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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 雲之風華 4110 字 2個月前

提早為夏家一行人打點落腳處,看到了一個掛著兩行鼻涕,一個秋冬沒有梳洗,一件淺青色的衣服,不合身的露著手腳,臟的成了灰黑色,頭發一縷縷臟的都並在一塊,身上脖子都是黑的,一撮一層的泥娃娃。

怠慢自己一年的奶娘和丫鬟,再也沒有出現,據說是被打了五十板子,一個當場打死,一個打完發賣了。然後夏家一大票人口又回來了,在和慶府落腳,過去一年,大太太也身故了,父%e4%ba%b2母%e4%ba%b2當家做主了,晉升為老爺太太,夏家上一代兩房正式分家,二房留守老家。

夏家的人來了又走,夏語澹還是被漠視著,遺留下了,送到了喬氏和慶府下的莊子上。

和慶府下五縣:三安縣,太湖縣,蘄鬆縣,巢縣,望宿縣。

喬氏的莊子在望宿縣,望宿縣下三鄉九鎮:十連鄉,趙橋鄉,白馬鄉,新建,龍崗,三元,政和,掛車,萬石,官林,周巷,石溪。

喬氏的莊子在石溪鎮,石溪鎮下十村:胡村,麻家頭,古宅,屏山,清溪,平鋪,蘆南,黃村,湖裡畈,典嶺。

喬氏的莊子在麻家頭村和清溪村之間,是一千畝最上等的良田。

過了五六年呀,夏語澹才弄清楚自己的方位,自己身處在大梁朝元興年間,現居住在和慶府望宿縣石溪鎮麻家頭村。喬氏的莊子行政上,劃在麻家頭村。夏喬氏在這裡是大地主呢,留了一房人打理著一千畝土地,兼顧著和慶府中的那個兩進的院子。

夏語澹安靜的躺在草地上望天,百無聊賴,身後嬉鬨聲傳來。夏語澹站起來,撣撣衣服,立在土坡上,看著一群來人笑。

來者是七個黑黝黝的佃戶娃子,五男二女,大的七八歲,小的五六歲,已經是懂事的年紀,也是愛玩愛鬨的年紀,看見跑出來的,是個漂亮的小女孩,領頭的大男孩攔下往前衝的夥伴們,收了嬉鬨聲,恭敬的道了一聲:“小東家。”接著每個人都喊了一聲‘小東家’。

夏語澹早說過,自己不需要用名字。

身契握在喬氏手上的,如莊頭劉三樁一家人,叫自己‘姑娘’,注意隻是姑娘,前麵沒有點綴排行。租莊子的田地耕種的佃戶,叫自己‘小東家’。另外再遇什麼人,叫自己‘小娘子’或‘夏小娘子。’夏語澹三年多來都沒有離開過這一千畝地的範圍,也就是說,除了劉三樁一家和耕種一千畝土地的二十六家佃戶,夏語澹沒見過什麼陌生人。

不是刻意的監|禁,是自給自足的農莊生活,不需要離開這片範圍。這個世界,大部分人,固守著幾畝土地,一輩子都不會走出村,走出縣,走出府。而且作為一個正常的幾歲的小孩,在沒有人的教導下,也應該不能有這個要求,離開這個範圍。夏語澹還是想好好當一個小孩子,不想被人當妖怪的。

☆、第七章 夥伴

當生活穩定下來,夏語澹確定自己開啟了種田模式的時候,曾經懷著一顆雄心壯誌,很想蘇一把的,可是經過幾年的農莊生活,夏語澹不得不低頭自認,百無一用是書生呀!

夏語澹的上輩子,從祖輩開始,就遠離了農耕生活,成為在當時還算少數,靠手藝吃飯的工人階級的一員。到了父母那一代,經濟迅速騰飛,周圍一圈%e4%ba%b2戚,沒有哪一家,是依靠土地的收入而維持生活的。夏語澹,不至於沒有常識的問出西瓜是掛在樹上的,還是埋在地下的,這麼白目的問題,但對於土地,和土地上發生的事情,確實不太了解。後世先進的種植技術和便利的運輸,模糊了四季的概念,有很多的作物,在它們還是幼苗的時候,夏語澹都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時候播種的,什麼時候收獲的,更不用論,在它們生長過程中,加以指點。

土地!一代代把土地視為全部生存基礎的莊戶,在當時當下已經爆發了他們全部的智慧,越不知道多少年而來的,在鋼筋水泥土中生活著的自己,是無從指點的。

那些束縛於土地的莊戶們,麵朝黃土背朝天,壓彎了背脊;臉上溝壑叢生,浮滿了塵土;手指腳趾上,滲滿淤泥,已經嵌入到死皮裡,再也洗不乾淨;過早衰老的麵容,已經估摸不準他們的實際年紀。夏語澹一日日的看著這些人在自己麵前走過,不住的敬畏和恐懼,敬畏於他們堅韌不拔的辛勞,恐懼於他們一生辛勞的一世。繼而很多次差點癲狂了,自己上輩子到底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偏偏要帶著記憶來轉世,一出世就被剝奪了懵懂無知的權利,一遍遍的用全部的毅力來平衡這中間不知道倒退幾百年的落差。

夏語澹看著眼前幾個,紅撲撲不知憂愁的小臉笑著問道:“你們是要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嗎?”

領頭的大男孩先點頭,其他人就像小%e9%b8%a1嘬米一樣都點了點。

“哦,走嘍,一起走吧!”夏語澹轉身,手招呼著他們同行。

沒聽見腳步聲跟來,夏語澹停下來,掙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無辜的道:“一起走呀,不能帶我一起玩嗎?”

為首的大男孩馬上臉紅了,眼睛轉過身邊一圈人,道:“那就……帶著一起玩吧。”隨後一馬當先,炮彈一樣的衝上來,領了路。

夏語澹跟著那個叫王銅鎖的大男孩,一路掐花折柳,頭上戴起了一個雜草枝條編的帽子,中間插著各色野花,嘴巴叼著一朵喇叭花,嘟嘟嘟的邊吹邊走,沿著田埂玩耍。大家看見一塊滲水的石壁上,長著一坨坨墨綠色的東西停了下來。

一群孩子哦的一聲,紛紛去撿。

王銅鎖晚一步對夏語澹道:“這個叫地皮菜,可以吃的。”

夏語澹決定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也很興奮的跟著大家一起撿,撿,撿,撿……突然手撐到一個冰冰滑滑會蠕動的東西,“啊!”的一聲,嚇的尖叫起來。

被吸引來的男孩子們,非常鎮定,迅捷的圍撲過來,隨手抄起石頭,碰碰碰的一通追著狂砸。然後王銅鎖撿起那條東西,狂呼的道:“哦,我們有肉吃了!”

原來是一條小一米長的水蛇。

其餘的小孩沒有怕的,都高興的看著那條砸爛了腦袋的死蛇眼睛放光。

王銅鎖是孩子王,當即發令,指揮著每個人,洗菜的洗菜,壘火坑的壘火坑,撿柴的撿柴,對著一個稍小一點男孩子的問道:“洪竹青,你帶鹽了嗎?”

洪竹青沒有了笑容,小小聲的道:“沒,沒……,想帶的,隻是……我娘把鹽藏起來了,我沒有找到。”

“狗%e5%b1%81!你娘每回都把鹽藏起來了,你每回都找不到!”王銅鎖罵的洪竹青都後退了一步。

夏語澹看著兩個小男孩要為一塊鹽吵起來了,連忙勸架道:“我有,我這裡有!”

莊戶人家,晨起而出,日落而歸,有時候在地裡就是一天,出門的時候把做飯的簡易工具都背上,帶鹽是習慣。夏語澹身上有個荷包,裡麵就有鹽和糖,是劉三樁給她掛著玩的。夏語澹忙把荷包交出來,打死的蛇自己沒有出力,剛才王銅鎖也沒有指揮自己做事,把鹽拿出來,也不算吃白食了。

夏語澹的鹽塊有一個拇指大,王銅鎖接了哼哼對著王竹青道:“沒有次次都便宜你的,下次怎麼也是輪到你家出鹽了。”說完就掏出一把用布纏著刀柄的刀片,轉到溪邊處理蛇去了,蛇膽挖出來收好,很自然的用草包好藏在自己身上。

夏語澹蹲在地上看他動作。王銅鎖解釋道:“這條蛇最後是我砸中的,這顆蛇膽本來就該歸我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夏語澹知道每一家人都有備點草藥的習慣,蛇膽是一味藥,不僅蛇膽是藥,地上長的每一樣東西,相生相克,都能成為藥,莊戶人家生點小病小痛的,都根據經驗和閱曆自己找點草藥解決的,再不行才看大夫的。夏語澹知道規矩,隻點頭看著死蛇問道:“怎麼做?”

“先蛇肉烤熟了,再用蛇骨頭熬地衣菜湯喝。放心吧,我烤過很多次了,有鹽就好了,很好吃的。”王銅鎖拍著小%e8%83%b8脯打包票。

蛇剝皮把鹽抹上處理好,火生起來,樹枝架插著,吱吱烤著飄起肉香。熟了之後把蛇肉剔出來,拌上野蔥,蛇皮和骨頭架熬出油脂和地衣菜燉著,真的隻放鹽就很鮮美了。

沒有像樣的容器,盛著蛇肉的,就是帶出來的陶罐的蓋子;筷子就是隨處可見的樹枝,你不講究用手抓也可以。菜湯就是一個陶罐沒有分裝了。八個孩子圍成一個圈,把蓋子上的肉分成八等,自己夾眼前的部分,陶罐就直接抱著,依次喝一口傳下去,直到喝光了為止。

生命既然換了一個載體重新延續,夏語澹想,總不能辜負了老天爺這樣的深情厚誼。

吃完了不飽不餓的一頓,大家又順著田埂往回走。有佃戶遠遠看見了這群孩子,扯著嗓門子對一個方向大喊:“劉頭兒……劉頭兒,小東家看見了,小東家找到了!”

聽到這個聲音的人,就接著往後傳話,很快,一張紅黑臉的劉三樁和好幾個佃戶都跑了過來。

夏語澹看著幾個玩伴見到劉三樁都怯怯的樣子,先開口道:“劉大叔,是我跟著他們出去玩的……”

有家裡的大人看見自己的孩子正要擰著他們的耳朵教訓帶壞了小東家,夏語澹一格擋在前麵,仗義的道:“不準打他們,是我要和他們一起玩的。”

小小的年紀,堅定的像老鷹護小%e9%b8%a1般的,把玩伴們護在後麵。到底是東家在說話,大人們就不敢上去,眼看著劉三樁。

劉三樁擺擺手,這事就過了。夏語澹跟在劉三樁的後麵回家,回頭搖手一臉快樂的大聲和夥伴們道:“以後再一起玩呀。我以後要他們一起玩。”

後半句話,放輕的音量,是陳述的語氣和劉三樁說的。

比起很多佃戶,貧窮的莊戶住著用泥和石子混合搭建的茅屋草舍,夏語澹現在的住所是這一帶最好的,比周圍幾個村長裡長家的都好。外觀白牆黛瓦五大間正屋,高擴寬廣,裡麵再是一層木結構,地麵鋪著青石板,圍著一個半畝大的院子,最難得的事,院中還有一口水井。

劉三樁原是喬家的家生子,本來就專司田莊,配的是喬家的灶上丫鬟,生有三子一女。大兒子年十五,一直跟著老爹伺弄莊稼,二兒子十二歲,缺嘴,就是有點兔%e5%94%87,不是特彆的嚴重,但到底儀容有損,主子跟前是沒多大前途了,也隻能養在身邊。小兒子十歲,八歲的時候就選入了府裡伺候,現在跟著喬氏的三子夏訣,小女兒歡姐兒八歲。

劉嬸兒看著丈夫和姑娘回來了,連忙問事。

劉三樁簡要的說道:“跟著幾個娃子到那頭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