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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腮,倚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一想到皇上叫皇兒攝政的事,腦子裡就更像是抽筋一樣,一扯一扯地疼。

此刻,她見藍亭打簾進來,半闔著眼睫:“回來了。跟太後那邊稟過事嗎了?”

藍亭打發了屋子裡的青嬋、赤霞和紫霜,將門簾拉緊:“是的,主子。”又走到軟榻跟前,低聲:“過去時,在慈寧宮門口,碰見秦王妃了。”

赫連氏眼皮一彈,緩緩睜開,見她將另外三個支開,問:“怎麼了。”

藍亭道:“秦王妃問主子您初三那日有沒有出過萃茗殿。”

赫連氏並沒起身,支撐著玉腮的手臂卻往下不易察覺地滑落幾分:“你怎麼說?”

藍亭回應著:“奴婢說主子犯了頭風,一直待在殿裡。”

赫連氏沒說話,隻覺腦子裡的弦扯得越發緊,突突跳著,叫自己不得安歇,卻隻點點頭,聲音柔和:“皇兒送的幾個婢子當中,屬你心眼兒最活泛,最會辦事,所以有什麼事,我也隻放心叫你做。

藍亭本就是個嘴甜腦子靈光的,這會兒也聽出主子的意思,忙一福身,讓她安心:”藍亭得主子厚愛,自然也是鞠躬儘瘁,主子交托的事兒,奴婢隻一人去做,她們三人都不知道。奴婢知道,不管主子做什麼事,全是為了秦王好,彆人就算不體貼主子,懷疑主子,可奴婢卻一定會好生維護主子。”

赫連氏美眸中有什麼光芒一閃,卻愈發柔和,撐起身子,將她扶起來:“好。”

第二天,長青觀內,雲菀沁下了早課,淨逸叫庵堂裡的嬤嬤過來通知,讓她收拾細軟和行李,準備第二天出宮。

嬤嬤剛一走,同屋的幾個小尼姑都圍了上來,道起喜來。

雲菀沁與幾人說了會兒話,開始收拾行裝,大半是姚光耀送來的書和醫用物具,小尼姑們閒著沒事兒,也蹭過來幫忙,幾人沒一會兒就打好包,隻聽外麵傳來清脆的女聲。

雲菀沁出去一看,是藍亭和紫霜二人,一疑,下了階:“有什麼事嗎?”

藍亭笑著說道:“秦王妃之前在受罰,主子想叫你過去說話也不方便,現在好了,明天就要出去了,也寬鬆,今兒叫咱們來喊你過去閒敘閒敘,今後進宮的機會難得了。”

雲菀沁點頭,回屋說了一聲,跟著兩人先去了萃茗殿。

到了萃茗殿的門口,藍亭和紫霜在前麵帶路,雲菀沁一瞟眼,見牆下的停轎所有一頂小軟轎,看起來像是官宦人家的出行工具,轎子旁邊還立著個婢女。

她腳步放緩了一些,那頂軟轎顯然不是宮裡女子的坐轎,婢女的打扮,也不像是宮女。

莫不是宮外來了人?

倒是稀奇了,赫連氏在大宣沒有五%e4%ba%b2六眷,來了好幾次萃茗殿,還沒見過招待過外客的。

“是有客人嗎?”雲菀沁跨進大門,邊走邊問道。

紫霜扭過頭,猶豫了一下,要回話,正好赤霞得了赫連氏的吩咐,出來迎接人,剛到大門這兒,見雲菀沁過來了,迎上前道:“秦王妃來了,主子在花廳等著您。”又吩咐紫霜和藍亭:“我將王妃領進去,你們去廚房端水吧,再把太後賞賜萃茗殿的過年貢果兒啊小點心都搬出來,彆怠慢了王妃。”

雲菀沁一聽貴嬪將太後賞賜的貢果搬出來,道:“不用了,是太後賞給母嬪的,我怎麼好享用。”

赤霞相比藍亭等人,是四個人當中最老實的,有什麼說什麼:“王妃客氣什麼,太後每年都賞賜各宮各院呢,大過年的,主子也沒法子與王妃和秦王一塊兒吃團圓飯,上麵貴人賞的東西一個人哪裡享用得完,王妃來了正好。”

“是啊,主子隻秦王一個皇兒,又怎麼會委屈得了王妃這麼一個兒媳婦。”紫霜年紀最小,說話最直率。藍亭也笑起來,說著,兩人分頭去忙了。

萃茗殿用來見外客的花廳在後院,有些距離,赤霞領著雲菀沁從正殿左側的小徑走過去。

走了小半,雲菀沁隨口問道:“母嬪頭風好些了吧。”

頭風?赤霞扭過頭去:“貴嬪頭風沒有發作啊。”

雲菀沁眼色一動,那為什麼藍亭會騙自己那幾天貴嬪頭風發作,待在殿裡,足不出戶?

她沒說什麼,隻淺淺笑:“哦,是我弄錯了。”

赤霞心兒直,沒多想什麼,轉過頭去就將事兒拋到腦子後麵去了,繼續帶著人往前走。

到了花廳外,赤霞先進去通傳。

雲菀沁站在廊下的天井等著,赤霞進去時沒關嚴的虛掩門扇的裡麵,傳來女子的低柔笑語聲。

聲音雖不大,也聽不清楚,卻一點點的飄了出來。

是今天來萃茗殿的女客?

正想著,赤霞推門而出:“王妃,貴嬪有請。”

雲菀沁提裙子上階,進去了花廳,廳內置放著熏爐,並無節慶的歡快,一片素淨。

蔣皇後新喪,雖後事辦得簡樸低調,但宮裡各殿和文武百官,仍是遵循大宣朝為皇後服喪的禮製,一定級彆以上的官員和內外命婦穿二十七日孝服,禁聲色娛樂。

赫連氏一身縞素,將平日的豔光壓下去幾分,襯得清雅無匹,此刻懷揣著金絲手爐,坐在花廳的上首,正與下方的女子語笑晏晏,談天談得很是酣暢儘興,顯然被那女子奉承得很好。

見雲菀沁來了,赫連氏聊天的話音一頓:“沁兒來了,坐下吧,”又轉頭吩咐:“外頭冷,給個手爐給王妃煨著,……茶水也叫藍亭她們快奉上。”

女客背對著雲菀沁,可身影纖纖弱弱,並不陌生。

雲菀沁看著女子站起來,轉過身子,在赫連氏的示意下,幾步上前,行了個禮:“秦王妃有禮了。”

韓湘湘麵龐如三月桃花,不知道是屋子內太暖和,還是和赫連氏說話說得情緒激動,一張臉紅撲撲的,腰身一彎,顯得柔軟楚楚。

雲菀沁目光轉向上座,微微一笑:“原來母嬪的客人是韓小姐。”說罷,擇了個讓自己最舒服的姿勢,坐在了牡丹圈椅內,又接過遞來的手爐,捧在懷裡。

韓湘湘見她並沒叫自己免禮,身子彎在半空,隻得望了一眼赫連氏,見貴嬪示意,才坐了下去。

赫連氏笑著道:“是啊,得了皇上的允可,今兒正好有空。我就差人去跟韓通那邊說了一聲,將韓小姐送進宮來做做客,陪我說說話。”頓了一頓,聲音並無起伏:“反正,早晚也是一家人了。”

韓湘湘聽了臉色大紅,埋下頭,緊緊拽住裙子兩側。

雲菀沁輕撫杯蓋,柔柔吹著熱茶,正呡了一口,抬起頭,望向赫連氏。$$思$$兔$$網$$

赫連氏見她似是不明所以,臉上笑意未褪:“皇上之前與皇後為秦王商議的這門%e4%ba%b2事,因為宮中最近事多,耽擱了。現在皇後的身後事妥當了,朝事也都安排了,樣樣都上了正軌,昨天我去養心殿看皇上時,他又跟我提起了這事兒,想要遵循皇後的遺願,我看皇上心意堅決得很,也不好說什麼,隻得順著他意思了。沁兒,你們兩個剛剛新婚,母嬪知道,這會兒添人,估計叫你心頭不舒服,可既是皇上的意思,也沒法子……你不會怨恨母嬪吧。”

一番話,已經全部推到皇帝身上,能怎樣?雲菀沁放下茶盅:“若是皇上的意思,自然是忤逆不得的。”

赫連氏欣悅了一些,卻聽她話還沒說完:“……隻是,打從皇後進了思罰殿,皇上一直沒提這事了,怎麼突然又重新翻起來了。”

赫連氏知道,她在懷疑是自己主動在皇上麵前提起這個婚事,望了一眼韓湘湘,淡道:“誰知道呢?興許韓家小姐就有這個進王府的命。”

韓湘湘今天為了討貴嬪歡心,使出渾身解數,全心全意地侍奉著,剛剛將貴嬪招呼得心花怒放,後來雲菀沁進來,總覺得矮了一截兒,又覺得像是做了虧心事兒,再不敢說話,一直低著頭,聽到這裡,卻再也坐不住了。

她拎了裙子,刷的站起來,臉色漲得通紅,朝著對麵的雲菀沁,跪了下來:“王妃,那日禦花園中湘湘的承諾,今天也一樣!湘湘隻願意長伴秦王身邊,不求彆的,每日能看他一眼就好了,絕不會跟王妃爭寵!進了王府後,王妃隻拿我當下人就行了——”

這一跪,室內的赤霞等人都一驚。

赫連氏麵色憐憫,走過去%e4%ba%b2自將韓湘湘扶起來:“你到底也是個千金小姐,怎麼能落得這麼低賤可憐?你爹雖說官銜不如雲尚書,卻也是大內當差、成天能見著皇上的人,不用把自己作踐成這個樣子。我今兒叫你來,是讓你們兩個好好說話,溝通一下,聯絡聯絡感情,不是看你哭哭啼啼的。”

韓湘湘見赫連氏教訓,這才乖順地噙著盈滿水的眼眶,回到座位上,一雙眼卻仍是紅通通地盯住對麵的雲菀沁,等著她一句回應。

赫連氏回頭,望向品貢茶品得正香,一字不發的的兒媳,再看看一聽自己話就馬上照做的韓湘湘,眉一擰,語氣卻是溫和:“沁兒說句話吧!你看看,韓小姐委曲求全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停了一下,聲音陡然有些嚴:“身為正室,也該有點兒正室的氣度。”

氣氛緊繃起來。

雲菀沁放下茶杯,望向韓湘湘:“進了王府後,隻拿你當下人?”

“嗯!”韓湘湘猛點頭。

雲菀沁語帶調侃:“能陪王爺睡覺的人,我好意思當成下人,府上的人也不敢吧,萬一你陪得三爺開心,指不定到頭來我還成了你的下人。”

幾個下人掩嘴笑起來。

韓湘湘臉色一漲,淚水盈滿,赫連氏亦是臉一變:“沁兒,你這話說得也未免太粗俗了,你這還是當王妃的人麼?”

雲菀沁語氣尚是謙和:“母嬪,陽春白雪,下裡巴人,各有各的好。將話都挑明了說,勝過含在嘴巴裡不吐不吞的,我娘當年也是一點兒不粗俗,見著來投奔我家的逃難小表妹,一派當家主母的作派,可客氣了,見著那小表妹與自己的夫君有些曖昧,還是不粗俗,等%e4%ba%b2自瞧著兩人爬上了床,肚子都搞大了,仍是咬著牙,保持夫人風範。結果呢,我娘慪死了,當年若是粗俗點兒,一開始就橫下心,將那小表妹一掃帚打出去,指不定現在還活得好好。”

室內一片沉寂,沒人說話,隻剩下呼吸聲。

半天,赫連氏才歎了口氣,回到座位上,看著她:“橫豎你是不同意了?”

雲菀沁順手撈起蓄了茶水的杯盞,呷一口,潤了潤嗓子,放下來,語氣恭敬:“母嬪剛剛說的正室氣度,妾身從來不覺得是靠給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