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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通。

我把他領到客廳,其實也不算什麼客廳,隻是一間麵積比較大的屋子,放了沙發後有些空曠,爺爺就另置了一張床在這裡,方便逢年過節回來探望的子女居住。自從年後,這床已大半年沒有睡過人,奶奶讓我打掃,我嫌麻煩,就抱了院子裡的小黃扔上去,讓它在上麵打幾個滾,擦擦灰。

“床單是我才洗乾淨的,你湊合著睡一下吧。”我站得離他近了些,我隻能仰著頭同他說話,他臉龐掩在陰影裡,看不太真切。

“那個,你休息吧。”我疾走兩步越過他。

可誠想手臂上卻突然傳來一股子拉力,直直把我釘在原地,我條件反射的掙了下,沒掙開。

我還沒來得及回頭去質問他,他卻是先一步蹲下`身來,“彆動。”他蹙眉低喝一聲,手指越發靠近,貼到我臉上。

他指尖輕柔地在我臉上抹了抹,複而挑%e5%94%87笑道:“好了。”

那笑意一閃即逝,我怔在當地,反應過來時已捕捉不到。我後知後覺地也拿手擦擦臉,仔細一看,一手的灰塵,所以,他剛才是要幫我擦灰?

“莊照照。”他出聲喊我的名字,那語氣似是低喃。

我有些奇怪的望向他,他半晌才定睛聚焦在我身上,我這回看得清清楚楚,他嘴角邊上揚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但莫名讓人覺得有點譏諷的味道,淡淡地嗓音輕輕淺淺緩緩劃過我的耳膜,說:“裴渡,我叫裴渡,普渡眾生的渡。”

後來,我想了許多次這個名字,都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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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依舊睡到日曬三竿才起床,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從床上爬起來,小黃窩在我拖鞋上懶洋洋地打著盹,我一腳踢開它,踩著拖鞋啪嗒啪嗒的往院子走。

奶奶已在廚房裡忙活了,爺爺蹲在菜園子裡摘菜,今日陽光不錯,暖洋洋地照在他佝僂地背部上,倒也顯得他精神不少。

我咬著牙刷滿嘴泡沫,眼珠子提溜兩圈,貌似少個人,“爺爺,那個哥哥呢?”

“哦,裴家那小子啊,一大清早就走了。”

我低低哦了一聲,說不上失望什麼的,就是覺得吧突然冒出來一個人,總覺得有些奇怪。

“照照,照照,馬上去給你爸打個電話,就跟他說,我醃製了點小菜,讓他抽空回來拿。”奶奶端著瓶大罐子,裡麵塞滿了醃泡上的豇豆,滿臉喜悅地揚聲交代我。

我抬眼看了下她,那眼角眉梢裡除了歲月刻下地深深皺紋,更多地是思子心切的情義。沒有哪個母%e4%ba%b2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哪怕隔了天之涯海之角,都斷不了這份天生的血緣思念。

鄉下這邊這時候還沒有普及電話這類的通訊工具,全鄉裡也就隻有街頭前的一家小賣部裡有電話,所以那家小賣部的生意向來比較紅火。

店主其實就是隔壁家的沈大叔,我們兩家挨在一起,他家住前麵,就在這頭間開了家小賣部。我來得早,店裡有點冷清,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在家裡準備燒飯,一般娛樂活動都比較習慣於午後進行,估計大家認為這種習慣容易助消化。

我拍拍趴在櫃子上打盹的沈劍,他是沈大叔的兒子,比我大兩歲,不愛學習,沈叔叔曾幾次把他騙進學堂裡,幾次都被他逃了出來,最後無法,隻能把他指使過來看店。沈叔叔曾恨鐵不成鋼的對我說,這叫廢物利用。

我想想也是,沈叔叔當初給沈劍取名時,大概就是希望他成為一個有文化的大俠,我看了看哈喇子拖了老長的沈劍,覺得沈叔叔這心思是白費了。

“我打個電話。”

沈劍揉揉眼,給我點了話機。

電話嘀了幾聲後被不耐煩的接起,“喂?”靚麗地女聲有些暴躁的傳了過來。

我握著電話的手一緊,耳邊像是呼嘯過風聲,隻不過是幾年沒見,總覺得像是過了滄海桑田。

也許,也是我逃避太久,終不再%e4%ba%b2厚。

“照照?”那邊安靜了一瞬,複而平複了語氣發問。

沈劍推了我一下,我回過神,低低恩了一聲。沒等她說話,我就連忙通通交代,“奶奶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她醃了小菜,讓爸爸回來拿。”

“哦……你爸上班去了,還沒回來,手機忘帶了。等他回來我問問他。”那語氣平平,像是失望。

我苦笑,失望什麼呢。

“照照,你在奶奶家過的怎麼樣,住的不舒服的話就回來吧,媽媽去接你。”那頭靜了一靜,像是在躊躇著什麼,半晌,才接著問道:“你有沒有想媽媽啊?媽媽想你了。”

我心口猛地就窒息起來。

這話,是擱著前世,都從未聽過的柔情蜜語。眼眶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酸澀地要命。

“咳……咳。”電話那頭突兀地傳來咳嗽聲,音質純厚,一聽就是男人的聲音。

我腦海裡那些翻飛的舊畫麵瞬間煙消雲散,這聲音是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噩夢。那盤踞我家多年的男人,我恨了多年卻無能為力的人,原來,不管再來一世,根本不會有什麼轉變。永垂不朽的不是感情,是人心。人本有欲,欲難從心。

我“彭”的一聲掛了電話,一個字都不想再多說。

我這麼熟悉那咳嗽聲,是因為小時候經常半夜驚醒,聽到隔壁房間裡傳來的咳嗽聲,我就知道,那不是我爸。爸爸是個不管遇到什麼痛楚,都會死命往下咽的人。

沈劍見我神情有些不對,也沒敢追究我掛電話太用力。

其實,沈劍跟我很像,她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拋棄了他。我有聽到過鄉裡人私下裡說起這事,那還是在沈劍一歲時,他媽媽受不了沈叔叔的沒出息,丟下還在繈褓裡的沈劍,跟一個偶然來鄉裡的有錢人跑路了。

所以這世間,不幸之事千千萬,何苦庸人自擾之。

“你好,可以打擾一下嗎?”清雅地女聲伴著乾脆的叩門聲禮貌響起。

我和沈劍一同尋聲望去,都不由挑了挑眉,門口立著一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長發披肩,柔軟的眉眼間架著一支銀框眼鏡,斯文清秀,氣質二字頓顯無疑。

我頓了下,微笑反問:“姐姐你好,有什麼事嗎?”

“小朋友,你們好啊,我是市一中的教師,這次帶同學來參加下鄉活動,請問你們父母在家嗎?”

我了然的點點頭,原來是教師啊,怪不得書香氣這麼濃重。

“我爸不在家,她爺爺奶奶在家!”沈劍手肘一支,把我擠到後麵去,挺著%e8%83%b8脯噴著唾沫星子回答。

我斜眼看了眼搶著回話的沈劍,那副殷勤樣,真是連我的臉都丟儘了。

姐姐美目一亮,把我拉到身前,柔聲柔氣地同我說,“你爺爺奶奶在家是嗎,可以帶我去你家嗎?”

我盯著她看了數秒,“姐姐你有什麼事嗎?”問得乾脆又直接。

她愣了愣,繼而又笑開,耐心地跟我解釋,“是這樣的,這次下鄉活動裡有一個環節是體驗農家生活,我們班的小朋友需要每人借住一家農家裡過上三天,體驗生活。”

我思索半晌,想著怎麼把這事給推了,不是我冷血,主要是這些都是嬌生慣養的小孩子,彆說伺候起來麻煩,萬一弄出個什麼事,那真是傾家蕩產都不夠賠的。

“抱歉……”話還未說話,將將被打斷。

“老師,就她家吧。”熟悉的清冷音調泠泠地在門口處響起。

連著沈劍,我們兩立一蹲的人尋聲望去,屋外正午陽光正濃,打在屋簷上,投下一片陰影,一人立在門檻處,身子微微傾靠在門邊上,他往前踏了一步,說:“我認識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眯了眯眼,這麼巧,普渡眾生的裴渡。

☆、第4章 異數

(四)

裴渡於我,不知,算不算個異數。

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前世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過,如果是年紀太小記不得事的話,那為什麼我對沈劍都有零星印象,而如裴渡外表這般出色的人,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爺爺好像很喜歡他,對於他住上三天的要求一點疑問都沒有,滿口應下,並熱情地招待老師吃了頓便飯。我扒著米飯,猜想著那盒鐵觀音應該是很合爺爺的口味。

“給你。”他在包裡摸了半晌後,隨手丟過來一個東西。我眼明手快地接過,定睛一看,是塊巧克力,還是德芙。雖然在前世我也沒少吃過,可是沒算錯的話,在現在這個年代,這東西應該還算是零食裡的奢侈品了。看來這孩子,家世不淺。

我想了想,跑到茶幾上端了瓜果盤過來遞給他,“禮尚往來。”

他黑眸裡沉著的笑意一閃而過,其實他看起來也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可是他總是給我一種過分成熟穩重的感覺。

尤其是那雙眼睛,黑眸細長,霧色離離,那是經曆過千山萬水後才會有的沉澱。

下午時爺爺把我提溜出去撿西瓜,忙活了一下午,我才撿出幾個比較好的西瓜,丟給奶奶讓她幫忙洗一下,我已經熱得不行,需要去衝個涼水澡。

鄉下的井水都是比較涼的,水潑到身上,燥熱瞬間消了大半。被曬得混混沌沌的腦子也清醒了許多,我躺在澡盆了,手邊適當的加了點熱水,舒舒服服地窩起來,開始放空心靈。

這個時候,最容易回想起以前。

我就知道,今早那個電話不該打。還是在一起了吧,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吧,前世時大約也是這個時候,我知曉那個人的存在。第一次見到那個人也是如這般盛夏,烈日當空,具體的我已記不太清楚,腦子裡殘留的畫麵就是那八月豔陽和母%e4%ba%b2對著他才有的真切複雜表情。

他於我來說,是明日裡揮之不去的陰影,如影隨形。從那以後,我的生活裡,再沒有豔陽高照。

後來,連對著父%e4%ba%b2,都是滿滿的愧疚感。我想了十多年都沒想明白,我默默忍受下來的一切到底是對還是錯,用謊言隱瞞圈成的家庭和睦,難怪它會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我緩緩下滑,把腦袋悶進水裡,淹沒思緒。

大抵,人通常都喜歡在洗澡時思考人生,就是因為太舒服了,人一矯情起來就愛犯賤,這是通病。

不知是不是我洗的太久,著了涼,肚子疼的厲害。我隨便擦擦頭發,躥進屋裡拿了卷紙就往廁所奔。

我蹲在露天的茅坑裡正奮力地將肚子翻江倒海的痛意排出體外,突然冷不丁地聽到腳步聲,我心裡一緊,趕忙屏息靜氣,豎起耳朵仔細聽起來。

要知道這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