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1 / 1)

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07 字 2個月前

不軟不硬地笑道:“即便是抽不出時間來,送個信兒也是好的。也好教我隨時遣人去瞧瞧這侄女兒。”

那年輕貴婦神色微微一變,笑道:“世母說得是,是兒疏漏了。”

“阿家,這位是十七娘舅家的大嫂,阿韋。”崔氏在一旁補充道,“方才我也說見她眼熟得很,好幾回都在飲宴上遠遠瞧見過呢。”韋氏,便是京兆韋氏了。在京畿附近與杜氏齊名,亦是著姓世家,且實權官宦眾多。

“原來是阿韋。”李氏道,“如今既然認識了,往後可得多來往才是。即便不從十七娘這頭算,我們家十五娘亦是清河崔氏大房嫡支嫡女,說起來與青州房也是同族罷。”

韋氏眉眼微動,又驚又喜地拉起崔氏的手道:“都是兒孤陋寡聞了,竟不知道阿崔是族姊。論來論去也都是%e4%ba%b2戚,以後兒可不會客氣,說不得隔三差五地便上門拜訪,世母可不許嫌棄。”

“貴客上門,哪裡敢嫌棄。”

李氏、崔氏與韋氏便寒暄起來,王十七娘偶爾插兩句,並不多言。不過,很快她便似有些分神,不著痕跡地瞧了瞧左右,輕聲問道:“族世母,上回兒似是見到了九娘姊姊,不知她是否在家中?”

李氏笑回道:“玫娘也念著你呢。隻是她如今已經出家為女冠,不便待客,所以才不曾過來。”

王十七娘道:“兒很是想念九娘姊姊,可否去瞧一瞧她?”

李氏想了想,對陪在一側的晗娘道:“晗娘,帶著你十七姑姑去薰風閣罷。”

晗娘懂事地點點頭,起身帶著昐娘一同引著王十七娘出去了。崔氏的一位貼身侍婢也隨了上去。韋氏看著她們的背影,目光閃了閃,又隨意地尋了個話題說起來。李氏、崔氏身為五姓七家嫡女,教養見識樣樣頂尖,說起什麼都是遊刃有餘、不卑不亢,她也便暗暗收起了輕視之心。

薰風閣裡,王玫正陪著王旼頑捉迷藏。捉迷藏是個很容易便熱鬨起來的遊戲,除了大郎王昉之外,家裡的三個孩子都很是喜歡。王玫也一直希望捉迷藏能讓兩位小侄女增加一些活動量,畢竟光憑著打秋千和散步,增強體質也有限。當然,最喜愛這個遊戲的是王旼。他總喜歡藏在那些以為旁人瞧不見的角落裡,露出了腳或者衣袖也毫無自知。王玫、晗娘、昐娘也總是讓著他,數次從他身邊經過也假裝瞧不見,逗得他遊戲結束後常常笑得燦爛無比。

因家中宅院太廣闊,遊戲通常限製在一個院落裡。薰風閣是孩子們最喜歡藏的院子,花木眾多,空房間也很多。每到這個時候,王玫總是讓丹娘、青娘將庫房之外的所有房屋都打開,任他們鑽來鑽去。

因今日晗娘與昐娘不在,王玫又叫了春娘、夏娘、秋娘、冬娘陪著一起頑耍。她帶著青娘在院子裡四下尋找,丹娘站在小樓邊笑看著她們一次又一次從王旼躲藏的茶花樹邊經過,完全無視了他不小心露出來的半截袍子。

王十七娘到時,便正好見她穿著一身白青色道袍,含笑立在秋風中。許是裝扮的緣故,又許是分彆多年的緣故,她不自禁地停下了步子,格外仔細地端詳起了這位族姊。晗娘與昐娘很快便加入到了遊戲當中,王玫也隨之望向了王十七娘:“十七娘,原來真是你。”

“九娘姊姊。”王十七娘喚道,聽起來有少許艱澀之意,“多年不見,你怎麼出家了?”

王玫怔了怔。也許因為她們是同輩,這姑娘並沒有露出什麼甜美的笑容,話語也十分直接。不過,聽起來卻沒有任何惡意。她的性情,與她想象中的並不太一樣。

“我已經和離歸宗了。”王玫也答得很坦然,“因與道觀有緣,所以便出了家。”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也隻是一時而已,修身養性一段時間後,可能就會還俗。”

王十七娘鬆了口氣,蹙眉道:“張氏不過是寒門小戶,九娘姊姊本就不該折身下嫁。這樣的人家,與咱們太原王氏本便是雲泥之彆,如何能過得下去?”她頓了頓,又道:“你是不知道,你的婚訊傳來之後,族裡說什麼的都有。還有些長輩說要去長安訓斥族世父、族世母呢!”

王玫自然很清楚此時世族、寒族之間的門戶之見。不過,她從未想過,王奇與李氏將愛女許給了張家,竟然頂著如此大的壓力。那時候前身剛從元十九的情傷中走出來,他們也是為了女兒的婚姻幸福著想罷。若是嫁入五姓七家,與元十九多有交集,難免會露出什麼行跡。如果舊情複發,失節之事又追尋出來,便難以翻身了。何況以前身的性子,恐怕也無法承擔身處高門、婆媳妯娌之間相處的壓力。彼時張家隻得張五郎一個獨子,又是誠心上門求娶,想必也許下了不少諾言。於是,他們便無視了門第之見,隻希望女兒獲得一個好歸宿。卻不料,最終——

王玫恍然回過神,心中長長一歎:可憐天下父母心。

“你呢?何時來的長安?在舅父家裡過得可好?”

王十七娘有些勉強地一笑,卻並不似初見的時候那般甜美可人。她似乎也並不想多加掩飾,滿不在乎地答道:“嫡%e4%ba%b2的舅父,又哪裡會待我不好呢?隻是,舅父舅母都忙著,一時也總是顧不上我,便將我交給表嫂們照料。倒是表兄弟、表姊妹多得很,不但有崔家的表姊妹,幾位姨母家的表姊妹也都像我一樣住過來了,每天都熱熱鬨鬨的。”

王玫聽了,當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她瞧著這十五六歲的少女眼中流露出的鬱色,知道她過得並不好。鴻臚寺卿崔家雖是母家,但家風如此,舅父舅母又不怎麼管她,想必底下表嫂表姊妹待她也不會熱絡到哪裡去。寄人籬下,如今婚姻又有求於人,她心裡也定是積壓了無數委屈。隻是,那是大房的安排,他們三房即使察覺了什麼,也不可能插手。

王十七娘跟在她身後,緩步邊走邊隨意地瞧著薰風閣內的風景:“今天才登門,我心裡實在很過意不去。其實,我已經來長安半個多月了,早便想著給族世母送信,他們左右推諉隻說家中忙,沒有合適的人去送。但是,南平公主府那頭卻早早地便派人送過去了。”

“畢竟是公主府。”王玫接道,“哪裡敢怠慢?”至於像他們這種低階小官之家,再怠慢也無所謂罷。

“是啊,畢竟是公主府,送過去的信便像砸進海裡的石頭似的,沒有半點聲響。”王十七娘輕諷道,“上回在真定長公主府見到你,瞧著李氏待你頗為%e4%ba%b2熱,回去後我那舅母與表嫂們便將我找過去詢問了一番,推敲起了過來拜訪的日子。”她說著,哼了一聲,“她們以為我不知道麼?還不是想借著你與真定長公主府的關係,讓我那幾個表姊妹借著明日的賞菊宴,在公主和鄭夫人麵前好好露一露臉?”

“我與她們並不相熟。”王玫回道,“不可能幫著她們。”她既然知道這些貴婦人、小娘子們都打著什麼主意,當然不可能幫什麼忙。雖然說她與崔淵已經定情,但尚未過鄭夫人與崔尚書那一關,這些姑娘們可都是她的潛在競爭對手,應該小心應對才是。不過,她似乎記得,博陵崔氏與清河崔氏往上數到始祖,其實也是兄弟?同姓不婚,以崔淵為主要目標的,應該是十七娘那些異姓的姨表姊妹罷。

“何必相熟?將這份%e4%ba%b2戚關係說出來,不就是一個極好的借口麼?也顯得與那些個急赤白臉的人家全然不同。”王十七娘道,“也不知那崔四郎有什麼好,隻是個喪妻的鰥夫而已,人人都爭著搶著。”

王玫臉色微妙地變了變,竟有些忍不住想笑了。崔淵的行情確實好得出奇,據她推測,大概與他的家世、書畫雙絕的名聲,以及那些個腦殘粉不遺餘力的宣傳都有關係罷。哪一家若有他的腦殘粉,當然恨不得與偶像扯上關係。即使事情不成,努力一番也無錯處。如她家的阿爺,尚未晉升到腦殘粉的級彆,便已經天天如春風拂麵般了。

“九娘姊姊明日也會赴宴?”王十七娘又問。

“已經接了公主府的帖子。”王玫回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王十七娘微微蹙眉,道:“我舅母與崔府交情不錯,想必也會去。因想借著我們認%e4%ba%b2,說不得還會帶著我去。如此也好,就讓我見識見識鰥夫選妻的熱鬨場景罷。”說著,她抬了抬下頜:“九娘姊姊可不能像以前一樣,聽不懂她們打機鋒,便白白讓她們又嘲弄又利用了。”

這可真是個嘴利心軟的姑娘,也不知以前與前身是如何相處的。想想兩人的性格,關係大概應該算不上多好罷。王玫禁不住淺淺笑了起來:“你放心罷。”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不知道為什麼寫得很順呢

mua

ps.謝謝下麵兩位%e4%ba%b2投的地雷,= 3 =

王小鳯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1-06 22:17:46

葉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1-07 08:58:28

第七十一章 重陽之宴

到得九月九日重陽節,長安城的百姓們又一次紛紛湧出了街巷。與後世連休假之日都不曾規定的尷尬地位不同,重陽在唐時亦是頗受重視的盛大節日。每逢這一日,人們皆插戴火紅色的茱萸,或登高望遠,或賞玩菊花,或飲酒作樂。從宮廷到民間,皆是一片和樂融融的景象。

絕大多數民眾不是趕往曲江池遊玩,便是驅車去延興門附近的樂遊原登高望遠。不過,也仍有不少高門貴族正在舉辦飲宴,裝飾精美的馬車與牛車在寬闊的街道上逆流而行,駛入各大裡坊的豪華宅邸中。

宣平坊真定長公主彆院裡亦是十分熱鬨。一群從三四歲到十一二歲的小郎君、小娘子們各自湊在一處,由生疏到熟悉,也不過是片刻的工夫而已。小郎君們聚集在湖左岸的空地上,大些的勉強也能說一說詩詞歌賦,小些的紮成一堆頑鬥草或射彈弓;小娘子們都在湖右岸徘徊,或三三兩兩地遊玩閒話,或坐下來品嘗重陽糕。

王玫遠遠瞧著崔芝娘帶著晗娘、昐娘融入了一群小娘子裡,心中也完全放鬆下來。她轉身正要離開,許是動作略有些大了,腰上掛著的那一串赤紅珠子似的茱萸跌落在地上。丹娘上前幾步要幫她拾起來,她卻自己撿了起來,捏了捏茱萸子,又掛回腰上。想起坐車來時,二郎王旼一直堅持讓她在頭發上插一枝茱萸,她又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王娘子在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