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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足地伸了一個懶腰,算是彌補了先前清理獸舍時帶來的疲憊。天色不算晚,還不到晚膳的時間,左右無事,她便又抓起了一旁的話本看了起來。

話本是她托院裡的凡人尋來的,這等被其他修士唾棄的無用之書,對她來說,卻是用來打發時間的好東西。

隻是,這話本看多了,也有些膩味,就好比她手頭這一本。

平凡無奇的少女對人中龍鳳的少年一見鐘情,少年不喜少女,待其非常冷淡,然而少女不願放棄,憑著毅力,憑著真誠,終於感動少年,兩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太虛假了,天底下哪有這麼多兩情相悅的和美之事呢?

夙雲汐不儘意地合上話本,翻了個身,放空了腦子發起呆來。

天空開闊,時而掠過幾道禦劍飛行的身影,高且遠,但憑肉眼隻能見著一道流光,偶爾也有飛得矮的,倒是可見衣袂翻飛,道骨仙風,引得底下的師兄弟,師姐妹們尖叫連連。

“啊,你看,是淩劍鋒的白師叔!”

隔壁院裡的小師姐又發出了一聲尖叫,尤其高亮。

夙雲汐被引得抬頭瞥了一眼,果真看到了一個熟麵孔。

淩劍鋒的白師叔,不正是白奕澤麼?三十年不見,他倒是越發出類拔萃了。

劍飛行極快,也不過一瞬間,那身影已渺然遠去,隻是,也不知是否錯覺,方才,他似乎往低階靈獸院這邊看了一眼。

許是被隔壁那位小師姐的尖叫聲驚擾了吧。

夙雲汐咋咋%e8%88%8c,並不放在心上,而隔壁的小師姐,卻早已拉上了另外的幾位小師姐,吱吱喳喳地熱論開來。

日子漫長,偶爾聽聽八卦也是一種消遣,門中弟子萬人上下,那些男男、男女之間的恩怨糾纏故事,可比話本裡的精彩多了。

夙雲汐從身旁摸出了一小碟瓜子,津津有味地聽了起來,但她沒想到,今日聽到的八卦裡頭,竟然也有她的一份。

“唉,你們可聽說了?早上白師叔與淩華峰的莫塵師叔打起來了。”

“當真?莫塵師叔不是才出關麼?難道是為了比試?”

“不,我聽說的可是私怨。據說莫塵師叔心儀的師妹鐘情於白師叔,莫塵嫉妒不過,所以一出關便來找白師叔的麻煩。”

“竟然還有這等事?莫塵師叔心儀的師妹,莫非是淩煙峰的莘樂師叔?”

“雖不確切,但多半是了,畢竟門裡能配得上莫塵師叔和白師叔的本就不多。”

“這倒是,隻不知兩位師叔這一架最後打贏的是誰?”

“自然是白師叔了,聽說莫塵師叔被打得臉青鼻腫,如今正在洞府裡頭躺著呢。”

“噗……不是吧,莫塵師叔好可憐……”

沒錯,莫塵真的很可憐!夙雲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若他當真是為了築基期的師叔去挑戰白奕澤倒也不會辱沒了他,可誰會料到他此舉為的竟是一個不入流的練氣弟子?

幾位小師姐仍在吱吱喳喳地八卦著,但夙雲汐卻無心再聽下去。

尋思片刻,她放下了手中的瓜子,爬起來在樹下搗騰了一陣,扒拉出一壇子靈酒來,準備到淩華鋒上走一趟。莫塵與她雖不是那種關係,但至交好友為自己出頭而受了傷,若還無動於衷,未免太不近人情。

一切準備就緒,她扯平了衣上的皺褶,抱著酒壇子走出了院門。

淩華鋒與低階靈獸院所在的淩秀峰,一個在內門,一個在外門,其間隔了好幾個山頭。築基以下無法禦劍飛行,若徒步前往淩華峰,少說也得耗去大半個時辰,再回來之時,隻怕會誤了晚膳。

因此,夙雲汐找到了院裡的管事杜遠,希望他能借一隻代步的仙鶴,儘管她深知杜管事素來吝嗇小氣,此行多半不會成功。然而破天荒的是,杜管事並未為難她,很爽快地借出了仙鶴,還拿出了一瓶不錯的療傷靈丹,囑咐她代為轉送與莫塵。

也不知他是何時攀上莫塵的。夙雲汐狐疑地接過了丹藥,駕著仙鶴離去。

三十年後,重回內門,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依稀中都仍是昔日般模樣。

循著記憶,夙雲汐很快便到了莫塵的洞府。洞府外禁製重重,可這會兒卻似通通不存在般她輕而易舉地便穿了過去。

洞府裡頭的擺設隨意得很,要緊的不要緊的物什東一件西一件,莫塵這會兒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見夙雲汐來了,又是訝異又是羞惱,低著頭囁囁嚅嚅,大意是:師妹,你怎麼來了?還偏挑著他這般羞於見人的時候……

夙雲汐默默地打量著他,果然如那些小師姐說的那般臉青鼻腫,莫塵一向愛惜臉麵,如此狀態落在他身上,倒也難為了他,隻是修仙者的肉身非比尋常,這等皮肉之傷不過兩三日便可痊愈,卻也不必太過在懷。

她一股腦兒將靈酒與傷藥塞到了他懷裡,無奈道:“怎麼,隻許師兄為師妹出頭,卻不許師妹替師兄擔憂了?傷藥是杜管事送的,成色還不錯,你若哪兒疼了便抹著,靈酒是我自己釀的,不過尋常的滋補靈酒,隻味道不差,你若不愛喝,便扔了吧。師妹這就回去,不礙師兄的眼!”

見夙雲汐要走,莫塵卻是坐不住了,也顧不得什麼臉麵了,隻一個箭步衝上去扯住了她道:“哎……彆,彆,彆……”

“師妹來看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覺得礙眼呢?這靈酒也是要存著細品慢嘗的,師妹釀的酒世間少有,我就是閉關的時候,也還時常饞著呢。”像是怕夙雲汐不信,他緊緊地摟著酒壇子,至於那傷藥,卻早已不知滾去了哪個旮旯之地。

“隻是……”他忽而又撇開臉,耳尖微紅,“怪師兄過去疲於修煉,如今師妹受了委屈,想為師妹出頭教訓一番那渣滓也不成,反倒給自己討了一身傷,師兄這般無用,還有何臉麵與師妹相見……”

夙雲汐默默地看著他,良久,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師兄大可不必如此。”她撿起了傷藥,細心地為他塗抹著,邊抹邊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不管以前如何,如今那人於師妹而言,早已形如陌路,師兄又何苦為了那等不相乾之人自尋煩惱?”

☆、第3章 洞府初遇

踏仙途,求大道,人一旦成為了修士,多少會變得有些貪心,但凡還有丁點進階的希望,都不願輕言放棄,像夙雲汐這般的,確是另類。因而,哪怕她的言辭再懇切,莫塵也不信,隻當那是她經曆了大起大落,心境受挫所致。

他抓著她的手認真地問:“若真的形如陌路,那你為何不修仙?”

夙雲汐一愣:“你以為我是為了那人而不修仙的?”

“難道不是?”

“自然不是,不修仙,隻因我不知為何要修仙罷了,與他人無關。何況,我如今的境地也不如外人想的那般差。”

“是麼?那昨日……”莫塵乜斜著她,臉上的懷疑不減。

“昨日我方清掃完獸舍,還沒來得及整理儀容罷了。”夙雲汐沒好氣地解釋。

莫塵這才仔細地端詳她,衣著簡樸,雖不若幾十年前那般衣袂飄飄仙靈動人,卻也和昨日那慘不忍睹的邋遢模樣相去甚遠。他臉色稍霽,心裡的鬱結倒是解了幾分,但仍覺得僅僅如此還不夠,依然一門心思認為她不願修仙乃心魔所致,苦口婆心地要勸師妹重歸仙途。^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現下要他立刻助師妹重塑丹田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也得先讓師妹擺%e8%84%b1低階靈獸院清理獸便的雜役弟子這名頭,換一份乾淨體麵的活計。

思及此,他低頭沉思片刻,很快便由了算計,一時精神煥發,目光爍爍,仿佛在勾勒著未來某個美好的情景。

若是平常,這等神色定會為他那張俊逸的臉增添不少光彩,可如今,落在這張青紫紅腫的臉上,卻是有礙觀瞻,硬生生地生出了一股猥瑣之意來。

夙雲汐見他這般模樣,自知費再多%e5%94%87%e8%88%8c也說不通他,隻能由著他去。

回程之時,夙雲汐路過了淩逸峰。曾經,她的洞府與她師父的洞府都在這座峰上。

從仙鶴的背上走下,踏上微長著青苔的石階,百感難陳。

這裡是她成長的地方,這條路她走了幾十年,許多成長的痕跡還在,可是,牽著她的手走過這道石階的人卻是永遠消失了。

隻歎世事難料。

門中資源緊缺,尤其是靈氣濃鬱洞府,往往前一刻才空了出來,下一刻便有新的主人填補了空缺。

夙雲汐與青逸真人的洞府都是由青逸真人%e4%ba%b2自選址開辟的,皆是上等,當年事發,夙雲汐被逐出內門,她的洞府也隨即叫他人占了去,裡麵的寶物家當亦全數被瓜分了,但她師父的洞府卻不知為何,竟被保了下來,倒是給她留了一個念想。

洞府裡的一切還與三十年前一樣,隻因疏於打理,所以染了一層薄塵,夙雲汐坐在舊時修煉之處,回憶著當年師父指點自己的情景。三十年,時間洗磨了許多東西,但有些人,有些事,到底是不能忘懷。

“沒想到時隔多年,竟還有人掛念著青逸。”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將沉湎於回憶中的夙雲汐驚醒。

她回頭望去,入目之人乃一名年輕的修士,寬大道袍,長發及腰,手中握著她師父生前最愛的長笛。他容顏俊美,%e5%94%87邊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

夙雲汐看不出他的修為,隻覺他實力不可考量,深不可測。

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此人,也不知道他與她師父之間,是什麼樣的交情。

似乎察覺到她的疑惑,那人道:“聽聞青逸有一名%e4%ba%b2傳弟子,想必是你。我與青逸乃同輩的師兄弟,你若願意,便喚我一聲青晏師叔吧。”

同門的高階修士她都得尊稱師叔,乃至師祖,眼前這人麵對一小輩,竟報出了道號,足見其誠意,夙雲汐又豈敢不願意,隻急忙站起來向師叔行禮。

青晏此名略為耳熟,但她卻想不起來在何時何地聽過,印象中似乎曾聽師父說,他年少時曾有一位交好的師弟,兩人本來形如%e4%ba%b2兄弟,但後來因發生了一些事,導致兩人關係疏遠,那位師弟因惱怒她師父,竟狠下心來,自清外出曆練,數十年不曾回來。

莫非這位青晏師叔就是她師父口中那位生疏了的師弟?

青晏師叔並不是一個多話之人,隻勉勵了夙雲汐幾句,便不再開口,依舊握著青逸真人生前那支最愛的玉笛,在洞府裡徘徊踱步,感想懷念。夙雲汐不敢打擾,也不好擅自離去,隻得默默跟隨在他身後,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