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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曲 彼岸陽寶 4285 字 2個月前

走!”

杜之雲說話間,老杜和柳蔭也出來了,看著兩個人不知所措。老杜手上倒拎著一隻剛被砍斷脖子、扒光毛的%e9%b8%a1,柳蔭手裡拿著一把隻擇了一半的青菜,他們身後的屋頂上冒著嫋嫋炊煙。王鳳愣住了,這裡是他們的家?自己真的是個入侵者?

“月歌呢?她不住這兒了嗎?”

“她住不住這兒和你有什麼關係?”杜之雲依然冷言冷語。

“我來帶她走!”王鳳挺直了%e8%83%b8膛,“她在不在?我要見她。”

“笑話!”杜之雲冷笑,“你憑什麼帶她走?陽舞是怎麼死的?你敢說不是你害死的?王曼是怎麼死的?你敢說你一點責任都沒有嗎?你有什麼資格讓月歌跟你走?”

“你就有資格嗎?彆忘了,六年前你站在她麵前,可她選擇了王曼!”

“現在不是六年前!”

“你們彆吵了!”

兩個人聞聲一起回頭,月歌盈盈的站在茅草屋門口,好像迎接客人,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衛尉大人,好久不見。”

“月歌!”

王鳳奔過去,杜之雲也跟著過去站在月歌身邊。現在的他在王鳳眼中如同透明,從看到月歌的那一瞬,什麼都不重要了。那蒼白虛弱的容顏還像從前一樣美,歲月未曾在她的眉眼間留下痕跡,仿佛不忍觸摸這份美麗。然而這美麗的容顏被哀傷沾染,顯得楚楚可憐,讓他心中湧起保護欲,想要給她幸福的後半生。

“杜大哥,讓我和他單獨說會兒話吧。”

“他要說的話,我已經替你回了!”杜之雲憤憤的瞪著王鳳。

“我也有話要跟他說。”

杜之雲極不情願的看著月歌,見她堅持,隻好悻悻的跟老杜、柳蔭使了個眼色,三個人一起回了廂房屋中。

“月歌,我……”王鳳迫不及待的走上前,話剛出口,月歌就朝他擺了擺手。

“讓我先說,好嗎?”

“好,你說。”

月歌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小河上,清風撲麵,她的心中有幾分悵然。“王鳳,我很感激你最初那幾年收留陽舞,不管你們後來是因為什麼落到那步田地,我都相信,陽舞曾在你那裡感受過她想要的真心。如果你沒有讓她為你伺候那些人,沒有在事成之後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她的死活,我想她應該不願恨你。”

“月歌,不是我讓淳於彥殺陽舞的!”

“我知道。”

她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就讓這些年壓在王鳳心中的一塊石頭沉入了無底深潭,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激起。王鳳鬆了口氣,更多的是拿不準,如果她知道,那她還恨他嗎?會願意跟他走嗎?

“但是你知道是誰讓淳於彥殺陽舞的嗎?”

“我不知道。”

月歌冷笑,他愛過的女子被人殺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帶著幕後指使的帽子卻從未想過調查一下真正的幕後之人是誰。陽舞枉死了這麼多年,可曾後悔愛上這個人?

“是王君俠。”

“什麼?”王鳳大驚。

“她怕陽舞的要挾會毀了王政君,毀了你,毀了王家。不管怎樣,你們始終是一家人。”月歌又想起陽舞最後決絕拔刀的樣子,心裡一痛,冷冷道,“王鳳,你不覺得羞愧嗎?”

王鳳深深低下頭,心裡像有把刀子在翻絞。

“你走吧,雖然你不是那個要殺陽舞的人,但不代表陽舞不恨你,也不代表我不恨你。”

“月歌!”王鳳抓住她的手,“讓我補償你,補償陽舞,我……”

她用力抽出手:“你能補償陽舞什麼,又能補償我什麼?你能讓陽舞活過來嗎?還是你能把王曼還給我?王鳳,你太自私了!你以為照顧我後半生就能彌補你的罪孽嗎?我不需要你的照顧,陽舞也不稀罕你的補償!你欠她的一輩子也還不清!如果你真相補償,就離我遠一點,不要再傷害我身邊的人,也不要讓我再看見你!”說完,她憤而轉身背對他。

“月歌……”王鳳踉蹌的邁出一步,向著月歌的背影伸出手。

“馬上走,彆讓我更恨你!”

王鳳走了,沒有人看見他那落寞的背影,就像一隻鬥敗的公%e9%b8%a1,永遠不會再勝利了。當他踏上當年王曼為月歌修的那條山路,耳邊吹過的風總像月歌的聲音,一直回蕩,彆讓我更恨你……

半年後,月歌已臨近生產。她精神不好,總是懨懨的,什麼也吃不下,一直吐,有時甚至嘔血。當年險些致命的舊傷在她身體裡留下的隱患,在懷上孩子後漸漸顯露出來。杜之雲和老杜四處奔走,為她尋醫問藥,收效卻甚微。

和她相比,柳蔭就健壯得多,能吃能睡,連肚子都比月歌大不止一圈。她說杜瑞龍雖然死了,但他的骨血在她腹中陪伴,想起來就覺得人生還是充滿希望的。

月歌看著她的笑臉,心情也難得的好起來。兩個人坐在一起,互相摸著對方的肚子,笑著說,若是以後生了兩個男孩就結拜為兄弟,若是女孩就結義為金蘭,若是一男一女就結縭為夫妻。柳蔭不識字,要月歌給腹中的孩子起名字。月歌看著小河,看著金銀花,隨口說了“汀芳”兩個字,不想柳蔭很是喜歡,說生了女孩就取這兩個字為名。又問月歌若是男孩取什麼名?她說取個“祥”字吧,一生平安便是最大的祥瑞。杜瑞龍的下一輩該排“之”字,就叫杜之祥。

柳蔭又問,月歌的孩子生下來叫什麼?月歌說還沒想好,若是柳蔭不介意,也叫個“祥”字,她也希望孩子一生平安。她不要孩子姓王,她是寫不進王家族譜的人,孩子自然要跟著娘,姓賀。月歌也不想姓霍,那是個不吉利的姓氏,倒不如賀字,至少她還擁有賀姓的父%e4%ba%b2和姐姐,至少每年春秋兩祭,她知道在哪兒為他們燒香磕頭。

幾天後,柳蔭告訴她,她要去王家給渠秋華的孩子做奶娘了。月歌很是驚訝,問她為何,家裡又不是養不起她。她笑了笑,說她的命是月歌救的,月歌想替王曼完成心願,她願意出一份力,在月歌的孩子還沒長大成人之前,渠秋華的這個孩子,她幫月歌和王曼看顧。

柳蔭坐在月歌身邊,握著她的手,含淚問:“月歌姐姐,我要走了,你有什麼話囑咐我嗎?”

月歌怔怔的看了她半晌,撫摸著她鼓起的小腹說:“如果是女孩,告訴她,千萬不要愛上王家的男子,他們都是蝕心的魔。”

柳蔭愣了一瞬,剛要再說什麼,月歌已轉過臉,望向窗外,兩串淚珠滑過臉頰。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

十三年後,元城王家祖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大門口掛著白幡,門裡隱約傳出哭聲。今天,是長公子王永發喪的日子。

一年前,王永害了病,勉強行了冠禮,娶了妻,還沒等到妻子腹中的孩兒降生,便撒手人寰。

渠秋華靠在門框上,呆呆的望著棺槨抬走後空空蕩蕩的靈堂,心裡也空空蕩蕩的疼。她懷上王永時,王曼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是她這一生得到的唯一一份恩愛。就算那時王曼的心不在她這裡,至少他說過,他真心想給她幸福。

她的大兒子,無論是樣貌還是性子都像極了王曼,溫文爾雅,風流倜儻,不輸初識時王曼的風華。這些年來,她把對王曼的愛、恨、思念都寄托在王永身上,可是王永也走了,往後的日子,她該怎麼過?這難道是上天給她的報應嗎?

她想起王曼執意離她而去的那個晚上,她問他,如果先認識渠秋華,會不會愛上渠秋華。王曼低下頭,他的聲音很輕,輕到他一定以為她聽不見。可是她聽見了,儘管她站在床邊,而他站在門口。他說,秋華,對不起。

多可笑啊!她還以為自己隻是輸給了時間,所以一直幻想總有一天她會把他的心搶回來,即使他曾離開了五年。然而那一晚,他給了她答案,擊碎了她所有的希望。他不愛她,無論她何時出現,又用儘何種手段,他都不會愛上她。

“娘,節哀順變吧。”少年哀戚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雖然略顯稚嫩,卻很是沉穩。

渠秋華轉過身,忽然一陣頭暈,站立不穩,一雙手有力的扶住了她。

“娘,你要保重身子啊!大哥已經走了,若是娘再有個閃失,莽兒可怎麼辦呢!”

渠秋華抬手撫摸王莽的頭,是啊,大兒子走了,她還有小兒子!這是王曼與她了斷時給她的孩子,看見他就會想起王曼絕情棄自己而去的樣子。她曾對那個女人說,不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誰敢說輸贏!那時她以為自己會是最後的贏家,因為不論如何,百年之後,她都是那個和王曼合葬一處的夫人。然而今天才明白,用一世寡居和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孤苦,換來了名分地位,又有什麼用?而那個女人,就算她有王曼的真愛,又能比她好到哪兒去?

當年,她從王君俠和婆婆那裡聽說月歌有孕的時候,已經是臨近生產的日子。婆婆和長姐忙著安排把月歌的孩子接到家裡撫養,瞞不過她了,才把實情告訴她。她堅決不答應,王曼的血脈怎麼能讓彆人的孩子來傳承?這是她一生唯一堅守的,也是唯一擁有的,怎麼可能妥協?直到婆婆答應她,看在王曼骨血的份上,隻接孩子,不接月歌,並用婆婆的威嚴強壓她,她才勉強同意。可是沒過多久,便聽說賀平渡的那戶人家人去樓空,這麼多年再無音信。

三年前,也就是王曼過世十年祭日,她曾包船順流而下,%e4%ba%b2眼見到河岸邊的賀平渡已荒蕪一片。而她也在下遊的一棵歪脖樹邊,看見了笛公子和月歌的合葬墓。難道月歌已經死了?那她的孩子呢?

經年之後,當她對月歌的怨恨已經變得很淡,偶爾會想,其實月歌也不過是個可憐女子,如果沒有當年王君俠的變故,她現在也許好好的做著王夫人,陪王曼天南海北的自在暢遊。

今生這場賭注,終是他們三個人都輸了。

渠秋華扶著王莽的手臂,有氣無力的說:“莽兒,扶娘進去休息吧,娘太累了。”

“娘,你累就好好休息,以後家裡的事有兒子呢!娘放心,兒子會撐起咱們的家!”

王莽那張稚嫩卻堅毅的小臉,和她很像,有種不屈不撓的神色讓人安心。渠秋華很欣慰,總算這個兒子從小就很懂事,很優秀,往後,他就是自己這輩子全部的指望。

王莽伺候母%e4%ba%b2歇息後,回到正堂,看著滿屋子的白,暗暗攥緊了拳頭。兄長不在了,娘也老了,往後這個家就要依靠他了。肩上的擔子很重,他知道自己未必能一下子挑起來,但他會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到最好!

王莽的目光定格在門外的甬道上,那纖瘦的倩影讓他的心頭湧起一股暖流,臉上肅穆的神情也變得溫柔。從小到大,娘對大哥百般疼愛,對他雖然也很好,卻似乎少了點母子之間的%e4%ba%b2昵。他知道娘更看重大哥,所以隻有默默發奮,期待娘終有一天會看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