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頁(1 / 1)

裙釵記 雲之風華 4100 字 2個月前

該稱孤道寡,因為他們連枕畔的女人都要防備。

王貴看了那一眼,竟然生出了不忍之心,而垂下了頭。

夏語澹微微頷首,此時壓不住了內心的焦急,急迫的問了起來:“現在殿下怎麼樣了?”

這一次趙翊歆出事,夏語澹都要連坐,嫌疑之人是要避嫌的。所以這兩天,就德陽公主給她透露了那麼幾句話,彆的夏語澹一概不知。不知道趙翊歆在欒台山具體發生了什麼事,甚至不知道高恩侯府已經被皇上圈禁了。她前麵說了那段話,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在表態之後,撿著可以說的,夏語澹想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但又不知道自己能知道多少,所以問得含糊,隻問了一句。

“殿下已經醒來,但是還不能移動,最主要的還是,小公子未醒,尚未%e8%84%b1離險境。”

夏語澹這才知道,不僅是趙翊歆,同去的傅昵崢也出了事。

王貴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傅昵崢畢竟年幼,自小能在父母身邊疼愛著長大,身體和心理上都沒有吃過大的苦頭,加上傷的又比趙翊歆嚴重,太醫們下了重手醫治,這療傷的痛苦,傅昵崢就沒有忍住,痛到了極點,神智不清的掙紮起來,就是武定侯也壓不住他,兩三個人壓手壓腳的把他壓了床上。

王貴下山的時候,傅昵崢又不好了起來,轉瞬間臉頰燒得通紅,渾身滾燙,這燒還不知道怎麼退呢。

武定侯夫人說的是勉勵的話,若是傅昵崢再醒不過來,健康的人也禁不住床上三日躺,傅昵崢這樣躺下去,王貴都不敢往後想。但進來華滋軒前,王貴得了謝大總管的指點,此刻走近了三步和夏語澹低語道:“小公子若是沒事,皇上饒不了一個,小公子若是出事,還有個遷怒,遷怒到的人,還不知道會怎麼遭呢。”

夏語澹心糾了一下,凝視著王貴。那麼她現在遭受到的,是‘遷怒’?

王貴重頭開始說了刺殺的經過,不過措辭簡單,把那些血腥的畫麵都隱去了,道:“……這朱奎是救駕有功的,現已受了朝廷的封賞,屍體入葬圃田,追封廣威將軍,由子朱澄一承襲。”

屍體入葬圃田是皇上加上去的。趙翊歆雖然也才二十一歲,但他們皇家的人從生到死都規劃好了,不出意外,趙翊歆現在是皇太孫,以後是皇上,將來死了,陵寢就在汴京圃田那塊地方挑。朱奎是為了救駕而死的,這般忠心的臣子,死後魂靈也可以護衛陵寢。

這是榮哀。

夏語澹預備著往後聽,王貴說到這裡就停了。夏語澹疑狐的看他,後麵確實沒話了。封賞救駕功臣,傅昵崢也救駕有功,怎麼不封賞一下他?

現在不封賞些什麼,就太引人矚目了。就算……萬一萬一,傅昵崢就那麼去了享受不到,朱奎還蔭及了兒子,傅昵崢有父母,有外祖父母,封賞下去,或是蔭及遠在雄州的穎寧侯夫婦,或是蔭及在京城的武定侯夫婦,也算安慰一下他們現在遭受到的,隨時失去傅昵崢的心情。

其實夏語澹來到這個時空這麼多年,一直不喜歡‘賞’這個字眼,因為地位不平等,上位者對下位者,才用‘賞’,地位平等,受了救命之恩,那得用“報答”。雖然說和皇上皇太孫完全平等的人沒有,但是此時不賞,還是富有深意的,此刻傅昵崢生死難料,圍在他身邊的人,誰來安慰誰的心情,還兩說了。

有了前麵何氏的隻言片語,夏語澹才大徹大悟:原來他們是血脈相連的一家子!

想通了此節,夏語澹歎息一聲,恍然而道:“原來如此,那我這般遭受的遷怒,也不枉了!”

男女情愛也不是世上最珍貴的感情,它隻能算‘之一’。同胞手足之情,若傅昵崢不能活,夏語澹和趙翊歆,再回不到過去了。

“娘娘善加珍重!”王貴緩緩告退。

被圈禁的高恩侯府,同時知道宮中的皇後和太孫妃也被圈禁了。那兩位,可是他們高恩侯府的兩重護身符。

嘉熙院。

夏文衍再沒有他表象的溫文爾雅之風度,整個人變得狂躁不安。現在這種時候,他倒寧願被鎖走審訊,有得審,他還有申辯的機會,沒得審,他是砧板上的魚肉,隻有宰和不宰的區彆。

作為侯府主院的嘉熙院,此刻是囚牢,既然是囚牢了,也沒有了伺候的仆人。夏文衍端起茶盞,茶盞空空,提起茶壺,茶壺裡也沒了一滴水,現在他一日的飲食,都有監守的禁衛按著時辰,準時送來。夏文衍是皇太孫嶽父,就算要被宰了,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侮辱皇太孫的嶽父。

夏文衍沒水喝,是因為他自己狂躁不安,沒有酒,隻把茶當酒,一個勁的灌乾淨了。

夏文衍沒了茶水,煩躁間打碎了一地瓷器,尤被死亡的恐懼折磨,發狂的走到喬氏的麵前,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到底做了什麼?夏譯夏謙兩個逆子,到底做了什麼!”

夏文衍是沒被鎖走審訊,夏譯夏謙被鎖走了。其他夏訣,夏爾彤,段氏,趙氏等所有人,禁止在各自的屋子裡,高恩侯府的奴婢,不管在主子麵前有什麼體麵,俱分了男女兩堆,鎖在兩個院子裡。若家族獲罪,這些奴婢或殺或貶或賣,大廈傾倒,誰也逃不過去。

喬氏的外表都看不出恐懼,對著夏文衍,喬氏還能發出冷笑道:“我們家的太孫妃,在還未入宮前,就告誡過她的父%e4%ba%b2:夏家在榮寵麵前,要謹小慎微;在同僚麵前,要恭敬謙和;在如撫州鄉間之地,更要做到謹言慎行。她的父%e4%ba%b2,我的老爺,你做了什麼?”

夏文衍臉色大變。夏語澹進宮之前是說過這些話,進宮之後,逢年過節,也有這樣告誡之言傳回夏家,但是人的耳朵聽聽就管用的話,世上就不會有貪贓枉法之事了。

夏文衍做了什麼?以前的事不說,就這一次為太孫妃誕子做的慶祝,向四個縣施舍的米麵,是高恩侯府出現買的嗎?高恩侯府就沒有出一個銅板,不僅沒出一個銅板,他還借此笑納下麵孝敬的五萬兩銀子。這些米麵和五萬兩銀子,是江南一個叫王菌的巨賈孝敬的。喬氏入宮的時候,夏語澹查賬有什麼用,這些交易又不會寫在賬麵上。

夏家出了兩個女婿,一個是皇上,一個是皇太孫,還有一個%e4%ba%b2%e4%ba%b2的皇外孫子,表麵看來多麼風光,是很能唬住那些不知道底細,儘想著投機取巧的那些人。這叫禮多人不怪,底下看不清楚的人想著,多拜幾個山頭,總是沒有錯的吧。

夏文衍這些年也老了,知道保養身體,在女色上麵沒年輕時的貪婪了,卻又酷愛起黃白之物來,尤其是在夏語澹穩坐太孫妃之後,愈加酷愛!

夏文衍定了定神,痛下決心道:“我去請罪,我現在就寫請罪折子……”

外戚貪點銀子怎麼了,仁孝章皇後的%e4%ba%b2兄弟在元興初年的時候,都貪汙了幾百萬兩鹽稅,那是皇上的%e4%ba%b2舅舅,有當時的太後求情,把銀子吐乾淨了,還不是全須全尾的壽終正寢。夏文衍覺得他貪的幾十萬銀子,也罪不至死。

喬氏露出譏笑,沒有出聲。現在是幾十萬銀子的事嗎?:-)思:-)兔:-)網:-)

夏文衍確實隻在銀子上扯不清,而不敢也不知道,那把弓||弩就是拆卸開來,藏在一袋袋大米裡,從千裡之外,假借了高恩侯府的威勢,而一路過了關卡的搜查運上來的。

不知道又怎麼樣呢,身為家主,夏文衍逃得掉嗎?

夏文衍抓住了喬氏這個譏諷的表情。夏文衍這一輩子,被喬氏譏諷了無數次,基本都是縮頭挨諷,可是這一次,夏文衍還是有點腦子,不是幾十萬銀子吐乾淨可以了解的,此時喬氏還來譏諷自己,夏文衍怒火中燒,沉痛的謾罵道:“休妻!我要休了你這個毒婦!我夏家……家門不幸!”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弑夫

夏文衍滿腔的憤慨,傾吐出了夏文衍對喬氏這個妻子,從最開始的充滿憧憬,到憧憬一點點破滅的整個過程。

最開始的時候,夏文衍對喬氏是很滿意的。十年裡因為姑姑從一個民女成為了皇後,夏文衍從江西撫州一戶清貧之家的小子,變成了一個侯爵的繼承人,在恰是年少的時候,又可以迎娶一個出身高貴的國公嫡女,有個這樣高貴的妻子,曾經也是讓夏文衍得意非凡的,即使在成%e4%ba%b2之前在長輩們的牽線下見過一麵,那一麵夏文衍對喬氏的外貌有點失望,但也沒有妨礙夏文衍心裡的得意,都說大戶人家的規矩,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反正娶妻子又不是按著模樣挑的,娶個出身高貴的妻子,是為了和夏家富貴的門楣相襯,納妾收通房才可以按著自己對外貌的喜好挑剔女人。但是婚後,喬氏根本不賢德,其性情遠遠超出了夏文衍的容忍範圍,喬氏善妒,控製欲強,處事強悍,又看不起驟然富貴的夏家一票人,讓夏文衍大失所望。

當然夏文衍老早就對喬氏那麼失望了,但還是忍耐了喬氏幾十年,從皇後和林氏密謀開始,這場婚姻隻是兩家福禍相連的紐帶而來。夏文衍還是能很理智的,小心避過了那些利害相纏,而隱射在他們夫妻關係上的痕跡,表麵上用幾近暴躁的態度,貶低著喬氏作為一個妻子,對丈夫的失職;作為一個母%e4%ba%b2,對兒女的失職;作為一個當家主母,現在為夏家招致滅頂之禍。然後順理成章的做出了休妻的決定。

是喬氏樣樣的不如意,才讓她遭到了現在被休棄的命運。夏文衍喋喋不休的倒完了對這個結發妻子各種不滿,好像是為了心安理得的說服了自己行休妻之事一樣,也最好讓喬氏產生出自慚形愧之心,實際上前一個效果也確實達到了,最後夏文衍用‘好之為之’做了結束語,走去了書房,寫他的休書去了。

這個過程中,喬氏仿佛沒有生氣一樣,由著夏文衍謾罵,等夏文衍去了書房,喬氏如一個沒有靈魂的骷髏一樣,坐到了嘉熙院正堂。

夏文衍自己磨墨,裁紙。落筆的休書,倒不是著重傾訴自己幾十年和喬氏婚姻的不幸,而是大書特書,喬氏對太孫妃的苛待。毒殺太孫妃的生母,悶殺太孫妃的胞弟,在侯府的一年,由著府裡的仆人隨便照顧一個不滿一歲的嬰兒,在和慶府的大半年,隨便一個一歲多的孩子,被仆人們磋磨,然後又把她遺棄在農莊很多年。很多年接了回來,又不儘教養之責,隻管逞她嫡母的威風,不管寒冬臘月,三伏天氣,太孫妃都要按著規矩去上房請安,可是都在坐冷板凳,喬氏十次也不會見太孫妃一次。

嫡母這般厭棄,可以想象太孫妃在高恩侯府過得是怎樣膽戰心驚的日子了。

總之,休書裡夏文衍把太孫妃描寫成了一個受儘嫡母欺淩的,可憐小白花的模樣。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