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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 雲之風華 4042 字 2個月前

夏文循是夏拯的三子,幫著伯父這邊打理部分庶務。

石氏急了,坐正了身子笑道:“信國公太夫人的好日子,早半個月前就給我們府上下了帖子,可見看重我們家,我們怎麼能那麼失禮,說不出席就不去了……”

“難到太太歪了腳,強撐了去就是有禮了嗎?”喬氏淡淡的說道。

石氏猝然被截了話,多少尷尬,強笑道:“太太去不得,大嫂也該動一動,真好借了這個大好時機和韓家修和。”

信國公韓家和夏家沒有過節,倒是一個多月前,和喬氏的娘家淇國公府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司。一個多月前,恰逢了喬氏父%e4%ba%b2的六十大壽,崇安侯府的馮三奶奶在喬府摔了一跤,當即跌出了腹中七個月的胎兒,而這個胎兒也沒有養下來,前幾天折了。馮三奶奶沈氏和信國公的二兒媳沈氏是%e4%ba%b2姐妹,同出忠毅伯府沈家,外傳馮三奶奶和喬老國公的寵姬虞氏有所過節,當時馮三奶奶就求上了信國公府的門,拉上了在京兄弟姐妹一票人為自己討公道,隻是之後此事不了了之。

喬氏輕蔑一笑道:“喬家和韓家關係好好的,何來修和?難道是為了拐了又拐的那個馮沈氏,不過是個庶出了,無德無才,誰看在眼裡,喬家不在意,韓家也不在意。今兒太太不適,我一則懷有身孕,二則院中姨娘正在生產,實在掰不開兩半來。至於彆的,那樣的場合,沒有那個身份,強湊上去也是丟人,馮沈氏自己就是一例。”

石氏頓時臉通紅,三爺夏文徘是庶出的,自己也是定襄伯的庶出之女。

邵氏在心裡捋了捋權爵之家那些拐來拐去的關係,看著喬氏憂心的道:“馮沈氏的娘家是忠毅伯府吧,聽說那位沈氏在娘家時,是養在老太太身邊,也頗受伯爺疼愛,現在忠毅伯調入京城,這件事情不會再被翻出來嗎?”

忠毅伯沈家雖然位居伯爵,卻是不可小覷。忠毅伯沈家的前身是一等武定侯,十五年前,武定侯亦隨皇上從征北遼,在征戰中丟了重要的城關開平城,致使皇上的禦駕被遼國八萬鐵騎夾在興和城。而皇上那麼不走運差點被遼軍端了,是因為定王勾結皇上身邊的秉筆太監,把行軍路線出賣給了遼國,定王企圖仿效前朝周英宗故事兄終弟及。皇上平安回來後的元興二年末,可是血雨腥風呀,定王自儘在遼東邊境,屍體被拉回來挫骨揚灰,定王身後子嗣一個不留,其妻族,母族,和定王沾邊的文武大臣,斬了好幾千人。當時的沈家在那樣的雷霆之怒中,隻是丟了爵位,闔族全身而退,十年後又憑著貴州一場私掘金礦案掙了個伯爵,其後與永嘉侯府,信國公府聯姻,不到十五年就重返回一流的權貴,在進京的關口,喬家這樣打沈家的臉,沈家豈會善罷甘休?

喬氏渾不在意的笑道:“太太放心,我娘家的事,掰開了說絕對是沈家理虧,沈家是聰明人,不會為了一個出嫁多年的庶女和喬家歪纏。”

邵氏看喬氏說得輕鬆,就略過不提了,讓婆子們傳早飯來,想著喬氏的身孕,就免了她服侍,順便把史氏,石氏的禮也免了。飯用了一半,又有二老爺夏拯之妻章氏帶著三個兒媳婦,夏文銜之妻包氏,夏文律之妻曾氏,夏文循之妻武氏來問候嫂子。

章氏來的路上已知道夏文衍之妾阮氏正在生產,進門與嫂子寒暄幾句,就看向喬氏道:“大奶奶也在,我幾日前去看了阮氏,阮氏那肚子呀,大的比我這幾個媳婦生產的時候都要大,我估摸著那肚子裡不止一個。”

“媳婦,可是請大夫確診了,阮氏的身上是兩個還是一個?”十幾年的婆媳,邵氏是多少知道喬氏的擰性,去年長子在外麵鬨出個妾室來,強壓著喬氏點頭受了阮氏的茶已經是極限了,要是尋常再越過媳婦關照兒子的屋裡人,對誰都不好,所以邵氏一直裝著把阮氏丟開,不再插手兒子屋裡的事。

喬氏皺著眉頭道:“去年十一月進府之前,請了外麵幾個大夫把脈,有說一個的,有說兩個的,不得準信。年前請了瑞仁堂的成大夫瞧了說準了是一個,年後,成大夫推錯了說是摸出兩條脈來。為了這事,我還發帖子請了林太醫過來,林太醫當時隻摸到一脈,不過,臨走留下話來,藏胎也未可知,到底是一個兩個的,來來回回的,幾個大夫各執一詞,媳婦自己也弄糊塗了,好在那邊已經發動了,是一個是兩個,馬上便能知道。”

“要是兩個就是大福氣了,我們夏家幾代也沒有遇過這樣的好事。要說家裡這些爺,衍哥是嫡長,都三十有二歲的人了,膝下的孩子比他幾個弟弟都少,要是一下子能添兩個,也是大爺大奶奶的福氣。”章氏眉眼瞧著喬氏強裝鎮定的樣子,不由生出一絲快慰。

章氏私下裡,是很看不慣喬氏,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最主要的過節有三點。一點,夏文衍膝下孩子少,自然是喬氏霸著不讓屋裡人生出來,夏家門裡,除了喬氏,誰膝下沒個庶子庶女的,就她公府小姐特彆不成!女人呐,能要強十年,未必能強過二十年。二點,十幾年前,喬氏剛進門的時候,章氏處處幫襯著這個侄兒媳婦,唯願著,就是想把自己的長女夏慈說給她兄弟,結果,就是她攔在裡頭。三點,去年六月,他們喬家兄妹倒是不聲不響的,把自己名下的庶女夏念弄到了慈慶宮,封了個太子婕妤,以致屋裡那個楊姨娘,尾巴都翹上天了。

邵氏隨後也是嬉笑顏開的展望道:“最好是能一兒一女,龍鳳呈祥才是最好的兆頭!”

喬氏敷衍著笑道:“雖然大夫們定不準是一個還是兩個,該預備的,奶媽子,婆子,丫鬟,衣服都是兩份預備下的。”

喬氏是掌家大奶奶,有了身孕也沒有下放掌家之權,陪著邵氏說了一盞茶的閒話就出了嘉熙居,扶著碧月的手往議事廳去處理家務,出了嘉熙居,走在一個巷道的拐彎口,停住吐出憋著的一口濁氣恨恨的道:“一堆粗鄙的愚婦,多子多福也要看是誰肚子裡爬出來的,不然,不過是多幾個賤種而已!”

高恩侯府前院韻墨廳。

夏皋帶著三個兒子,夏文衍,夏文得,夏文徘並幾個清客正在談詩論文。夏文衍明顯心不在焉。

夏家的男人,大老爺夏皋身上一個高恩侯爵,夏文衍已經請封了世子,捐了一個同知的虛銜,夏文得推恩在工部謀了一個主事,位置有了還在等缺之中。二老爺夏拯冠了一個正三品的中靖大夫,其嫡長子夏文銜讀書讀到二十九歲,考中一個秀才,今年被收入國子監讀書,其他的人,身上就沒有品級和功名了。日日也就是習文習武,看看資質再定哪條路。

大梁朝的外戚按製世襲三代。說白了,就是你們家姑奶奶在皇家做兒媳婦的時候,皇家給自己兒媳婦和外孫麵子。這個給麵子嘛,真是多憑了上位者的喜惡,所以,嚴格運作起來,有時候不足三代,有時候會超過三代,像仁宗寵愛定王的生母胡妃,破例封了胡家世襲三代的思恩伯,當然這個爵位在定王通敵叛國之後下給抹了。太宗朝孝惠皇後娘家顧氏,平恩公爵已經世襲三代,因為侍奉著清平大長公主,又延續了一代。總之,姑奶奶當著皇家的兒媳婦,姑奶奶給皇家子嗣立功了,這個爵位的年限要拉長是很容易的。要是拉不上了,外戚享受著朝廷幾十年優渥的供養,從文從武,總會孕育出幾個好苗子來了嘛。

夏皋握著新出版的《驪夢集》和一個請客在品味其中的一處用詞,大管家吳大祿臉色鐵青,喘著粗氣疾步停在韻墨廳的台階前,就腳軟著跌在了地上,悲呼道:“大老爺,東宮不好了!”

眾人都沒有聽清楚,夏皋捏著詩冊上前一步門道:“你說什麼?把氣喘勻了再說。”

吳大祿再次悲嗆著道:“是太子殿下,薨逝了!”

啪的一聲,夏皋手上的詩冊跌落在地上,人也直挺挺的一頭栽了下去。

☆、第三章 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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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皋驟然聽得太子薨逝,隻覺得四周的聲音無限的遠離,奔流的氣血一股股的往上湧,衝到頭頂,腦袋像砰然一下炸開的疼痛,之後就一片空白。

夏文衍和夏文得一左一右把夏皋架起來,隻見夏皋臉上的血脈青筋凸起,牙關要得死緊,兩滴血淚從眼角溢出。夏文徘跌足痛哭,指著吳大祿遷怒道:“好個不知輕重的奴才……”

屋裡幾個清客受夏家供養多年,又有一兩分的真才實學,馬上定了定神,其中一個提醒道:“事情已然如此了,幾位爺稍停哀傷,顧著老爺要緊呐。”

夏文衍醒過神來,知道夏皋是急性中風的征兆,連忙把夏皋仰躺著抬到床榻上,捏住臉腮費勁的掰開牙關,一大口濃痰汙穢之物混著血絲流出了,還好口鼻沒被堵塞。吳大祿不待吩咐,早就逃命似的出去請太醫。韻墨廳是炸開了鍋,有悲聲痛哭的,有哀哀歎息的,有私下奔走相告的。

高恩侯府各房各屋的主子們接到了噩耗都往嘉熙居趕,夏皋也是抬著進來,安置在內室。二十幾口人濟坐一堂,滿屋的頹廢之色和止不住的懨懨哭泣之聲。

二老爺夏拯敲著拐杖打破沉默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子殿下一向身強體健,幾天前還……”夏皋眼睛看著服侍在側的楊姨娘,隱下半句話,自言自語的念叨著:“好好的,怎麼說薨就薨了。”

邵氏雙眼紅腫,聽到太子二字忍不住又流下眼淚來,屋裡的女眷緊跟著又是一場此起彼伏的,發自肺腑的哀哭。

這時,吳大祿攜 了一個眼生的大夫趕到。

邵氏止了眼淚問道:“老爺慣常看的是盧太醫,怎麼不請了來,這位……是?”

吳大祿跪下回話道:“盧太醫昨夜在宮中當值,現在太醫院官署已經被金吾衛圍禁了,不準出不準進。不當值的太醫也是自閉家中,奴才實在請不到往日給侯爺相看的幾個太醫,又怕誤了事,就去瑞仁堂請這位呂大夫來。”

非常時刻沒有什麼挑練的,夏文得向呂大夫一拱手,引著呂大夫進內室,二房的幾個侄子皆尾隨在後。中風,大家都是經過生老病死的,呂大夫看了夏皋的樣子就有數了,至於中風到什麼程度,醒來之後什麼個情況,真是說不準了。呂大夫寫了方子,人也被再三挽留下來,隨時注意夏皋的病情。

夏家眾人坐立難安,不斷有家裡家外的人來往報信,也探聽不到宮裡的消息,許多門路都走不通了,不過是一些宮外頭如何如何,有多少大臣正在進宮的路上之類的明麵上的事,至於夏家想知道的,慈慶宮和坤寧宮的情景,一概不得而知。倒是淇國公府的人傳話過來讓高恩侯趕快進宮,進宮之後彆說什麼話,也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