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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罪臣家屬的一名官員貪財,正好賭博輸了錢,見紅胭姿色還不錯,弄去北漠做苦力實在太糟蹋了,竟將她暗中拎出來,重新弄了個身份,%e8%84%b1了罪名,私下將她賣給了人牙,輾轉幾次後,她被賣到了京城的萬春花船。

紅胭自從上了萬春花船,一直苦苦與老鴇鬥智鬥勇,拚著沒曾接客,寧可每日做十個時辰的活計,寧可忍著惡心陪酒時被客人動手動腳,就是死活不願意踏出最後那一步,破了最後一道防線。

她是武官家庭出身,從小跟著父兄學過一些拳腳功夫,力氣也大,妓院裡尋常龜公與她打起架來,還沒她厲害,每次將她綁起來用鞭子打,她竟也是咬著牙關,疼都不叫一聲。

萬春花船的老鴇見她倔強,怕她哪日想不開咬了%e8%88%8c頭吊了頸子,到時銀子打了水漂,也就暫時沒有逼迫她。

直到那日,喬哥兒上了花船瞧中了她,拿出所有身家,非要與她共度*,老鴇被銀子迷了眼,再不肯順著紅胭的心思了,曉得她不聽話,當夜給她灌了迷[yào],手腳無力,壓根無法用力,才讓喬哥兒得逞了獸欲。

紅胭曉得,既然做了妓院的姐兒,肯定就免不了這一天,可醒來後,仍然是恨透了喬哥兒。

本想保住清白身子,如今喬哥兒卻毀了一切,可就算當下將這喬哥兒一刀捅死也挽回不了,還得吃人命官司,隻得先忍下來。

後來,紅胭被贖身,安置在喬哥兒的四嬸祝氏家中,她曾決定,將來有一日,一有機會,一定要逃出,沒料這一天,終於來了。

如今來看一看喬哥兒,紅胭不過是給他送最後一程罷了,想看看這個夥同老鴇迷*奸自己,汙了自己清白的奴才是怎麼死的。

不過,若不是這喬哥兒,自己可能還在萬春花船上做窯姐兒,還有可能被其他恩客糟蹋……這樣想來,紅胭一口怨氣也逐漸消散。

往事已矣。就當一場噩夢吧!

她是心性剛強的武門女兒,不是柔弱得要死要活的嬌滴滴千金,雖不幸失貞,對不住家門,可那不是她的錯!

她偏偏要拚著一口氣活下去。

直到聽不到聲音,紅胭才“呸”一聲,一口口水,朝涼棚那邊吐去,然後舉著傘,轉過身子,頭一仰,掃了四下,徑直便朝盈福院走去。

盈福院內。雲菀沁聽婢子來傳,紅胭還沒走,在院子外要見自己。

初夏皺眉,這個窯姐兒還沒走,打算乾嗎?

表少爺幫忙尋到這個人證,想必也給了紅胭好處了!這會兒纏上大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貪心,還有什麼圖謀,畢竟,今夜不是這個紅胭,白氏的醜事也沒有實際證據。

而且,一個風塵女子,半夜來找大姑娘,隻怕影響了閨譽。

想到這裡,初夏疾步走近簾子,對著外麵的小婢子手一揮:“這麼晚了,叫她回去吧。”

“初夏,”雲菀沁輕喊一聲,“叫紅胭姑娘進來。”

世人看煙花女子臟,可誰又知道,表麵看上去高高在上、優雅乾淨的官夫人,也許核兒更臟,更汙濁。

今晚上,難道還沒看清楚麼?

紅胭得了傳喚,垂頭進入,卻自知身份,並不進簾子內,站在簾外,兩手一合聚攏在腰邊,半蹲膝蓋,福了一禮:

“大姑娘,奴家有禮了。”

雲菀沁見自己已經通融了,紅胭卻不進簾子,與自己保持著距離,倒是進退有度,有些訝異,再看她與剛才在主院見到的嫵媚氣質有些差異,很是穩重,更是心中有些猜測,她行禮的姿勢,不是風塵女子那種賣癡撒嬌的輕浮動作,——紅胭行的是官家女兒常用的福禮。

雲菀沁不動聲色,微笑:“多謝紅胭姑娘今晚講出良心話,為我與弟弟二人做主,風大雨大,當時我家又發生了大事,沒來得及對紅胭姑娘道一聲謝,如今天黑了,不知紅胭姑娘還有什麼沒交代的,竟勞得%e4%ba%b2自來跑一趟。”

紅胭聽她語氣謙和,更是下定決心,隔著珠簾一拜:“紅胭無依無靠,浪蕩如浮萍,贖身後也沒個去處,想要跟隨雲家小姐,效犬馬之勞。”

初夏噗呲差點兒笑出來。大姑娘打從落水醒來後,就像是身上長了吸鐵石,惹了一個又一個人貼過來鞠躬儘瘁,原來——紅胭是生了投靠之意,而不是貪婪,想多要銀子,想想也是,紅胭雖然擺%e8%84%b1了%e6%b7%ab窟,成了普通良民百姓,但是從此一個人生活,也並不輕鬆,若是被人知道過去的曆史,說不定還會被指指點點。

雲菀沁見紅胭直接,也是有點訝異,輕笑:“我區區一個侍郎家的女兒,又不是什麼元帥將軍,哪裡能讓紅胭姑娘效什麼犬馬之勞?紅胭姑娘如今已經%e8%84%b1離了萬春花船,是良籍女子,我看你談吐流利,像是讀過書認識字的,手腳也利落,到哪裡應該都不愁飯吃,尋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找份活計,好好活著,不成問題,”,又道:“妙兒,去內間拿一張銀票來給紅胭姑娘防身。”

紅胭一聽雲菀沁不要自己,急了,忙喊住妙兒:“不用!”

又朝雲菀沁道:“雲小姐,奴家可不是來找你訛銀子的!實不相瞞,許少找到荷花巷,要奴家為雲小姐作證時,本就打算給一張千兩銀票,可奴家卻推還了給他,因為奴家自己也想擺%e8%84%b1喬哥兒,而且隻是說良心實話,又怎麼能要銀子?奴家是真心想投奔雲小姐,若雲小姐瞧不起奴家,用銀子來打發,那便算了,奴家失禮,這就走!”

還沒等紅胭轉身,雲菀沁笑了,果真是個烈性女子:“紅胭姑娘誤會了,紅胭姑娘出身不錯,我叫你為奴為婢,跟著我做些跑%e8%85%bf的小事兒,豈不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雲,雲小姐是如何得知奴家的出身……莫非是許少查過?”紅胭一怔。

雲菀沁將她上下打量一番,搖頭緩道:“我表哥沒曾查過你。可現在細細回想,紅胭姑娘進侍郎府時,雖表麵看上去緊張,但眼神鬆懈,並沒什麼新鮮,應是裝出來的,這表示紅胭姑娘見識過臣子宅邸,並不稀奇。現在,你不進簾子,隻站在外麵,與我保持距離,也應該知道官宦小姐在閨閣中,外人不方便隨意進來的規矩,你行的禮,更是官宦小姐的平輩見麵禮,還有,我注意你的指腹和虎口上有老繭,倒與我一個將軍府出身的朋友的位置一樣,應該是拿過刀劍……說起來,紅胭姑娘墮入風塵才三年,並非自幼賣身……想必,以前應該也是有一定的門戶,而且是武官出身吧。”

紅胭見她全盤猜中,沉默半晌,並不敢全部說出來,隻道:“我確實是北方一名軍官家的女兒,父%e4%ba%b2長年駐防北方,與其他官兵將領同對抗蒙奴國的侵擾與犯境,官職雖不高,可也算是正經門戶,三年前一場家變,家族沒落,我也流落鄴京,三年前秋季,不幸沒入娼籍,今兒因緣巧合,%e8%84%b1離苦海,見雲小姐不像一般的京城閨秀,便有了投靠心,隻可惜我也自知身份有汙點,留在侍郎府貼身伺候雲小姐,自不量力,確實太過衝動了,非但無法報恩,恐怕還會叫雲小姐遭人閒言碎語,……是紅胭沒考慮周詳。”

原來這個紅胭竟還是個小軍官家的女兒。

初夏與妙兒互相對視一眼,有些訝異。

雲菀沁笑眸一閃:“你若真有心留在京城不願意走,倒是有個去處,不一定非要留在我身邊,既能幫我,也能幫你自己有個活下去的立足地,可以說是兩全其美。”

“雲小姐有什麼話大可直說。”紅胭一聽有轉機,十分欣喜。

雲菀沁目光一閃,烏黑濃翹的睫毛拍了兩下,落了陰翳在眼皮下:“不久後,我會開一家脂粉店鋪,但並不方便時刻盯在那兒打理,恐怕十天半月才能有機會%e4%ba%b2自去一次,我身邊這兩個丫頭雖%e4%ba%b2近,但也不方便放出去,所以店鋪之內,必須有個放心的掌櫃幫我坐鎮管理。另外,尋店鋪地址和買門麵的事兒,也可能會叫你幫忙。”

雲小姐是想當幕後的大東家,讓自己幫她接手脂粉店麵,當對外老板,打理外務?!思!兔!在!線!閱!讀!

紅胭一訝,雖說女子當老板娘,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可大多還是出了閣的婦人居多,雲小姐似是還沒及笄,看上去還沒褪下小姑娘的粉嫩模樣,怎麼會有這個心思?

不過,也沒什麼奇怪。

今晚上就瞧出這雲小姐的心思穩如成人,跟實際年歲不大匹配,要她開店,指不定比年紀長的人還要厲害呢!

措手不及的驚喜從天而降,紅胭呐呐:“雲小姐放心我麼,我有這個能耐麼?那可是一家店麵啊。還有,尋址和買門麵,這都是大事,還有錢財方麵的交易,您信任我?”

“胭脂水粉,一旦摸熟,有哪個女子不懂?就像男子玩弄刀槍,天生都是有敏[gǎn]力的,教都不用多教,”雲菀沁道,“紅胭姑娘怎麼這會兒又沒有自信了。至於信任,生意都是投資,有虧就注定有賠,我既然選了你,不是信任你,而是信任自己的眼光,若你對不住我,害我虧本了,或者拿我的銀子偷懶,那也隻能怪我自己沒眼光。”

紅胭的淚水湧出來,簾子外噗咚一跪,也不忸怩了,大方說到道:“紅胭一定肝腦塗地,鞠躬儘瘁,誓死也要為雲小姐打理好店鋪!”

果然是將門女兒,打理個店鋪,上陣殺敵的豪氣都出來了,連肝腦塗地,鞠躬儘瘁都%e8%84%b1口而出。

雲菀沁下榻,幾步上前打起簾子,%e4%ba%b2手扶起她:“紅胭,那我便有勞你了。”

紅胭眼眶翻起霧潮,從朝廷降旨到流放北漠再到墮入煙柳地,隻有被人瞧不起,當賤奴賤婢,何曾聽過這種貼心暖話,說白了,雲小姐要不要她無所謂,而且今後又是她的老板,哪裡有老板這樣對待雇傭的工人?

這時,天色已不早了。

紅胭暫時還是住在荷花巷的祝四嬸家,再隨時等雲菀沁這邊的消息。

喬哥兒的四嬸是個善良厚道的老人,又是個孤寡門戶,無兒無女也沒丈夫,喬哥兒平日根本不理這老人,若不是因為將紅胭暫時安置進去,根本沒去看望過老人一眼,這些天,紅胭倒與祝嬸關係倒處得不錯,有幾次喬哥兒記掛紅胭美色,跑上門想要%e4%ba%b2熱糾纏,還是祝嬸見紅胭厭惡,幫她擋了。

說了幾句,紅胭再次拜過,舉著傘先離了侍郎府。

人一走,初夏便忍不住了:“小姐想要開店?”

早就想了,隻是沒來得及提出來,今晚紅胭一出現,倒是正好。

總不能彆人有需要,每次都要上侍郎府。時間久了,叫外人知道了,也不好聽,爹曉得了,更也不會不許,還當侍郎府是商鋪,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