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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曾經最愛的男子,李斯橫。

從那一天開始,他叫,李斯橫。

動情棄情,一番生死洗練,最終蕩滌了他性子中怯弱的部分。跨過了生死,如今卻變成了李斯橫的侯鬏,仿佛開發出性子裡最冰冷的部分。他知道,隻有自己足夠內心強大,才能夠不再受到傷害。

而且,他也已經發現,這不是他前生的重複。

前世的李斯橫隻是一個尋常的商人,並且,從來都是斯文的性子,看起來並不像是滿身銅臭的商賈,反而更像是一個書生。而如今十八歲的李斯橫,卻已經在軍隊裡洗練了三年,而今更是即將進入特種部隊。

李斯橫知道,這是一個不同的開端。所以,他理應擁有和從前不同的人生。或許是因為已經死過了一次,李斯橫很是輕易的接受了自己重生了的這件事。

前生他在李斯橫家住了四年,更是將那人的一舉一動刻進了心裡,所以瞞過周圍人的耳目並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在李斯橫重生之初,他最關心的事情是,如果他是李斯橫,那麼,這個世界上,是否還存在侯鬏這個人?

李斯橫仔細推算了自己的年齡,他十八歲的時候,侯鬏應該隻有九歲,而如果真的存在侯鬏,且一切都沒有變化的話,他們初遇的時候,侯鬏應當是十歲。所以,李斯橫靜心的等待了一年。

這一年中,他看過心理醫生,仔細剖析過自己的心理。他最終狠心將李斯橫和侯鬏割裂開來。如果真的存在那樣的一個小少年,也將不再是曾經的他自己了。然而對於侯鬏來說,如果能夠不遇見李斯橫,那麼,對於他的人生來說,應該會順暢很多。

死過一次的人對自己的保護欲會達到謹小慎微的程度,而李斯橫,本就是將侯鬏當作自己去保護的。

或許是天道垂憐,在李斯橫十九歲的時候,他終於遇見了侯鬏。十歲的小少年眉眼還沒有長開,但是那是李斯橫最熟悉的臉孔,他閉上眼,也能夠描摹得出。小少年拉著他的衣角,軟軟的叫他“斯橫哥。”

那一刻,李斯橫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恍如隔世。

跨過了生死之後,他對李斯橫的一切都非常適應,包括性格,職業,和家庭。李斯橫幾乎忘了,自己曾經有過那段屬於侯鬏的暗無天日的記憶和晦澀難明的心事。直到和侯鬏驀然相逢。

很多事情,經曆的時候並不覺得有多苦。可是當經曆過了之後驀然回望,才會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有多麼讓人心疼。

毫無疑問,在見到侯鬏的那一刻,彌漫在李斯橫內心的,是對舊日的自己洶湧的心疼。他想要對舊日的自己傾儘所有的好,卻害怕這個孩子會重蹈覆轍。

李斯橫無法將侯鬏和自己完全疊加在一起,卻也無法將之與自己全然割裂開來。最終,在理智的驅使下,他選擇了疏遠這個孩子。

李斯橫的做法是在故事開始前離開。他覺得,自己不對這個孩子過分關心,對他像是尋常一樣相處,這個孩子就不會把自己當成黑暗中的唯一光明,也就不會因為自己而日後選擇輕生。

隻是,不過分的關心,並不是真正的漠不關心。愛護自己,這是每一個人的本能,李斯橫隻是經曆了生死,卻並不足以讓他克製這種本能。

那些藏在冰冷麵孔下的默默關心,那些趨近本能的愛與守護。雖然細微,但是並不能完全湮滅痕跡。何況,侯鬏又是一個那樣心思細膩的孩子。

李斯橫對此毫無辦法,隻能儘力疏遠這個孩子,也更加克製自己想要將他妥帖保護的心思。他覺得,隻要如此,就能夠避免多年之後,這個孩子在洗手間自殺的悲劇。

幸而,李斯橫平日的訓練也是忙碌,而後退伍回來接管家族企業,便更是忙得一塌糊塗。也是因為住在離公司近一些的公寓裡方便,也是因為想要躲開侯鬏,在進入家族企業,從最低微的職員做起的時候,李斯橫選擇了搬出李家老宅。

也就是從那以後,三五年間,李斯橫沒有見過侯鬏。而曾經做為侯鬏的日子,也仿佛被他埋藏在記憶深處。

分開的那幾年,李斯橫刻意的沒有打探侯鬏的消息。他覺得,如果至此退出那孩子的生命,也許那個孩子會擁有更好的人生。

至少,是很長很長的人生。

這些年,李斯橫也並沒有閒著。他前生的專業是繪畫,或許和雕刻沾了一點邊兒,但是對於如何經營公司,他可以說是一切都在從頭學起。

彆人口中的三言兩語,沒有%e4%ba%b2自經曆過,就永遠不知道要為之付出多大的努力。重生一次,或許並沒有帶給李斯橫什麼金手指,但是卻教給了他吃苦的本事。最終,對經營一竅不通的李斯橫,靠著自己的努力爬到了副總的位置。

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然而,李斯橫絕對沒有想到,自己和侯鬏,會意這樣慘烈的方式重逢。那個小少年被護士和醫生層層圍住,而他們的腳步也行色匆匆。但是李斯橫卻一眼認出來了侯鬏。

因為,那樣的場景,他熟悉非常。那是他作為侯鬏的時候,意識裡最後經曆的場景。那一刻,李斯橫的心都揪了起來。

軍隊曆練的幾年,教會了李斯橫看淡生死。商場摸爬的幾年,教會了李斯橫看穿人性。可是他發現,他的這些年的曆練,僅僅足夠他保持麵容的陳靜和理性。他克製了自己想要跟著那些醫護奔跑的衝動,默默走到了手術室外等候。

沒有人知道,那個時候,李斯橫的手是顫唞的。

當醫生說,病人情況穩定,隻是需要大量輸血的時候,李斯橫懸著心終於放了下來。他知道,這個少年的人生,從今天開始,和他徹底交割清楚了。

少年毅然決然的一刀,看似是重複了他的曾經,但是,從生死邊緣掙紮過來的小少年,卻再也不是曾經的他了。

侯鬏將不再是李斯橫的影子,從此之後,他將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

李斯橫覺得自己應該感覺欣慰的,然而,%e8%83%b8腔卻被一種酸澀反複衝擊著,這樣的衝擊,讓他甚至不想,也不敢去探究侯鬏輕生的原因。

隔日的早晨,李斯橫克製不住自己的去探望侯鬏。和昨日的匆忙不同,隻是隔著很多年的光陰,李斯橫第一次仔仔細細的審視著這個少年。之前的侯鬏,可以說是和李斯橫記憶力的絲毫不差。細瘦文弱的樣子,怎麼看,都有一些怯懦。

而如今眼前的侯鬏,仿佛忽然之間堅毅了許多。對此,李斯橫也是釋然。畢竟,一次死亡,幾年魂魄之身遊蕩人間,讓他變成如今冷漠強韌的樣子。那麼,在鬼門關中走了一圈的侯鬏,為什麼不能也心性強大一些?

看見少年陌生的眼神,李斯橫無聲的苦笑。有的時候,或許真的是不知道,才會比較幸福吧。隻是,那些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的曲折始末,前生羈絆,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讓侯鬏知曉。

侯鬏不會知道,在最初的時候,如果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李斯橫最想做的事情,其實是想要和他相忘於江湖的。因為,李斯橫是將侯鬏當作自己去保護,那麼,他就不希望侯鬏會受到任何一點的傷害,也就最不能容忍,那些傷害是自己為他帶來的。

天光漸亮。李斯橫揉了揉酸澀的眼眶,起身到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然後回屋換上了運動服,像是往日一樣,開始繞著自家公寓的小圈跑步。

重生之後,他學會了謀而後動。也就不太能夠容忍自己的人生出現什麼巨大的變數。可是偏偏,那個曾經是他自己的小少年,卻成了他最大的變數。

可是,見到小少年活下來,並不是如同他曾經一樣失去了生命,毫無疑問,李斯橫也是愉悅的。

那麼,就這樣吧。如果沒有想到萬全的日後的每一步,他也不妨學學最笨的方法,從今天開始,走一步看一步。

青年修長的影子在地上有節奏的前行和起伏,這是一個寧靜的清晨,和往日的每一個清晨,並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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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玉案

青玉案

侯鬏的傷勢恢複得不錯,大概在醫院裡住了半個月,他就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出院那一天,侯啟曾想要侯鬏搬回彆墅住,卻被侯鬏婉言謝絕了。倒不是有什麼內心的糾結,隻是單純的覺得,侯家的老宅距離他的學校太遠了,他上學並不方便。

侯啟對於侯鬏的決定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格外用心的為他的公寓添置了許多東西,並且督促他每天都往家裡打一個電話。侯鬏自然是一口答應。

家人是非常珍貴的,侯鬏從來沒有擁有過,所以侯啟就顯得更為重要。他對這個哥哥並不能一下子就全然接納,然後像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家人一樣相處。但是,那是割舍不斷的血緣,侯鬏從來都是妥帖收藏,虔誠以對。

出院那一天,來了一個讓侯鬏意外的人。李斯橫早早的站在了他的病房外,和侯啟簡單的寒暄幾句之後,就幫著他們兄弟二人將行禮提下了樓。

這些天,李斯橫不常常來看侯鬏,但是也終歸到了三五次。侯鬏對於這個沉默的男人本身沒有什麼惡感,在接收了原主零星的記憶片段之後,他對李斯橫的感情變得尤為複雜了起來。

雖然不至於不知道該何以自處,但是終歸彆扭。

幸而李斯橫也是沉默寡言的男子,兩個人掩去各自的心事,倒是也能尋常相處,點頭相交。

在一番曲折之後,侯鬏踏入宣大的時候,已經將近十月份。

宣大在繪畫界的名聲有些微妙,它並不是很聲名鵲起的高等藝術學府,相反,宣大對外一向低調,而且因為報名的人少,錄取分數也並不像其他百年學府那樣嚇人。

但是,隻有宣大的學生自己才有所體會,為他們授課的很多老師,都是當代知名的或者聲名不顯的藝術家。是藝術家,而不是畫匠。這些老人默契的將宣大當作養老之地,除了平日正常的授課,他們也會尋找合適的苗子,重點培養。

原主當年選擇這個學校,可以說,侯啟很是費了一些心思。

宣大在侯家所在的渝城,渝城位於南北的交界處。所以十月的時候,那裡並不像是北方那樣乾冷,也不像南方那樣的濕熱。

侯鬏入學的那一天,天氣正好。因為受傷,所以他錯過了軍訓。本就麵色雪白的少年,在一群經過軍訓的蹂躪過後的男男女女中間,顯得格外紮眼。他的院係人數不多,劃分成兩個班,每個班級的人就更是少得可憐。

當侯鬏進入教室的時候,瞬間就吸引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