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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月 尤阡愛 4082 字 2個月前

,還請收下這盒點心吧。”她從丫鬟手裡接過膳食盒,舉步至幼幼跟前,微微一笑,聲音輕似風囈,隻在彼此耳畔縈回,“其實這蝴蝶花糕我一點也不喜歡吃,不過是爺非要買給我的。”

幼幼擴張的瞳孔內,映著她含笑楚楚的容顏,一醒神,%e8%84%b1口厲聲,“你什麼意思?”

她態度驟變,駭得喬素兒渾身打個軟,細指一鬆,膳食盒應聲倒落在地上,蓋子打開,幾塊精致糕點散落出來。

“素兒——”孟瑾成恰好從茶樓走出,發生的一幕落入他眼中——是幼幼對著喬素兒疾言厲色恨不得動手打人的模樣,迅速衝上前,將喬素兒納入懷,緊張地上下打量,“沒事吧?”

她小產後身子經過一陣細心調養,剛是恢複過來,今日孟瑾成特意帶她出來散散心,之前還紅潤的臉色,此刻卻帶著一點失血的蒼白。

他這句“沒事吧”,顯然是認為幼幼方才做出了過激舉動。

喬素兒被他護在懷裡,見他一臉擔憂,搖了搖頭:“爺彆誤會,是我一時手滑了……我出來時恰好與五姑娘相遇,原想著五姑娘可能會喜歡這家的蝴蝶花糕……大概是我言行不妥……爺如果當時在場,就知道與五姑娘無關了……”

如果他在場……換個思維去想,正因為他當時不在場,事情才會發生。

幼幼對素兒心存怨懟孟瑾成是清楚的,那時素兒的臉也是被幼幼抓傷,她怕幼幼,不敢得罪幼幼,哪怕受到傷害委屈,也隻能一個勁兒地往心裡埋。懷中的她此際明明怕得發抖,卻依舊替對方解釋,愈發叫孟瑾成疼惜愛惜,把她攬入臂彎,輕輕拍著後背安撫,同時移目。

幼幼的視線也早早就落在他身上、落在他身上……那樣的眼睛,仿佛月牙尖上凝了幾世的淚墜入眸底,淹沒開一片不能言語的憂傷,摻雜著柔軟與脆弱,以及,如初不變的深深情愫……好似這雙眼睛隻要注視他時,就會支離破碎……

“瑾成哥哥……”幼幼癡了一樣喚他,亦如小時候那個冰雪可人的女娃,扯著他的袖角甜甜撒嬌。

孟瑾成身軀一震,一瞬間,往昔許多美好的思憶上湧,郎騎竹馬,童音淺笑,但複又轉醒,眉宇間隻剩下說不出的淡淡悵然。

他氣度儒雅,玉帶藍袍,依如畫壁公子般躍世翩然,幼幼麵對他,有些手足無措,近乎笨拙而焦急地開口:“瑾成哥哥,我、我沒對她做什麼,你相信我……”

☆、第25章 [慕念]

孟瑾成彆過臉,目注地上散亂的糕點以及歪倒的膳食盒,吩咐丫鬟:“去把盒子拾起來。”

他對她一言不發,卻叫幼幼覺得比刀割還難受……他到底是不相信她嗎?以為她要對喬素兒動手?在他心裡,她已經變得像個撒潑含怨的妒婦?

喬素兒察覺幼幼一心專注地看著孟瑾成,眼波流轉,想了想:“既然爺在這裡碰見五姑娘,想來也有話要與五姑娘說,素兒就先回車上了。”

孟瑾成聞言,既沒同意也沒拒絕。而幼幼捏著帕子的五指一緊,眼神分明蘊著緊張期盼,仿佛隻要他肯跟她講幾句話,她就會歡喜不已。

被幼幼這樣一瞅,孟瑾成便有些心軟了,也更加不忍,幼幼不比其他女子,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相互了解,感情日積月累,哪怕幼幼做出再任性刁鑽的事,他都會包容原諒,他似乎在用自己的一切來儘心疼愛她,那是種相濡以沫的感覺,超過兄妹之情,卻又不及男女情愛的地步,在認識素兒之前,幼幼始終是他放在心頭第一位的女子,甚至在很早,他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娶幼幼,認為這樣的安排是順理成章理所應當的,然後彼此相敬如賓地過一輩子。直至素兒的出現改變了一切,素兒就像一把火,將他寧靜淡泊的心與靈魂都完完全全燃燒起來,明白到何謂念之不忘思之如狂;理解到何謂兩情相悅白頭偕老;體會到何謂男女歡愛人世情-欲。

他對素兒是愛,強烈而濃熱,但也並不影響他對幼幼的感情,以至現在,他對幼幼依舊疼愛如昔,舍不得過多責備,甚至想避而遠之,一來不願她傷害素兒,二來也不願自己再去傷她的心。

可是這一刻,麵對幼幼充滿哀傷的眼神,一股無名情緒在孟瑾成心中徘徊而迷茫,下意識著想要答應,甫張口之際,懷中人卻劇烈嗆咳起來。

“素兒。”孟瑾成連忙為她拍拍背,眼瞅著那張素白麵容咳得染上紅暈,心意終是一定,“我扶你上車。”

“爺……可是……”喬素兒眼波特意往幼幼那廂滑去,顯得過意不去。

孟瑾成歎氣,想她總是一心為他人著想,從來不為自己打算,溫聲勸說:“你身子才恢複不久,經不得風吹,當心再受了涼。”掃過幼幼一眼,又斂回目光催促,“走吧。”

喬素兒這才點點頭,一轉念:“爺,帕子找到了嗎?”

他頷首:“嗯,落在牆角下了。”

喬素兒莫名嬌羞:“不過一條帕子而已,爺又何必%e4%ba%b2自回去找。”

孟瑾成笑而不語,隻是更加握緊她的芊芊素手,那時四目相顧,盛著彼此才懂的脈脈情意。

幼幼眼睜睜目送著他們坐上馬車,揚長離去,而她幾乎僵呆原地,一顆心直墜穀底。

掬珠知她心裡不好受,過去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詢問:“姑娘,咱們也回府吧?”

幼幼一動不動的身體輕微顫動下,終於有了反應,視線從馬車離去的方向收回,落至地麵。

她垂首走了幾步,隨之頓足:“你讓車夫先回去。”

掬珠一愣:“那姑娘呢?”

幼幼命令:“我想一個人靜靜,你也跟著回去。”

掬珠麵色一變,驚惶開口:“這可不行,姑娘,府裡的規矩您是知道的,萬一出了事,奴婢是萬萬擔待不起的,況且路上如果遇見了壞人該怎麼辦?奴婢是絕不會留下您一個人的。”

可惜幼幼根本沒聽進她說什麼,大腦一片空白迷惘,恍凝被拋棄小獸,站在崖邊對著萬丈深淵不知所措。

原來瑾成哥哥現在,已經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她講了……

他的心裡、眼裡,全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

他就變得那麼討厭她?不願見她?

忽然間眼睛變得癢癢的,她用手揉了揉,卻發覺越來越癢,癢得要命,有什麼遏製不住就快流了出來,她有些害怕,開始使勁揉、不停的揉,恨不得要把眼皮搓破揉爛……

“姑娘!”掬珠驚呼,眼睜睜看著她像小鹿一樣,飛快奔入人潮裡。

飛鶴樓。

一幕青紗簾子靜靜低垂,從內傳來優美的琵琶聲曲,清音繞柱,嫋嫋婉轉,時而撥弦慢撚如楊柳曼舞,時而急管繁弦如滄海狂瀾,隱於簾後的歌姬聲若鶯囀,正輕輕%e5%90%9f唱著:“古嬋娟,蒼鬟素靨,盈盈瞰流水。斷魂十裡。歎紺縷飄零,難係離思。故山歲晚誰堪寄?琅玕\聊自倚。謾記我綠蓑衝雪,孤舟寒浪裡……”

當曲一畢,滿室似歸於空山靜水,隻聽得窗外鳥兒一聲鳴啼。

“好、好一個‘紺縷飄零,難係離思’。”明郡王世子率先拍掌叫好。

簾內女子起身,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複坐,抱著琵琶續續彈,又是一曲。﹌思﹌兔﹌在﹌線﹌閱﹌讀﹌

明郡王世子身子往容歡身邊湊了湊,笑嘻嘻地問:“你覺得如何?”

容歡心裡想事,盯著眼前斟滿玉釀的酒杯一陣出神,結果讓明郡王世子連問三遍,才反應過來:“什麼?”

“哎,好好的你發什麼呆?”明郡王世子早發現了,今兒個他打從一來,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在明郡王世子一臉探究下,容歡打開手中的象牙骨雅扇,閒閒地扇風搖香,隨口道:“沒什麼,不過酒裡飛進隻小蟲子。”

明郡王世子登時打個激靈,沉下臉朝背後的隨從吩咐:“耳朵都聾了?還不快給王爺換一杯!”被他一吼,隨從畏畏縮縮地將容歡跟前的酒杯換了,重新奉上新杯,斟滿酒。

明郡王世子很快忘記先前問題,按耐不住興奮地用胳膊肘戳戳他:“喂,你倒說啊,到底覺得怎麼樣?”

容歡順他視線往簾內一望,折扇抵著下%e5%94%87瓣沉%e5%90%9f:“唔……彈得還不錯。”

“誰問你這個了。”明郡王世子神情怪怨,他們可是一起尋歡作樂的知己,是心意相通的同道中人,不說彆的,光是一個眼神,彼此就能迅速心領神會。

因此明郡王世子對他這次的會錯意極不滿意,也不知道他是裝傻還是真傻,趕緊壓低嗓音:“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當然是指……嘿嘿,我都打聽好了,此女年方十五,名喚小雙,能歌善曲,模樣生得水靈靈的,最主要是貨真價實的黃花閨女,隻要付了銀兩,那老頭立馬同意給人。”他十分仗義地道,“怎麼樣?你要是看上了,明兒個我就把人弄到你府裡去。”

“既是處兒,不正是你所喜的,扯我做什麼。”容歡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酒。

明郡王世子至今尚未娶%e4%ba%b2,不過與容歡一樣,都是縱橫脂粉蝶叢裡的紈絝子弟,而明郡王世子獨愛處子,府裡個戲子歌姬丫鬟無一不是被他破了身的。

在明郡王世子看來,世上沒有什麼能比處子更來得珍貴,那股幽幽少女香,是已曆風情人婦所不能比較的,怎奈今日他的仗義相讓,竟令容歡絲毫不感興趣:“你最近到底怎麼回事?邀你聽戲不去,跟兄弟幾個到燕春樓樂嗬樂嗬也不去,今天若不是我死乞百賴叫你出來,你是不是也不打算來了?”

這可完全不像他平日裡的作風,整個人仿佛突然轉了性一樣,就連前些天他們這群“好”兄弟中一人,要贈一個戲活極好模樣又生得靈秀的青衣給他,偏偏也被容歡推辭拒絕。

“你該不會中邪了吧?”明郡王世子瞪大眼,顯得驚愕無比,“又或者……換了口味?”

在京城喜好男風已不是什麼無可諱言的事,不少王公子弟達官貴人私下都有畜養孌童,留作身邊伺候,聽說戶部尚書的大公子就被一個孌童迷得神魂顛倒,鬨到現在連個子嗣也沒有。

不過任由明郡王世子一番胡思亂想無端猜測,容歡卻壓根沒聽進去半個字。

中邪?

也許真如對方所說,他大概……真是中邪了吧?

容歡認為近來的自己,簡直可以用“渾渾噩噩”四個字來形容,打從幼幼離開%e4%ba%b2王府後,他就跟著了魔一樣,總會時不時想起幼幼來,想她說話的樣子,想她微笑的樣子,想她假扮成小廝的樣子,想她心虛說謊話的樣子,想她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