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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菀沁知道綠水既然來,肯定是替鬱柔莊有所求,心中有些懷疑。

鬱柔莊一如其閨名,賢名遠播,柔美端莊,有傾國之色。侯府那日,鬱柔莊也去過,隻是她性子嫻靜矜持,鬱宰相又不喜女兒在眾人麵前太拋頭露麵,所以她全天陪著宰相夫人坐在大廳內,並沒像其他小姐一樣出去玩耍聊天。雲菀沁遠遠瞟過她一眼,確實是風華絕代的佳人一名,沒見過哪裡有瑕疵啊。

綠水望了一眼珠簾裡的雲菀沁,眉頭一皺,隻見她袖子擼得高高,雙手臟兮兮,鼻頭上沾了一點不知道什麼,額頭上汗水晶瑩,實在不修邊幅。

閨閣裡的千金,一般都在房間裡看書作畫,撫琴賞花,哪有對著一堆壇壇罐罐的?

看慣了自家小姐的優雅規矩,綠水不由生了幾分輕視,匆匆一福,懶懶散散道出來意。

原來,鬱柔莊有個外人不知道的毛病,——發量稀少枯黃。

也沒有太嚴重,隻是漂亮的發型都是靠發量支撐的,發量要是不夠多,梳的發型就有限,來去隻能梳那幾個單調乏味的髻,平日赴宴或者見外客,鬱柔莊都是靠佩戴漂亮烏黑的義髻,也就是假發來修飾。這個短處不好意思大肆宣揚,鬱柔莊一直暗中找尋名貴的生發藥和各類頭油,可非但沒什麼效果,倒是弄得頭發油膩呼呼,不勝其煩。

人無完人,絕頂的美人都是有缺陷的。許家祖上有本筆記中有個“香發散”的方子,曾供前朝皇室用過,後失傳民間,便是專門針對發稀,雲菀沁印象很深。

她不是瞎子,看得出這綠水眼裡的輕慢之意,正是如此,更要叫她們看看。

而且,若是連鬱柔莊都能肯定自己的方劑,更好不過。

雲菀沁略一沉%e5%90%9f:“倒可以一試,可需要幾天時間,得選購原料進行配比。”

綠水隻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已,小姐也真是,病急亂投醫,那麼多重金購買的生發劑都沒用,她區區一個閨閣女郎還能有通天本事?見她答應下來,反倒一愣,:“需要什麼配料?雲小姐打算怎麼做?”

雲菀沁見她質問,分明是不信,有條不紊地開口,大略說了幾個主要的:“辛夷、玫瑰各五錢,側柏葉、桑葉、粉丹皮各四錢,”頓了一頓,“佐之隔夜茶水煎煮出油液,用來沐浴頭發。”

“隔夜茶水?”綠水張了張嘴,瞪大眼:“還有,雲小姐說的都是些普通的植物啊。十兩黃金的生發膏都沒什麼作用,就憑那些花兒草的?”比如那粉丹皮,就是牡丹花表皮被剝開的一片兒花——這是什麼跟什麼亂七八糟啊!

“誰說普通植物沒用,誰說天價貨就一定有用?價格無非是人為製定和哄抬,有人眼界有限,卻又喜歡充豪客、當冤大頭,才叫市價水漲船高罷了,”雲菀沁莞爾,放下袖子,“話已至此,隨你,我不愛強求人。”

綠水聽出雲菀沁話裡藏話,羞辱自己鄉巴佬還喜歡裝闊,吃了個癟,又被她雪亮的目光望得一個咯噔,雖不情願,想著小姐的交代,隻能打了個躬:“那便麻煩雲小姐了。”

時候不早,初夏領著綠水和秀兒出了盈福院。

走到門口,秀兒將初夏拉到一邊,將懷裡一件用綢緞裹著的物事塞給初夏,低聲道:“這個,是我家小姐送給雲小姐的,那些好用的麵膏方劑在民間難得尋到,原料更是不便宜,怎麼好叫雲小姐破費?若是送銀子,怕雲小姐瞧不起,這個還望雲小姐喜歡,就當是禮尚往來,今後若我家小姐還有需要,請雲小姐多透露些宮裡娘娘們用的方子,多製些好貨。”

等初夏抱著那東西進了屋,打開一看,兩人都微微一訝。

☆、第四十九章 兩府退婚決裂

小孩子手掌高的小金佛,金光閃閃。

初夏怔住,難怪看起來小小的,抱在懷裡卻沉甸甸,這下,彆說小姐的本錢了,什麼賬都回來了。

殿閣大學士是兩朝元老,家私肯定不薄,可大學士家小姐這麼大手筆,也叫人驚訝,真是舍得給一張臉花錢,不過也正說明自家姑娘的東西確實是難求。

雲菀沁掂量了下小金佛,照如今的金價估算了下價值,換成銀兩,足足能買下一座非繁華地段的單院小宅子,叫初夏將金佛鎖進八寶櫃裡,好生收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e4%ba%b2手掙到銀子,無疑是個無窮的動力。

次日一大早,她便與初夏去後院園子采摘香發散的原料,又暗中吩咐妙兒去許家,找舅舅要些新方。

許澤韜知道獨生子不熱衷自家生意,一向發愁百年後許家這盤家業,到時彆說發揚光大,保不保得住都是個問題。外甥女雖說姓雲,卻也是半個許家人,見她有這份兒興趣,許澤韜高興都來不及,乾脆一心一意栽培外甥女得了,爬上閣樓挑出從未外泄的祖傳藏書,還有祖上留下的心得筆記,用綢緞包好了叫妙兒帶去雲家。

幾日後,雲菀沁調好香發散,用避光的罐子裝好,叫妙兒送去了宰相府邸。

接下的日子,她照著舅舅贈來的各類秘製古方,潛心埋頭研究。

越是研究,越是讓她眼界大開,如今的大宣,美容物多含有鉛和汞,短期效果倒是不錯,但用久了會給皮膚留下褐斑,加速老化。

花草不一樣,純天然,用對的話功效卓越,且渾身是寶,還能做出不同的東西,吮花露,飲花茶,吃花粥,擦花粉,浴花水,都是法子。

用各類植物研製出效果好又沒副作用的方劑,是雲菀沁的現階段目標。

初夏在盈福院單獨弄出個小廚房,放幾個黃泥爐子,買回漏鬥、篩網、藥舂等各類工具。

雲菀沁前世今生加起來對這方麵的了解,加上對植物的獨特嗅感,進步也算神速,越來越純熟,還將新調出來的八白玉容散叫人給大將軍府送去。

沈子菱是將門虎女,愛好習武,雖說五官標致,但長年下來,皮膚曬得很黑,又有些粗糙。

八白玉容散是白丁香、白蒺藜、白芨等八個含“白”字的中草藥為主料配置的,功效便是磨去皮膚死皮,恢複白滑嬌嫩。

雲府內的花草原料畢竟有限,雲菀沁尋思,佑賢山莊在京城郊區的龍鼎山半腰,是娘%e4%ba%b2留下的陪嫁物,也是自己的嫁妝,那兒的花田和花圃最多。

若是能在那裡住一段日子就太好了,一邊方便獲取各類花草原料,提高技術,二來也能順便查看一下幾間嫁妝鋪子的生意。

可如何堂而皇之地去住一段日子……倒是個問題。

*

偌大個雲府,雲菀沁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人卻憂心得很。

這些日子,雲玄昶為了將二女兒推銷出去,耗透了心血,可慕容老侯爺要麼裝聾作啞,要麼草草敷衍,並不回應。

慕容老侯爺不是個吃素的。當初在慶功酒宴上酒酣耳熱,一時口快,為慕容泰與雲家訂下娃娃%e4%ba%b2,夫人邢氏還有些不願意,說雲家根基不深,與孫兒並不大配。在她心目中,自家的孫兒,就算尚個公主都是有資格的,長孫慕容安的妻室便是長陽王的女兒康寧郡主,最疼愛的小孫子隻配個侍郎府的小姐,有點委屈。

可酒宴上那麼多達官貴胄,慕容老侯爺話已出口,哪能收得回,加上雲玄昶調兵解圍,對自己有恩,在兵部也很有幾分威望,還是執意要結這門%e4%ba%b2事,邢氏拗不過丈夫,這些年卻免不了在丈夫耳邊嘀咕。

壽宴醜事一爆發,邢氏平日的不滿跟著爆發了,嚷著丈夫要退了與雲家的%e4%ba%b2事。

慕容老侯爺那日%e4%ba%b2眼見著孫子與那雲家二小姐衣冠不整地被其他公子堵在房間裡,也是氣得要吐血,怎麼肯答應雲玄昶讓雲菀霏嫁進侯府當夫人!

最後一次雲玄昶上門時,又絮叨了半天。?思?兔?在?線?閱?讀?

廳內,慕容老侯爺平靜聽完,這次沒打斷,也沒裝作沒聽見。

雲玄昶暗喜,莫不是終於被說動了,慕容老侯爺待他說完,直接從圈椅內站起身,甩了話:“兩家經此一鬨,臉麵都不好看,強行結%e4%ba%b2,惹人笑話,與雲家指腹為婚的那件事,就這麼算了。阿泰與二姑娘私通,要是再找大姑娘提%e4%ba%b2,也太沒臉沒皮了,從此阿泰與雲大小姐,婚娶互不乾涉,各自恢複自由之身!至於你家的二姑娘,還請另擇下家吧,我歸德侯府迎不起這樣的孫媳婦。”官場上的人%e4%ba%b2熱時有如手足兄弟,可一旦有利益衝突,翻臉不認人的太多。

雲玄昶一聽,當場快要從喜鵲登梅圈椅裡跳起來,什麼叫算了?這是侯府公子玩完自家女兒,拍拍%e5%b1%81%e8%82%a1走人的意思?

他就算再沉得住氣也不依了,跟過去:“侯爺何必做得這樣決絕?這些年,咱們兩家互相提攜,彼此照料,方能在官場順風順水,難不成為了這些小矛盾便生了間隙?”

“笑話,”慕容老侯爺步子一止,本來口氣還算溫和,畢竟是同僚,給雲玄昶留幾分麵子,如今卻蔑道:“你的意思,是我侯府還得仰仗你雲家?若不是靠你雲家,我侯府便不能順風順水了?”

“哼,”雲玄昶眼色一陰,冷笑開口,“前年,侯爺的部下兵隊在寧川鬨事,是我想法子壓下去。去年,侯爺的內侄私造兵器,被兵部巡檢時查出,私人鑄兵器不是砍頭也是流放,也是被我隱瞞,未報上。”

慕容老侯爺胡須一抽,笑開了:“那雲侍郎去告訴聖上吧,看我這不知情的人罪過大,還是你這包庇的長官罪大。噢,忘記說了,聖上不喜歡臣子間交往太%e4%ba%b2密,這些年與你私下商議事時,老夫從沒%e4%ba%b2自出過麵,可雲侍郎的書函,老夫卻都還保存著。”

“你——”

這老家夥!雲玄昶眼珠子瞪成銅鈴,自己雖在官場上是個狐狸,可抵不過還有更奸險的老狐狸。

眼看著自己與二女兒像兩隻破鞋被一腳甩開,他又慌了神,上前抓住老侯爺的膀子:

“侯爺等一下,咱們今兒可得將話說明白,先彆走!”

慕容老侯爺也算是金尊玉貴的人,見雲玄昶動手動腳,臉色一變,丟了個眼色給門口的侯府管家……

☆、第五十章 芙蓉果凍

侯府管家指示兩名護院上前,將雲玄昶領子一拎,往外拖:“侯爺有公務,就不多留侍郎大人了!今後若沒事,雲侍郎也請少上門!”

雲玄昶是個儒雅斯文的文臣,哪抵得過護院的力氣,一路氣急敗壞:“豈有此理!我乃朝廷臣子,小心我告你們毆打命官——”

一直被拖到門外,管家才叫護院扔下雲玄昶,譏諷:“不想被毆打,那就請侍郎快點回去!”

雲玄昶被陡然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