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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05 字 2個月前

不過,信中所聞到底欠缺一些。子竟,與我去書房說一說罷。”

“正想與舅兄細說一番。”崔淵笑道。王珂無論是說話或是行事,都更像是一位舅兄。他在麵對他的時候,也從不敢有小覷或輕視之心。不得不說,這一位與盧家那位舅兄相比,實在相差太遠了。

臨出去時,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叫上了正與王昉說話的崔希:“四郎也來罷。”

王珂瞥了他一眼:“既是如此,大郎也很不小了,過來一起聽聽。”

他們離開之後,王奇便迫不及待地去欣賞女婿新送來的畫,甚是自得其樂。崔簡帶著崔韌教王旼做燈籠,昐娘、晗娘也在一旁好奇地瞧著,幫他們遞白麻紙與米糊。崔簡大約繼承了崔淵的動手能力,掰彎竹篾、編燈籠架子、糊白麻紙、繪幾筆一氣嗬成。崔韌、王旼氣力不足,光是掰彎竹篾便很是費力,險些刺破了手,教兩位小姊姊好一陣擔心。

王玫、李氏與崔氏則在旁邊長榻上逗弄王家小三郎王昭。已經八個多月的王昭爬得飛快,聽見他喜歡的銅鈴聲後,手腳並用就湊到了王玫跟前。一雙清亮的眼睛定定地望著鈴鐺,伸出手抓了又抓。王玫刻意逗著他,手忽而離得近些,忽而離得遠些,小家夥努力了好幾回之後都失敗了,竟然猛地站了起來,直撲鈴鐺而去。

王玫趕緊將他抱了個滿懷:“小家夥簡直是不達目的不罷休!阿娘、阿嫂,先前他可曾站得起來?”她依稀記得,孩子獨自站立的時間不該這麼早才是。不過,每個孩子都不同,早些晚些亦沒什麼太大的妨礙。或許,這小家夥格外適合習武呢。

“以前隻能扶著站起來。”崔氏笑道,“這回許是被你逗得有些急了。”

“三郎胳膊%e8%85%bf兒都結實得很。”李氏也道,揉了揉小三郎藕節似的肉胳膊。

“那我這做姑姑的得多來幾回,說不得哪天三郎就能追著我跑起來呢。”王玫摟著小家夥,用力地%e4%ba%b2了%e4%ba%b2他肉?肉的臉頰。小三郎的注意力終於離開了鈴鐺,認真地望著她,小爪子又伸向她頭上簪的蟲草雙釵。簪釵尾部都頗為尖利,王玫可不敢讓他得手,忙往後仰:“簪釵可都不能給你。小三郎乖,姑姑插戴的梅花與你頑可好?”

丹娘、青娘上前,將她發鬢上的兩簇紅梅取了下來,放在小三郎的手掌中。小家夥低頭看了看,攥起小拳頭便將花朵都摧殘成了花泥。他再張開手掌時,仿佛難以置信一般又瞧了瞧,便哇地大哭起來。

王玫從未哄過孩子,自是有些手忙腳亂,隻得將小家夥塞進崔氏懷裡。崔氏笑著輕聲哼起來,李氏又將旁邊的小鈴鐺晃了晃,小三郎這才不哭了。那雙眼睛睜開後,更如浸潤的烏珍珠般,看得三位長輩心疼不已。

李氏瞧著王玫繼續逗弄小家夥,略有些遺憾地看了看她的腹部,低聲道:“九娘,你這身子到底調養得如何?觀主怎麼說?雖說%e4%ba%b2家很清楚你往後子嗣不利,但到底留有遺憾。若是能有一次喜信,哪怕生個小娘子呢,家裡人也都歡喜。”

“觀主又給兒換了藥方。”王玫道,“阿娘,身子能調養好,兒便滿足了。至於子嗣,端看緣分。如今有阿實陪伴在身邊,兒也覺得沒有遺憾了。隻不過,他總想要弟弟妹妹,說不得便會讓他失望。”

聽了此話,李氏忍不住一歎:“到底是我貪心了。你剛家來的時候,我隻想著你能養好身子便足夠了。便是沒有兒女緣分,侄兒侄女也一樣孝順。如今聽得事有轉機,又恨不得你能儘快有好消息才好。”

“阿娘也是為兒憂心。”王玫回道,依偎在她懷中,“說起來,大郎隨著阿兄在外頭待了這麼些時日,看著也似長大了不少。本便像個小大人樣了,如今越發成熟。阿兄倒是什麼都不避諱他了?他年紀也還小呢。”

“也不小了,都十三歲了。”崔氏說的自然是虛歲。

“崔家小三郎也十三歲了,如今還當他是孩子呢。阿翁、叔父叫議事的時候,也隻讓小大郎和小二郎去旁邊聽一聽。”王玫道,“阿兄待大郎真是越發嚴厲了,看著大郎越懂事,便越是心疼呢。阿兄倒像是如魚得水,瞧著比貢舉那會兒還年輕些。”

“可不是麼?”崔氏接道,“他在信裡從來報喜不報憂,阿翁阿家都替他擔心著。本以為這回見他,說不得便會忙得清瘦了幾分,一看才知,他在任上果然不曾遇著什麼事,心寬著呢。”

“心寬不好麼?”李氏輕嗔道,捏了兒媳和愛女一把,“像阿郎似的任著閒差也不得安寧,誰都替他覺得累。我這回見了他們父子倆,才覺得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來了。七郎果真是適合走仕途,理起一縣之事來遊刃有餘。再曆練些時日,一州之事、一府之事、一道之事,必也難不住他。”

她們時而說著%e4%ba%b2人,時而又提起年節宴席,自在且隨意。崔簡幫著崔韌、王旼都紮了燈籠,這才一起捧著過來給她們瞧。李氏、崔氏看得很是稀罕:“這個燈籠瞧著便比另兩個漂亮些,一定是阿實做的罷。”

受到讚揚的崔簡自然高興,卻也為小夥伴辯解道:“二郎是頭一回做,阿韌年紀又小些,所以才做成了這樣。待會兒我們再去做幾個,讓阿爺在上頭畫兔子題字。”

王旼、崔韌聽得連連點頭:“再做幾個,做得熟了,自然比這個燈籠好。我們也要提著自己做的燈籠去逛上元節的夜市!”

不待李氏、崔氏和王玫回應,王奇便翹著胡子道:“這樣的燈籠便讓子竟畫畫題字,豈不是暴殄天物!來!來!都到祖父這裡來!咱們要做,便做個讓人見著眼前一亮的燈籠,再填上子竟的畫與字,就是收藏都使得了!!”

“……”瞧他興致勃勃地挽起袖子,王玫一時間無言以對。不愧是死忠腦殘粉,什麼都能想到收藏。若是她家阿爺進了崔淵的書房,豈不是連那些廢紙都恨不得整理成冊?

李氏輕哼了一聲,隻抬了抬眼皮:“由得他去罷。這半輩子就沒見過他做什麼東西。他做出來的燈籠……嗬嗬。”

她話音方落,便聽晗娘、昐娘忍不住擔憂道:“祖父的手都紮出血了!彆做燈籠了,先止血再說罷!”崔簡也連忙道:“外祖父的手傷得有些重了,隻管在旁邊指點就好。我們三個來動手。”

李氏遂吩咐侍婢:“趕緊去找些藥來!都這把年紀了,天天習武還能教竹篾紮傷了。”

王奇老臉一紅,當作什麼也沒聽見:“隻是一時大意,你們且慢著,等我止了血再來!”

崔氏與王玫互相瞧了瞧,忍不住垂首微微笑了起來。

此時在書房裡,崔淵也正將分彆這大半年所經曆的波瀾皆一一道來。王珂聽得認真,神情卻依舊自若。倒是崔希和王昉,因年紀到底還小些,隨著他的敘述臉色變化萬端,十分精彩。他們心底也生出了許多疑問,卻不敢亦不能隨意插言,隻能按捺在心中。

“崔泌倒是想得容易——便是將你家的夾纈工坊毀了,工匠都還在呢,雕版再做就是了。他從何處來的信心,能說動魏王頂了晉王的差使?換了一群人來做此事,說不得比你們重新做還更慢一些。”王珂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所以,他在燒工坊前,便派人去收買那些工匠。我雖然已有防備,但到底抵不過重利相許,有兩三個工匠已經暗地裡投了他。其餘人我都派人保護起來,又給晉王也送了信。”崔淵道,“至於那些文人士子,為晉王做事也是做,為魏王做事也是做。隻要聖人下了敕旨,他們自然不會違背。”

“得了聖人敕旨,恐怕連你和崔渲也不得不聽從魏王之命行事。如此,倒又離間了你與晉王,確實是一箭雙雕的好計策。”王珂略作沉%e5%90%9f,“不錯,越是到眼下這種緊要的時候,他便越著急給魏王立功勞。這也說明,魏王等不及了——或者,太子更等不及了。”

崔淵皺起眉:“與太子來往甚密的人越來越多。太子看似已經比前些日子略有所好轉,但也不過是做給聖人與皇後殿下瞧的。他或許……忍不住了。”但他仍然認為,太子不可能聽信挑撥,效仿玄武門舊事造反。畢竟,聽聞聖人在除夕夜宴的時候,還曾私下與心腹重臣說,便是太子因足疾而常失儀態,還有嫡長孫呢。聖人心意不改,太子知道此事後大概也應該安心些。至於魏王,或許該恨王妃閻氏這一胎來得有些遲了。不過,待他也有了嫡子,事態便對他更有利了。畢竟他亦是嫡子,亦有聖人之嫡孫。

“且靜觀其變罷。”王珂道。

“若是崔泌不將主意打到晉王與我身上來,我自然樂得作壁上觀。”崔淵淡淡地回道,“隻是,他都欺上門想一箭雙雕了,我們又焉能安坐?”不論如何,若給太子一派一個撒氣攻擊的借口,他們也會很歡喜。

王珂望了他一眼,又看向崔希:“崔泌時時刻刻不忘給你使絆子,你早該習慣才是。崔家小四郎倒是個有膽氣的好孩子。昨日你獨自去見崔泌,一點也不害怕麼?畢竟你早就知道他便是那個利誘你阿爺阿娘犯錯的罪魁禍首。”

“害怕。”崔希回道,“未見到他時,總以為他是什麼凶神惡煞,所以覺得懼怕。但見麵之後,覺得也不過如此。他說他的,我都隻管低著頭聽著,一言不發,就足夠了。多說多錯,不說才不會露出破綻。”

崔淵勾了勾嘴角:“崔泌或許隻是心血來潮,想再給我添添堵。卻不想,連四郎都已經看破他的虛偽狠毒了。也不知他順手埋下這個棋子,將來究竟打算做些什麼。若是想得太長遠,也不像是他了。”

“且待往後他再有動靜,或許便可探知一二了。”王珂道,“隻是,光他挑撥你們二房,你便不知回擊麼?你手裡不是留了好些他阿爺的把柄?聖人可不喜這種性好財貨之徒。且既然貪財,不妨挑動他們分家。他們家並非大房,到時候且有得爭呢。”

“把柄暫時動不得。至於分家……”崔淵一歎,“崔相孝期未出,恐怕他們寧可先忍著,也不想被安上不孝的罪名。不過,守孝二十七個月,說來也就在四月左右罷。那時候這些事一並猛地鬨將起來,時機倒也合適。”

王珂想了想:“我在京中畢竟待不得幾日,你若得空,不妨將我引見給晉王。”

崔淵雙目微微一動:“舅兄……”

王珂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微微一笑:“我既然是你的舅兄,又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