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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31 字 2個月前

興致。

“家師道號青玄子,是青光觀觀主。”王玫回道。

“青光觀?”真定長公主微微蹙起眉。李十三娘也細細地想了一番,仍是一無所獲——在長安城中,青光觀確實沒什麼名氣。

“叔母有所不知。”那位背對她們而坐的年輕男子突然插了一句,語中含著笑意。他姿勢優雅地轉過身來,仍是盤%e8%85%bf趺坐,目光不著痕跡地掃了對麵一眼,然後便移開了。“這青光觀,本是咱們崔氏的私觀。如今這位觀主青玄子,是阿爺、叔父的小姑姑,也便是我們的姑祖母。”

王玫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有些震驚地望向了對麵的男子——

便見他生著一雙斜飛入鬢的劍眉,熟悉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烏眸仿佛隨時處於遊離之中,顯得頗有幾分散漫。鼻梁挺直,%e5%94%87不薄不豐,正是恰到好處。這般出色的五官配在一處,整張臉孔顯得俊美而又英氣,充滿了生機勃勃,又帶著一種隨性的慵懶優雅之態。

時人最喜的便是膚色白皙、貌若好女的美少年,風度翩翩、美髯微飄的美中年,精神抖擻、優雅不減、銀發銀須的美老年。然而,此人既非膚色蒼白如傅粉,又下頜光潔不曾蓄須,反倒是最符合她這般來自後世之人對於美男子的審美。

在對麵的人注意到之前,她便收回了目光,默念著《道德經》,努力促使自己的心情立即平靜下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幾眼,欣賞美色也是人之常情。即使是出世的女冠,也應懷著審美的心態來欣賞一切美好的事物,不是麼?

雖然貴公子變成了糙漢子,糙漢子又突然成了美男子——識得崔子竟崔四郎真實麵目的過程竟是如此跌宕起伏,她完全不曾想過。然而,不論是糙漢子也罷,美男子也罷,亦或是貴公子也罷——這人仍然是那位救她於危難之中的崔郎君;仍然是那位能在花圃邊蹲好幾天發呆的崔郎君;仍然是那位看壁畫如癡如醉忘記一切的崔郎君;仍然是那位餓得狠了眼裡隻剩下食盒的崔郎君。不是各種傳聞中的存在,而是真真實實的人物。

紛雜的念頭在她心中盤旋而過,也隻是一瞬而已。大約除了崔淵本人之外,連李十三娘都不曾察覺到她那刹那間的失態。至於崔淵,他從未想過,從王玫眼中看到震驚之時,自己竟會如此愉悅——莫非,他明知她不可能向旁人透露他的身份,卻堅持不讓阿實說明,便是為了等著看這一刻麼?

“竟是如此?”真定長公主歎道,“清淨入道,居然選的是崔氏的私觀?又成了姑母的弟子?這可真是——”

崔淵勾起嘴角,自然而然地看向王玫,泰然自若地接道:“這可真是有緣。”

“……”王玫眉頭一動,垂目微笑道,“確實是有緣。”就是眼前這位舉薦她去的,可不正是有緣麼?原本以為很難再相見之人,卻沒料到,家中舉辦宴會便能接到來自於他的禮物。而且,論來論去,竟然也是拐著彎的遠%e4%ba%b2。或許,確實是有緣罷。於她而言,崔氏父子,的確是她生命中的貴人。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終於……終於露了正臉了

不過,美男子,你的形象分刷得可真是奇怪啊

人家都是一出場就是正分正分,你是從負分刷到了正分,不容易啊……可是負分的印象已經深深印刻在女主腦海裡了腫麼破?

崔淵:嗬嗬。

第五十章 重新相識

崔淵微微含笑,望著對麵坐著的年輕女冠。半個月前,她牽著崔簡在街上走動的時候,瞧起來隻是個錯穿了道袍的普通女娘而已;如今,或許因拜見長公主的關係,她看著已經完全是一位隱約帶著些許淡然出塵氣息的女冠了。若非見過她狼狽的、焦躁的、歡喜的各種模樣,大概他也會覺得這便是她原本的性情罷。

她的身形仍是略有些消瘦,穿著寬大的道袍實在很是合適。若是走在風中,那衣袂飄飄的模樣,與那些壁畫中的人物相比起來如何?想到此,崔子竟崔四郎半垂著雙目,又開始出神了。他的右手五指再次無意識地摩挲了幾下,而後仿佛驚醒過來一般,寬大的袖子底下,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攥了起來。

“雖說是有緣之人,但清淨道長與四郎恐怕從未見過罷。”李十三娘輕笑起來,一雙美目在二人之間轉了轉,“阿家有所不知,昨日赴宴時,阿實竟然帶去了一幅四郎作的畫,%e4%ba%b2手贈給了清淨道長。崔四郎的畫作,長安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呢?兒本覺得一定能瞧見她滿臉驚喜的模樣,誰知她竟然一直淡定得很,怕是根本不知道他們父子兩個的身份呢!兒就想著,真不知她何時才能明白過來,明白之時,又會是什麼神情,真可惜沒機會看見。”

“……”王玫暗道:原來昨日某人見了她便是一付似笑非笑的樣子,臨走時還瞥了她好幾眼,敢情是一直都掛念著這件事呢!晚上若是她也在場,瞧見她當時的反應,恐怕便如願以償了——不用說,一定會笑得前俯後仰罷。

“是麼?”真定長公主笑道,“她才與阿實見過一麵而已,不曾通報過身份也很正常。”

“兒還是好奇得很。清淨道長是何時看出來的?”李十三娘追著問道。

王玫如實答道:“是家中父兄迫不及待想看那幅畫,這才得知了阿實竟是崔郎君之子。家父與家兄一向欣賞崔郎君的畫作,兩人都想將那幅畫掛在書房裡,於是爭相點評,家人皆聽得興致勃勃,很是開了一番眼界。貧道見他們實在心喜,誰都割舍不下,最後便孝敬給了家父。”

她並沒有刻意誇大事實,語氣也一如平常。但用淡然的口%e5%90%bb說著家中的逸事,卻似乎彆有一番趣味。不僅李十三娘忍不住笑出了聲,崔淵揚起眉彎了彎嘴角,連真定長公主聽了,也撐不住笑道:“隻得一幅畫,你阿爺高興了,阿兄豈不是失落得很?也罷,子由那裡還有不少子竟的畫作罷,十三娘挑一幅寓意好些的出來,送給那王家郎君,也算是提前賀他省試及第了。”

“多謝貴主厚愛,家兄若收到這般重禮,不知該有多欣喜呢。”王玫躬身行禮,微微笑道。但此時她心裡卻掀起了滔天巨浪。長公主如此輕描淡寫地提到了兄長省試及第之事,莫非表姊早已經向她提過了?這實在是太驚喜了,她本來還想著時候還早,過些時日再來求這個人情呢。思及此,她禁不住感激地看向了李十三娘。

李十三娘察覺了她的目光,卻是輕輕搖了搖首,朝崔淵使了個眼色。

王玫微微一怔,視線跟著移了過去:難不成,又是他——

崔淵望了她一眼,笑著接道:“叔母,我這送禮的人就坐在這裡呢,何必再煩勞阿嫂與子由?按理說,是我思慮不周,再送出一幅畫便是。”

“你不是許久不曾動筆了麼?”真定長公主微嗔,“若是知道你能拿得出手,這自然便是你的事了。下回可得記清楚了,往王家送畫,要送便送上雙份。”

“叔母教訓得是。”崔淵笑道,瞥了瞥王玫,又道,“雖說王娘子與崔氏實在有緣,不過,今日尚是我‘頭一回’見王娘子……清淨道長。清淨道長既然已經是道門弟子,相識相交應也算是無礙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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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長公主笑道:“可不是。一時都忘了讓你們彼此見禮了。”

崔淵便施施然立起來,行禮道:“某,博陵崔氏崔淵崔子竟,見過道長。”

王玫也起身還禮道:“貧道法號清淨,見過崔郎君。”

若是從真實身份來說,這確實是崔淵崔子竟崔四郎與王玫王娘子王九娘“頭一回”見麵。初見之時,他們恐怕從未想過還會再見。再見之時,又從不曾想過身份之事。何況,真實身份,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

那一次又一次見麵,便隻是崔郎君與王娘子論交而已。他不是名動四方的崔淵崔子竟,不是那位書畫大家;她亦不是狼狽歸宗的和離之婦,不是尋常的高門女子。沒有那些身份所累,他與她,展露的便是最真實的一麵。或許,這也是一種緣分罷。若當真換了眼下這般情景,也許便是另一種境況了。

見禮之後,崔淵並未繼續留在八角亭內,而是向真定長公主告了一聲罪,便緩步離開了。他雖是走了,但有李十三娘在,亭中的氣氛便始終很是融洽。真定長公主確實無意聽什麼玄學、道學,隻是漫不經心地想著什麼便問什麼而已。王玫便專門挑了些趣事給她說。既有家人之間相處的趣事,侄兒侄女們的趣事,也有她在道觀中生活遇到的趣事。真定長公主聽得津津有味,心情一片大好。

“先前我還當你是個內斂不善言辭的,想不到說起這些,竟是如此有意思。你與十三娘的性子雖是半點不似,但如今瞧起來,也確實是表姊妹。”真定長公主笑道。

“貴主謬讚了。貧道確實口拙,隻懂得實話實說,哪裡能像表姊那般擅長湊趣?”王玫回道,“表姊的機靈,貧道便是想學也學不來。”長袖善舞或許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她從未擁有過。曾經也想變成那樣的人物,但仔細想想,性情不同才有交際的樂趣,如今便也想開了,覺得完全不必勉強自己。

“隻要能為阿家取樂,兒便是彩衣娛%e4%ba%b2也使得,何況是說些湊趣話兒呢?阿家若是喜歡聽清淨道長說這些,兒便天天接她過來。或者乾脆讓她在彆院裡住下,我們姊妹兩個也正好作伴。”李十三娘跟著道。

真定長公主紅%e5%94%87輕勾,道:“若是在彆院裡住下,或是天天都過來,她上哪裡去尋那麼多趣事說?隔幾日再來罷,也不耽誤她在家中修行、侍奉父母。”說著,她抬首看了看天色,“留下來陪我用午食,下午歇息片刻再家去罷。十三娘,將孩子們都喚過來,也去將四郎找來——子由今日在不在?”

“兒遣人去前頭瞧一瞧。說起來,他也有好幾日不曾來陪阿家了,很該在家中多待一陣才是。”李十三娘應道。

真定長公主微微頷首,便闔上雙目,似是有些疲倦了。

李十三娘悄悄地起身,帶著王玫往外走。這八角亭實在是太小了些,顯然擺不下這麼多人的食案。若是擺在外頭的觀景台上,陽光又略有些烈,也不合適。於是,她停在觀景台邊,向遠處眺望,尋找更合適的午宴之地。

王玫也遠望過去。視野之內,精巧漂亮的樓台亭閣錯落有致地點綴在山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