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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179 字 2個月前

知道子竟,咱們還不相信他麼?他既然能當眾說出那等話,解頭自然便隻能是他的。阿嫂聽我的,趕緊準備起來。我已經給丹陽、衡陽都下了帖子,她們不多時便會過來了。”

鄭夫人抿嘴笑了起來:“有貴主這句話,阿郎便說不得什麼了。”

真定長公主笑道:“原來是阿兄的念頭。阿嫂儘管放心,待好消息傳過來,保證他什麼都忘了。何況還有駙馬在呢,以他的性子,也隻有比咱們倆更急切的。”

小鄭氏、清平郡主也接話道:“阿翁也是太謹慎了些,四郎哪裡會落榜?便是全雍州的舉子都落榜了,也輪不上四郎呢!九娘說是也不是?”

王玫不好如何回答,便隻能頷首稱是,臉上綻出的笑容卻宛如春花般燦爛。令小鄭氏、清平郡主都不由得有些閃了眼。兩人看著這位常被真定長公主稱作“有福運”的妯娌,心中也不得不暗暗承認——她的運氣確實格外好。崔淵娶她之前,對入仕絲毫不感興趣,成日隻專注於書畫。然而,為了娶她卻鬆了口,如今更是在貢舉之中嶄露頭角。這樣的好運道,連她們也隻有羨慕的。

鄭夫人便笑著囑咐小鄭氏:“都交給你了。若有不湊手的時候,便讓郡主、九娘、蕙娘去幫一幫你。”

真定長公主卻將王玫拉到身旁,笑道:“阿鄭這般伶俐,必能將宴飲安排得妥妥當當。若有什麼,有郡主搭一搭手也就足夠了。九娘、蕙娘都跟在我們身邊,好好樂一樂就是了。”說著,她睇了王玫一眼:“說起來,咱們這般忙忙碌碌,子竟卻在何處?”

鄭夫人聞言,也望向王玫:“今日子竟也出門了?”她從不約束兒孫們的行動,尤其崔淵更是自在慣了,便是出門也從來不帶什麼隨從,更是不知他到底往何處去了。

王玫無奈地笑道:“阿家、叔母,他最近都忙著摹本之事,恐怕連府試放榜的日子都記不得了。今天一早,他用過朝食便去了夾纈工坊,還特地說如今正是緊要的時候,彆讓人隨意去那頭打攪他。”

鄭夫人笑罵道:“這分明便是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呢!他若是不在,那些文士投帖子來見他,又該讓誰去招待?”

“隻能讓十二郎出麵了。”王玫回道。今日並非休沐之日,崔家的郎君們不是忙於公務就是去進學了,也隻能托崔沛招待一二了。崔淵既然叮囑了不必打擾,那便肯定是不願在此時理會這些事的。不過,若真是有心與他相交的文士,想必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真定長公主便接道:“也罷,他覺得解頭不值得一提,咱們可不能不放在心上。說起來,這可是咱們博陵崔氏頭一位解頭呢!大房的伯染(崔渲)、安平房的澄瀾(崔泌)都是國子學出身,直接去參加省試。且兩人也都未得過狀頭。”她越說越是興致勃勃:“待會兒來的人必不會少。如今秋高氣爽,也不必在樓閣裡行飲宴,直接拿行障圍起來,幕天席地地炙些野味來吃罷。”

見她生了興致,王玫便連連頷首讚同:“前幾個月四郎做了櫻桃酒,如今正好到了啟封的時候。阿家、叔母可想嘗一嘗?”雖說得了解頭的準信還不曾傳回來,但她與真定長公主一樣相信崔淵的才華。便是人工閱卷有喜好之分,此次府試的結果如此得眾人關注,想必也不會有什麼萬一發生。

崔家正歡聲笑語地籌備慶祝飲宴,夾纈工坊內的崔淵正平心靜氣緩緩打磨雕版的細節,雍州府衙前的兵士們則剛剛將進士科入第榜文貼上去。如潮水般湧到榜文前的士子們,立即大聲地念起了解頭的名字:“博陵崔氏,崔淵崔子竟!”

“果然是崔子竟!!”

“嘿,我就說麼,除了崔子竟還有旁人麼?”

“書畫詩賦三絕!時務策想必又是一絕了!”

人群之外,臉色蒼白的張五郎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剛考完府試不過十日,他便消瘦得厲害,渾身骨瘦嶙峋,仿佛臥病多時一般。他身邊的幾個友人立即將他扶住,連聲喚著他的名字:“張五!張五!可彆中了他的計!瞧你,才不過多少天,就將自己折騰成這樣了!他也不過是個府試解頭而已!你也不想想,咱們大唐每年有多少個解頭?”

“說得不錯!!他不是還誇口說會奪得明年的狀頭?我便不信,這天底下便沒有強過他的有才之士了!”

“必定是他們崔家使了什麼手段!他兩日都交得那麼早,怎麼可能不出什麼差錯?!”

也不知是誰,聽了這些抱怨的話之後,便嚷嚷起來:“有人說崔子竟的解頭名不符實!裡頭必有什麼貓膩呢!”“呔!什麼名不符實?!說這話的自己可入第了?!連舉子都不是,也好意思說出這種話!!”“崔家勢大,說不得便使了什麼手段呢!那崔子竟以前隻聽說書畫雙絕,前一陣才又說詩賦不錯,府試考的卻不是什麼書畫詩賦!!”

得到好消息便趕緊驅車回勝業坊崔府報信的崔家下仆自然不知這突然洶湧而起的風波。而掀起風波的張五郎已經憤而與那友人斷交,徑自家去養病了。那人猶自憤憤不平,連著他一同斥責了幾句,便被人拉去吃酒了。他們也並不知道,經有心人推波助瀾,雍州府衙前聚集了一群文士,都紛紛議論此次府試不公。

因距離太近,雍州府衙前發生的事,很快便又傳到了皇城、宮城裡頭。不多時,長安城內那些高門世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憂心忡忡的,有幸災樂禍的,有滿不在乎的,亦有得償所願的。而雍州府衙裡的雍州刺史、功曹聽得下官彙報此事之後,皆哂然一笑。

功曹禁不住歎道:“這群人究竟是如何想的?崔子竟可是深得聖眷之人,何須崔家使什麼手段?崔家又敢使出什麼手段?”

雍州刺史道:“也不過是有人生出嫉恨之心,胡亂嚷嚷幾句罷了,卻讓人煽風點火利用起來,造成了如今的風波。這等小人心性,官場上也留他們不得。便是禦史風聞奏事,也須得有‘風’可‘聞’呢,哪有自造‘風聞’的道理?將那些個隻會瞎嚷嚷的人好生拘幾天,給他們都記上一筆。”

“那崔子竟確實是個有大才的。躲在後頭那煽風點火之人的心思委實惡毒得很——便是流言蜚語,也將他好好的名聲給毀了。尋常人又哪裡知道其中利害,可彆因此事壞了他的前程才好。”功曹是個惜才之人,又接道。

雍州刺史笑了笑:“這種事還不好辦?你且將崔子竟的兩張卷子都抄幾遍。府衙外張貼一份,讓這些士子看看自己可能做得出如此漂亮的策論;我具折子給聖人遞一份,合該稟報聖人,便是看中的人才也有人出手摧折;再給房相、魏相一份,他們都是惜才之人,往後必不會讓他埋沒的。”

那功曹道:“使君(刺史彆稱)為何不給崔尚書一份?也好教他知道,使君出了大力。”

雍州刺史看了他一眼,撫了撫頜下長須,自若地笑了起來:“崔家都是聰明人,示好也不必露出多少痕跡。我將崔子竟的卷子呈給聖人,又張貼到府衙外,他自然便知道我做了什麼事。”

功曹不禁流露出佩服之意,起身行禮道:“下官立刻便去抄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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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聚集在雍州府衙外的文士們並未等來功曹的解釋,反倒等來了兩張墨跡簇新的文卷。功曹%e4%ba%b2自將文卷貼在榜文旁邊,冷笑道:“這便是崔子竟讀史、時務策的卷子。使君說了,爾等若是自負能做出更好的卷子,他便再出幾題給你們試試。若是做不出來,便坦然承認不如崔子竟就是了。以這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壞崔子竟的名聲和府試的威望,簡直是大唐文人之恥!”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波未平

“四郎君得了解頭!咱們家四郎君得了解頭!”

當崔淵得中解頭的消息傳到崔府,全府上下立即一片歡騰。前來慶賀的丹陽長公主、衡陽長公主都已經到了,聞訊自是與喜悅不已的真定長公主有說有笑。鄭夫人又使人去國子學將崔篤、崔敏、崔慎喚回家,畢竟此時隻有旁支的崔沛待客確實有些說不過去。附近住著的幾家夫人也都匆匆趕了過來道賀,王玫牽著崔簡給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貴婦們見禮,險些臉都要笑僵了。

滿麵笑意的李治也在此時踏入了崔家的夾纈工坊,望著正專心致誌打磨雕版的崔淵,一時之間竟覺得不好打攪他。看了許久,他仿佛也出了神,不知想起了何事,便開始魂遊天外,神情也一變再變。直到崔淵終於將雕版打磨完,令工匠們再去試著印刷一次,才發現他就在旁邊:“大王什麼時候來的?”

“已經來了一陣。本想與你傳個好消息,見你正忙著,便索性不打擾你了。”李治笑道,“恐怕誰也料不到,雍州新出的解頭,竟然絲毫不關心府試的結果,一直待在這夾纈工坊中罷。”

“府試的結果不會出任何意外,我又何必關心?”崔淵抬了抬眉,“且,這摹本之事,可比府試重要多了。不僅我儘力而為,大王也日日奔波勞累,來往於這等醃臢之地。都做到了如此地步,自是應當讓聖人覺得滿意,方能慰藉連日的辛勞。”

“你說得是。”李治有些興奮起來。他難得如此高興,一貫有些蒼白的臉上也湧起了紅暈:“上一回印刷出的摹本,我便覺得很是不錯了。這一回,想必定不會比你%e4%ba%b2手臨摹的差多少。阿爺見了,也隻有歡喜的。想來,四阿兄也不會再取笑我們了。”

崔淵勾起嘴角,頷首道:“大王隨我來,去看一看這摹本如何印刷罷。”

“好!”

沉浸在喜悅當中的人們,自是不知一場風波正在雍州府衙前形成,且迅速地傳遍了長安城。一位格外耳聰目明的禦史已經“風聞奏事”,將這場風波奏給了聖人。因是風聞,也頗有幾分語焉不詳,通篇折子都隻點出了一個名字“崔淵崔子竟”。其餘那些鬨事的文士,連提也不曾提起。這張折子剛呈上去沒多久,雍州刺史的折子夾帶著崔淵的卷子也送了過來。

由於雍州府衙前之事鬨得很急,亦頗有幾分聲勢,皇城中也聽聞了不少流言。崔敦、崔斂兄弟倆均頗覺驚愕,也不知府試之事為何竟然能鬨到如此地步。崔斂立即去兵部衙門裡找崔敦,兩人大眼瞪小眼,還沒等商量出什麼對策,便有宦官來傳他們去見聖人。

當他們趕到兩儀殿時,聖人正似笑非笑地將那監察禦史的折子扔到房玄齡與長孫無忌麵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