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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190 字 2個月前

士說過,人人都想成為正字、校書郎,搏個清貴之名。而你們兩個,卻都心心念念地往外跑。”

“許多士子都是寒門出身,自然願意留在京中,因京官再困苦也苦不過外官。我與舅兄無家財之憂,反倒不容易為外物所擾,能全心全意學些民生之事。”

李治微微頷首:“王七郎外放之地離得近,改日我們不如去瞧一瞧?他與我說了許多稼穡之事,我想%e4%ba%b2眼見一見。”

“如今天寒,不便出行。待到三四月如何?省試出榜後,我也空閒得很。”崔淵回道,“順便還可去狩獵。”

李治雙目微微一亮:“武氏……幼娘也常說想去狩獵,便帶著她們一同去也好。”

崔淵自是聽得很清楚,他頭一個說的並非衡山公主,卻隻作不曾聽見:“到時候定下日子,再安排罷。”

兩人正說得高興,忽見漢王李元昌匆匆地走進來,掃了一眼便喚道:“雉奴可在?趕緊些出來罷!太子與魏王的車駕在門前撞上了,眼看著要吵起來!你且去勸一勸他們,可不能因為這種小事壞了兄弟情誼。”

李治怔了怔,驚訝道:“怎會如此?兩位阿兄不曾受傷罷?”說著,他便要往外走。

崔淵隨在他身後,低聲道:“大王且慢,我已經命人去請叔父了。待叔父出來後,再一同去瞧一瞧也不遲。”李治畢竟是弟弟,又並非主家,此時出麵難免成為太子、魏王撒氣的對象。還是讓作為諸皇子姑父的崔斂前去主持調停更妥當些。不過,發生了這件事,想必真定長公主給這兩人斡旋和好的嘗試也不可能生效了。

想到此,崔淵隱晦地看了李元昌一眼。不知此事與這位漢王是否有乾係,畢竟,以前太子與魏王從未當著眾人的麵產生如此明顯的衝突。

第一百八十章 衝突之後

因宴客而喧鬨不已的公主府門前,如今卻是靜寂得隻能聽見北風呼嘯之聲。數百侍衛宮人組成的兩隊儀仗交雜在一處,隱約呈現出對峙之狀,臉色均比這天氣還更多了幾分冷意。太子車輦與魏王車駕幾乎並列停了下來,華美無比的車內卻遲遲無人言語。於是,車駕前後的儀仗鹵簿更是涇渭分明,仿佛依稀有些什麼更深更沉更刺骨的寒意在其中醞釀。

崔斂、李治、崔淵匆匆走出來時,正好便見著眼前的情形。李治見兩廂車馬都並無異狀,便鬆了口氣。他已經習慣兩位兄長私下針鋒相對了,此時雖然覺得比平日嚴重一些,卻到底沒出什麼事。崔斂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周圍經過的行人,心中一歎,上前道:“也是府中迎客的下人太不經事了,竟然出了這般差錯,連路也不會引。太子殿下、大王可安好?”

太子車輦中傳出李承乾沉沉的聲音:“隻是顛簸了些,倒是無事。”後頭又有位女史道:“太子妃與皇孫亦安好,隻是受了些許驚嚇。”

聽得此話,魏王車駕略動了動,便見裹得滾圓的李泰扶持著侍婢下了車,強忍著屈辱行禮道:“阿兄阿嫂和侄兒受驚,都是弟的不是。方才隻顧著讓人趕緊些,卻不知阿兄的鹵簿從後頭趕了過來。”說罷,他便斥責身邊的宮人道:“真是白養了你們!!阿兄的車駕來了,都不知主動讓一讓!”

很顯然,他是在隱晦地表明,此次衝撞並非因他而起,而是太子李承乾欲爭道搶先造成。他一點過錯也沒有,反倒是給長兄賠罪道歉,坐實了恭謹孝悌之名。眼下看著雖是吃了虧,但來赴宴的不是兄弟姊妹便是叔父姑母,自然對他印象更好。

隻是,在心裡盤算開的魏王並不知道,至少有一個人正在鄙視他:虛偽也便罷了,做樣子也須得真情實意一些才能讓人相信。可他偏偏賠了禮,還忍不住刺上一句,這是打量著在場的沒有明白人麼?或者,以為能糊弄住聖人便能糊弄住天下人?不過,這刺一句倒也並不是沒有好處。若是惹得太子火冒三丈,相形之下當然是他更為%e8%83%b8懷大度。太子越發不堪,就意味著他受的委屈也越多。

果然,隻聽得李承乾的聲音中多了幾分陰寒之意:“四弟這些宮人確實白養了,不知尊卑上下,很該好好教訓一番。若是四弟不舍得,孤倒不介意代勞。東宮中的突厥鐵衛,正缺活靶子呢。”

李泰聽了此話,臉色微微一白,越發難看了。他刺李承乾一句,李承乾便諷他不知尊卑上下——這句話便如同匕首一般,插得他心頭鮮血淋漓。論血緣至%e4%ba%b2,李承乾是嫡長兄;論地位,李承乾是太子。他可不就是因為生得遲了些,所以才教這個跛了%e8%85%bf的長兄得了太子之位?原本這些都該是他的!!

李治見狀,立即轉圜道:“既然兩位阿兄都安好,不如按規矩處置那些宮人就是了。畢竟是大年下的,傷了性命也不吉利。太子阿兄下車輦小心著些,四阿兄也彆立在寒風裡,省得受了寒。”

李泰很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雉奴說得有道理。大兄先下車罷,很不必將那些宮人放在心上。回頭弟必會好生教訓他們,讓他們長一長記性。”他這幾句話倒是說得妥帖,李承乾哼了一聲,也沒有再追著不放。

隻是,這位太子殿下乘著步輦從弟弟們身邊經過的時候,居高臨下地冷笑道:“雉奴,你倒是善心,想著替他轉圜。隻是,你將他當成可尊可敬的兄長,他卻不將你當成弟弟。恐怕你還不知道罷,他一直打著你手中差使的主意。聽說除夕那天崔家的夾纈工坊被燒了?你可知道是誰教人做下的?嘖,看著雉奴受阿爺誇讚就眼紅,你這兄長果然也當得‘很不錯’。”

說罷,太子的步輦便進去了。李泰臉色又青又白,與李治並肩走進門。

行到外院正堂前,見四下沒什麼人,他便對李治道:“你難不成信了這番話?”

李治聞言,眼圈微微一紅,靜默不語。

李泰又急道:“他對你從來沒有過幾句好話,你偏信了這些!!你這件差使不讓崔泌兄弟沾手,我還不曾說過話呢!我幫著阿爺做的事也多了,怎麼可能瞧上你那件差使!”轉了轉眼睛,他又道:“不過,大兄既然這麼說了,定然是有什麼風聲傳到他那裡了。說不得有什麼人,借著我的名義給你使絆子。你放心,這件事我必會查出來給你一個交代。”

李治便道:“四阿兄,我倒是沒什麼。隻是這夾纈工坊是崔家的,若是抓了罪魁禍首,很該給姑母麵子,交給姑母處置才是。”

李泰搖首道:“這年節下的,怎好用這等小事惹得姑母心煩?我們無聲無息地替姑母處置了,也免得教她費心費力。到時候,隻讓崔子竟再建一個夾纈工坊就是了。”說罷,他斜了崔淵一眼,將他招過來:“我方才聽說你們那摹本之事出了些小事故,許是同我的門人有關。也不知是什麼人,打著我的名義做下這等事體,卻是給我抹黑呢。”

崔淵微微一笑:“大王說得是。晉王與臣本來也不相信,這事與大王會有什麼乾係。隻是擔心有人胡亂揣摩大王的意思,反倒壞了大王與晉王的情誼。”

李泰道:“可不是麼?過些日子我查清楚了,就把罪魁禍首交出來給你們處置。這工坊燒了,於摹本之事可大有妨礙?”

罪魁禍首?方才還說起崔泌,怎麼舍得處置他?隨便推一個人出來作了罪魁禍首,便以為能攏住他們了罷。崔淵心裡冷笑,麵上卻一如往常:“原本正是緊要關頭,眼看著楷書分冊的雕版便要精雕細琢了。此事一出,進度說不得便要落後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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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也接道:“本想趕在子竟省試之前,將楷書分冊獻給阿爺,如今恐怕是趕不及了。不過,工匠都是現成的,將他們召集起來也容易。說不得再拖兩三個月,也能做成了。”

李泰嗬嗬一笑:“你們倒也不必過於著急。子竟眼看著就要省試了,恐怕也顧不上此事。雉奴若是忙不開,崔泌倒可一用。他雖是我的人,也比不過子竟書畫詩賦策論四絕,但畢竟也是有才學的,主持此事也便宜。”

李治沒想到李泰仍然打著搶功的心思,拒絕道:“不好讓四阿兄費心。此事是子竟向阿爺提的,本便該由他來主持,有始有終才好。至於我,也隻是幫一幫忙罷了。”

李泰想不到他如此堅持,不禁心中怫然,便又說了幾句話,就進正堂去了。李治與崔淵對視一眼,也跟了進去。此時,太子李承乾已經趺坐在坐席主位上,含著譏笑望著他們。漢王李元昌在旁邊與他談笑,他應了一兩句,目光終於從李泰身上挪開了。

李泰心中氣悶,當然不願再上前受他諷刺,便去與崔敦、崔斂說話,倒也很是得趣。

外院發生的種種事,很快便傳到了內院。王玫、晉陽公主、衡山公主一直在李十三娘院子中,卻也得知了此事。聽得仆婢將前因後果一一說了,王玫心中感歎道:魏王情商低,太子情商更低。哪怕他們能有兩三分像晉陽公主與衡山公主這兩位妹妹,也不至於此。果然是聖人太寵他們了,結果寵出了兩個熊孩子。隻怕聖人與長孫皇後聽得此事,也會覺得很心塞呢。

於是,她們三人便又回到真定長公主待客的殿閣中。因步伐輕快,路過院中的亭子時,便聽得裡頭傳來聲音,卻是正在議論方才爭道的事。

“一前一後又有什麼打緊?竟然爭起道來!還鬨得路人皆知!!”

“族祖母有所不知,大王的車駕本來就在前頭,也不知什麼時候太子的車駕從後麵追了上來。原本以為離得還遠呢,定是沒什麼事,哪裡知道他們會故意衝過來呢?車子撞上的時候,兒嚇了一跳,險些磕著了!”

“這明顯是在出氣呢!!做長兄的,一點也不知道讓著阿弟!此事便是魏王寧願受委屈不說,我也一定要告訴聖人和皇後殿下!”

雖然沒能聽著前因後果,也不曾見到亭中的人,但王玫三人自是聽出了裡頭之人的身份。不是同安大長公主與她那族孫女王氏還會是誰?王氏作為魏王孺子,自是為魏王說話,恐怕其中也未必全是真實。但若是傳進聖人、長孫皇後耳裡,這六分真四分假說不得就變成了十分真了。以太子那般陰鬱的性子,又哪裡會為自己辯駁?受了委屈豈不是越發狂恣躁動了?

衡山公主的臉色頓時便落了下來,恨聲道:“什麼人在這裡搬弄是非?!居然敢背後議論太子的不是?!”

亭中之人略頓了頓,便聽同安大長公主吩咐婢女將擋風的帷帳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