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尋把雲漱齋的仙娥遣到其他地方。再請雲台神尊在外守著，萬一有不測好幫襯，卿千戀再有準備也不可能打得過你兩聯手。還有，記得把馨羽支開，她太容易衝動……”

聽完後，旭羽猶豫道：“這樣，好麼？畢竟她是一番真心……”

我冷冷道：“她罪有應得！”

旭羽不再說什麼，隻問道：“你打算用什麼兵刃對付她？”

我問道：“你覺得呢？”

他想了想，道：“天宮的兵器庫裡有一把降魔匕首，不管是多厲害的魔，往心臟刺下去都會讓他們身形俱滅，且不流一滴血。我們把匕首變個形，她就認不出來了。”

我想了想，“不流血？那倒乾淨得很。但，身形俱滅，就是說魂魄還在？”

他點頭，道：“你想讓她灰飛煙滅？”

我搖頭道：“善哉善哉，我哪有那膽量。可是，她多久恢複呢？”

旭羽道：“一般情況下，三百年左右吧。到那時，戰爭該結束了。泠月做了魔帝，自會找到製服她的辦法。”

我一拍他肩膀：“好，就這麼辦，交給你了！”

***

夜幕籠罩，烏雲重重，無星無月。

雲漱齋正被一股緊張的氛圍籠罩著。師父的房裡比平日多點了幾根燭火，我僵硬地站著，旭羽一如尋常地在窗下翻著一本書，閒得好像這個夜晚和往常沒什麼不同。

殿外，雲台神尊正潛伏在某個角落，秋尋早已遣遠了雲漱齋的一乾仙娥。

我幾乎是屏住呼吸在等待，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外邊的動靜。

晚風不時擦過，滿園的樹木枝搖葉擺，發出沙沙響聲，一陣過後又是寂靜。

旭羽瞟了我一眼，悠悠道：“你緊張什麼，我在這裡，有什麼好怕的！”

“你身體還沒恢複！”我壓低聲音說道，好像卿千戀就在窗外。

他挑挑眉，還是一副大無畏的樣子。我不爽道：“哼，你又沒受過那女魔頭折磨，自然不怕！”

我看了看自己剛恢複的雙手，打了個寒戰：“喂，一會兒她若真發狠，你可要擋在我前麵！雖然你是皇子，應該由我這個平民保護你，可你是男的我是女的，這種情況嘛……”

他忽然站起來抱了抱我，“放心好啦，一會兒她若想傷你，我和她拚命就是。”

“這話可是你說的！要再被她虐一回，我這條小命可就……”

殿內燭火忽然不易察覺地閃了閃。

旭羽閉上眼感受了一秒，再睜開，對我極輕地點了點頭。

卿千戀來了！

我霎時間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柒柒，你的傷終於好了，我好心疼。”旭羽說。

我暗地裡深吸了口氣，撒嬌道：“是啊，人家痛了好久。哼，那個女魔頭可真夠狠的。明明夜穹不肯要她，非要死纏爛打！”

旭羽憤憤道：“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夜穹，你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我伸手摸他的臉：“你彆生氣，咱們得抓緊時間。今晚好不容易騙走了伺候的仙娥和大夫，是個下手的好機會！”

旭羽走到窗前，冷笑道：“沒錯。從戰爭開始，好不容易等到他傷得臥床不起，連你都能傷他！”

我恨恨接道：“逃出戀灩宮時我故意讓他幫我擋了許多道魔光，就是為了重傷他，為我們的計劃製造機會！哼，今晚我一定要%e4%ba%b2自動手！在蓬丘伺候了他這麼久，我就是一個低賤的奴婢，真是受夠了！”

旭羽從懷裡掏出一把閃著銀光的匕首，交到我手上：“東西我給你帶來了，一刀下去，他絕對活不成！”

我接過，那是一把又尖又鋒利，看起來能穿透任何鐵甲的匕首。

我把玩著匕首，冷笑道：“裝了這麼久的孝順徒兒，我早就煩了！哼哼，沒人知道我多麼想要他的命！今晚過後，我就解%e8%84%b1了！”

旭羽溫柔道：“柒柒，你一直做的很好。為了我們的未來，你辛苦了。我發誓，今後一定好好疼你……”

我也放柔聲音道：“夜穹死了，你就趕快把蓬丘收在手下，到時我會說動師兄們投靠你。多了這座王城，將來競爭太子之位時足夠把胤夕拋在後麵了！”

旭羽得意道：“不錯！柒柒，你真是一個賢內助。將來我做了天帝，天後一定非你莫屬！到那時，小小蓬丘，我把它當做一塊封地送你便是！”

我聽到能當天後很興奮，踮起腳尖摟他的脖子，嬌聲道：“就知道全世界隻有你對我好！”

他拍了拍我的背，“動手吧！替罪羊已經找好了，那個醫神做夢也不會想到，明日天界的九天真王竟死在他手下……”

我抑製不住發出一陣笑聲，舉著匕首朝床邊緩緩靠近。刀尖的刺眼銀光看起來像是能刺穿一切。

“快！柒柒，蓬丘就要是我們的了！”旭羽在身後催促道。

我加快了腳步，緊緊握著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對著床上的人刷地揮起。

就在這時，眼前猛地閃過一道黑色光芒，我整個人被震到一旁，額頭狠狠磕到床尾，“哇”地吐出一口血。

卿千戀身著絳黑長裙擋在床前，絕色妖豔的五官因憤怒而扭曲，咬牙切齒道：“小賤人，竟敢勾結外人謀害師尊，夜穹當真是瞎了眼！”

我做出一個極度受驚的表情，顫唞道：“旭，旭羽，是卿千戀！快製住她！”

旭羽好像剛反應過來似的，一道神光把卿千戀震開。他一邊出手一邊催促我道：“柒柒，快！快動手！”

我忍著疼痛，吃力地從床尾挪到床頭，揚起匕首狠狠揮下。

卿千戀搶身前來，背後毫無防備地中了一掌，她噴出一口鮮血，急急叫道：“夜穹，你醒醒！”

我再次被她震到一邊，“砰”地撞上衣櫃，好像每根肋骨都要被撞碎。

旭羽急急地看我一眼，忍不住想跑過來，我連忙對上他的眼睛，堅定地製止。

卿千戀嘴角帶血，跪在床前，好像忘了危險，滿眼都是師父，“夜穹，我來了，沒人能夠傷到你……”

旭羽咬牙移開看我的目光，再次撲上去和她纏鬥。刹那間殿內燭光猛晃，明暗交替，眼前之景一閃一滅。

我再次費力地朝床爬去，卿千戀頻頻扭頭注意著我的舉動，對抗旭羽難免分神。

旭羽身體未愈，放出的神光威力不如往日，卻又快又準，結結實實地招呼在她身上。

卿千戀看我爬得越來越近，想閃過來阻止，卻被旭羽靈活的身形圍得分不開身。

晃動的燭光中，我再次高高舉起閃著鋒利銀光的匕首，嘴裡喊道：“受死吧！”

卿千戀聞聲肝膽俱裂，拚了命地撲過來，旭羽袍袖一揮，一道寒光冷冽地劈在她腰部。她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摔在地上，臉色慘白得像張紙。

我握著匕首毫不猶豫揮下，她無力起身，隻能尖叫一聲一把扯住我的%e8%85%bf，扯得匕首一偏，“篤”地一聲狠狠紮在師父枕邊。

她嚇得魂飛魄散，帶著哭腔喊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他！”

我回頭輕蔑地看著她，冷酷道：“早知自己也有求我的時候，當初就不該下那等毒手！”

卿千戀的淚水無助地流下來，“我錯了，我錯了，你不要傷他，把氣出在我身上吧……”

我仰天大笑道：“他若真是你心肝寶貝，那我給你個機會，讓你代他死怎麼樣？”

我拔出匕首扔到她麵前，“自己動手。為心愛的人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很久很久之後，她顫唞地拾起匕首，緊緊地握住。§思§兔§網§

窗外忽然響起雷聲，一陣狂風破窗而入，垂地的羅幕被吹得翻飛不止。外麵也許快要下暴雨了。

良久，卿千戀緩緩道：“我為他死一百次也沒關係。可你想要蓬丘，即便我死了，你仍是不會放過他。”

“他”字話音剛落，她忽然握著匕首流星般劃到我麵前，匕首直取我%e8%83%b8口。

一道閃電劈過，漆黑的天際瞬間變亮，剛好照見她絕美卻猙獰的麵龐。

匕首就要劃破我的衣襟，隻聽“叮”的一聲，匕首被什麼東西打落，她再次被旭羽的神力狠狠震到一旁，麵色死灰。

我冷笑道：“一試便知，之前的傷勢果然是裝的！”

我撿起匕首，走到床邊，“你以為我傻麼，讓你替他死，夜穹的命比你的值錢一百倍！”

這次卿千戀是真的站不起來礙事了。我不再囉嗦，雙手握著匕首舉過頭頂。

外邊忽然雷聲滾滾，數道閃電劃過，銀光刺眼，天空好似正咆哮發怒。

狂風把床上的簾帳掀得四處翻飛，颯颯作響，師父靜靜地躺在床上。

眼角餘光看見，卿千戀正拚命爬來。

我手握匕首對著床上的人狠狠揮下，刀光猛地一閃，極短的瞬間裡，她悲泣一聲，猛地撲上來擋在師父身前。

我的心中閃過一瞬的憐憫，手上卻沒有遲疑。

匕首帶著狠絕揮下，正正刺中她的心房。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布滿紅色血絲，膝蓋一下磕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顫唞起來。

“降，降魔刀……你們今晚……目標一直是我！”她痛得牙齒咯咯作響，語不成句。

我盯著她%e8%83%b8口的血，剛想流下來便被儘數吸進匕首裡，冷冷道：“關心則亂，果真如此。這麼大的破綻，你竟沒看出來。”

她的臉已經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身子抖得越來越厲害，雙腳開始慢慢變得模糊。

“那天，你折磨我也就算了，不該給師父下毒。他到現在還沒醒來，全是你害的！”我恨恨地盯著她。

卿千戀不再理我，強忍著劇痛轉過身趴在床頭，伸手摸師父的臉，顫唞的聲音在極儘全力地溫柔：“夜穹，我好擔心你，所以即便這裡是天庭，我還是來了。可惜，你不能睜眼看看我……”

我忽然想起一事，上前去搜卿千戀的衣裙，搜出了一個令牌和一方錦帛。都是關於戰爭的重要物品，她帶在身上，說明這兩樣最重要。

卿千戀珍惜著與師父相聚的最後時刻，完全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竟任由我拿走了她身上的東西。

她的腰部以下已變成一團絳黑色的模糊光影，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師父臉上。

我冷眼看著，想把她拉開，被旭羽無聲地製止。

她戀戀不舍地望著師父，像是要用目光將他刻在心中，嘴裡軟軟哀求著：“夜穹，我走了，幾百年後戰爭結束，幾百年後，你可不要再討厭我了！我變回那個你熟悉的戀姬可好？”

慢慢地，卿千戀的身體一點點消融到了頸部，清晰的隻有她的頭。

我瞪著這個駭人的景象，看見她的%e5%94%87邊緩緩逸出一絲笑意，目光悠遠而神往：“夜穹，到那時，我們就可以建一個小竹樓，在幽靜的綠林裡，隻有我和你，千世百年，相看不厭。琴瑟在禦，莫不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