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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擇道而行,道亦擇人而傳,大道萬千,眾生芸芸,唯有人道合一方能使人走得更遠。

她拉扯著身前的頭發,在院子中來回踱步,腦子裡時不時地回響著師叔先前那句話:心中有道則心無旁騖……

仔細想想,仿佛就是這麼一個理。

當年她師父青逸真人修的是正義之道,因而不管旁人做出如何奸邪陰暗的舉動都無法撼動他半分,還有白奕澤,因修的是無情劍道,是以不管她與莘樂如何深情不悔亦無動於衷。

而她……

她回想著自己修為未退之前修仙的情形,追溯當初自己為何會踏上這條修仙之路。

記憶已經很朦朧,隻依稀中記得那會她還不滿三歲,有一個美麗的女子,用如玉般溫潤的手牽著她,一步步踏上了青梧山的石梯,將她送到了她師父青逸真人麵前,說:“從今以後,你的%e4%ba%b2人隻有你師父——青逸!”

因青逸真人不曾刻意瞞她,所以女子的身份她大抵是知道的,那是她的%e4%ba%b2娘。對於這位音容笑貌都已經模糊的女子,她並沒有怨恨,甚至已經想不起原先跟她一起生活的情形,卻是記住了她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師父等同於%e4%ba%b2人,而且是唯一的%e4%ba%b2人。因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對青逸真人是惟命是從的。青逸真人待她如珠如寶,且對她的期望很高,他自身由於某些原因導致此生無法再度進階,便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於她身上。是以,她年幼時修仙,多半是為了不辜負師父的期望。

及至少年,恰逢情竇初開,青逸真人帶著她參加門中的大會,正巧碰上了年少英雄的白奕澤。她那會兒是第一次見到這般俊逸好看的男子,竟看迷了眼,便被自家師父取笑道:“看來雲汐很喜歡這位白師侄呢!待雲汐再長幾歲,為師便做主,向白真人提%e4%ba%b2,將雲汐許給白師侄當道侶可好?”

當時的她傻乎乎地竟將這句話當真了,從此陷入了對白奕澤的迷戀之中,修仙是為了增強實力,與心上人相配,因為彆人都說能配得上白奕澤的絕非平庸尋常之輩……

如今想來,她忽而覺得自己當年挺蠢的,倒不是不辜負師父的期望或要與心上人相配有什麼不對,而是她這一路修煉過來,竟然都隻為了彆人在修仙,她所做的一切都隻為了彆人的期望。

修仙,修的是己,而她卻在道上丟失了自己。亦無怪乎三十年前的事發生後,她會覺得修仙與不修仙沒差,師父隕落,愛已成灰,失去了迫使她修仙的兩大緣由,修仙還有什麼意義?

反省完畢,夙雲汐大概摸清楚了自己的症狀所在,就如青晏道君說的那般,她心中無道。因為無道,所以覺得修仙與不修仙沒差。曾經,她以“即便終成大道,又能如何?”來反駁莫塵,如今想來,卻是另一番念頭:倘若你不曾得道飛升,又如何知道你能如何?

可是,適合她的道究竟是什麼呢?

師父的道,師叔的道,白奕澤的道……她搜羅著自己腦中已知的道,卻又一一排除,知道這些必然不是自己的道,在院子裡來回走了不知幾圈,還是沒有答案。

無奈之下,她隻好給莫塵捏了傳訊符,問他所修為何道,莫塵隻回了她三個字:不知道。

夙雲汐僵笑:難不成“不知”也是一種道?

於是她又捏了一道傳送符給靈植園裡看起來最睿智的墨心芙蓉,然後換回來一頓罵:“傻不拉幾的!我修什麼道與你何乾?與其瞎想這些,倒不如好好修煉,等境界到了一定程度,自然而然便會明白。”

夙雲汐一愣,忽而吃吃地笑了起來。也是,道總是可遇不可求,倘若她這般在院中隨意胡思亂想一番便能領悟真意,那麼天底下又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孜孜不倦地求道而不得?

修仙,求道,隻有去求,方能得道,隻有日積月累地修練,不倦不悔地求索,一點一滴地領悟體會,方能臻達境界,水到渠成……

她豁然開朗,忽覺神清氣爽,連帶著看著煉丹房那扇緊閉著的門也順眼起來。心情大好的她突然就興起了修煉的念頭,吞了一顆靈丹,就地而坐,很快便覺得一股精純的靈力湧入了她的奇經八脈之中。

然而,腦子突然發熱的她顯然忘記了一件事,她此時雖有可以吸收靈力的經脈,但是卻沒有容納這些靈力的丹田,靈力進入她體內之後因不得歸納引導而四處竄走,以致她還沒開始修煉,人已經痛得意識混亂,血色染衣,看起來猶如剛從血池裡爬出來似的。

可憐她三十年來頭一會起了重新修仙的念頭,非但不能進階,修為反而又退了一層,這算是應了話本裡說的那句“不作死就不會死”麼……

果然,她方才不該向青晏師叔請教的。這不,又沾了黴運了!徹底暈過去之前,夙雲汐盯著煉丹房如斯想道。

若青晏道君聽到她的心聲並且又看過她的話本的話定會說上這麼一句:真是躺著也中槍……

☆、第20章 她如今可好?

自此之後,夙雲汐便開始了她的重修之路,隻是在經曆過亂吃靈丹導致靈力竄走的事情後,她就再不敢貿然行事。在丹田修複之前,一切都是浮雲。

得知她想通了之後,最開心的人莫過於莫塵,夙雲汐還躺在床上養傷的時候,他便喜滋滋地跑來了竹舍,笑著握住她的手道:“就該這樣!你的天資比我高,怎能輕易荒廢了?往後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一塊兒修仙,一塊兒感悟這道上的風光,路還長著呢。”

夙雲汐被他的歡樂感染,忘了身上的不適,也笑了起來,揶揄道:“你這會兒又開懷了,前陣子也不知道誰一臉消沉地坐在桃樹下。”

莫塵略為窘迫地撓撓後腦,紅著臉想了片刻,搬了一張凳子在她床邊坐下,擰起眉道:“師妹,我……想出去曆練了。”

“哦?”夙雲汐訝異地看了他一樣,安靜地等待他的下文。

莫塵抿了抿%e5%94%87,猶豫了一會,才又開口:“其實,我停留在築基大圓滿的境界已經許久了,一絲一毫要進階的跡象也沒有,白奕澤已經結丹,我總不能落下他太遠……”

夙雲汐愣了一陣,心知他這般著急著進階都是為了她,便不好再取笑他,但思及外出曆練對他而言並沒有壞處,因而也不阻止。

“出去走走也好,或許還能遇上一些機緣。可惜我如今的修為太差,不然就可以跟你一塊兒去曆練了。”她惋惜道,兩人修為相差太遠,他能去的地方她去不得,她能去的地方對他而言又毫無曆練意義。

“瞎惋惜什麼呢?想要跟師兄一塊兒出門曆練的機會多的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身子養好,把修為提上去。等師兄成為金丹修士回來了,便帶你出去威風,唔……運氣好的話,或許我還能把能修複丹田的靈丹妙藥給你帶回來。”莫塵咧嘴一笑,長手揉著她的頭發道。他沒有說,其實尋藥也是他外出的一個原因之一,並且所占的比重較之突破瓶頸,進階金丹更大。

夙雲汐沒好氣地撥開他的手,扁著嘴瞪了他一眼,這樣的話以前都是她說著他聽的,如今倒叫他得瑟了一回。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麼,隻囑咐他曆練之時要小心謹慎,莫貪圖一時的便利而中的旁人的陷阱之類。

莫塵一一點頭應著,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忽而又似乎想起了什麼,愁眉苦臉起來。

“唉,師妹,其實我還是比較擔憂你,少了我的照看,萬一你被人欺負了怎麼辦?淩煙峰那邊最近雖沒有什麼動靜,但上回他們的刺殺不成功,難保不會有後招。”

他的話自然有道理,夙雲汐心裡明白著,但麵上卻仍是不甚在意的笑容:“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況且,不是還有青晏師叔麼?你便安心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師父?”莫塵雙目瞪得渾圓,有些嫌棄地撅起嘴,“他要是可靠,恐怕母豬都會上樹!”

夙雲汐不大讚同地搖搖頭,在她看來恰恰相反,整座淩華峰上,師叔才是最可靠的人。儘管她在師叔的手底下遭過不少罪,但她還是沒有改變這樣的認知,尤其是經曆昨晚的事情之後。師叔向來不大喜歡她,時不時便由著自己的性子折磨她一番,但在指導她的時候卻沒有保留,對待莫塵時也是一樣的,自家人可以小打小罵小教訓,但若換了旁人,他隻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她不知自己為何如此篤定,但直覺告訴她便是如此。

不過,數日後,在她剛剛送了莫塵出門,回頭就收到了師叔遞給她的精致食盒之時,她鬱悶了。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動作居然這麼快,莫塵前腳才出門,他就開始惦記著折磨她。她忽而覺得自己的心很累,自家人小打小罵小教訓算不得什麼,隻是這次數似乎頻密了些。

食盒裡的糕點依舊精致誘人,可是吃了卻會叫人瀉得五臟六腑移位,夙雲汐瞅著它們欲哭無淚,絞儘腦汁想推回去,卻被青晏道君一句話給澆滅了希望。

“一日三個,除非我喊停,否則不許不吃。若叫我發現你少吃了哪怕一個,我便罰你!”青晏道君板著臉道,聲音不算特彆大,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

夙雲汐頓時覺得自己的心不隻累,還苦極了,跟啞巴吃了黃連一般。

***

莫塵離開山門外出曆練一事,淩煙峰上的人很快便得到了消息。莘樂與孫皓睿甚至已著手安排第二次刺殺,奈何夙雲汐一直呆在淩華峰上,他們找不到下手的時機,也不敢貿然前往淩華峰,怕驚動元嬰道君。

但是他們也並非完全無計可施,夙雲汐不下山,他們隻需設計讓她下山便是。

孫皓睿帶著新近得來的好消息,腳步輕快地來到莘樂麵前道:“師姐,我方才聽說二十年一開碧靈秘境將在三年後開啟,如今門中正在挑選前往秘境的弟子呢。”

“碧靈秘境?你不是去過一回了麼?”莘樂回憶著上回去碧靈秘境的情形,雖得了好些天材地寶,當也經曆了不少險境,最驚險的一次,若非白奕澤師兄正好路過出手相助,隻怕她當時就隕落了。若不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當真不願再涉足那個地方。

然而,想到那裡的危險,她心思一轉,又打起的旁的主意。

孫皓睿眸光一閃,見自家師姐目光爍爍,似乎在算計著什麼,便知她跟自己想到了同樣的事情。

“碧靈秘境,嗬……”莘樂突然掩%e5%94%87笑道,“這可是一個好地方,可惜上一回我們的夙師姐錯過了,這一回,我們可不能袖手旁觀,一定要讓她被選上。”

“那是自然,能前往碧靈秘境,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