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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鬏卻獨獨隻記得了一個被師父三言兩語略過的“琪花”,還想象出它的樣子,從此以後作為個人印記,出現在自己的每一個作品之中。

做完這些,時候已經不早了。侯鬏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雙眼,有些遺憾的將碾玉砣收好。

玉雕本來就是慢工出細活,今天他的體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強撐下去隻會影響到整件作品。何況玉雕師都不是急性子,翡翠又是很難雕刻的一種材料,一件花件磨上幾十天也是很尋常的事情。

正在這個時候,侯鬏的手機忽然響了。

重生以來,他的手機號鮮少有人知道,而侯鬏本身尚且萬事匆忙,並不曾有和他人熱切聯絡的心思。所以,乍然聽見手機鈴聲響起,侯鬏本身就先是一愣。

手上的玉料方才幾經過水,侯鬏手上的水跡自然沒有乾。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侯鬏按下了接聽鍵。

“還沒睡?”有些人的聲音經過電波的轉化會有一些失真,可是電話中的男聲卻仿佛沒有一絲變化,透過貼在侯鬏耳邊的手機傳來,就仿佛貼著侯鬏耳邊的輕聲呢喃。

侯鬏呆了片刻,才驀然反應過來,打電話的是李斯橫,也算是他如今的雇主了。

“睡了?”許久沒有得到回應,電話那斷的男聲重新重複了一遍。和他麵色的冷硬不同,此刻的李斯橫,顯得格外的溫和和耐心。

有些上挑的尾音並不顯得輕佻,卻仿佛是一把小勾子,讓人有些心癢難耐。侯鬏不由自主的輕聲咳嗽了一聲,咽了一口唾沫,暈開了仿佛被飴糖黏住了一樣的嗓子眼。

“沒有,李哥。”

似乎是意料之中,李斯橫並不覺得意外,反而饒有興趣的接著問道“那你在乾什麼?小九兒?”

“研究片料。”侯鬏乖乖的回答,就想是一個等待誇獎的小學生。

“嗯,手碰了水了吧?記得擦潤膚霜。”李斯橫沉%e5%90%9f了片刻,還是對侯鬏叮囑道。

侯鬏顯然沒有想到李斯橫會關心這個,半響,才小聲說道“我家好像沒有潤膚霜。”

不是侯家沒有,而是侯鬏沒有。原主是學習繪畫的,很是保護自己的手,家裡護手霜的種類不知凡幾。而侯鬏嫌棄那些甜膩的味道,索性就將他們都束之高閣了。

料到侯鬏會這樣說,李斯橫沉聲道“裝著手鐲芯的那個箱子的右下角,正好有一瓶。”似乎是怕侯鬏嫌棄,李斯橫補充道“放心,沒有味道的。效果還不錯,我也在用的。”

說話的功夫,侯鬏已經走到了箱子旁,順著李斯橫的指點,找到了那一盒膏體。對李斯橫道過感謝之後,侯鬏坐在書桌旁擰開了護手霜的蓋子。

蓋子裡是柔軟細白的膏體,侯鬏挑了一點在手心細細搓開,而後均勻的塗抹在自己的十指上。放在鼻子下仔細嗅了嗅,果然和李斯橫說的一樣,一點味道也沒有。而塗過之後,沾過手水的手指也不再有緊繃感,隻覺得十分滋潤。

李斯橫。

侯鬏默念這個名字,不知怎的,%e8%83%b8腔就傳來一陣刺痛。這樣的刺痛仿佛來自原主,提醒著他,要遠離這個人。

可是,卻終歸是,徒勞無功的。

侯鬏閉上眼睛,用塗過護手霜的柔白手指按摩著酸痛的眼眶,他知道,若是侯鬏這一輩子,即使非關風月,也是繞不開李斯橫這三個字的。

☆、第11章 仲夏夜

十一.仲夏夜。

大學裡的課程很是疏鬆,這讓候鬏有了更多的時間可以構思和琢磨他的玉雕。如今,他的手藝尚且在恢複的階段,所以也並不貪多,隻是用心琢磨如今手中的這一塊片料。

鳳雕無事牌已經被他淺淺的勾出了痕跡,候鬏選了最細的那一根碾玉砣細細的刻,偶爾用流水衝去細碎的粉末,雖然他很久沒有雕刻,右手上又有那樣的一道深深地痕跡,但是一旦拿起碾玉砣,少年的周身就仿佛瞬間縈繞了淺淡的光輝,是一種無可名狀的優美和嫻熟。

有一些東西,是鐫刻進骨髓,被人帶入輪回的。玉雕之於候鬏,大抵就是如此,不曾被提起,但是,卻從未被忘卻。

候啟對自己弟弟有什麼願望麼。曾經的時候,他也是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夠儘快長大,長到獨當一麵的程度,可以幫他一起撐起整個侯家。後來,侯家的局勢漸漸穩定,他在%e4%ba%b2戚和所謂%e4%ba%b2友的傾軋中殺出一條血路,也就不那麼急迫的要求候鬏成長。

何況,候鬏的性子的確綿軟,並不適合殘酷的商場。索性,候啟就放任了他的興趣,讓他考取了自己最喜歡的繪畫專業。哪怕候鬏一輩子當一個富貴閒人,隻要平安喜樂,候啟覺得,自己也再無他求。

隻是,這些日子裡,候鬏的所作所為忽然提醒了候啟,給了候啟一個新的思路。他的弟弟對公司的經營固然沒有興趣,可是,這些日子他在一旁看著,候鬏對於玉雕和玉料仿佛是很喜歡的。

如此,候啟讓他跟著走一走侯家的盤口,了解一下玉料的基本常識,至於候鬏能夠走到哪一步,那都不是候啟能夠估量的事情。

刻意的,候啟計劃著將候鬏帶到在家的公司。雖然,明顯自家弟弟對於玉雕更感興趣,而侯家的公司的從倉庫裡,多半堆積的是還沒有解開的原石,但是,應該差彆不大……吧。

因為需要進行雕刻的原因,這些天,候鬏住在侯家老宅的時候比較多,候啟雖然忙,但是兄弟二人卻總是能夠一起吃晚飯的,如此一來,兄弟感情比以往熱絡更甚。

這一天的晚餐就如此,候鬏和候啟舍棄了會客廳的長方形餐桌,而是圍著一個小圓桌坐在了一起。桌子中央的火鍋底料正在醞釀著一場沸騰,而在它的周圍,已經擺放好了切好並且碼放整齊的各色食材。

湯底是骨頭湯,經過長時間的熬煮,散發著濃鬱的香氣。老管家特意在鍋裡留下了一點拆骨肉,隻待湯沸騰了之後,就可以撈出來吃。候鬏和候啟的口味很像,兄弟二人都不嗜辣,但是卻熱愛火鍋。

沒有辣椒的火鍋總是顯得不那麼活色生香,但是濃稠醇厚的骨頭湯也彆有一番滋味。奶白色的湯水上飄著被浸潤得飽滿的枸杞子,還帶著星星點點金黃的油星。

候鬏和候啟沒有人說話,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已經開始冒出珍珠大小的泡泡的火鍋,隻待到那些泡泡從湯底飄上來,翻滾,破碎。伴隨著一陣水汽中熱烈的濃香,和液體驟然喧騰的聲響,一鍋熬煮了多時的底料終於綻放出屬於他的驚豔美麗。

候啟先將白菜和藕片下了鍋。而候鬏卻趁著候啟放菜下鍋的空檔撈著鍋裡的拆骨肉吃,拆骨肉本身的滋味就很足,並不需要其他的蘸料。

等待菜熟的空檔,候啟忽然對候鬏問道“小九兒,你最近是不是課程很少?”

候鬏忙著吃肉,頭也不抬的回答“恩,不多。”臨近期末的機動周,所有的課程都停止了下來,留給學生足夠的時間複習,準備迎接期末考試。

“這樣啊……”候啟用筷子點了點自己的%e5%94%87,笑眯眯的對候鬏說“那你這幾天跟著哥走吧,哥帶你去公司的倉庫看看玉料。”似乎怕候鬏拒絕,候啟還補充了一句“我看你對這些玩意還是挺感興趣的。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候鬏想了想,玉料的選擇對於玉雕師來說,也十分重要。既然哥哥邀請他去圍觀原石,那麼他不如借此機會,好好學習一下自己對玉料的把握能力。畢竟,他了一雙敏銳的手,就沒有理由暴殄天物的。

候鬏“恩。”了一聲表示答應,兄弟二人幾下把鍋裡的白菜和藕片撈乾淨,然後又下了各種肥牛卷,肥羊卷之類的肉食。畢竟候鬏和候啟都是肉食動物,那些蔬菜也隻是出來走一個過場。

一頓火鍋臨近尾聲的時候,滿滿一桌子的盤子裡,隻剩下零星的蔬菜,兄弟二人撐得癱軟在椅子上,候鬏麵前還擺著他惦記著吃的用火鍋裡的湯煮的珠江麵。可也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了,他是一點都吃不下去了。

老管家見他們食欲好,自然心裡也高興。樂嗬嗬的帶人出來收拾一桌狼藉,把兄弟二人趕出去溜達溜達。雖說男孩子吃多點比較好,但是吃積了食,就不是好玩的事情了。

兄弟二人被老管家趕出了家門,並肩走在無人的街道上。道路兩邊的樹木長成了合抱之勢,仲夏之夜的微風拂過,留下沙沙的聲響。寧靜的道路上,除卻樹葉交錯的聲響,就隻剩下兄弟二人清淺的足音。

候鬏亦步亦趨的跟在候啟的身後,讓候啟幾乎錯覺,他還是十多歲的光景,父母尚在,幼弟天真。那個時候,他就這樣,帶著六七歲的候鬏,在家門前的路上跑跳玩鬨。而他們的父母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他們在鬨,而他們在笑。

而今,人事皆非。

候啟回身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少年。少年身量不足,麵容確實遺傳了母%e4%ba%b2的精致美豔。這是候啟必須要守住侯家的原因之一。麵若好女這個詞,是春秋戰國時期對於男子容貌俊秀與否的評判標準,可是放在如今,對於一個男子來說,便很有可能是一場災難。

如果侯家傾頹,他的弟弟少了侯家這個保護傘,候啟不敢想象,候鬏會有怎樣的境遇。

何況,侯家並不能給予候鬏萬無一失的保護,不然,他也不會在自己的公寓選擇輕生。候啟的目光掠過候鬏右手腕的傷痕,眼底閃現出一陣晦暗的波動。

候鬏自殺的原因,候啟一直沒有對候鬏提起,但是,這不代表著他沒有追究。

仲夏夜的氣氛太好,很多平日難以啟齒的話語都會翻湧而出。何況,這些日子候啟觀察候鬏,總是覺得,自己的弟弟身上流著侯家累世不屈的血液,本就不該那樣脆弱。

“小九兒,你能跟哥說說,那個時候……為什麼要選擇這樣?”候啟將候鬏的手腕握在手中,手指劃過候鬏右手腕上的傷疤。他沒有回頭,所以候鬏看不見他微微皺起的眉頭。那是一種不可名狀的心疼,並不需要被那個被他心疼的人知曉的那種。

候鬏怔忪了一下。這個話題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諱莫如深,但是,卻也並不是那麼好回答。原主自殺的原因他全部都知曉,但是,知曉,卻並不代表認同。

這世間的事,除卻生死,本應都是小事。可是原主卻偏偏將情愛之事看到比生死重要。對於原主的價值觀,他無法評價,甚至應該感恩。因為,若非原主的這般選擇,他可能就沒有重生一次的機會。

所以,候鬏對此一直緘默不言。然而,候啟問起,他也就必須要回答。

摸了摸鼻子,候鬏對候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