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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06 字 2個月前

抬了起來,“清淨,也有段日子不曾見你了,到我身邊來,讓我仔細瞧瞧。”她的話中充滿了興味,打量過去的時候也格外仔細了幾分,仿佛正在端詳一個從未見過的人似的。

表現得如此明顯,王玫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除了鄭夫人之外,恐怕崔家的女眷們對她這個“迷惑”崔淵崔子竟的人都好奇得很罷。即便是頗為熟悉她的真定長公主也不例外。旁邊的小鄭氏與清平郡主更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她心裡不由得暗自苦笑起來:她還什麼都不曾答應呢,便引來眾人圍觀。若當真答應了,隻怕那些個吹皺的池水裡便會翻湧起軒然大波罷。

“以前不曾細看,如今這麼瞧起來,你這孩子容貌秀麗得很,而且很是耐看,越看越是舒服呢。”真定長公主拍了拍她的手,瞥了瞥小鄭氏、清平郡主,道,“容貌秀美、性情也恬淡,除了身段略消瘦些,便挑不出不足之處了。”

她這段話顯然意有所指,小鄭氏笑著接過話道:“兒也覺得清淨道長很是合眼緣,隻恨不得把著她的手臂多看幾眼,多說說話才好。唉,以前兒怎麼不常到叔母的彆院去走一走呢?也好早些結識道長才是。”

清平郡主也淡淡地道:“如今卻也不算晚。往後若有機會,道長不妨也多與我們走動走動。”

王玫一怔,她們明明白白地釋放出了發自內心的善意,怎麼與她先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樣?鄭夫人確實應該不滿意她才是,所以放出消息引來了大小世家的蠢蠢欲動。然而,從真定長公主、李十三娘,到小鄭氏、清平郡主,卻顯然都讚同崔淵選擇她。這並不合情理,唯一的解釋,可能便是——她大概仍然太小看崔淵崔子竟的決意了。他所付出的努力,絕不僅僅是送畫、接近她家阿兄這麼簡單。他正在做的事,遠比她所見到的、想到的更多了無數倍。

想到此處,她心中漸漸地泛起了絲絲縷縷的甜意。一度被各種紛紛擾擾的情緒所掩蓋住的真實情感,此時終於顯現了出來。不錯,接到令她動心之人的表白,確實應當感到喜悅才是。就算當初那會兒有些受了驚,其實也應當是驚喜。然而,尚不能完全適應這個時代的恐慌,對不能主宰自己的未來的擔憂,卻掩蓋住了她的真實心意。

這個男子,確實是不一樣的。同以前她遇到過的人都不一樣,在她心中的地位也不一樣。

既然她從來不曾如此心動過,又為何不能信任自己的眼光?

她應該努力地試著去相信他才是。

相信即使生長的時代相隔了一千五百年,他們也依然能夠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互相信賴——也依然能,坦率地相愛,一起度過未來幾十年的美好時光。

陪著她們說了些話之後,王玫再一次將真定長公主逗得笑了,心情也似乎好轉了不少。而後,她頗有些感歎地握著她的手道:“我倒是很想再與你多說說話,但前頭也得去應應景方可。你瞧,雖同樣是長公主,但我到底還是不像我那些姊妹一般隨性而為。”

“也是貴主性子隨和的緣故。”王玫接著道,“我才見過貴主幾麵呢,便從心底將貴主當成了一位%e4%ba%b2近的長輩,說話之間也毫無顧忌。也隻有貴主,才不覺得我失禮呢。”

“瞧瞧,我就說你和十三娘真是嫡%e4%ba%b2的表姊妹似的,說出的話總是讓人愛聽得緊。”真定長公主笑了起來,又望向小鄭氏和清平郡主,打趣道:“十三娘讓你們二人過來,也不是請你們來當客人的,還不趕緊去幫著她支應那些人。至於清淨道長,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小鄭氏不由得笑道:“不知不覺便說了這麼些時候,不然兒也不會將十三娘給忘了。清淨道長待會兒也彆忙著走,得空我便來找你說說話。”

“到時候阿嫂也彆忘了喚我一聲。”清平郡主接道。

待真定長公主領著小鄭氏、清平郡主走後,她的貼身婢女便將王玫引到了寢殿邊上的配殿中。裡頭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席,寬大的食案上擺滿了各類冷熱吃食與鮮果。她怔了怔,光看這食案,也不像是隻招待她一人——

“總算是放你來了。”殿門突然被合上了,隨後,含笑的熟悉聲音便響了起來。

王玫很是淡定地望向門邊的人,%e5%94%87角輕輕一勾。她發現,自從徹底想通之後,她便接受了內心深處真正的情感。再見到眼前這個一度讓她心跳不已、不敢直視的人,也坦然了不少。既然兩情相悅,又何必一驚一乍的呢?安然接受他出現的驚喜便是了。

“九娘似乎並不意外?”崔淵挑了挑眉,走到她對麵,泰然自若地在茵褥上坐了下來。

“在公主府見到你,當然不必意外。”王玫回道,“總比在我家中見著你合情理一些。”

“那日我也隻是接了明潤兄的帖子赴約而已。”崔淵微微一笑,“也並不想逼迫於你,更不曾料到你竟甫歸家便去找明潤兄了。隻是,又過了這麼幾天不曾見你,心中實在想念,這才輾轉托了叔母與堂嫂助我一臂之力。”

再熾熱動人的情書,也比不過當麵的一句表白。他如此直率地提起相見的緣由,王玫又禁不住雙頰一熱,眼波婉轉,心跳如鼓。毫無疑問,如她這般來自後世之人,也確實更欣賞這種表達情感的方式。

她定了定神,抿抿嘴%e5%94%87,這才回道:“你確實不曾逼迫於我,是我自己一直逼迫著自己。這些時日總是恍恍惚惚,左思右想,還忍不住將身邊人的婚姻都評判了一遍,以此揣測我們二人是否合適。”她在恍惚之下所產生的“新技能”的錯覺,倒是讓她確實理清了自己心中的擔憂與問題,也令她想出了最佳的解決辦法——溝通。

聞言,崔淵雙目猛地一亮,緊緊地盯著她,忍不住朗聲笑了起來:“我當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快便會承認也對我動了心。我真是高興……太高興了。”隻有動了心,才會思慮得那麼深遠;也隻有動了心,才會患得患失。他突然站了起來,推開殿門喚道:“來人,上一壺燒酒!”又回首道:“如此之大喜,當浮一大白!”

見他這般喜不自禁,王玫也不由得彎起了嘴角,微嗔道:“你倒是隻願撿那些愛聽的聽。”

“這才是你那段話中最重要的意思,我並沒有領會錯。”崔淵回道,桃花眼的眼尾向上挑起來,越發顯得眉目含情。這般的表情再配上他此時率性的反應,也讓人覺得更加真實。“我也知道你的性子,謹慎而又小心,一向想得很遠。如今你可想出來了?我們二人到底合不合適?”

“合不合適的結果在你,若是你能清楚地解答我心裡的疑問,我自然不會再有疑慮。”王玫應道。分明心裡有許多問題彙聚在一起,但鬼使神差地,她卻問:“你,為何會對我心動?”是的,或許這才是最根本的疑問,也是所有動心的男女最關注的問題。而其他的那些,隻不過是由此而派生出的問題而已。

“你問為何?”崔淵笑道,“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讓我覺得心動。”

“我……還是無法理解。”王玫道,“我覺得,自己並不特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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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我看來,你就是特彆的。”崔淵接過話,“就如你方才那般直率地回應我的心意,就如你左思右想權衡了許多,就如你在我跟前不加掩飾。我因欣賞你在與我相交時的率真、坦然自若而動心。這樣罷,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可好?”

王玫微微頷首。

“倘若成婚之後,我想帶著你、阿實出門遊蕩一兩載,你是否願意?”

王玫注視著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願意。”

崔淵笑了起來,露出一付果然如此的神情:“我就知道,你必定願意。不論我去往哪裡,你都會陪著我去。不論我所看到的世界有多麼不同,你也必定願意分享、接受甚至讚賞那些不同。不論我嘗試做什麼,你也必定願意支持我去做。或許,這世上還會有如你這般的女子罷。但我隻遇到了你,又何嘗不是緣分與命運呢?”

王玫垂目想了一會兒,也輕輕地笑了:“我竟不知,原來在你眼裡,我居然如此特彆。”原來,自認為再尋常不過的她,機緣巧合之下竟成了他的知己,也觸動了他的心。他對她而言是特彆的,她對他而言亦是特彆的。她以為相隔了一千五百年的代溝,很可能並不存在,反倒是成了引來他的共鳴的階梯。

“你先前曾向阿實提過,覺得當女冠也沒什麼不好。”崔淵接著道,“我後來也細細想過了,你為何不願意還俗的緣由。除去逼婚一項之外,女冠確實比尋常世族女子行動更自由一些,能做的事也更多些。你或許會覺得那樣的生活更自在。但,其實,無論身在何處,這世間都仍對女子有頗多拘束。即使是女冠,即使貴為公主,也依舊擺%e8%84%b1不了世間的名聲傳聞。但是,若是我們在外頭生活,便不必在意那些高門貴族口口聲聲必稱的那些荒唐禮法了。而且,身為我崔子竟的娘子,與眾不同亦是應該的。”

聽到最後那句略有幾分自負嫌疑的話,王玫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而後,她認真地道:“我其實也尚未想好,自己究竟想做些什麼。但唯一能確定的是,不想隻拘在內宅中,甚至不想隻拘在長安城中。我總覺得,比起相夫教子、遊玩宴飲,我還能試著做更多的事。”

“那便去做罷。我和阿實兩人好得很,大約也不需要你費多少時間相夫教子。”崔淵答道,“而且,我保證內宅一定清清靜靜,任何多餘之人都不會出現,貿然擾亂你的心緒。隻要你總攬著家中的經濟庶務之事,彆教我找不著用畫換來的錢匣子便可。至於外頭種種風霜雨雪、流言蜚語,均不必擔心,都交給我處理便是。”

王玫不自禁地笑道:“近來那些紛紛擾擾也算?”

“當然。”崔淵十分理所當然地道,“你隻需等著做新嫁娘便是。便是想幫我,也不急於一時。”

王玫想了想,道:“我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該她出頭出力的時候,自然應當讓她來解決。全部推給他,自己避在一旁,也不合她的性情。“至於其他,想必你已經有安排了罷。”他,確實比她想象中更加值得依靠與信賴。

作者有話要說:很多%e4%ba%b2對上一章的“新技能”嚇了一大跳,我本來以為大家都能看出來那是女主的自嘲,沒想到大家還有點擔心,後來君君%e4%ba%b2提醒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