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1 / 1)

辱性的字眼不堪入耳。

他的腦袋裡白茫茫一片,似乎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做了什麼?

“差不多得了,留點力氣,哥兒幾個下午還得訓練呢!”

就在他覺得自己可能就這麼被打死的時候,床鋪上翹著二郎%e8%85%bf的男生適時插了一句,這聲音落在他耳朵裡就像是天籟。

男生的話有些作用,他身周的男生漸漸散了,最後一個踹了他兩腳,也翻身上鋪了,閉上眼睛幾乎是立刻就打起了鼾,仿佛剛才的暴力行為沒有讓他們有絲毫的興奮感。

他躺在冰冷的塑膠地磚上,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在疼,但可怕的不是疼,而是一種茫然的絕望感正漸漸侵蝕著他的心臟。

床上的男生趿拉著軍綠色的膠鞋走到床邊,給自己點了根煙,從上方俯視著他:“進來了就給我老實著點,長點眼色,嘴給老子閉緊了。”說著,他咧了咧嘴。“不然老子廢了你跟玩似的。”

他沒應聲,一點點用力爬起來,環顧四周想找到一張空著的床位,就聽見男生嗤笑一聲:“就你這慫包德行還他媽想睡床?這三天打地鋪%e8%88%94地板,%e8%88%94的好了說不定還能混上個床位。”

他瞪著男生,想做出一點強勢的表象來掩蓋他的恐懼,可結果失敗了。

男生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懦弱,欺壓的順手極了,把煙頭扔地上,碾滅了,又一腳踢到他的麵前,命令道:“給爺扔了。”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屈辱。

這種感覺讓他難受的要命,像是有什麼在燒著他的五臟六腑,毀滅他過往的一切。

可他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蹲下`身來,拾起煙頭,扔到垃圾桶裡。

男生還算滿意地輕哼一聲:“老子叫薑紹,你給我記清了,以後招子放亮了!”

他的示弱沒有換來安寧,反而得到了更加肆無忌憚的暴力。

從沒有想到這裡是這樣可怕的一個地方,比同學口中的訴說要可怕千百倍。

這裡不允許拒絕,隻能夠承受。

白天會有教官督促著他們的訓練,跑不動也要跑,做不了也要做,警棍和拳腳永遠與他如影隨性。前三天還能好一些,第四天在他覺得自己肺都要炸裂的時候慢下了腳步,下一刻教官就從身後給了他一腳,他在沙土的操場上摔了個嘴啃泥,塵土甚至嗆進了他的喉管,可更可怕的是教官揮下的棍子,讓他痛苦的想要死去。

晚上他被當做發泄的沙包,一次又一次地被毆打,直到他第二天痛得根本沒有半分力氣,卻依舊要跟所有人一起繼續訓練。甚至有一次,他被在被毆打的時候居然失去了意識,迷迷糊糊像是睡了一覺,卻又痛醒了。

日複一日的扭曲生活正在摧毀他,他感覺自己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本能,他變得越來越不敢說話,越來越懦弱,甚至看到同班同學就會感到無比的恐懼。

他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他想找教官說明白,想要打電話回家,想要要求換寢室。

最差也要揭發寢室裡的暴行,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會死的。

在午休的時候他在廁所裡躲了很久,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回寢室了,他才從廁所走出來,去了教官休息室。

出乎意料的是,裡麵沒有自己班的楊教官,隻有一個女教官正在用修眉剪修整自己的眉毛,正皺著眉看他:“你有什麼事?”

“我……我想找楊教官。”

女教官放下剪刀,不悅地說:“你有什麼事就說吧,我轉告他。”

“我……”他吞吞吐吐,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我們寢室的男生……”

女教官麵色不改地聽他把話說完,對他說:“我知道了,你過來一下。”

麵對著一個二十幾歲的女性,他居然都會感到本能的瑟縮,他忽然為這樣的自己感到可悲。

現在的自己是個什麼樣子呢?

畏畏縮縮,軟弱難堪?

他在書本裡看過無數次這樣的角色,無不讓人覺得醜陋而可笑。

可是他該怎麼反抗……他能做什麼?又該做什麼?

“我讓你過來!”女教官的聲音猛然間變得尖利,他不得不慢慢走了過去,還沒有停下腳步,他就迎來了女教官揚起的手。

“啪”

耳光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來之後挨了無數拳頭,卻從沒挨過耳光,男生之間並沒有這種打人方式,可這一耳光,卻讓他屈辱到身體顫唞。

明明他沒有做錯……

明明……

“來告狀?”女人輕蔑的聲音響起,衝他狠狠地唾了一口。“小兔崽子,你以為這是你家呢?什麼都慣著你。”

“一個帶把的還唧唧歪歪,怪不得被人打的跟狗一樣。”女人冷笑一聲,走出了教官休息室,沒有再看他一眼。

他返回寢室時仿佛是在夢遊,被薑紹攔住的時候雙眼都是空洞的。

“你剛才去哪了?”

他抬頭看了半天,才認出這是誰。

薑紹看著他臉上的口水,眼裡露出了嫌惡的色彩,但還是用一種質問地口%e5%90%bb說:“你剛才去找教官了?”

嘖,這種新進來的乖學生,根本不用猜,沒過幾天就是去找教官了。

楊方宏不會管的,最多怕他們鬨的過分來叮囑幾句。

可總要給這人一個教訓,讓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我問你話呢,你他媽能聽懂不能?”

薑紹抬高了聲調,嚇得他忍不住倒退了一步,被薑紹一拳打翻在地。

“跟你說人話你聽不明白,非要把你當狗才能聽懂是不是?還他娘的告狀?你告到哪去都沒用!”薑紹狠狠補了一腳,忽然又笑了。“我看你也不用睡地板了,既然敢告哥幾個的狀,你就安心去廁所抱馬桶睡去吧。”

周圍男生響起了陣陣的起哄聲。

當晚他真的沒進得去寢室,在廁所邊的走廊呆了一晚。

夏天的晚上不冷,可他覺得冷意不停的從骨頭裡透到皮膚外。

至少今天晚上他不用挨揍了。

但是為什麼,他會這樣的……絕望。

他真的還能走出這裡麼?

還是會就這樣死在這裡?

誰能來……救救他?

第100章 番外沒有後來(下)

他以為他可以逃出去。

這時的夜晚已經開始轉涼,他穿著訓練時的短袖衫在草叢裡蹲了一個晚上,出來時身上還帶著汗,晚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可他一定要逃出去。

他在這裡呆的太久了,一開始說好的暑假一過就接他回去,卻不知道主任跟他父母說了什麼,硬是要拖到過了年再回去。

以後會不會繼續拖下去?

他已經不敢再繼續呆在這裡了。~思~兔~在~線~閱~讀~

封閉的世界裡,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大腦就像是被什麼清洗重裝過一樣,他不再對暴力感到厭惡和憤怒,隻剩下恐懼和痛苦。

甚至連原本的是非觀都在一點點模糊,教官說的話他竟然認為是對的。

他不夠優秀,所以他活該在這裡掙紮,在這裡被操練,在這裡一次次被毆打都是因為他太過於嬌氣,彆人做得到為什麼他做不到?

學校是為了他好。

教官是為了他好。

可是他還沒有徹底傻掉,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一次又一次的咆哮著想要叫醒他,可傳達到他耳邊的聲音卻越來越微弱。

那個聲音在喊些什麼呢?

在衝出學校的一瞬間,他聽清楚了。

他是個人啊!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到底為什麼他要被迫接受著這樣的生活?到底憑什麼由他們來判斷他的對錯?他沒有自由,沒有快樂,現在連思想也在這日複一日的粗暴訓練中被漸漸奪走,那麼最後他還能剩下些什麼?

這樣下去,他會變成一副什麼鬼樣子?

他必須離開自己。

這裡空曠的可怕,大部分人都是在逃走的路上被抓回來的,他隻要躲過這個晚上,躲到大多數的人都被捉回去,他就有很大可能能走回去。

抱著這樣一個新年,他在灌木叢裡呆了一個晚上,次日他站起身時連走路都走不穩。

可他沒想到的是,當他千難萬險回到家的時候,他的父母根本不願意相信他的說辭,他們寧可認為他是在撒謊,認為他隻是忍受不了高壓的教學環境逃課回來,也不肯相信那學校是這樣一個人間地獄。

父母的一個電話,不到兩個小時,那輛令他感到恐懼的麵包車就停在了他家樓下,兩個教官明目張膽將他拉扯上車,父母隨後坐上了車子去學校辦理所謂的返校手續。

車窗外的風景飛快閃過,他的心緒從震驚,茫然,漸漸跌沉到穀底。對麵坐著的教官他並沒有見過,但單單是那一身熟悉的迷彩服,和那近乎可怖的目光,就讓他止不住地感到戰栗。

明明還沒有對他拳腳相向,可他已然開始驚恐。

如果不是他的父母還在車裡,他是不是已經被施以拳腳了呢?就算現在沒有,回去後他也逃不過的。

他不想回去。

不想再生活在絕望裡,不想日複一日重複著痛苦,他害怕那樣的生活,害怕到根本不敢去麵對的地步。

怎麼辦……

他該怎麼逃離這一切?

在重新踏進學校的一刹那,他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恐懼襲來,讓他有種自己下一刻即將窒息的錯覺。

這學校帶給他的感受仿佛已經被刻在了血肉之上,猶如跗骨之蛆,無法甩%e8%84%b1,卻又承受不起。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不想看見的,他再也不想麵對這一切。

如果能夠離開,他可以放棄一切。

“我不要……我不要……”

他無意識地喃喃著,直到再也無法承受的恐懼摧毀了他的所有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