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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 雲之風華 4128 字 2個月前

念傷無大礙挪到京城,才在入城門的時候分彆。

七天,溫持念和郭二姑娘雖未見麵,可是一牆之隔,江麵上驚鴻一瞥在溫持念的腦海裡反複回放,竟然讓溫持念看到了落花有情的錯覺。

溫持念現在身體消瘦,大部分是在那七天裡瘦下去的,倒不是因為相思成疾什麼的,因為頭顱內傷,溫持念反複的惡心,嘔吐,頭疼和暈眩,吃了東西嘔吐了出來,睡了下去又因為頭疼醒過來,那幾天溫持念哪兒哪兒都不舒服,但是有一處舒服,心舒服。

可是到了今天卻是自作多情。

是的,自作多情!

溫持念隻是一介草民。草民是什麼,民見了官需要跪在地上說話。

溫家有錢,溫持念從小跟著溫老爺做生意,和那些知府,縣令打交道,也是他們坐著,溫家父子站著,好一點坐在下手說話。直到去年溫老爺能和那些官員們平起平坐了,因為溫老爺是進士老爺的爹爹。

溫神念考中了進士,溫持念倒也不是嫉妒溫神念的功名。溫持念自問有經濟之才,可是四書五經,八股文章,除非是出類拔萃的天賦,否則三年又三年,考不出頭的。人貴有自知之明,一人的才華在何處,溫持念懂得。

人家是黔國公之女,昆明城的明珠,她誌在宮廷,溫持念隻能愴然失落了。

甄氏這廂送夏語澹,卻是不急,一步一步閒庭散步。甄氏目光轉向前方的春曉新綠,笑道:“沈娘子可否移步,與我去亭子裡坐坐。”

亭子就在庭院中間,已經沏好了茶水,擺好了糕點水果,夏語澹知甄氏有話說,如此正式應該也不是虛套的話,因而點了點頭。

主賓分坐,甄氏先給夏語澹倒茶,夏語澹敬甄氏是長輩,捧著茶盞接茶水。甄氏再給自己倒了八分滿,才緩緩道:“溫家三月二十九去何家下定。沈娘子或許知道,我前麵夭折了三個孩子,我已是近五十的年紀,彆家的婦人到我這樣的年紀,孫子都快要娶%e4%ba%b2了,我的兒子還沒有娶上媳婦。是我著急喝媳婦茶,就把大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九。”

何大姑娘今年十八了,何家也著急把姑娘嫁出去。隻是女家趕著男家不好看。甄氏就出口說到自己身上,夏語澹頷首。

近五十的甄氏保養得宜,不過微笑起來,臉上也見到了清晰的魚尾紋。甄氏的笑意直達眼角,道:“何氏那個媳婦,淡泊清靜,舉止有度,柔中帶剛,明理守分。我們闔家都很滿意,依我們的家世,再也找不出那麼滿意的媳婦。沈娘子的提點之情,溫家不敢相忘。”

夏語澹心裡受用甄氏對何大姑娘的讚詞,對何大姑娘的稱讚,也證明了自己做了一次好媒,嘴上卻是謙虛道:“也是溫家和何家有緣,才能一合既成。”

“是,是!”甄氏連聲笑應,說起另一件大事:“九郎大事一定,我心放下一半。還有一半在十郎身上,十郎今年十七了。這一次我們的船和黔國公府郭家的船相撞,郭家有虧,十郎治病用藥都是他家所出,又有郭家的二姑娘,和我們隔牆住在驛站裡,直到十郎傷情大愈,才告辭離去。”

這些事情夏語澹知道一半,不知道一半,用心聽著。

“我兒子的心思我看的出來,至於對方郭二姑娘……”甄氏真誠的道:“兒子是自己的,母%e4%ba%b2看兒子都是千好萬好,誰也配得。還京那一天,我就出去打探了郭二姑娘的品行。我們這樣的人家也沒處打聽,我就厚著臉皮問了問%e4%ba%b2家。”

溫家的%e4%ba%b2家是何家,何家的人際總比溫家要廣闊許多,尤其何夫人,是武定侯長女。

“黔國公手握重兵,執掌西南。與京城的仕宦之家就少了一層往來。何夫人為我留意,幾天後卻是與我說……”說到此處,甄氏看著夏語澹麵有憂色,道:“郭家這個女兒,似乎有青雲之誌!”

男人的青雲之誌,是出將入相,位極人臣。所以女人的青雲之誌,是金冊寶璽,侍奉君王。

皇上快六十了,甄氏的意思,郭家的女兒是要送進太孫的後宮?

敢往宮裡送的女人樣貌自不必說,黔國公的女兒,家世顯赫,婚後夏語澹第一次麵對一個強大的對手,這可比鐘粹宮裡看起來似乎沒有家底的尋常鄉紳之女,要有威脅多了。夏語澹就是把太孫妃的位置讓給郭家女兒來坐,她也當得起,可是夏語澹偏偏沒有那種壓迫感,僵硬的臉上還能浮起一個笑容,道:“伯母是不是搞錯了,郭家實際上和皇室同出一脈。”

甄氏這時細細打量夏語澹。十五歲,夏語澹的臉龐劃出柔和的彎弧,一雙眼睛明淨靈動,今天出門夏語澹隻抹了一層羊脂,一件樸素的家常月白底對襟玫瑰色暗浮海棠的春衫,身上最貴重的裝飾就是頭上的一對鎏金點翠釵。那麼現在的夏語澹就是她的本色。

夏語澹肌骨好,不敷紅粉也風流。可是女人的美麗如同男人的才華,說是才華蓋世,一個人的才華怎麼可能蓋住所有人,一個女人的美麗,又怎麼可能壓住群芳吐蕊。

郭二姑娘自有風華,和夏語澹不可類比。

甄氏歎息道:“郭家的家史,我也知道。可是黔王更趙為郭,去世前又自請廢除王爵,趙郭兩姓,便是兩家,兩家通婚在禮法上也阻止不得。何夫人費心,受我所托問了問娘家的人,何夫人是聽武定侯府的二夫人所說,武定侯府的二夫人也是聽了魯王妃一言。一個意思也不知道轉了幾個人的口,到了我這裡就是這個意思。黔國公夫婦已經回了西南,卻把一個年芳十五,待字閨中尚未婚配的女兒留在京城,卻為那般?”

甄氏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人,先時甄氏揣測,郭二姑娘也是對溫持念有情誼的,才敢冒昧求何夫人探一探郭二姑娘的品行。現在何夫人問回來的結果卻是這樣,甄氏不由覺得自己先時的揣測太過輕率。甚至往深處想防備起了這個郭家。或許郭家知道了溫家和太孫妃隱秘的關係,才借了溫持念的傷勢和溫家%e4%ba%b2近,其目的是要和太孫妃%e4%ba%b2近。

如果真是那樣的打算,郭家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總之夏語澹必須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趙翊歆曾經和夏語澹說過,太宗遺命,皇室要以宗室之禮善待郭家後人,所以這會子夏語澹還是不相信郭氏女會入宮,道:“或許是以訛傳訛,訛傳至此。”

“但願如此!”甄氏說得很勉強,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水放下茶盞,心不在茶水上又端起茶盞,明顯話猶未完。

“伯母有話不防直言。”夏語澹做好了準備。

“我從未在人後以揣摩指摘彆人,何況對方又是一個小姑娘。可是關係到沈娘子,我……我也直言了。”甄氏苦笑著,然後收了苦笑正色道:“黔國公夫人除了留下一個女兒,還留了一個兒子在京城裡。這一兒一女都是十五歲,生日相同,那麼兩位是黔國公夫人所出的一對龍鳳孩兒。家裡就我看見過郭公子和郭姑娘同時出現,這對兄妹長得很不一樣。”

“有近%e4%ba%b2的血緣關係,不管是男是女,不管年齡差彆多大,有相同的血液融合在身體裡,多少會顯現出來。一個人的麵容,膚色,神情,體型,體格,性情,舉止甚至是肌膚上的紋理,或多或少有蹤跡可循。以我所見,當然我也沒有看清全貌,長得相似的未必有血緣,有血緣的未必長得相似,可是如郭公子和郭姑娘站在眼前,我竟有南轅北轍之感。”

甄氏也沒有見過黔國公夫婦,以甄氏五十年看人的經驗,郭公子和郭姑娘真沒有%e4%ba%b2兄妹的樣子,至於誰是真的,誰是假的,如果郭二要進宮,就偏向郭二姑娘了。

郭二姑娘膚色瓷白,眼窩輪廓深邃,麵部特征甚至帶上了異域的風情,而不是傳統漢家女子的長相。這句話甄氏放在了心底,無憑無據說人家不是%e4%ba%b2生子已經是妄下定論,再說人家長得不像漢人,甄氏厚道慣了,這句話實在說不出口。

姓了郭,做了黔國公夫婦的女兒,就是%e4%ba%b2生女兒嗎?約十年前,信國公府韓家二爺還是韓國公的兒子,結果他自己該姓了傅,十年過去了,大多數人心裡還是有數的,那位不是韓國公的%e4%ba%b2兒子。

除非宗室,需要核查玉諜,其他人想養個便宜兒子或便宜女兒,彆人管不著。

隻夏語澹知道,郭二姑娘或許沒有流淌著和皇室同宗的郭家血液,那麼郭這個姓,也不會成為阻礙郭二姑娘進宮的理由,這就夠了。

夏語澹慢慢悠悠坐著騾車回家,想著藤蘿胡同的方向,腦海裡回憶這甄氏的話,心眼神意兒到沒有放在郭二姑娘身上,畢竟兩人未曾謀麵,夏語澹跳躍到了趙翊歆和平都公主這對姐弟身上。

最近夏語澹日日和平都公主相處,也天天麵對趙翊歆。

這對姐弟也不太像的!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像不像這個事情,就是從小養到大的,都會懷疑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有個朋友開鑒定中心,就接待了很多因為長得不像,而來做鑒定的家庭。

結果……有部分還真是給彆家人養孩子了!

☆、第一百七十章 沈氏

奉先殿裡獻懷太子的畫像要供人膜拜,那樣的畫像更加追求神似而不是形像,所以不做參考。

皇後娘娘就太久遠了。

趙翊歆和平都公主,麵容長得不像。鑒於兩位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夏語澹把不像歸咎為生母的遺傳。

趙翊歆和平都公主,性情也不像。不過趙翊歆是皇太孫,他是皇上一手帶大的,誰能鍛造出和皇太孫一模一樣的性情呢。

再說了龍生九子,子子不同。

所以夏語澹的注意力隻在趙翊歆和平都公主之間跳躍了一下,又跳回郭二姑娘身上,郭家已經不是宗室,族譜都自己單列了一本,郭家又在西南執掌重權,等閒不與京中往來,在京城就變得尤其低調,甚至是透明,女眷之間說閒話也不會說到她家去。

幾乎是一無所知!

夏語澹因此而心情略感煩躁,支起窗口看著街景。

“停車。”

夏語澹走進一家賣飾物的鋪子,裡麵沒有客人,坐在櫃台後麵的男掌櫃原來在算賬,聽到有人進來就立馬站起來迎客,打量了夏語澹一眼,往後輕喚道:“娘子,客來!”然後向夏語澹點頭致意,坐在小桌上繼續算他的帳。

一位二十出頭的婦人出麵招待夏語澹。

這是一家偏向男式飾物的鋪子,男人用的發簪,冠帽,汗巾,扳指,荷包……東西很樸實,一支馬頭烏木簪二十文,一個萬字荷包十五文。夏語澹問了幾件東西,價格還算公道。最後買了一支黑檀方扁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