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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 雲之風華 4082 字 2個月前

裡……這個弟弟呀,就是隻養不熟的白眼狼,他給我留下的,不止是溫馨。”

雖然用了白眼狼這麼貶義的詞彙,雖然聽出了兩個人除了溫馨之外,還有彆的,不為人知的情緒,但夏語澹也感受到了,趙翊歆不想摻雜彆的情緒,唯念溫馨,對那位彆人家的弟弟,很是友愛的。四五歲的小男孩兒,他自身有什麼地方能勾起這位少年那麼複雜的情感?夏語澹的心軟了,誇張的不以為恥道:“一年前,我是畫了一張,這不拜了先生為師,受名師教導,指點了兩次,我已經被先生指點的自慚形穢,自己也覺得以前的那些畫,皆委屈了畫,過往的兩年,我竟是白忙活了。所以,實在不敢把那些舊作拿出來。若不是舍不得兩年的光陰,我都要被先生說得羞了,把那些舊作付之一炬!”

夏語澹如此自貶,是為了顧及趙翊歆的情緒,趙翊歆領情,道:“是呀,我家裡請的先生們加起來,還沒有在先生這裡挨的‘指點’多!”

“嚴師呀嚴師!”夏語澹笑著點頭讚同,道:“那些舊作,我是要好好藏起來,再不給彆人看了。如果你一定要的話,我重新畫一遍,一年前的感覺,在我腦子裡,清清楚楚,我重新畫一遍,我五日後來先生這兒一次,五日後我交給先生。權當切磋切磋。”

夏語澹還知道現在身處何時,雖然是師兄妹,私贈墨寶,還是要被人道一句輕浮,通過先生的手轉送,就好看許多。若是先生不同意,不給他,那夏語澹也沒有辦法了。不過,這人自己要留下吃飯,又開口要畫,夏語澹一一答應了,夏語澹覺得自己沒有無禮之處,是不拘小節,且有緣成為師兄妹,大家交個朋友嘛。

趙翊歆沒有表示要互贈一幅畫,夏語澹也沒想要他的畫,而是有點不好意思的道:“那個……我呢,說難聽一點,有些磨嘰,說好聽一點,做事牢靠。去年我推薦之後,去錦繡坊問了一下,我推薦的結果。我先申明,我不是中介哦,我沒有在從中取利。我是想知道,我說的話,有沒有人認可,謝謝了,謝謝你信任我。”

趙翊歆好笑,道:“說起這事,我要質問一下你。錦繡坊的東家隻有兒子,和你年齡相仿的,是哪個‘姐妹’呀?”

“你記性真好,這麼一個詞都記得,你做事才牢靠,買個東西,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這兩個字,夏語澹倒是坦然,耍賴道:“不是‘姐妹兒’,你也可以理解成‘哥們兒’。反正,錦繡坊的幾位少東家,是我好朋友,是我幼時的玩伴,像姐妹兒,像哥們兒一樣的好朋友。”

趙翊歆買了東西,順便就把錦繡坊的底細查清楚了。至於夏語澹,也不會懷疑什麼,溫家承接著大件繡品的活兒,家裡什麼個情況,一問就能打聽出來,彆人打聽清楚了,才放心把幾十兩乃至上千兩的活兒教給他們坊來做,不然一托付就是幾個月甚至逾年的,中間出錯了,找誰賠償去。

夏語澹遲疑的提醒道:“你定的那張,芙蓉桂花圖,下一個月可以取了。”

芙蓉桂花,夫榮妻貴,在外人眼裡,那幅圖,是該叫芙蓉桂花圖。隻是趙翊歆的姐姐是公主,公主下降,當然變成了妻貴夫榮,桂花芙蓉,趙翊歆沒有糾正夏語澹此言,道:“恩,我記得,我下個月會%e4%ba%b2自去取的。”

趙翊歆也是人精,知道夏語澹乾嘛提這件事,強調了‘%e4%ba%b2自’。

夏語澹一副哥倆兒好的樣子,大方讚道:“你這人,真上道!”

觀趙翊歆的家底,他家不缺仆役。若是讓家中仆役去取繡品,和趙翊歆這個人%e4%ba%b2去,不一樣,就沒有搭上話的可能了。

趙翊歆不解,道:“你乾嘛要這麼費心費力,給一介商賈之家吆喝。”

夏語澹嘻哈的神色轉為凝重,抿抿嘴道:“說來話長,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說清楚的。”

“那你就把長話,一句一句的說來,說清楚了。”趙翊歆還非要弄明白。

夏語澹抿抿嘴巴,認命似的道:“好吧。既有所求,我得把我的心思和你說清楚。錦繡坊也不僅僅是一介商賈了。溫家的少當家,叫溫神念的那位,已經考中舉人了,舉人試十七名,現在已經來京,要參加明年的進士科。科舉,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似乎很風光,其實……我看你像個讀書人的樣子,想必生在仕宦之家,我生在權貴之家。你我應該知道,‘天下知’,隻是仕途的第一步而已。讀書讀到了舉人,舉人何其多,除了幾個真正才華蓋世的,其他人水準差不多。文無第一,一甲,二甲,三甲,多由各方因素排列而成。很多舉人一生考不中進士,又有考中進士的,待官待到白頭,也待不到一個小官。”

“你我同好書畫,千年的科舉史,那種,自詡自己滿腹才華,而不得進仕,隻能把一生的精力,投入在詩詞書畫之中的讀書人,比比皆是。”

趙翊歆嗤之以鼻道:“那些人不得進仕,當然有不得進仕的理由。雖然有些人以,為國為民的姿態,而見諸於史,可若另他們執掌一方,未必是興利之臣,為國為民誰不會說,空談罷了。所以,他們才被視作文人騷客,發發牢騷誰不會。”

夏語澹這會子不能和趙翊歆頂著來,附和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人事練達即文章,藝術上的造詣,並不能代表政治上的才華,這個道理,我自然懂的。溫家現在,由商轉仕,根據淺薄,我隻是怕他,沒有機緣!”

趙翊歆莫名不喜歡夏語澹為一個舉子,精心布局籌謀,道:“他既然生在根基淺薄的商賈之家,他若無入仕的機緣,是天定,怨不得人。”

“沒有任何抱怨!此生能順利出世,平安長大,已是天幸,怎會抱怨。”夏語澹趕緊為溫神念開%e8%84%b1,其實這也是夏語澹的心境。若不在這個家待著,從胚胎開始,還能長去哪個家,這種事情沒有選擇權,就沒有抱怨一說。溫神念要不在溫家待著,要是個窮種地的,吃不飽飯,買不起紙筆,再是個讀書的料子都沒用。不過,夏語澹看他對溫神念舉人身份那麼不放在眼裡,不由問道:“我看你是個會讀書的,你過了院試沒有?”

“沒過!”過了院試是秀才,趙翊歆需要考秀才嗎?

秀才可以免除一定的賦稅和自身的徭役,秀才可以見官不跪,秀才是區分於一般庶民的標誌,是地位的象征。有錢人家,無意做官,也要考個秀才來衝衝門麵,尤其在京城之中,所以,夏語澹想當然的認為,趙翊歆需要考秀才,他又不是讀不起書,因此勉勵他道:“沒事,你才幾歲,多讀幾年書,就能過了院試,當個秀才老爺了。”

趙翊歆好想提著她的耳朵吼一句:我不是當秀才的,我是管秀才的!不過,那樣就沒意思了,趙翊歆隻能憋著。

夏語澹自說自話,道:“你看,那個溫神念,長你幾歲,是舉人了。你和他,同是同道的讀書人。有機緣的話,彼此結交一下,切磋一下,和則聚,不和則散,他又沒占多大的便宜,你又沒吃多大的虧。”

趙翊歆看著出生不凡,可是他還沒有考中秀才。溫神念,出生富裕,氣質端貴,已經是舉人了,要是溫持念能考中進士,做了官,對趙翊歆的科舉之路也是有好處的,就是趙翊歆無心科舉,大家在一起談談仕途經濟,以後也好應酬世務,互惠互利,夏語澹真心覺得,雙方不吃虧。寶哥哥還常常被政老爹押著會客呢。

夏語澹一心,為趙翊歆和溫神念隔空互相引薦。

趙翊歆好憋屈,好想說一句:那個沒謀過麵的溫神念,和我交朋友,他便宜占大了。開口卻是道:“你姓夏,他姓溫,夏溫兩家毫無交情,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一個外姓男子籌謀……”

後麵隱去半截話,趙翊歆用輕慢的眼神看夏語澹,不言而明。

☆、第八十九章 問字

%e9%b8%a1蛋不能碰石頭。

在夏家,在喬家,夏語澹無疑是一枚%e9%b8%a1蛋。

虞氏很好,已經做了她可以為夏語澹做的。溫神念中十七名舉人,已在來京路上,沒有虞氏打發人問來,夏語澹從何而知。∮思∮兔∮在∮線∮閱∮讀∮

喬費聚看著很好,可是那是喬氏的老爹呀,夏語澹時刻記著這層關係,隻有名分,沒有血緣關係的便宜外祖父,夏語澹不覺得自己有花見花開,人見人愛的魅力,讓喬費聚以長輩慈愛之心待之。宦海沉浮幾十載的男人,深不可測,便是這一手安排拜了名師,夏語澹在受先生教導之下,還是隱隱不安。

深不可測的人,哪天被他賣了,還蒙在鼓裡,給他數銀子。

要說,夏語澹有警惕之心是對的,可是人來人往,夏語澹不知該以警惕之心,警惕誰去,已經進入了買主的視線而不自知。

慕名而想拜在仇先生名下學畫的人很多,先生隻看著投緣的收下一二,有教無類,不以學生的貴賤,貧富,智愚,善惡而擇,店裡來往的人,就龍蛇混雜了。

有的學生家境貧寒,無以為業,要謀一技,糊口飯吃,先生收下了。

有的學生想精益求精,以入少府監為目標,先生收下了。

有的學生,期以作畫作為晉升的翹板,以名士之名聲,躋身士人之列,先生收下了。

如夏語澹目前的狀態,更多的把作畫作為一種純粹的興趣,先生收下了。

眼前這位,身量纖長,貌若好女,驕矜高傲,不超過十四歲,一出手就能花掉四百兩銀子,院試還沒有過的少年,夏語澹斷他,是第三種人。溫神念那種,是老天眷顧,九歲考出了秀才,十六歲考中了舉人,從基數來說,院試不知道卡掉多少人,考個秀才很難,其中的佼佼者,才能出來。就夏家,夏諢年十七,是史氏生的幼嫡子,史氏的父%e4%ba%b2,是二甲進士,做了十幾年翰林,夏諢在那樣的環境下寒窗十年,還在院試裡麵掙紮,夏訣年十四,喬氏也是請了無數的名師指點他,至今也沒有考中秀才。

讀書這種事,應試過來的夏語澹很有體會,沒那個天賦,勤能補拙,你勤奮人家也勤奮,更何況,現在讀書,是押上了人格尊嚴,地位財富,祖上榮耀,懸梁刺股的,大有人在。

政老爹都要求他兒子,先把四書講明背熟,實在惡了讀書,才隨他附庸風雅,走名士之路。趙翊歆看著聰明,未必點開了讀書科舉的技能,不然,怎麼拜在了先生名下學畫。

仇先生本身是名士,出入清流權貴,已經不得了,仇先生的妻子?丈夫?出身亞聖之家,文華殿學士,更加不得了,焉知來學畫的人,不是想曲線救國,打進隔壁的圈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

夏語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