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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罪該萬死的奴才先押回柴房,待明日上路,一起帶回京去!”

*

收拾好回京的細軟,已經是晚上。

姐姐沒事了,平安回來,雲錦重勁頭也複蘇了,為了叫姐姐安心,晚上吃了飯,在姐姐的督促下,練了兩帖的字,又背了一篇兩千字的經綸給姐姐聽,得了誇獎,才喜滋滋地回臥室休息了。

雲菀沁從書房出來,去大廳裡跟胡大川商議了下莊子上的事。

管事的少了個馬婆子,暫時便由胡氏夫妻打理著,兩個老人是許氏的娘家人,雲菀沁信得過,交代了幾句,又囑咐胡大川明兒去鎮子上,%e4%ba%b2自去給縣令夫人曹氏報一聲平安,道一聲謝,這層關係,還是得維護的,又將下午趕出來的白杜熏香丸多送兩瓶過去,最後,才回了房間。

衛婆子在門口正等著。

這一走,又不知道幾時才能見到,衛婆子進了臥室,拉了小小姐的手,抹著老淚,說了些送行和保重的話。

絮叨了半個時辰,雲菀沁望著衛婆子,靈光一閃。

衛婆子是娘%e4%ba%b2的奶娘,關係自然很%e4%ba%b2熱,娘從做姑娘到嫁為人婦,認識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兒,她隻怕比舅舅還清楚。

而,娘%e4%ba%b2嫁給爹,懷孕、生產、坐月子的前後,衛婆子更是曾被舅舅送到雲家貼身照料過娘……

那麼,衛婆子有沒有可能知道多年前,夜間與娘私會的男子是誰?

考慮了會兒,雲菀沁叫衛婆子坐到身邊來。

衛婆子曉得大姑娘有什麼私事想問,也悄悄坐近,好隨時應答。

怕一開始問得太直白,嚇到衛婆子,雲菀沁先旁敲側擊著試探:“衛媽媽,我娘年輕時,可認識什麼男子?”

衛婆子雖年紀大了,可是個明白人兒,小小姐說的“男子”,難不成是是在問許氏——有沒有情郎?

她嚇了一跳,連連擺手:“小小姐,這可是大不敬的話呀,你娘她安分守己,賢惠溫柔,怎麼可能是那種紅杏出牆的風流女子?可再彆到處瞎說,仔細玷汙了你娘的閨譽!”

雲菀沁將衛婆子的手一抓,握在手裡輕輕拍了兩下:“衛媽媽彆慌,那麼,娘成婚前可有關係%e4%ba%b2近的男子?”

衛婆子使勁兒搖頭:“你娘雖然不是什麼官宦千金出身,許家商戶人家,家規也不如官宦人家那般苛刻嚴厲,但好歹也是個大戶人家,你舅舅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妹子,老太爺夫婦很早就辭世,你舅舅對這妹子像眼珠子似的,比照著官宦小姐一樣養育,但凡彆家女孩兒有的,你娘絕對隻會更多更好,平日進出都有奴婢前呼後擁,%e4%b9%b3母養娘跟得緊緊,若是出外遊玩,更是小廝和護院跟著一堆,她哪裡有機會認識什麼男子呀,更不可能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

雲菀沁眉心一蹙,這倒是奇了,下了決心,繼續:“衛媽媽,我也不瞞你了,有件事兒,若被有心人利用,拿住把柄,我與錦重可能再也沒法在雲家立足,偌大的雲家,到時可能會便宜了彆人,所以你要好生想一想再回答我。我娘生錦重時,你來了雲家%e4%ba%b2自貼身照料,住了不下大半年,那段日子,你可看見過我娘——與外男見麵?”

小小姐說得這麼嚴重,衛婆子也正視起來,這麼一提,倒還真有件過往,當時懷疑了許久,身子板兒一顫,坐直了:“倒是那年冬季的夜晚……”

冬季,夜晚,一聽這兩個關鍵詞,雲菀沁便知道,果然有此事。

“……那時,你娘剛出月子,奴婢也差不多快回許家了,那晚天兒冷,奴婢怕屋子裡的火爐不旺,去外麵提了一籃子薪炭,回來時正要進門,遇著姑爺。姑爺將你娘屋子裡的丫頭都打發出來了,要咱們回下人房間去,神神叨叨的,說他有事兒要同小姐單獨說,等他叫,奴婢們再過來伺候。大約半個時辰後,奴婢還沒等姑爺來叫,又擔心你娘屋裡那火爐滅了,她剛出月子,著涼了可會落下病根兒的,再加上那段日子,姑爺小姐為了那個姓白的狐媚子經常吵架,奴婢更是不放心,生怕兩人又吵起來了,便偷偷跑去了主院,打算看看。”

雲菀沁屏住呼吸。

衛婆子繼續回憶:“……正繞過抄手走廊,奴婢還沒踏進主院,迎頭碰上個黑影子,差點兒撞上,”喉嚨一動:“竟是個生臉孔的男子,奴婢可沒嚇出魂兒,還以為是個小偷,當場失聲一叫,那人捂住奴婢的嘴口……待那人放了奴婢,揚長而去,奴婢還回不過神!後來,奴婢跑下了走廊,遇著姑爺,說府上進了偷兒,姑爺馬上讓奴婢閉嘴,說奴婢老眼昏花,瞎嚷嚷個什麼。奴婢回頭再仔細一琢磨,那人走路的方向……似是正好從你娘歇息的主院出來的,再想想,姑爺不是說,他跟小姐在屋子裡說話麼?為何一個人在外麵?這事兒困擾了奴婢許久,可時間一長,也就淡忘了,興許真是那晚昏了頭,看錯了,那人或許也隻是府上哪個家丁吧,畢竟,奴婢不是雲家的人,平日都在小姐屋子裡照料,很少與旁人打交道,或許是不認識的下人。”

“衛媽媽,”雲菀沁掌心滲了些汗,“那男子,年齡多大,長得什麼樣子,打扮如何,你看清楚了麼?”

衛婆子囁嚅:“夜深,廊下的燈火不亮,看不大清那人的臉,隻曉得那男子個子生得高高,應該同老爺的年紀差不多,他捂住奴婢的嘴時,奴婢瞧見他那一雙眼睛雪亮雪亮,威嚴得很,倒是比老爺更有氣勢……打扮看不清楚,但是……”

“但是什麼?”雲菀沁眉一動。

衛婆子滿臉的難以理解:“奴婢隱約瞧見那人下了走廊後,對麵似是有個人迎了上去,那人個頭矮些,瘦小些,看身影,也挺陌生,像是跟那男子一塊兒來的,看樣子像個隨從——”

這倒是奇了!

那晚來侍郎府竟很可能不止一個人!

夜半上彆人家中,與彆人的妻房私下幽會,竟還能帶著家仆!堂而皇之地站在外麵放哨!

家主還幫忙清場趕走奴才!

誰有這般的狂妄!?

衛婆子講到這兒,也終於明白雲菀沁的意思了,惶惶:“小小姐的意思是,那夜奴婢看到的男子,是你娘的……”

雲菀沁隻覺得一腳踏進了一個謎團,再也難得拔出來,娘婚後絕不會認識男子,頓了頓,眯了眼:“衛媽媽,你再仔細回憶一下,娘真的從來沒有跟任何外男接觸過嗎?”

十年前這個冬夜踏進侍郎府的男子,身上披著的疑霧越來越大,——她一定要知道是誰。

衛婆子窮思竭慮,眉頭皺成了川字,半晌,才吸了一口氣兒:“要說與小姐婚前%e4%ba%b2近的外男,還真沒有,可小姐出嫁前,有一件事,不曉得有沒有關係,那年小姐十六,去相國寺燒香還願,在大雄寶殿沒多久,小沙彌進來,說有位朝中大臣來拜佛,要清場子。相國寺是皇家建的古寺,經常有些貴人來,也不足為奇,咱們離開了大殿,出門沒幾步,正迎上一列人,應該就是來拜服的大臣一行人吧,咱們都是女眷,不方便多看,可還沒下階梯,便有人追咱們,說他家主子說了,沒事兒,叫咱們家主子也進大殿燒香去,免得掃了旁人的雅興。小姐本來就還沒儘興,一聽十分開心,帶多了人,怕打擾了那位通情達理的大臣,就隻帶了貼身丫鬟鳴翠進去了。這一進去,一個時辰才出來,奴婢見她臉色潮紅,似是有些不對勁兒,問了幾句,她隻說是裡頭悶熱,再問鳴翠,鳴翠也隻字不提,這事兒就這麼揭過去了——”

頓了一頓,衛婆子道:“如今想想,那日,大雄寶殿裡就隻有小姐與那名拜佛的大臣一行人,大雄寶殿雖大,但兩人也免不了說話,這算不算是與外男%e4%ba%b2近過?”

“與我娘同一天拜佛的臣子,你們知道是誰嗎?是什麼打扮?或者,衛媽媽聽清楚彆人怎麼稱呼他沒有?”雲菀沁問。

“這可是難倒奴婢了,當時還真不敢多問!”衛婆子回應,“一堆護衛護得緊緊,那官爺站在中間,與姑爺差不多大年紀,旁邊依稀聽見有下人喊他什麼……公?哦對,這人手背有一顆肉痣,旁邊還有一個男子,好像穿著一襲青綠長綢袍,反正,被人圍得緊緊,哪裡看得清啊。”

雲菀沁眉一蹙:“陪我娘進去的丫鬟還在嗎?”

衛婆子搖搖頭:“早不在了,年齡到了,出戶嫁了人,早就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

最後一個線索也斷了。

雲菀沁有點失望,不過好歹知道,娘%e4%ba%b2那晚與外男私會的事,確實是真的,並且娘%e4%ba%b2也可能真的有認識的男子。

爹明知道,而不惱火,竟還幫忙做嫁衣,那男子必定權勢在他之上,會不會就是那天拜佛的叫什麼……公的大臣?

這個線索太寬泛了。

男子姓氏加上一個公,便是個稱呼,就像雲玄昶,也有同僚習慣喊他“雲公”。

還有那手背上的肉痣……她總不能一個個地去調查滿朝文武的手吧!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囑咐衛婆子不要將今兒的事泄出去,明天還要啟程返京,雲菀沁便睡下了。

次日,天光一亮,雲菀沁交代了幾句,就帶著弟弟,坐上了回京的馬車。

*

皇城,金鑾殿外。

白天,正午,下朝後。

君臣散去。

慕容老侯爺剛要下白玉階,斜後方傳來太監的聲音:

“侯爺,請留步,宮中有人想與您見一麵。”

慕容老侯爺腳步一停。

太監是鳳藻宮的人。

莫非是蔣皇後?

太監看出老侯爺臉上的疑竇,笑:“隨奴才來即可。”

禦花園,九香亭內。

一道倩影安靜坐在亭內。

不是皇後蔣氏,是她身邊最得力最受信賴的二品令人——女官白秀惠。

白秀惠二十三四的年齡,發髻上插一柄流雲瓔珞點翠釵,身著暗綠雨絲錦對襟女官服飾,顯得纖秀婀娜,氣勢卻異常沉穩,一看便是在貴人身邊當差了許久。

“白令人?”慕容老侯爺一疑,她是後宮的人,與自己八竿子扯不到,找自己乾什麼?

白秀惠伸出纖臂,做了個邀請的動作,聲音從容,又含著婉約笑意:“侯爺請坐。”

二人麵對麵坐下後,宮女來斟了茶水,是名貴稀少的大紅袍。

慕容老侯爺掃一眼案上的精美糕點,再看鳳藻宮的太監與宮女伺候得這麼周全,花白的眉毛一揚,早聽說白令人受寵,卻沒料到果真是蔣皇後眼皮下的第一紅人,道:“白令人有什麼事,直接跟老夫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