分開心呀。”
顧虹見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這不是還有你麼,又會告狀又會怕馬匹又有眼色,你完全可以代替我。”
她居然還記得蔣海福告狀說她賭博的事情,蔣海福尷尬地愣了愣,隨即道:“我怎麼可能代替的了您啊,您是誰都替代不了的,是皇上麵前的獨一份啊。”
顧虹見一副要噴笑的樣子:“什麼獨一份,你真是當上了大公公,連說話也奇怪了起來啊。”
蔣海福撓了撓頭,想要解釋,顧虹見卻又搖了搖頭,道:“沒有誰是不可代替的。行了你回去吧,我不回宮,我在外邊過的可恣意了呢。”
蔣海福看了一眼她瘦如骷髏的身子,歎氣道:“真沒看出來……哎,行吧,那小的先走了。”
雖然蔣海福現在的位置比當年的顧虹見還高,顧虹見更隻是一介平民,但他還是對顧虹見自稱小的。
顧虹見哭笑不得,把他給趕走了,而後又自己看起書來。
仿佛蔣海福根本沒有來過一樣。
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林思澤竟然會%e4%ba%b2自來。
那已經是十二月了,再過一日就是冬至,天下已經飄起了雪,而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燈籠,貼起了春聯,四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樣子。
隻有顧虹見家中,簡直一派淒涼。
本來有的兩個下人都被顧虹見很好心地放走讓他們回老家了,教書先生也沒有來,因此偌大的宅院中隻有顧虹見一人。
而就在這樣的時候,林思澤端著一壺溫酒,帶著蔣海福來了。
他乘風雪而來,極為低調,卻又依然顯眼,顧虹見聽到敲門聲而打開門的那一瞬間,看到林思澤,當下便傻了。
她道:“你怎麼會來?”
她本以為是風雪的呼嘯,並不抱希望地開門,卻發現不止有人來了,來的,還是林思澤。
怎麼可能。
然而她以為是幻象的林思澤卻晃了晃手中的酒,道:“快讓我進去吧,不然酒該涼了。”
而他身後的蔣海福也是笑眯眯地道:“顧掌事。”
顧虹見恍然地點了點頭,讓兩人進來,而整個宅院裡隻有顧虹見的房間裡點著火盆,顧虹見隻好先讓他們去大廳等著,自己跑回去把火盆拖過去,還要去加煤炭的時候,蔣海福攔住了她,問了她柴房位置,跑去拿煤炭了。
顧虹見跑來跑去的,臉上微微泛了一些紅暈,手卻還是很冰,一坐下來便被木頭椅子凍的微微哆嗦了一下。
林思澤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而後微微皺了皺眉眉頭:“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顧虹見茫然:“啊?什麼?”
“你瘦了很多。氣色也很差。”林思澤道,“現在還不算最冷,你都凍成這樣。”
顧虹見愣了愣,而後無所謂地道:“沒什麼啊,生了場小病還沒恢複而已。”
“病了這麼久?”林思澤冷著臉說,“上回蔣海福來看你,你就說你病了,現在還沒好?”
果然又是蔣海福那個嘴碎的……
顧虹見不自在地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嘛。”
林思澤道:“你要出宮我便讓你出宮,要錢我便給你錢,你卻把自己搞成這樣,是要逼我把你帶回去嗎?”
顧虹見沉默不語,半響才道:“說的真是感人,好像我要什麼你就給什麼一樣。”
“那你說你要什麼我不能給?”林思澤斟酒,漫不經心地道。
顧虹見簡直想潑他一臉酒。
真是太會裝了。
他難道會真的不知道她想要什麼嗎?
他隻是裝傻,想敷衍過去。
顧虹見沉默不語,黑著臉埋頭喝酒,又見林思澤喝了一口便不動了,心中更加不爽,道:“你隻帶了這麼一小壺來?怎麼夠喝。”
林思澤道:“不要貪杯,這酒後勁很足。”
“能有多足……”顧虹見不屑地撇了撇嘴,正好蔣海福端著煤炭來了,顧虹見便指使他去地窖裡又拿了兩壇酒。
林思澤皺了皺眉頭,卻也沒說什麼。
顧虹見把自己和林思澤的酒杯滿上,自己握著酒杯碰了碰林思澤的酒杯,道:“難得見一麵,不醉不歸。”
林思澤便也隻能舉起酒杯一飲儘。
然而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識。
屋外白雪紛飛,落地無聲,蔣海福端著柴火要進屋,卻聽得屋內顧虹見喊他不要進去,聲音居然略帶嬌羞,蔣海福當下明白了一些什麼。
他一愣,隨即臉一紅,這才轉身遠遠地找了間空房在裡麵歇了起來。
他點了盆火,一邊搓著手,一邊高興地想,顧掌事和皇上果然還是對彼此很有感情的嘛,看來兩人這是和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蔣海福很高興地坐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而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蔣海福有些慌張地站起來,往外跑去,卻見林思澤和顧虹見兩人的房門依然緊緊關著。
蔣海福鬆了口氣,卻又聽得林思澤一聲怒吼:“顧虹見!”
蔣海福嚇了一跳。
半響,他又聽得林思澤道:“蔣海福!”
蔣海福趕緊應了一聲,林思澤便口氣極差地讓他進去,一進去,他才傻了眼。
林思澤一人坐在軟榻之上,衣服鬆鬆垮垮地係著,顧虹見卻不見蹤影。
而一旁的桌上留著一張紙條,上書四字——有緣再會。
林思澤麵色青黑,蔣海福趕緊在院子裡找了一圈,理所當然地什麼人也沒找著。
而顧虹見也幾乎沒帶走什麼,隻是帶走了所有的錢財。
林思澤黑著臉把在院內的暗衛給叫了出來,怒斥他們怎麼就這樣看著顧虹見離開而不阻攔。
暗衛們無辜地表示,顧姑娘紅著臉從屋內出來,換了身衣裳,輕裝出發,嘴裡還念著要去給皇上買冬至禮物,暗衛們便沒做多想,隻派了一個跟著她保護她,半路上卻跟丟了。
那個跟丟了顧虹見的人,都是此刻被皇上訓斥,才知道一切都是顧虹見故意的。
畢竟誰也料不到,顧掌事會就這樣拋下京城的一切,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還真是消失。
直到次年平昌一年的秋天,顧虹見都再沒出現過,仿佛憑空消失於那個雪夜之中。
☆、第 19 章
【19】
顧虹見消失了整整一年。
林思澤找了顧虹見將近一年。
一開始林思澤並沒有想到顧虹見會消失這麼久,消失的這麼徹底,故而起初派人尋找的時候倒也並未太心急。
而半個月之後彆說找到她了,連她的一點消息都沒有。
林思澤這才比較上心,加派人手,開始在京城內仔細搜尋,所有客棧一間間查過去,所有新換了主人的房子也被一家家搜查,然而卻依然沒有顧虹見的消息。
如此一來,又是兩三個月過去,林思澤徹底不好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無論如何她總得出門吧?要買東西吧?!
那就在熱鬨或冷清一些的市集裡不間歇地盯著!
既然京城找不到,那就去京城周邊的小村落裡一家家搜!
林思澤是挖地三尺都要把顧虹見給翻出來,然而顧虹見也就當真可以不出現,大概她可以做到不待在京城,就算待在京城裡,也大概是完全不出門。
總而言之,林思澤找不到她。
從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後來的憤怒,再到之後的擔憂——在後來,林思澤甚至都要懷疑顧虹見是不是遭遇了什麼不測。
然而就在平昌一年四月,顧虹見已經已經快要消失半年的時候,林思澤已經準備發布通緝令了,而這時候,蔣海福居然收到了一樣東西。
這件事說起來比較複雜,宮內的宮女們偶爾會自己製作一點手工拿去宮外販賣,而後再從替她們帶出宮的太監那兒拿錢,沒賣掉的會被丟還給宮女。
而其中有個和蔣海福算是相識的小宮女收到了沒人要的自己織的手帕,卻發現手帕上被繡了一行字。
蔣海福,告訴他我很好,很快會再見,勿念。
小宮女嚇了一跳,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要把這件事告訴蔣海福,蔣海福一看就傻了,當即給林思澤送了過去。
林思澤看了那手帕一眼,黑著臉將手帕一扔,撤回了所有搜尋顧虹見的人。
蔣海福默默地替他把手帕給收了起來。
之後林思澤便沒再那麼熱衷於尋找顧虹見了,畢竟登基才一年,他忙的不得了,知道顧虹見隻是自己不想出現便也不再逼她。
平昌一年很快進入了林思澤登基之後的第一場科舉,無論文武,對林思澤來說都極其重要,畢竟現在朝中的都是遺留下來的老臣,雖然用著好,但卻很難培養心腹,林思澤生性多疑,心腹本隻有顧虹見一個,現在還跑了,當然很看中這次的文武科舉。
等到了快殿試的時候,林思澤抽空看了一甲的試卷,對其中一位叫趙蘊元的印象頗深,而另一個人也讓他印象深刻——一看到那人的字,他就頓了頓,覺得十分眼熟。
這完全是顧虹見的字加強版。
一樣的筆鋒,隻是比起之前看起來要從容而流暢許多,居然隱隱有一點大師風範。
林思澤沉思片刻,看了一眼那人名字,卻見端端正正“顧弘”二字。
林思澤:“……”
荒謬……!
簡直荒謬。
林思澤當即派人去找那“顧弘”,名字如此明顯,顧虹見她甚至沒想過要掩飾什麼!
顧虹見倒是老老實實地來了,穿著青色的男子長袍,頭發全部梳起,用一根碧綠色的綢帶束著,居然還真有幾分年少公子風流倜儻的感覺。
將近一年未見,林思澤再見顧虹見,雖然心中頗為掛念,但怎麼也不會表露出來,隻沉著臉看著她。
顧虹見揚眉一笑,緩緩行禮:“皇上萬歲。”
林思澤無奈地道:“自己坐吧。”
顧虹見當即一%e5%b1%81%e8%82%a1坐了下去,還翹了個二郎%e8%85%bf,道:“謝皇上~”
林思澤道:“你真是胡鬨。”
“怎麼了?”顧虹見一臉無辜,“是皇上讓我坐的啊。”
“顧虹見!”林思澤語帶惱怒。
顧虹見噗嗤一笑,而後更加無辜道:“皇上,草民不知道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