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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24 字 2個月前

她的手,王十七娘也握了上去。三人的手搭在一處,溫熱無比,一瞬間她們的心底都湧出了無限的暖意。盧十一娘抬首望著她們,淺淺地笑起來,眉目生動無比。範陽郡公府再好,她心中也一直覺得不安穩。直到如今,她終於要擁有自己的夫婿,擁有自己的家,終於能離開險些讓她窒息的樊籠,終於不必擔憂阿爺主宰自己的人生,她滿心滿眼都隻有愉悅。

盧家小娘子們好奇地端詳著王玫。不少人都知道她是崔淵的續弦,卻不知她與盧十一娘竟然頗有交情。誰不知道崔淵?誰又不知道盧十一娘當初來長安為的是什麼?如今兩人相處得如同密友一般,可不是令人覺得稀奇麼?以她們的教養,自然不會隨意出聲說些什麼,目光卻是怎麼收斂也收斂不住的。

“你呀,如今也隻知道笑了。”王十七娘隻作不曾發覺她們的異樣,仍如往常那般笑道,“恐怕一點也不留戀罷。”

盧十一娘垂眸,輕聲道:“哪裡會不留戀呢?隻是如你當初所言,更期待罷了。”

王玫知道這麼多人在,她也不能說什麼真心話,便笑道:“方才一路進來,十七娘還纏著我問,他們大婚的時候四郎和仲翔是不是在旁邊瞧熱鬨。想是八郎與她說了,她要替八郎出氣呢!”

王十七娘輕嗔:“九娘姊姊當初自己不忍心下手,可不能怨我。我可是大大方方讓你們隨便打的——隻是不知,十一娘如今是不是也這般大方?”

盧十一娘低聲道:“你隨意就是了。他堂堂千牛備身,便是被人多打幾下,也定是不妨事。”

王十七娘便露出一付磨刀霍霍的笑容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可不許臨來心疼!九娘姊姊到底還是不夠膽氣,待會兒便隨著我出去!這一次總算不必戴著帷帽了,說不得打起來也更順手些呢!”

等到為難新郎的時候,王十七娘一棒殺出,確實也讓迎%e4%ba%b2隊的郎君們大開眼界。範陽盧氏這邊的婦人都不像王氏旁支婦人們那般性情爽朗,舉著棍棒也就是做做樣子罷了。真正能掄起棍棒打下去的,隻有那些範陽郡公府的仆婢。但是,她們麵對的是王方翼以及他從千牛備身中請的儐相。這群武將出身的郎君們,個個虎背蜂腰,宛如出鞘的橫刀一般鋒銳無匹。尋常仆婦光是看著他們便有些膽戰心驚了,哪裡敢當真打下去?

直到王十七娘出現,毫不留情地將新郎、儐相們打了個遍,王玫也趁亂敲了幾下,這群千牛備身都遲遲未能回過神來。同為儐相卻再度成為圍觀群眾的崔淵、崔泓幾人不由得失笑,各自將自家娘子護在身後。

王方翼見他們果然不將自己當成儐相,隻能拉著崔沛去幫他%e5%90%9f詩作賦。幸而大家都知道他是武將,也不會在催妝詩上要求過高。待他好不容易自己想出了三四首詩,便放他過去了。他也成功地迎到了自己的新婦,回了靖安坊的宅子裡。

崔淵本想隨著迎%e4%ba%b2隊一同回去,卻因那位盧氏舅兄盛情相邀的緣故,不得不留在範陽郡公府參加婚宴。王玫也隻能帶著崔簡留了下來。雖說崔簡身上有盧氏血脈,但畢竟很少走動。對於四周的視線與那些竊竊私語,他很敏[gǎn]地覺得不舒服,吃得也很少。

然而,今天畢竟是盧十一娘大喜的日子。小家夥臉上也不曾露出什麼形跡,俊俏的小臉一直帶著笑容,惹得盧氏那些婦人們都喜歡得緊。範陽郡公夫人更是越看他越歡喜,連連讓王玫多帶著他到郡公府走一走,這才依依不舍地將他放了回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盧氏之念

兩位閨中密友相繼大婚,與心係之人喜結良緣,擺%e8%84%b1了曾經籠罩在她們身上的陰影,王玫與她們一樣高興。畢竟,對於此時的女子而言,婚姻便宛如第二次投胎,而且通常不由自己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未必時時都靠譜。能得一位一心人,相互扶持、相依相伴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

王玫已經與王十七娘、盧十一娘說好了,隔兩日便相約去茶肆小聚。三人皆已經成婚,夫婿是%e4%ba%b2戚兄弟、至交好友,阿家又都是知情達理之人,出門拜訪做客倒是比過去更加自由許多。不過,畢竟已經快要進入臘月了,各種事情都接踵而來。雖說王玫不需要像小鄭氏那般執掌崔府內務,準備臘日祭祀以及相繼而來的祭灶、除夕、元日、上元等節慶,但她也須得查看自己那些嫁妝的出息。不論是莊子、店鋪或是宅子,都需要她仔細盤一盤帳,算算收支情況。另外,茶園、茶肆單獨做賬,年底也該給真定長公主、鄭夫人、李氏、崔氏分利。隨著飲茶之風流傳得越來越廣,她也很該早些準備派人前往益州等地開辟新茶園、研製新茶葉了。

如此忙了幾天,王玫看著賬本上那些繁體數字都有些頭昏眼花了,索性便決定給自己放兩日假。她剛取出梅香撲鼻的箋紙,正欲給王十七娘、盧十一娘寫兩張帖子,便見丹娘捧著一張精美的帖子走進書房裡。

“哪家的帖子?”王玫隨口問道。

“盧家給郎君的帖子。”丹娘回道,“因約得急,就在明日,所以大管事便使人送了過來,免得耽誤了。”盧家與崔家來往並不勤快,隻是送一送節禮的情誼罷了。便是崔敦與範陽郡公惺惺相惜而交好,麵上的交情仍然不過爾爾。而今會給崔淵送這種急帖子的,除了盧十一娘的大兄,崔簡的大舅父之外,大概也不會有旁人。

王玫打開那張帖子一看,略作沉%e5%90%9f,便道:“約得這麼急,想必也正等著四郎差人給個準信罷。”她便起身去了崔淵的書房,找出他早就準備好的各類回帖,挑了個措辭合適的:“將這封回帖送去盧家,就說約在東市的風雅茶肆見麵。而後,再派個小廝去夾纈工坊告知四郎。”帖子裡也沒有提上門拜訪,她這才安排在風雅茶肆見麵。

正好,崔淵明日須得出門,她便將王十七娘、盧十一娘也約在茶肆裡小聚就是。雖非休沐日,但臘日臨近,想必東市也很熱鬨。她們若是得空,不但能在東市裡走一走,甚至還可去西市瞧瞧。畢竟,年後她便打算去西市開一家茶肆,提前熟悉熟悉周遭環境也好。

夜裡用完夕食之後,崔淵便命人拿來那張帖子細細看了:“約得這麼急,許是有什麼事想說罷。光看帖子,卻是尋常得很。”這位盧家大舅兄自從來到長安之後,也隻來過一次崔家。見了崔敦、鄭夫人,他便以為盧十一娘籌備嫁妝為借口早早離開了。在盧十一娘的婚禮上,他的存在感又有些薄弱,更不曾在內宅中露麵。因此,王玫還不曾見過他。

“茶肆二樓的茶室裡一向很安靜,你們或者敘舊或者論事都使得。”王玫接道,“我和十一娘、十七娘正好說說西市新茶肆之事。有十一娘在,你們或許也不會覺得太過尷尬。”她聽崔淵說過,他隻見過盧家兩位舅兄兩三次,彼此都並不熟悉。想來,他續弦之後,本來便淡薄得很的%e4%ba%b2戚關係就更像是陌生人了。

“母%e4%ba%b2、阿爺,我也想去見小姨母。”崔簡道。

王玫想了想:“是呢,阿實尚未正式拜見過舅父,倒是我們疏忽了。”此前崔淵曾經帶著崔簡去過一次盧大郎暫住的宅子,但因沒有提前遞上拜帖的緣故,撲了個空。後來盧大郎拜訪崔家卻並未提出要見崔簡,崔淵心裡有些不滿,便息了再帶著小家夥去見他的心思。橫豎他一向與盧家嶽父、舅兄是兩路人,也越來越覺得崔簡並不需要來自於母族的支持。

崔簡撲閃著烏黑的眼眸:“孩兒已經見過舅父了。在小姨母的婚禮上,舅父代行父職叮囑小姨母,孩兒擠在人群裡看得很清楚。”原本他對這位舅父很有幾分好奇,但見過之後卻再也不掛念了。大概是因為,他總覺得這位長輩在小姨母的婚禮上也笑得不夠真切的緣故。他一向敏[gǎn],對於虛情假意有著天然的直覺,也猜出大舅父大概並不滿意小姨母的婚事。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畢竟不曾正式拜見過。”王玫道,捏了捏他的臉頰,“明日你先跟著阿爺去見舅父,再過來與小姨母說話,如何?”

“好。”崔簡點點頭,忽然又問,“小姨母成婚,舅父不高興麼?舅父是舍不得小姨母?還是不喜歡小姨父?”他一向是不懂就問的好孩子,自家阿爺與母%e4%ba%b2便是最佳的解惑者。

“當然是舍不得了。”王玫選了一個最合適的答案,“當初我與你阿爺成婚的時候,阿兄也是看他百般不順眼呢!妹妹不但嫁了出去,又嫁得離範陽那麼遠,往後大概也很難見著麵了,他心裡恐怕更是難受呢。

崔簡歪了歪小腦袋,覺得這麼說似乎也有道理。但他心裡卻模模糊糊知道,事實或許並非如此。

崔淵則眯了眯眼,勾了勾嘴角。居然不高興?這樁婚事還有什麼可挑的?長孫皇後做的媒,年僅十八歲便是正六品的千牛備身,在聖人跟前護衛,無論前程或是人脈都比盧家人高出幾籌。莫非是不喜王方翼的出身?這卻也可笑之極。他雖然並非五姓子,但祁縣王氏在世族中的地位也並不低。作為祁縣王氏未來的宗子,同安大長公主的嫡孫,娶範陽盧氏嫡支嫡幼女也算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

倘若他們能尋得出比王方翼更好的郎君,盧十一娘便不會擔驚受怕到如今了。那些盧氏宗族的人說的都是些什麼玩意?絕大多數都隻空有五姓嫡支嫡脈的名聲,或是自視甚高、毫不務實,或是隻知風花雪月,品性就更不必提了。

這般的好妹婿還覺得不滿意,莫非他們還有彆的想法?

想到此,崔淵挑起眉:“九娘,我光顧著庶兄,倒是疏忽了盧家。原以為有範陽郡公在,便可約束盧家一二。但他畢竟隻是一房之長,也管不著其他幾房的動靜。”範陽盧氏共有四房,族人眾多,生出異心者必定也不會少。

王玫一怔。崔泌拉攏崔遊尚可理解,畢竟成與不成都能讓二房嫡支不安定。拉攏盧家卻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崔淵不可能受他們的影響,範陽郡公更是早有打算,他們就算做出什麼事,也禍及不到崔家與郡公那一房。且盧家官職不顯,便是作為棋子亦很難用得上。難不成,他隻想惡心惡心崔淵?或是借著此事日後離間崔淵、崔簡父子間的感情?未免也想得太遠了罷?!

“不一定是崔泌。”崔淵沉%e5%90%9f片刻,眉目舒展開來,又是一片漫不經心之狀,“罷了,不論是誰,橫豎與咱們無關。盧家舅兄也很快就要回範陽或者赴任去了,天南地北,再難見著,明日且忍他一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