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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鬥狠的性子醒了過來,此時他腦子裡轉悠地全是要真有人打劫,自己該怎麼將之狠狠蹂躪、踐踏、直至體無完膚的全過程。

似乎是為了回應張非的想入非非,離他不遠處的一棵冬青樹忽然動了動。

張非下意識停步,凝神看著那棵冬青——這條路兩邊的冬青樹種了少說也有十年,棵棵長得人高馬大,能讓它們晃成這樣,多半是有人試圖從樹的縫隙裡鑽過來。

不會是讓他猜中了……

眯起眼,張非緊盯著晃動的冬青樹,可沒過多久,那份戒備就變成了啼笑皆非——從冬青樹裡鑽出來的,居然是個小孩兒。

那小孩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矮矮的個頭還沒那幾棵冬青高,實在不像是有什麼危險的。

鬆了一口氣,張非隨意地打量了一下小孩,可很快,看到的東西讓他的眉毛再度皺了起來。

那孩子身上套了件黑色的外套,看起來很寬大,不像是夏裝。從外衣的間隙中,可以隱約看到他的胳膊。白皙的手臂上,居然有幾道醒目的紅色傷痕。臉上也有很明顯的瘀青,也虧他能忍,傷成這樣臉上居然還沒什麼反應,反倒有種超乎他那個年紀的平靜。

不,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麻木。

那雙眼睛裡看不出多少兒童該有的靈動,反倒一潭死水般冷而無波。

他該不會是遇到一個被家庭暴力了的孩子?

作為老師,張非對家庭暴力這種事極為反感。猶豫了一下,他走上前:“那個……小朋友?”

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和藹可%e4%ba%b2些,可對方的回應卻讓他頗受打擊——原本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的孩子被他一驚,臉上露出了顯然的訝異,接著一把把原本鬆鬆掛在身上的外套——張非注意到那是類似鬥篷的衣服——拉了起來,擋住全身,再是急速後退,很快便退回了冬青樹之後。

有這幾棵冬青擋著,張非這個成年人是絕無可能像他那麼輕易的穿進穿出,站在冬青樹外探了探頭,確定自己什麼都看不到,張非歎了口氣,摸了摸還帶著傷的臉,決定不去管這個閒事了。

反正也不是他的學生……嘀咕著把心裡那些多餘的擔心壓了下去,張非重新踏上回家的路。隻是走出幾步後,他還是回了一下頭,看向方才那個孩子鑽出來的地方。

他沒有再看到那個孩子,卻看到了另一樣讓他驚訝的東西。

一條小小的黑狗,正慢慢地從那片冬青中走出來。

鑽進去的是小孩,鑽出來的卻是黑狗……雖然知道這很可能是個巧合,可張非心裡仍然感到了一絲滑稽。

小孩他不能隨便動手動腳,狗就未必了。張非乾脆又走了回去,蹲下`身看著那條小黑狗。小黑狗看不出是什麼品種,兩個巴掌大的一點,估計是條剛生出來沒多久的小奶狗,身上覆著層短短的軟毛,圓鼻子圓耳朵圓眼睛,看起來很可愛。

“你不會是剛才那小家夥變的?”嘴上開著玩笑,張非伸手去逗狗——這時候的小狗一般都%e4%ba%b2人,而且小狗膽子小,不敢咬人,逗一逗應該沒什麼。

然而這一次,他又失算了。

原本低著頭的小狗被他一逗,抬起了頭,對上那雙眼睛的同時,張非的心猛地一跳。

那雙純黑的眼睛裡,竟有一絲人類才會有的冷酷。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小狗嘴一張,細小的獠牙一口咬在了張非的手腕上。

靠!

有那麼一瞬間,張非下意識地想用力甩手,可動作剛做到一半,他又生生止住了動作,被咬住的右手一勾,食指和拇指夾住了小狗的頸皮,這才抖了抖手腕,逼著小狗鬆開嘴。

若是他剛才把甩手這個動作做完,他是沒事,可叼著他手的小混蛋估計會被他直接砸在地上。甭管多凶,那終究是條小狗,這麼一摔不死透了才叫怪事。

雖是如此,那小家夥卻沒有半點領情的意思,張非手一鬆它便蹦到地上,瞥了眼抱著手腕咬牙切齒的張非,撒開短%e8%85%bf很快便跑了個沒影。

“人善被狗咬……我今天是流年不利不成?”甩了甩手發現運氣不錯沒出血,張非鬆了口氣,可緊接而來的,是巨大的鬱悶。

莫名其妙跟人打了一場,對方卻奇跡般的毫發無傷,想對被家暴的兒童伸出援手卻被人毫不猶豫地拒絕,最後還被狗咬……幾件事情加下來,足以讓他的心情一路跌到穀底。

今天十有**是他的倒黴日,張非鬱悶地想。

原本最多走一刻鐘的回家之路因為兩個小插曲延長到了半個小時多,張非眼前出現如花小居那紅豔豔的大招牌,已經是快九點的事情了。

如花小居是一家飯店,小雖小曆史卻頗長。在它開業時,周星馳電影中的“如花”還沒出名,老板娘喜滋滋地定了名,結果過不了幾年這個原本很好的名字卻多了另一重讓人發笑的意義,讓她生了好長時間的氣。

如花小居的老板娘芳名花如花,名字古怪卻不妨礙她長得美,年近五十仍風韻猶存,又加廚藝精湛,使如花小居在這一帶很是出名。不過眼下這個點再怎麼顧客盈門的飯店也該打烊了,還好如此,張非狼狽不堪地晃進如花小居時才沒嚇著顧客。

“喲喲,這是怎麼了?”老板娘正忙著盤點一天的收成,見張非晃進來便直接摔進一張椅子,連忙過去查看,“你又去打架了?不怕你爹扒了你的皮?”

“花姨,這次不是打架,是見義勇為……”張非趴在桌子上歇了會兒,才懶洋洋地說。

花如花是他父%e4%ba%b2老戰友的妻子,和他並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交情卻足以割頭換頸。張非的老爹人遠在邊關,一年也難回來一趟。從他上高中到現在工作,食宿全都是花姨幫他解決,兩人感情跟真正的%e4%ba%b2人差不多。

“見義勇為?”修得很好的眉毛扭了起來,花姨一撇嘴,“你能見什麼義,勇什麼為?彆又去跟那幫小痞子混才好。”

張非高中時的豐功偉績自然也瞞不過花姨,不過她清楚張非現在早不是當年那個好勇鬥狠的性子,也沒多說什麼,去廚房熱好了早就備下的飯菜,端了過來。張非肚子早就餓得打鼓,撲上去便是一通猛吃。

直到把肚子填了七分飽,他往肚子裡塞東西的速度才慢了下來,抽出空來把下午到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當然,諸如小混混的傷莫名其妙全好了之類的事情他沒說,隻說那人被他教訓了一頓滾蛋了雲雲。

花姨聽得咂%e8%88%8c,擔心道:“那小子是怎麼混進去的?你不是說你們學校的防備很嚴實麼?”

“是很嚴實啊,天曉得他是怎麼摸進去的……”想到這兒張非不由皺眉,重華高中的防護之嚴密遠超了一個學校應有的標準。而李隊長也是個儘職儘責的人,照理來說不該那麼容易就讓人混進去。

再想想那人被他發現時是呆在牆根底下的……該不會,真是從牆上翻過來的?

徒手翻越兩三米高的圍牆還不觸動上麵拉的紅外線報警器,那小子真有這能耐才怪……

……不,也未必。

想到這一晚所發生的事,原本應該直接被張非扔出腦海的猜測卻又停了下來。

之前跟他對打的時候,那小子爆發出來的力量已經超乎了張非的想象——且不說那讓他也棘手的狠勁,當時他的左手和右%e8%85%bf都被張非“照顧”過,在那種情況下,他竟然還能若無其事。

打架,不是什麼難事。可忍住超乎想象的劇痛正常行動,就不是一般人能隨便做到的了。

更何況他並不隻是“正常行動”,而是帶傷跟他狠狠打了一架,甚至一開始還占了上風——這要是一個普通小混混能做到的,那當年哪還輪得到他稱霸臨山西區?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張非煩躁地抬手抓頭,花姨看他表情不對,便伸手過去想勸勸他,可這一勸,卻看到了讓她吃驚的東西。

“你手上那是什麼?”

“手上?”張非停下動作。

“右手手腕上……這是什麼?”把張非右手拉了過來,花姨奇怪地看著他手腕內側。

白皙的皮膚上,此時清晰的印著兩個紅色的圓點。

“這個?”張非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回憶了一下晚上發生的事情,“大概是給狗咬的。”‖思‖兔‖網‖

“你家狗能咬出蚊香形來?”花姨白了張非一眼,讓他細看。張非這才發現那兩個圓點並非實心圓,而是一圈一圈的紅線盤旋而成,怎麼看也不像是狗能咬出來的形狀。

不過這一晚張非已經遇到了太多讓他奇怪的事情,故此,他隻是瞟了眼那兩個圓點,漫不經心地說:“也許那狗牙是帶花紋的呢……嗷!”

漫不經心的代價,就是挨了一個清脆的腦嘣。

吃飽喝足,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個好覺,張非第二天早上起來時,昨晚的諸多詭異經曆已經跟他那一身傷一起被扔到了曆史的角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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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要是跟他一樣跟人狠狠動過手,估計得有兩三天下不來床,不過張非的恢複力好得驚人,從小到大雖然跟人動手無數,去醫院的次數卻屈指可數。大多數情況下,隻要他好好睡一覺,身上那些小傷和瘀青便能不藥自愈,連點疤痕都不會留下。

值班每個星期隻有一次,今天他可以在家休息。揉著惺忪的睡眼,張非打著哈欠開了電腦,順手摸過眼鏡來戴上。他的視力其實很好,雙眼都是穩穩的1.5,之所以要戴這副眼鏡,一是為了塑造他斯文人的形象,二麼,則是為了跟過去的自己告彆。

跟那個好勇鬥狠的“震半城”告彆……

抬手摸了摸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張非不由撇了撇嘴——這眼鏡款式老又不好看,當年宣稱是“防輻射防近視特製平光鏡”,要價不菲,真實效果估計連廣告宣傳的零頭都沒有,也就他家那個傻乎乎的老頭能花自己一個半月的津貼買來送給考上計算機係的兒子。

這眼鏡伴隨他讀完大學當上老師,戴了這麼多年也漸漸戴的習慣了,除了睡覺之外他幾乎沒把眼鏡摘下來過。很多時候,戴著眼鏡的他幾乎都會忘記自己曾經是個多麼危險的刺頭——直到昨晚那個不知死活的小混混把他的眼鏡打了下來。

那一刻,潛伏在他心中的猛獸好像瞬間蘇醒了過來,引導著他完成了將小混混揍得半死的全過程。

現在回憶起昨晚的戰鬥,他還會覺得自己的血在微微發熱。

就算再怎麼裝乖裝斯文,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鄙視了一下不夠堅定的自己,張非深吸了兩口氣,命令自己不許再冒出不該有的胡思亂想。

他現在可是個老師,教書育人的那種。

鼠標點擊幾下打開郵箱,裡麵已經又塞了滿滿的各類郵件,最上方的郵箱logo變成了一個慘白的鬼魂,在郵箱頁麵上飄飄蕩蕩。

鬼魂……對了,昨天好像是……順手點到郵箱首頁,亂七八糟的廣告裡麵夾著一行提醒——今天,是陰曆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那麼說,昨天是七月十四了?

七月十四,開鬼門的日子啊……

該不會昨晚他是見鬼了?

搞笑呢,你家的鬼能跟人肉搏幾百回合還被揍成重傷?

嘲笑了一下自己完全不靠譜的想法,張非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