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1 / 1)

修羅之獄 顏昭晗 4240 字 2個月前

,現在牽著她的手,走在石板路上的,仿佛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

兩個人沿城中一條長長的巷子走著,雨水從兩邊房簷上落下來。恍若一年前,兩人並肩走在城中的路上一樣。

“你要帶我去哪裡?”薄子夏越發不安。

“到了。”合德停住了腳步,眼前是座寺廟。夜色已經全然落了下來,隻有廟門前懸掛的紅燈籠幽幽亮著。

合德牽薄子夏的手走了進去。薄子夏心中恐慌更熾,腳步也慢了下來。合德轉過頭笑:“姐姐,你害怕了呀。”

薄子夏搖搖頭,沒有說話,跟著合德走進了寺廟的正殿。

“不必怕。”合德說著,走到案前,往蓮花形狀的油燈中又添了些油,“至少是今晚,你不用害怕。”

這座伽藍寺所供奉的是梵天四麵佛。不知何故,寺中一個主持都沒有,不聞誦經佛號,隻有油燈燃燒時細微的聲響,混著外麵的風雨聲。合德走到神像前跪下,雙手合十,深深躬下`身去,念念有詞。薄子夏細聽,她說的都是梵文。

梵文不易學,不知合德何時竟懂得梵文了。

過一會兒,合德站起身,又過來牽薄子夏的手,合德手鐲上的飾物戳著薄子夏的手腕,有些刺癢。

“合德,你手上戴的是什麼東西?”薄子夏問。

“鑰匙。”合德也沒有多說,隻牽著薄子夏走入側邊廂房中。

“我一直居住在這裡。”合德說道,點燃了桌上擺放的燭台,“姐姐,請坐吧。”

“這一年來,你都是住在城中的寺廟中。”薄子夏歎口氣,“當時你出走後,我找你找了半月有餘,你也不肯出來與我相見。”

“你是真的想找到我,還是因為無法跟道主交差?”合德輕聲問道。

“我……”薄子夏語塞。誠然,合德出走後,她擔心合德的安危,也是憂心道主責怪辦事不力。

“厲鬼道主未曾怪你,你就不再找我了,連打聽也不曾打聽過一回。”合德說,桌上蠟燭的火焰不知為何變成了幽綠色,和著窗外雨聲,陰森森的。

薄子夏沒敢說話,她覺得合德的眼神很可怕。她繃緊了身體,手慢慢地向腰間的劍柄移過去;合德卻突然笑了起來,火苗又恢複了正常。

“姐姐,你剛才不是問我,這個手鐲是什麼嗎?”合德從手腕上摘下手鐲,叮叮當當作響的一大串,“我現在告訴你,這是鑰匙。不是一把鑰匙,是一串。”

薄子夏拿起手鐲一看,果然是很多又薄又尖的金屬片,邊緣是鋸齒形狀。

“鑰匙?”

“嗯,鎖住你的。”合德笑得越發開心,眼睛彎成了月牙,“都是為了你呢,姐姐。”

合德實在有點神經兮兮的,這個地方也充滿了詭異。天色也不早,若是再徹夜不歸厲鬼道,隻怕明日淩修問起來,連袖姑娘都沒辦法打圓場了。薄子夏顧不得詢問合德和修羅道的關係,站起身說了句:“抱歉了,告辭。”便準備離開。

“為什麼急著走?”合德搶在薄子夏前麵攔住她,“一年多沒有見了,即使是一夜的時間,也不願與我在一起嗎?”

“合德,前幾日厲鬼道被滅門了,如果我太晚回去,道主會責怪我的。”薄子夏耐心地解釋,然而合德的眼神讓她感覺到恐懼。薄子夏竟不自覺地往後退著,直到身體碰到了桌子。燭台被她碰倒,火光跳躍了幾下,眼前合德的臉忽然變成了一張惡鬼的臉,隨即又恢複了原樣。薄子夏的心砰砰直跳,隻想轉身就逃。

“姐姐……”合德低聲說,忽然伸手撫上了薄子夏的麵頰。她的指尖冰涼,落在臉頰和額頭上,就像秋雨一般,“姐姐,我愛你,留在這裡吧。”

薄子夏心頭猛地一震。這話,似乎在一年多錢,合德對她說過。可是薄子夏從來沒有把這句話當真,更沒有想到,在此時此地,合德又說出了這句話……

“合德,彆鬨了!”薄子夏一把推開了合德,合德踉蹌了幾步,站定後,就怔怔望著她。薄子夏將亂了的劉海一撥,攏了攏衣襟,大步走出房門,及至到了走廊,幾乎是一路小跑衝到了正殿。她的手一直在哆嗦,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恐懼。

合德沒有追上來,薄子夏鬆了口氣,又生了些不安。空蕩蕩的正殿內,隻有薄子夏一人,梵天神像和他的孔雀坐騎正垂頭冷冷望著薄子夏。薄子夏環顧四周,覺得梵天麵容中透著詭異,這座寺廟隻怕也不是什麼吉祥如意的所在。

薄子夏推開正殿的門,便是一愣。門外本當是佛寺的院子,不知為何又是一條走廊,旁邊是些廂房。薄子夏從腰間拔出劍,小心翼翼地踏上去,走了沒幾步,見一間廂房門口亮著燈,不由探頭去看,隻見合德正站在門檻後對著她笑:“姐姐,你要去哪裡?”

薄子夏拔%e8%85%bf就跑,跑過了走廊,又到了佛寺正殿。她看了眼梵天神像,忽然發現神像的臉變了,成了一個表情猙獰恐怖的怒神。薄子夏倒吸口冷氣,從正殿的大門闖出去,又是熟悉的走廊,還有燈光漏出來的廂房……

薄子夏返回正殿內,進退兩難。她明白自己這是碰上了鬼打牆,但對此地不熟,一時半刻也沒有辦法破解。

吱呀一聲,殿門驟然開啟,風雨從外卷挾進來。合德站在門口,她提了一盞風燈,衣飾連同手鐲在風中叮當作響。

“姐姐,你逃不出去的。”

薄子夏拔劍出鞘,指向合德:“讓我走。”

合德看著薄子夏,%e5%94%87角牽出一絲譏諷的笑意:“你若能走,那便走呀。”

薄子夏引劍刺向合德,合德不閃不避,連臉上笑意都未曾變過。劍風淩厲,轉眼便至合德麵前,她手中風燈火苗一晃,劍尖卻在合德頸前停住。薄子夏無心去傷合德,見合德不動,反而無所適從了。

“姐姐,你還真是善良。”合德笑著說,眼睛彎成了美好的月牙。她猛地將手中風燈拋過來,薄子夏下意識舉劍去擋,轟的一聲巨響,薄子夏隻覺得氣流湧出,將她整個人往殿內推去。薄子夏腳步不穩,退了好幾步,向後傾倒,短劍%e8%84%b1手,後背撞在地上,火辣辣的疼。

這陣氣流將殿內的煙塵都卷了起來,鋪天蓋地。薄子夏勉強以手肘支地半坐起身,咳嗽了好幾聲,方才看清眼前事物。合德跪坐在她的身邊,雙手按著她的肩膀,兩人的姿勢一時間十分曖昧。

合德低頭看著薄子夏,伏下`身去,將臉貼在薄子夏心口,像是在汲取薄子夏身上所有的溫暖一般。薄子夏不由恐慌了起來。

她推開合德,費勁地從地上爬起來,又撿起劍收回腰間,冷汗順著額頭直往下淌。合德的武功竟突飛猛進至如此地步,隻用氣勁,就能將她震退。也許現在薄子夏考慮的不應該是從合德嘴裡套出什麼話,而是能否活著走出這座佛寺的問題。

門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風吹進來,帶著潮濕冰冷的氣味。薄子夏戒備地望著合德,卻見合德隻是拾起地上得風燈,又提在手中。

“姐姐,”合德抬頭衝著薄子夏笑了一下,“天亮了,我該走了。”

果然,天空已經亮了一些,泛出白色來。不知不覺,薄子夏竟在這佛寺中過了夜。合德提著燈往殿後廂房走去,每走一步,風燈的光就暗了一些,走不過十幾步,就已經看不到光亮了。薄子夏追過去,空蕩蕩的大殿,看不到半個人影。

作者有話要說:

☆、叛徒

薄子夏從大殿出去,走出去幾步,回頭一望,是座將要傾頹的廢廟,淋了雨,更顯得破敗,像久無香火供奉,已經荒棄很久的模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昨晚合德牽著她進去時,這寺廟分明還是頗為莊嚴的,更透出些詭異來。薄子夏搖搖頭,不敢多想,這天馬上就要亮了,她還是趕回厲鬼道,再做其他打算。

薄子夏剛行至山下,忽然聽到呼哨聲,隨即從樹叢裡躥出幾個人,手持刀劍指向薄子夏,將她團團圍住。薄子夏嚇了一跳,才發現圍住她的人都是厲鬼道的門人,不知是哪裡出了岔子,便訕笑道:“各位師兄,可是誤會了,我……”

“誤會?”淩修手持黑色拂塵,大步從山道上走下來,身後跟著十來名門人,各個都是苦大仇深的表情,活像薄子夏欠了每人幾百兩銀子。薄子夏暗覺不妙,目光四處尋找,卻不見袖姑娘的人影。

“就是這個叛徒。”淩修用拂塵將薄子夏一指,“昨夜下山私通修羅道中的人,致使半夜時修羅道偷襲。”

“半夜時修羅道來偷襲?”薄子夏琢磨著,修羅道果真是要將厲鬼道趕儘殺絕,但又越想越不對勁。昨晚她一直都跟合德在一起的,所以說來偷襲的肯定不會是合德,閻摩、林明思之類的人物來找事倒有可能。隻是偏偏挑了她昨晚下山去見合德的時候,實在難以不讓人去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我昨夜是見合德了,並沒有私通修羅道中的人。”薄子夏辯解道。淩修也許是知道合德的,至少應該先問清楚,好讓薄子夏還有解釋的餘地。

門人之中傳來一陣騷動,議論紛紛。

“合德是誰?”

“不知道,應當是她編造出的什麼人物。”

“也是,現在是什麼時候,她還下山。肯定不是乾什麼好事。”

薄子夏看著嚴玉樓也同彆人竊竊私語,時而還不懷好意地看她一眼,覺得心都涼了。就算她巧%e8%88%8c如簧說服一個淩修,又如何說得過這麼多人。更何況,她和合德的事情,本來就是一兩句話難以解釋清楚的。那些門人懷疑的目光刺過來,使她如坐針氈。

“薄子夏,我問你,你私通修羅道中修羅女舍脂,殺害道主和眾門人,雖然你未動手,但是你手上沾的血比誰都多。看你年紀輕輕,竟也如此狠心?”

“私通?舍脂?”薄子夏莫名其妙,被劈頭蓋臉控訴一通,覺得甚是委屈,不覺提高了聲音,“道主不要血口噴人,我薄子夏和修羅道沒有絲毫關係,問心無愧,就算再師父靈位前,我也敢起誓!”

她的目光焦急地在眾人中逡巡,各門人都在,就是不見袖姑娘。為什麼袖姑娘不在這裡?

淩修冷笑道:“叛徒,豈能讓你再玷汙厲鬼道一寸。”

“袖姑娘呢?”薄子夏大聲問道。淩修現在不願跟她好好說一句話,若袖姑娘在,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昨晚見合德之事,薄子夏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她早該知道,見到合德根本就沒好事。第一次見合德,厲鬼道被滅門;第二次見合德,鐘師兄被殺了;第三次見合德,自己成了叛徒,看這架勢,小命都要不保。

淩修不再說話,一揮手,幾人都揮舞著刀劍向薄子夏而來。她大吃一驚,淩修竟然是連問都不打算問,不管青紅皂白就要殺她。

薄子夏從腰間抽出劍,架開一個人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