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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64 字 2個月前

—就當是看在阿實或者十一娘的麵子上。”

崔簡聽懂了這句話,毫不猶豫地道:“阿爺如果覺得不舒服,也沒有必要忍著。反正,阿爺不會有錯,錯的一定是舅父。”

崔淵、王玫聽了,不由得相視一笑。王玫將他抱進懷裡好好地揉了一通,崔淵則笑道:“阿實說得很是。不論是誰,若是錯了,忍他作甚。而且,他對仲翔不滿,便理應讓仲翔去解決此事。明日且聽一聽他到底想說什麼,再與仲翔去信罷。”

次日,一家三口去內堂向鄭夫人問安之後,便去了東市。王玫換了一身丈夫衣,也跟著崔淵、崔簡一起騎馬。王旼倒是沒有隨著一同過來,被崔沛關在書房裡繼續背書。到得茶肆之後,夥計殷勤地將三匹馬牽到後院的小馬廄中,崔家三人便悄悄地從後院的通道上樓,進了茶室。

因勝業坊與東市就隔了一條街,他們來得也早些,王十七娘、盧十一娘與盧大郎都尚未到達。璃娘取了最好的茶葉茶具過來,王玫與崔簡靜靜地坐在一旁,看崔淵煎茶。今日崔淵穿的是寬袍大袖的交領直裾深衣,一體淡青色,十分素淡。因而煎起茶來袍袖翻飛,卻絲毫不累贅,也顯得格外優雅。

待到茶煎好的時候,王十七娘與盧十一娘正好推門而入。崔淵便與她們又煎了幾盞,白色的浮沫細如新雪,顯得格外漂亮,更襯著外頭的雪景。王十七娘、盧十一娘自是讚不絕口:“果然姊夫才是煎茶第一人,這茶沫也依稀像是畫呢。”

王玫笑而不語。她早便告知崔淵宋時盛行分茶之道,靠著那層白色浮沫寫字繪畫栩栩如生,有“水丹青”之說。又有後世喝咖啡也能在上頭描繪各種有趣的圖案。崔淵聽了,本便酷愛書畫之道的他自是頗為意動,偶爾有空便鑽研起來。不過,煎茶尚是新出現的事物,更彆提分茶之道了。他想用煎茶來展現分茶技藝,當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不過,泡茶也給了他新的靈感——不論如何,他的分茶技藝且有得磨練呢。

喝了煎茶之後,眾人才算由內而外徹底回了暖,一起說了些閒話。不多時,掌櫃便來報說,有位盧郎君到了,指明見崔四郎君。崔淵向王玫點點頭,牽著崔簡去了旁邊的茶室。王玫知道他必然沒興趣%e4%ba%b2自煎茶與盧大郎吃,就讓掌櫃去招待客人。

盧十一娘卻蹙起眉:“盧郎君?難不成是大兄?他早該與姊夫見麵了,我先前勸了很多回,他卻一推再推,直說應該姊夫去見他才是。怎麼如今,卻瞞著我與姊夫來往起來?我才不信姊夫這麼忙,還能顧得上給他去帖子相邀呢。”

王玫也越聽越覺得其中必有緣故,便回道:“想是他覺得此事沒有必要與你說罷。”

盧十一娘難掩氣悶:“嫡%e4%ba%b2的兄妹,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若是他想說的是趁著四年大考轉遷的事,我的確幫不上忙。但姊夫也尚未出仕呢!郡公才是吏部考功員外郎,又是自家長輩,什麼不能說呢?”

她說到這裡,似是想到了什麼,神色微微一變。王玫並未接話,王十七娘卻很直接地道:“想來這件事,定是不能與郡公說的罷。又或者,他本來就隻想私下找姊夫問一問。十一娘不必擔心,姊夫是什麼人,必不會讓你阿兄說動的。”

盧十一娘聞言,禁不住長歎:“我是擔心,連姊夫也勸不了他。也不知他到底打什麼主意,話裡話外對仲翔也很有幾分不客氣。幸而不曾當麵表露出來,沒有失禮。我可不能當他是舍不得我、擔憂於我。”

王玫寬慰她:“待他走了,四郎必會告訴我們他到底為何而來。咱們不如先說說彆的?譬如,在西市開一個什麼樣的茶肆?是與東市這間一樣,還是建成彆的模樣?”是連鎖店?還是各有各的風格,各有各的定位?她已經思考了一段時間,卻並未打定主意。按理說,應當先做一做市場調研再做決定。不過,問一問好友,也算是征詢意見了。

在三位好友商量新茶肆之事的時候,崔淵與盧大郎也麵對麵地坐了下來。

因是頭一回正式見麵,崔簡向盧大郎行了稽首大禮:“孩兒見過舅父。”被盧大郎叫起之後,他才抬起首,睜著一雙如墨的眸子望著他。盧大郎因是長兄,與幼妹盧十一娘年紀相差將近二十歲,且早已經蓄須了,顯得很是老成。看起來,他的眉目也與盧十一娘並不相像,很難讓小家夥生出多少%e4%ba%b2近之心來。

更何況,盧大郎見到他這個外甥,似乎也並不覺得激動,或者很好地掩蓋住了,更讓小家夥覺得不受重視。於是,他默默地挪到自家阿爺身邊,規規矩矩地坐著,心裡卻想著隔壁的母%e4%ba%b2與小姨母、十七姨母。見都已經見過了,他什麼時候能走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又起動靜

崔簡畢竟是博陵崔氏二房嫡支的血脈,又是鄭夫人%e4%ba%b2自教養長大的,禮儀規矩不但毫無錯漏,而且行雲流水頗具風範。盧大郎仔細地打量著他,心裡不論如何挑剔,也不得不承認這孩子不愧是博陵崔氏子。假以時日,必定又是一個優雅瀟灑的崔郎君。

他的目光從崔簡移向了崔淵,父子二人的動作儀態驚人的相似,且似乎周身都洋溢著獨特的%e4%ba%b2昵之感。一瞬間,他仿佛成了多餘之人。即便他自忖身為盧家子,風度儀態都不可能落在下風,心裡也有些不舒服。這種感覺令盧大郎的雙目不由得動了動:“阿實生得與他娘有幾分相像,隻可惜阿爺阿娘都不曾見過這孩子。若是有機會,子竟不妨讓他與十一娘一道回一次範陽,也好認一認母族這邊的%e4%ba%b2戚。王家確實離得近,也容易來往。但他們家並非他的母族,也不需太過%e4%ba%b2近。”

他說得如此直白,固然其立場能夠理解,崔淵心裡也自然生出幾分不喜。盧家確實是母族,但若是真正心疼崔簡,盧大郎便不會來了長安半個多月也不提出見一見他了。這次的帖子裡,他也根本就沒有提到崔簡。若不是他將小家夥帶過來,恐怕他也想不起來還有這個外甥罷。單從此處來看,王家就算不是崔簡真正的母族又如何?那份疼愛之心卻比他們更真切許多,也更值得依靠。

於是,他淡淡地道:“長安與範陽離得太遠,阿實年紀幼小,十一娘也剛出嫁,幾年之內恐怕都不可能去罷。”

盧大郎皺起眉,哪裡聽不出他的疏遠之意,便道:“他先前不過三四歲就跟著你在外遊曆,想來也並非尋常小兒。子竟難不成不想讓他見外祖父?不肯讓他去拜祭外祖母?”

“舅兄多慮了。”崔淵道,接著便讓崔簡退下去,“去隔壁陪你母%e4%ba%b2。”

崔簡眼睛一亮,向盧大郎行了一禮後,便出去了。他的動作看似平常那般有禮有節,但隱約卻透出絲毫不掩飾的愉悅,仿佛他一直都在等著這句話一般。盧大郎看得氣悶,低聲道:“我盧家的外甥,可不能白白給了王家!”

“舅兄何出此言。”崔淵道,“盧家永遠是阿實的母族,血緣之%e4%ba%b2是抹不去的。”隻是,這母族並非人人都可依靠,亦非人人都需%e4%ba%b2近罷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待盧大郎再說什麼,他又道:“不知舅兄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如今茶室裡隻有你我二人,但說無妨。出得你口,隻入我耳。”

盧大郎略作沉%e5%90%9f,低聲道:“聽聞十一娘這樁婚事,是真定長公主一力促成。我們先前隻知那王方翼是同安大長公主的嫡孫,日後會成為祁縣王氏的族長,所以才答應下來。不過,來到長安之後,同安大長公主遣人來告訴我,她與這孫兒沒有多少祖孫情誼,必不會讓他成為族長——不知子竟可知此事?又或者,長安城內人儘皆知王方翼母子被逐出同安大長公主的公主府,皇後殿下卻依然做了媒,是否真定長公主或者你們崔家的意思?”

聞言,崔淵似笑非笑:“舅兄莫非覺得,我們崔家故意讓十一娘所嫁非人?十八歲便成為聖人身邊的千牛備身,舅兄以為,誰都能像王方翼那般出色麼?若是你們能在長安城中找出他這個年紀裡,官位更高、更受聖人器重的未婚世家子,便讓十一娘與他和離罷。”

盧大郎麵皮漲得通紅:“得聖人器重固然好,但若不能得未來聖人的器重,又有何用?!且你們這麼隨意地結了這樁婚事,豈不是給我們平白無故結了仇?!祁縣王氏若不能成為助力,反倒成為仇敵,這件婚事又有何益?”

崔淵眉頭一動:“按理說,王方翼既然已經是我的連襟、舅兄的妹婿,舅兄不應該站在他的立場為他想一想麼?他生性孝順,夾雜在祖母與母%e4%ba%b2之間,已經是儘力斡旋了。若是他當真有錯,孝心不足,聖人又怎麼可能會器重他?”說到此,他頓了頓,冷笑起來:“舅兄為何口口聲聲都替同安大長公主說話?那位貴主難不成給你許了什麼好處?”正是該大考遷轉的時候,同安大長公主用更高的職官誘之,將盧大郎誆騙到魏王一派中來,又讓他影響盧十一娘,給王方翼添堵自是再容易不過。原來這回確實並非崔泌的手筆,卻是同安大長公主心中不忿,又生出了挑撥崔家與盧家之間的姻%e4%ba%b2關係的念頭。隻是,她大概從未想過,盧十一娘的性情堅定,又與王方翼情投意合,必不會被盧大郎說動。嘖,這樣耳根子軟的姻%e4%ba%b2,不要也罷;這樣不分是非的舅父,阿實不要也罷。

盧大郎一怔,低聲道:“在你眼裡,我們盧家便是這般無利不起早麼?這位貴主畢竟是聖人嫡%e4%ba%b2的姑母,我們一家職低位卑,受了她的打壓也毫無辦法!多考慮一二又有什麼錯?!便是郡公,也不過是區區一個考功員外郎,又哪裡能庇護得住我們?”

崔淵飲了一口茶:“貴主畢竟隻是貴主而已,不能隨意乾政,又有何懼?況且祁縣王氏也日漸沒落了,便是再如何打壓,有郡公在,也輕易不可能打壓到外官身上。除非舅兄好好的外官不做,想闖進京官這片渾水中來。”

盧大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神色端的是千變萬化。

崔淵仿佛沒瞧見似的,又道:“舅兄在長安城中也待了半個月,必定知道如今這裡處處凶險。貿然留在京中,實在是不智之舉。方才你提到了未來聖人——太子殿下還在呢,也不曾聽說他厭惡王方翼——什麼‘未來聖人不喜他’又從何說起?莫非,舅兄另有所指?”

盧大郎猛地立了起來,怒道:“如今京中已經是這般情勢,誰都看得出來太子之位不穩!你們崔家有真定長公主坐鎮,自是什麼都不愁!我們卻不能不多想一些!郡公那一房青雲直上,我們這一房卻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