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1 / 1)

修羅之獄 顏昭晗 4182 字 2個月前

子夏一愣。

“白袖蘿是第一個見到師父屍體的人,誰知道她見到的師父時就已經死了,還是師父見到她之後才死的。”

薄子夏仔細一想,頓時恐慌起來:“鐘師兄,難道是說袖姑娘殺了師父?怎麼可能,不要亂說話。”她雖然這麼說,但是心裡的不安卻在慢慢累積。她記得,當時袖姑娘一個人走進師父的書房查看師父的情況,袖姑娘出來時,袖子上沾了血,然後告訴薄子夏,師父已經死了……

她搖搖頭,不能再想了。袖姑娘是師父手下的護法,多少年來都忠心耿耿的,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於是她岔開話題:“鐘師兄,我還沒有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道主命我調查的人,我一路跟蹤,見他和一個小女孩並行,推門進你的住處了。”鐘師兄說,“既然是你住在這裡,也許你認識那個小女孩。她穿一身怪怪的衣服,戴了一大串手鐲。天太黑也看不清長什麼樣,個子不是很高。”

一提手鐲,薄子夏馬上就想到了合德。她疑心是合德回來了,心情有些複雜,也不知是悲是喜,但是想著要跟合德見上一麵,便說:“我可能是認識她的,讓我進去同她談談。”

她推門走進去,依然是小小的院子,因為有幾日沒回來了,滿地都是落葉。薄子夏走上樓後,冷不丁見窗前站著一個人,映著窗外星光,把她嚇了一大跳。然而她認出了那個人影,也就不覺得害怕了:“合德?”

合德從窗前轉過身來,背著光,薄子夏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她覺得合德是在微笑著的:“姐姐,你果然沒有走。”

薄子夏喘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合德果真沒有死,合德回來了。這麼說,那天晚上在廟中的一切都不是夢,合德也的確是%e5%90%bb了她。也偏偏是在那天晚上,厲鬼道被滅門了。

“你怎麼在這時候回來?”薄子夏問。

“我忍不住,想要見你一眼。”合德說,手臂一揮,手鐲叮當作響,桌子上的一盞風燈忽然亮了,火苗慘綠色,映得合德的臉色看起來十分恐怖。

“我不想再等太久了。”合德輕輕說道,“礙事的,我就一個一個除掉。我已經不是合德了,以前合德做不到的,我都能做到。”

“你說什麼?”薄子夏皺著眉頭問。以前合德就愛說莫名其妙的話,但是沒有哪一次她說出的話,會像如今這樣莫名其妙得讓人心驚。

忽然,樓下傳來一陣嘈雜的動靜,鐘師兄喊道:“薄子夏,要留神……啊!”他的話沒說完,隨即便是他的慘叫聲劃破了夜空。

“鐘師兄!”薄子夏驚叫了一聲,急忙往樓下跑去,合德並沒有跟著她。

在院子中,薄子夏看到鐘師兄的屍體倒在地上,頭卻已經不見了,血鋪到滿地的落葉上,緩緩蔓延開來。溫熱的血從頭頸斷出噴灑出來,周圍卻早是空無一人。她倒抽口冷氣,又反身跑上樓去,果然合德早已不見了。

她的%e8%85%bf一軟,坐倒在地上,腦袋中一片空白。過了很長時間,才勉強站起來,從腰間抽出劍來,低頭去看地上斑斑點點的血跡,順著院牆一路滴到門外小路上。夜色並不黑,在石板路上看得也清晰,薄子夏心下一橫,也不管還有具無頭屍體就在自家院子裡,索性沿著滴下的血跡一路追蹤。

薄子夏順著血跡跑到了城中的河邊,血跡消失不見了。她四處打量,驚訝地發現此處竟然就是嚴玉樓的住處。

薄子夏心中又是一沉,難道嚴玉樓也不幸遇害了嗎?

她抬頭望著嚴玉樓所居住的地方,卻見著閣樓上有個窗口有燭光閃動,隱隱有琴聲從其中傳出來,和著流水聲,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閻摩

是誰這麼晚了還在樓上彈琴?也不知彈琴人彈的是哪首曲子,曲調未曾聽聞過,此時此刻倒顯得有些詭異。

薄子夏驟然想起,厲鬼道出事之後,嚴玉樓就返回了厲鬼道,這個住處早該人去樓空才對。樓上彈琴的人又會是誰?到底要不要上樓去探個究竟?

薄子夏猶豫了一陣,想起鐘師兄身首異處的慘狀,行蹤詭秘的合德,還是上前去推嚴玉樓的院門,門並沒有閂。她躡手躡腳走上黑魆魆的樓梯,壓低聲音叫了兩聲“有人在嗎”,並沒有人應她,隻有幽幽琴聲像是流水一般從某個房中飄出。薄子夏閉上眼睛靠在牆壁上,慢慢蹲下`身來。她覺得頭暈目眩,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是何人,身在何處。

腦海中的一幕幕閃過去,就像是山上多變的雲嵐。慘死在山坡上的門人,合德的微笑映著綠色的火光,袖姑娘冷冰冰的麵容,還有鐘師兄沒有了頭,鮮血噴濺而出的屍體……薄子夏身體哆嗦著,仿佛陷入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醒也醒不過來。

“姑娘,你無事吧?”溫和的男聲響起,把薄子夏嚇得險些順著樓梯翻下去。她抬起頭,見一個身穿短衫,懷中抱著月琴的公子正低頭看她。因為光線太暗,她看不清公子的模樣,聽聲音倒是十分年輕。

“無事。”薄子夏扶著牆壁站起身,心裡想著這公子可能是嚴玉樓新勾搭上的男人。她明知道嚴玉樓不在此處,但是也開場白如何說不至於太尷尬,便問:“公子可有看到嚴姑娘?”

“這麼晚了,嚴姑娘已經就寢。”他說話的聲音異常柔和,走廊中光線甚暗,隻有遠遠一盞殘燭搖曳著。儘管知道他肯定是在說謊,薄子夏倒覺得不似方才那般慌張,好像魂回來了,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公子,有個殺人凶手跑了進來,我疑心嚴姑娘有危險,且讓我……”

那公子笑著攔住她:“姑娘說的可是這個?”

他從琴後取出一物,向薄子夏拋過來,薄子夏伸手一接,竟然是鐘師兄的頭!她嚇得雙手一抖,頭掉落到了地上,骨碌碌滾到了暗處。薄子夏甚至來不及尖叫出聲,便拔劍出鞘,刺向那名公子。出劍雖快,無奈是短劍,公子舉起琴一擋,砰的一聲巨響。薄子夏這時候才發現,那公子手中的琴並不是月琴,是種未曾見過的異族樂器。

走廊狹窄,根本打鬥不開。薄子夏奪路向樓下跑去,那公子伸腳將人頭踢過來,絆了薄子夏一跤,她匆忙收劍,以劍尖點地支撐,頗為狼狽。她並不懼怕與此人惡鬥一場,然而動靜都弄得這麼大了,左鄰右舍竟沒有被驚醒查看的。薄子夏擔心這裡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要置她於死地。

公子站在樓梯上,垂頭望著薄子夏,依然溫和地笑道:“厲鬼道的餘孽,你去和死者作伴吧。”話語內容雖可怕,他說出來的語氣卻反倒如“請留心腳下”一般雲淡風輕。

“你到底是誰?”薄子夏大聲問道。

“我名叫閻摩,亦稱閻摩羅闍。”他微微躬身,像是在行禮,“記住我的名字,在陰間時你也不必遺憾。”

薄子夏皺了皺眉。她想起以前讀過的梵文典籍中,司冥界的神是閻摩羅闍。已故的道主因喜愛梵文典籍和講經變文故事,所以薄子夏也了解一些。然而眼前這人分明不是天竺人,為何要叫這樣的名字?

她腦中念頭轉得飛快,手中劍也不甘示弱,直刺向閻摩。閻摩一手抱琴,另一手不知從何處拔出一件奇異的武器。這件武器一端是個釘錘的形狀,另一端卻是帶著弧度的刀刃。薄子夏馬上就想起殺死厲鬼道眾門人的凶器。

“你是殺了厲鬼道那些人的……”☉思☉兔☉網☉

閻摩隻是冷笑一聲,並未說話。他刀刃斜指,從琴弦上劃過,聲如裂帛,居高臨下直衝薄子夏而來,薄子夏往後閃避,因為樓梯之中無法伸展拳腳,加之地方不熟,難免吃虧。她一邊提劍相架,一邊慌不擇路地往院中跑去,又回身架住擊打向她的琴。這琴似是用銅鑄成,威力頗足。

一想到這人是凶手之一,殺了師父他們,薄子夏怒火大盛,也不覺得害怕,劍招淩厲,出劍速度越發快了。然而數招過後,薄子夏漸覺氣力不支,此人卻咄咄逼人,直要取薄子夏性命。

忽然間,一個男聲自樓上響起,帶著惺忪睡意:“大晚上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大打出手?”

薄子夏心中大駭,樓上竟然還有個人,莫非是跟閻摩一夥的。

閻摩猛地收刀,用琴架開薄子夏的劍刃,站定腳步,背對著那人:“林公子,原話奉還,大晚上的,為何不休息,出來湊什麼熱鬨?”

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一個白衣男子,未曾束冠,長發披散著,一手端燭台,一手叉腰,模樣像個潑婦:“你彈琴吵了我大半夜,又在這裡鬨騰,讓我怎麼休息?”

“阿修羅王的意旨,我不敢違抗。抱歉打擾你就寢了,林公子。”

“與其說不敢違抗,不如說是曲解命令乾私活吧。”林公子笑眯眯地說,“修羅王沒有讓你把他們都趕儘殺絕,最該死的人已經死了,不是麼?”

“林公子,”閻摩的語氣依然溫和,薄子夏卻覺得其中摻了些怒氣,“修羅道有修羅道的規矩,此事與你無關。”

“即使看在舍脂的麵子上,放她這一回也不成嗎?”林公子對眼前殺氣騰騰的景象視而不見,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往外走。走過閻摩身邊時,大概是感覺到腳底下的異樣,舉起燭台一照,見是顆孤零零的人頭和滿地的血跡,嚇得大叫一聲,將燭台扔了出去,抱住身邊的閻摩不放:“啊!人頭!人頭!死人啦!”

燭台落在地上,燭火滅了,四周一片漆黑。薄子夏聽到林公子捏著嗓子造作的“好可怕”的叫喊,還有閻摩壓著火的聲音:“林公子,請你放手!”

薄子夏明白過來,這是林公子在為她爭取到逃走的時機。多留確實無益,她也不顧鐘師兄的首級還在地上,轉身就往外跑去,天已經蒙蒙亮了,她一口氣跑到城中大道上,見已經有起早趕集的人出來,方才鬆了一口氣,覺得衣服都被冷汗濕透了。

那個名叫閻摩的人,武功確實比薄子夏要高,而且招式古怪,讓她一時半刻找不到破解的方法,若不是林公子,薄子夏恐怕此刻也已經與師父和鐘師兄作伴了。

她琢磨著林公子和閻摩的對話,閻摩提到了“阿修羅王”和“修羅道”,林公子又說“舍脂”。根據梵文典籍記載,阿修羅王是舍脂的父%e4%ba%b2,加上有冥神閻摩,這個所謂的修羅道,倒像是一個什麼組織了。這個組織之前聞所未聞,更不可能與厲鬼道結怨,但看起來與厲鬼道有著深仇大恨,非要將厲鬼道趕儘殺絕一般。

林公子的身份也令薄子夏十分好奇。閻摩本來是要殺她,林公子搬出“舍脂”的名字,三言兩語竟讓薄子夏逃走了。不知是“舍脂”的名字格外有分量,還是林公子的麵子足夠大。

薄子夏想著自家院子裡還有具無頭屍體,頭都要大了。她有些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