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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真要形容,那便是形相清臒,蕭疏軒舉,豐姿俊雋,湛然若神。

雖如此,給人的感覺,卻一點不呆板,他長發高束,額前無意識地垂下幾縷,隨風微擺的弧度,平添了幾許風流意味。上挑的鳳眼,本極泛桃花,眼底眉梢偏生儘是傲放之氣,將這一點風流巧妙地遮掩,頗有些狂傲不羈,放浪形骸,仿若,芸芸眾生,儘在腳底,叫人望塵莫及。%e5%94%87瓣隱隱含笑,使得他多了一份君子如玉的溫潤,隻是這溫潤卻又似包裹在利刃之中那樣含蓄,韌長如絲。

你與之對視,便如陷入了兩汪無涯海,深沉得叫人移不開眼,這是一個有著深厚底蘊的男人,任何事物,在這雙眼下,都將循於無形。

衛瞳為他的風采所折,衛瞳還是,第一次見到氣質這般出眾的男子,儘管他看起來非常年輕。

“小娃娃,覺得此人如何?”旁的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幾分笑意,幾分善意,蒼老而慈祥。

衛瞳回頭一看,是個老者,身著一件半舊不新的道袍,眉須皆白,周身氣息平和,麵容和藹,看起來與普通的老人無異。是上次在珍寶閣見到的那個老者,果真是徐老。

“見過徐師伯!”衛瞳恭謹地行了禮。

徐老擺了擺手,一副不必多禮的模樣,臉上仍舊笑眯眯的。

衛瞳看著這樣的徐老,就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雖然知道對方是個極其有地位的人,衛瞳卻感覺不到一點兒緊張。

偌大的大殿,竟找不到一張凳子,老者徑直走到了門口,在寬大的門檻上坐了下來。

衛瞳見了,不禁有些愕然。

徐老這個樣子,就像是鄉村裡的老頭兒喜歡茶餘飯後地找塊石頭坐了,抽抽旱煙,嘮嗑兒的架勢。

徐老見衛瞳杵在原地,不禁拍了拍身前的位置,笑得像個彌勒佛,“小娃娃,站著不累麼?”

衛瞳默然,她一點不累,在禮儀嚴謹的道門,這樣隨意真的好麼?

徐老幽幽歎了口氣,“這裡平素也沒人來,就當陪我這個糟老頭子聊聊天,我自然也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衛瞳有些汗顏,他哪是糟老頭子,隻怕是鎮派的大人物。卻也再不猶豫,走過去,在徐老對麵的門檻上坐了下來。

門檻上的木頭十分光滑,棱角都被磨平了,衛瞳看著空曠的大殿,心道,這門檻不會就是充當椅子用的吧!這徐老還真是個特彆的人物,不拘小節都到這個地步了。不過,倒是讓人從心裡感到自在。

兩人對坐,老者眼神溫和,少女心思清明,本是交談的好時機。

衛瞳卻問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問題,“畫中人是誰?”

說是畫中人,不如說是畫中仙,這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仙氣,僅憑一張畫,便給人這樣的感覺,如若是真人,該是怎樣的風采。此刻,對這人的好奇,反倒蓋過了最初的目的。

這個問題,似乎取悅了徐老,徐老嗬嗬地笑出聲,略顯沙啞的嗓音,透著滄桑懷念,“想聽他的故事嗎?”

衛瞳微微點頭,無言的恭謹,心裡倒是真的好奇。

“你覺得此人如何?”徐老再次拋出來問題,不端一點兒架子,那雙深灰色的眼睛望住她的時候,倒顯得十分認真。

衛瞳莞爾,語氣不自覺地便柔和了,態度卻是很認真的,“風華絕代,入世謫仙。”

徐老先是一愣,隨即笑了,“我就知道,見了他的小姑娘,沒有不被他迷住的,這家夥的麵相,好的讓人嫉妒。”

話是這麼說,老人臉上可沒有一點嫉妒之意,語氣中還透著一股詭異的興奮,就好似自己的孩子被誇了,那樣驕傲。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率真,若非是重要之人,隻怕很難讓他流露出如此情緒吧!她其實沒有被他迷住,隻是驚歎他的氣度,她還是,第一次見這般的人物。

“師伯能說一些這位前輩的事情麼?”感覺到老者隱約的傾訴欲,衛瞳拋磚引玉,臉上的笑容,%e4%ba%b2耳而自然。

徐老揚起嘴角,眼裡溢滿了回憶,“那個家夥呀,小時候麵黃肌瘦,跟個猴子似地,遠沒有現在這般俊朗。”話說得不怎麼客氣,卻十分%e4%ba%b2昵。

“師伯和這位前輩小時候就認識了?”衛瞳詫異。

這畫中人如此年輕,徐老卻老態畢現,據說活了有三千多歲了,兩人竟然是發小麼!斜斜一瞥,那畫像中的男子風華正茂,真想象不出他變老的樣子。

“是啊,說起來,我得以進入道門,還是托了這這小子的福。”

衛瞳身子略微前傾,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徐老的目光倏然放遠,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他是個孤兒,隻記得自己姓穆,連個名兒都沒有。我們便叫他木頭,事實上,他一點兒也不木,古靈精怪的,是個頂有主意的人。

因為無%e4%ba%b2無故,又沒個像樣的家,加上年紀小,乾不了什麼活兒,隻得吃百家飯,正因為如此,也沒少受氣。村裡的孩子總是排外的,這小子小時候犟得很,受了欺負,從不肯忍氣吞聲。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被人從坡上推下來,破了頭,一身狼狽,卻咬著牙,一聲不吭。那時候,我想,我定是沒有這樣堅強的。

我母%e4%ba%b2看他可憐,時常留他在家裡吃飯過夜。我本就有些佩服他,看不慣那些仗勢欺人的孩子,處得多了,便與他成了好朋友。因為時常忍饑挨餓,他十分瘦小,我與他同歲,那時候抵得上他兩個大。但這小子打架卻有一股子狠勁,不服輸,不怕疼,流了血,胡亂擦了把,鼓著拳頭繼續打,一開始,眾人還找茬,到了最後,個個都怕了他。小孩子不懂得什麼叫氣勢,隻覺得再跟他打下去,遲早會死在他手裡。這小子,狠呐!”

衛瞳簡直難以相信,這般風姿俊秀的人,小時候竟是那般模樣,跟個野孩子似地。不過,確實是野孩子呀!

姓穆麼?心裡倒是更感興趣了,“後來呢?”

“許是見慣了人情冷暖,他十分孤僻,彆人給他飯吃,他冷淡道謝,倒沒什麼感激的樣子。後來他說,那些人不過是借著施舍體現自己的優越,各取所需,談何感激。唯獨我和母%e4%ba%b2,是真心對他,他待我們自然%e4%ba%b2近一些,在外麵也多維護我。如今想來,這小子,從小心思清明,看得透。我一直以為,日子會這樣下去,知道某一天,我們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改變了我們的一生,他就是我們的師父。

師父仙風道骨,初見時,我們以為看見了仙人,我激動敬畏,他卻鎮定異常。我永遠也忘不了,師父看見他的時候,那激動欣喜的模樣,仿若發現了一件絕世珍寶。那樣子,瞬間就從仙人跌落成了凡人,但是,還是讓人望塵莫及。

師父看向他的目光,讓我羨慕,期望自己便是那個被注視的人。果然,師父說他是千年難遇的天才,要收他為徒。我很失落,因為師父,隻想帶走他一個人,對我沒有多看一眼。我那時雖不太明白,也隱約知道,這是唯一能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卻沒有說話的立場,隻能乾巴巴地站著。我想,這次他可要離開了,我以後,也要少一個玩伴了。

誰知,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在我和師父目瞪口呆之中,牽著我往回走。一邊嘟囔,現在的騙子可真多,都騙到村裡來了,還說要去縣裡告官之類。我本想說,這人不像騙子,你不要錯過了良機。卻忽然發現他背對著老頭,低著頭在笑,眼裡閃著光,晃得人眼睛疼。那笑容,我那時隻覺得詭異。如今想來,那真是滿心算計,目露精光。”

☆、第117章 穆修靈其人

那一年,他才七歲,那心計,好些成年人也比之不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師父當時氣紅了一張老臉,直說小子無禮,卻因為愛才,始終沒有做出什麼為難的舉動,反倒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那麼大年紀的一個人,素來德高望重,對兩個黃毛小兒,一路陪著笑臉,跟到了我們家門口,可見那家夥天分之高。

我那時凡事以他為主,心裡雖覺得對這老神仙不住,卻也不好說什麼。誰知,木頭卻在門口停了下來,他回頭望住師父,眼神狡黠,言語鎮靜,“我可以做你的徒弟,但我有一個要求。”

一路走來,見證這老者的決心,他才有把握開出這條件。

師父喜出望外,直言彆說一個,連十個也答應。

我當時看著師父那樣子,又見著木頭那雙靈慧逼人的眼睛,心裡當真酸澀。

這下,就剩我一個人玩兒了。

哪曉得,木頭的要求卻是讓師父帶我一起走,要麼我二人一齊拜入他老人家門下,要麼,這拜師一事就算了。

我當時又驚又喜,還有些忐忑,不知道這老神仙會不會答應,更無法理解,這素來不肯吃虧的人,怎舍得拿自己的命運作這樣的賭注。

師父對他勢在必得,最後自然是帶著我一起走了。娘%e4%ba%b2雖舍不得我,更欣慰我能拜入仙道門下。師父臨走前賜給娘%e4%ba%b2一顆靈丹,保她百年無病無災。

我永遠也忘不了木頭行拜師之禮的時候,師父那張欣喜若狂的臉。木頭方才磕了三個響頭,師父便%e4%ba%b2自將之扶起,伸手撫了撫他的頭,一臉地關切與疼惜,他說,“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日後,你定有一番大作為。”

因著木頭,師父對我也算有個笑臉,總不如他看中的弟子那樣%e4%ba%b2昵。

他帶著我們踏上祥雲,當真如書中的一般,騰雲駕霧,俯視蒼生。

“三千年即將到來,仙尊即將應世而生,所有人都在尋找這樣的天才,哪曉得卻被我搶先找到了。這一個奇跡,定然出自我廣成仙派。”

師父的笑聲響徹天際,帶著對未來的期盼及自豪。

按理說,凡是進入廣成仙派的弟子,都要經過層層考核,方能拜入高級修士門下。師父當時貴為廣成仙派的掌教,卻破格讓兩個黃毛小兒直接成為他的真傳弟子,羨煞了多少人?

其實,他真正想到的是木頭,那才是他的嫡傳弟子,而我,是沾了那小子的光吧!總歸是進了仙門,窺了天道,我一個鄉野小子,倒也知足了。

師父%e4%ba%b2自給他賜名為修靈,寓意不忘修煉,聰明靈慧之意。入了道門,俗世的東西,便不那麼重要了。得掌教賜名,應是無上榮耀,自可摒棄本姓。那家夥非得堅持本姓,便喚作穆修靈。師父對他極其寬容,也由得他去。

後來我問他,他便告訴我,道門與俗世,便如一個天,一個地,這條路又千長萬長,也許會活的越來越不像自己,總該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