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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無終 花匠先生 4366 字 2個月前

打開車門,撐開雨傘要去為白瑾擋雨,可謝蕙嵐剛剛靠近白瑾,就被白瑾揮手推開了,謝蕙嵐重心不穩栽倒在地,那把黑色的雨傘也歪倒在了一旁。

謝蕙嵐從泥濘的草地上默默爬起來,將雨傘遞給顧念宸,讓顧念宸去為白瑾撐傘。

顧念宸看了謝蕙嵐一眼,接過雨傘半蹲到白瑾身邊。

沒想到白瑾回頭又把傘推開,動作過於用力,讓她再次低頭劇烈地嘔吐起來。

她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起先吐的還是中午吃下的那一點點餅乾和飲料,等到後來,她連酸水都吐乾淨了,卻還是俯著身體,一陣陣摧枯拉朽似的乾嘔。

“……小瑾……”謝蕙嵐的一張臉被大雨衝刷得濕漉漉,她跪倒在地,手腳並用地爬向白瑾,祈求道:“小瑾……小瑾……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你不要這樣,你會生病的!”

白瑾趴在地上吐了許久,直到連身體裡的最後一點空氣都嘔吐出來後,她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隔著重重雨珠簾幕,定定地看向謝蕙嵐,“嫂子,這件事媽媽知道嗎?”

謝蕙嵐怔了怔,繼而倉皇地搖了搖頭。

白瑾點點頭,又問道:“如果不是我自己想起來這件事,你和哥哥是不是打算騙我一輩子?”

謝蕙嵐痛哭失聲道:“是我的錯!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白安不過是想保護我!你恨我怨我吧!和你哥哥無關!他是被我牽連的!他隻是……他隻是……”她說到後頭,自己也不知該說什麼,漸漸失去了聲音,隻剩下抽抽噎噎的哭泣聲。

“你們為什麼要私奔?”白瑾緊緊握著拳頭,聲音繃緊成線,隨時都會斷裂一樣。

謝蕙嵐低垂著腦袋,無言以對,痛苦至極,隻能反複哀求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白瑾深吸一口氣,臉白如紙,森然道:“你們倆,天天麵對著我和媽媽,也能心安理得地過下去嗎?”

謝蕙嵐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兩瓣嘴%e5%94%87不停地顫唞,眼裡的淚剛剛溢出就被雨水卷走。

白瑾看著這樣的謝蕙嵐,心裡又痛又恨,“嫂子……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們應該是相%e4%ba%b2相愛永遠幸福的一家人啊……最困難的時候我們都一起堅持過來了,我們應該過得比誰都好才對,為什麼……為什麼事到如今……我卻變得連家都不敢回了?”

白瑾雙目通紅,臉上濕漉漉的,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淚哪些是雨。

謝蕙嵐哭倒在地,不停說道:“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小瑾!求你不要怨恨你哥哥!他隻是想保護我……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你不要恨他,他是無辜的呀……”

白瑾慢慢蹲下`身,在雨中與謝蕙嵐四目相對,“無辜?”

顧念宸忽然意識到白瑾想要說些什麼,忙出聲阻止道:“小瑾,不要再說了。”

白瑾卻沒有聽勸地住了口,反而更加生氣地揚手指向顧念宸,恨恨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顧念宸上前抓住白瑾的手,提高音量道:“小瑾!不要說了!”

謝蕙嵐抬起頭,呆愣愣地看向顧念宸,“……小顧?他不是小顧嗎?”

顧念宸長歎一口氣,知道覆水難收,這局麵已經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拜你們所賜,他才成了現在這個顧念宸,你說哥哥無辜?他哪裡無辜了?這整件事裡除了顧念宸!沒有誰是真正無辜的!”白瑾咬牙切齒道:“如果當初哥哥沒有說謊,爸爸怎麼會把顧念宸的父%e4%ba%b2當成小偷?他不去找所謂的小偷,他們倆就不會因為追逐和爭執,一起死在車輪底下了!”

“……父……%e4%ba%b2……”謝蕙嵐徹底怔住,雙眼瞪得滾圓滾圓,她似是不能理解白瑾說的這些話,又似明白了她話裡的指責,“……父%e4%ba%b2?他的父%e4%ba%b2……是……”

“沒錯!被你們冤枉成小偷的那個人,就是顧念宸的%e4%ba%b2生父%e4%ba%b2!”白瑾數日來憋悶在心中的滾燙情緒終於找到了一個豁口,一瞬間噴湧而出,既毫不留情地燙著自己,也憤怒難抑地燒著了謝蕙嵐。“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巧合!孽緣!一切都是孽緣!”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線索都是在一開始就已經給出了的,所以嫂子是當年的“凶手”這件事,希望不會讓大家覺得很突兀……當然,如果一開始就讓大家都看出來嫂子就是“凶手”的話,那我這懸疑也懸得太沒意思了……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他的父%e4%ba%b2莫名其妙被人冤枉成小偷,連半點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死在了車輪底下,他的母%e4%ba%b2被迫帶著他遠走高飛,後來改嫁給了一個姓顧的緝毒警察,卻被販毒分子弄得家破人亡。在他十六歲的時候,他和母%e4%ba%b2被綁架,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e4%ba%b2慘死,幾年後,他父%e4%ba%b2也死了,他有家歸不得,隻能藏身到這座城市,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膽戰心驚,不敢與人為伴,生怕再次失去最重要的人。”白瑾用力抓住謝蕙嵐的手,五根手指捏的謝蕙嵐手掌發白,她幾乎是哭著說完這些話,氣息十分不穩,“你們毀掉了彆人的一生,是說句對不起就能償還的嗎?”

雨還在猛烈地下著,顧念宸的視線被大雨衝刷得什麼也看不清,他站在白瑾和謝蕙嵐身邊,看著這兩個女人在大雨裡痛哭流涕,他的心,似乎也要落下淚來。

謝蕙嵐被白瑾抓著的手正用力地摁在草地上,冬天堅硬的枯草紮進她的指縫,本該是發癢發疼的感覺,她卻一點知覺都沒有,隻知道最大限度地仰著脖子,怔怔地看向站著的顧念宸。

她的雙眼睜得極大,顧念宸對上她的眼,眉頭微微一皺,想起了許久許久以前,在他不願想起的那段記憶裡,他的母%e4%ba%b2——他那被人踹倒在地後依然堅持地看向自己的母%e4%ba%b2——她當時,也是這樣的眼神。

哀痛,無助,愧疚。

顧念宸長歎一口氣,俯身把白瑾扶起來,撿了雨傘遞到她手中,這一次,痛苦得到發泄的白瑾不再拒絕他人的好意,乖乖接過了傘,木頭一樣地站著。

顧念宸轉身又把半個身體萎頓在草地裡的謝蕙嵐扶了起來,打開車門,送她上車。

“再這樣淋下去,我們都會生病。”顧念宸看向白瑾,輕聲道:“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意氣用事,也不要相互折磨,走吧,先回家去,長歸和少起還等著呢。”

白瑾看著顧念宸,痛苦地閉上了眼,等她再睜開,神情已經冷靜下來,便也上了車,沉默地蜷縮在位置上。

顧念宸抹了把濕漉漉的臉,回到車裡,繼續上路。

他們三個人都是落湯%e9%b8%a1的模樣,冷汗熱汗交疊,身體狀況都好不到哪裡去,顧念宸強打著精神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後,總算把這對姑嫂平平安安帶回了白家。

三人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直到臨下車前,謝蕙嵐才忽然開口說道:“這些事,能不能先不要告訴白安,他……他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太好,我擔心……”她聲音沙啞,語氣哀求,神情間也是把自己放到了最低微的位置上。

顧念宸和白瑾相視一眼,各自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謝蕙嵐擔心白安,暫時不想讓他承受如此大的心理壓力,這是夫妻情深,隻不過她的擔心實在多餘,當天,他們回到白家時天色已黑,白安陪在醫院,家裡隻有兩個孩子,儘管長歸看到他們三人狼狽的模樣時吃驚不小,但顧念宸催著讓謝蕙嵐和白瑾去洗熱水澡,那懂事的孩子便也沒有多問,主動跑去廚房熬煮薑湯。

洗完澡後又吃了點熱粥,白瑾撐了一整天的禸體徹底垮塌下來,緊接著開始發燒。顧念宸給她喂了退燒藥,讓她往床上一躺,她便受不住地睡著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一次看到姑姑這樣。”白長歸端著藥盤好奇道:“怎麼這麼虛弱,你們今天真的回老家了?”

顧念宸給白瑾掖了掖被角,低聲回答道:“嗯,是回去了。”

白長歸看看床上的白瑾,又看看坐著的顧念宸,猶豫著問道:“你們回去都做了什麼?為什麼我媽媽一聽說你們回去了,馬上就追過去?為什麼你們三個人明明是一起回來的,看上去卻像……卻像……”

“像什麼?”顧念宸問道。

白長歸癟了癟嘴,說道:“像是各自把靈魂留在了另外的世界,魂不附體,而且不一定能真正回來。”

白長歸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又天資聰穎善於觀察,他們三人回來時的狀態他看在眼裡,卻能忍到這時候才獨自詢問顧念宸,也是種體貼溫柔的善意。

顧念宸想起謝蕙嵐萎頓在草地上仰頭看自己時的眼神,再看向眼前這個和自己當初一樣大的少年時,儘管不勝唏噓,麵上卻還是輕鬆地笑著,“你不要胡思亂想,今天確實是發生了一些事,但都是陳年舊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一直都不會有人提起它,但既然心底有結,便總要花費點功夫去解開,哪怕付出點代價,也總比藏著掖著,最後讓傷口發膿潰爛感染的好吧。”

他沒有用簡單粗暴的回答敷衍過去,而是耐心地把可以說的事情告訴給白長歸,孩子總會長大,總有一天,這片天是要輪到他們去撐著的,因此,顧念宸從來沒用長輩的身份壓製過白長歸,也因此,白長歸才會選擇來問他,而不是問白瑾,或是自己的母%e4%ba%b2。

白長歸聽了顧念宸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便捧著托盤離開了。他走後沒多久,謝蕙嵐也來了,隻不過她似乎不敢進屋,隻是站在門邊,關心地朝床上看。

白瑾發燒昏睡,謝蕙嵐也好不到哪裡去,蔫蔫的,走起路來頭重腳輕,顯然也感冒了,卻強打著精神想來照顧白瑾。

顧念宸站起身,走到門口,輕聲道:“你也去休息吧,我會照顧好小瑾的。”

謝蕙嵐的手裡也端著個托盤,盤上放著一小盆水,水邊擱著一袋紗布,她不敢看顧念宸,低頭囁嚅道:“這是我稀釋好的酒精,如果她燒的難受,你用這個給她擦擦脖子手臂和後背,必要的時候可以幫她按摩拍打後背,她小時候發燒,我都是這樣幫她降溫的……”

顧念宸接過托盤,點頭道:“好,我記住了。”

謝蕙嵐又朝白瑾臥室裡望了一眼,然後垂下雙臂,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顧念宸見她有話要說,便問道:“怎麼了?”

謝蕙嵐的手指無意識地顫了顫,然後氣若遊絲地說道:“小瑾說的那些事……你父母的事,是我罪孽深重,我會想辦法向你贖罪的,因此……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訴白安,也不要告訴長歸和少起,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向你提出任何要求,但是……”

“嫂子。”顧念宸打斷謝蕙嵐的話,直接了當地問道:“你當初為什麼要把小瑾推下樓?”

謝蕙嵐臉色刷地慘白,痛苦道:“……我是失手……”

顧念宸已經料到了這答案,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