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他被送到了李家,遇見了李斯橫。

侯鬏知道,這是原主的情感,可是,他卻該死的感同身受。

少年的時候的稀薄的關懷,以及最脆弱的時候的無聲保護,每一樣,李斯橫做的不經意,也仿佛是理所當然,但是原主卻偏偏念念不忘,喋喋不休。

一瞬間,周遭的情感熾烈的將侯鬏包圍,幾乎焚燒了他一切的理智。侯鬏是不會相信自己會像原主一樣,喜歡一個人喜歡的要命的。但是偏偏,他看著夢中的青年男子,隻是一眼,就覺得心跳如鼓。

李斯橫是原主暗無天日的少年時光中,強悍的破開黑暗,在縫隙中透出的光。

這是一個異常矯情的比喻,但是侯鬏除了這樣比喻,並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原主對李斯橫的感情。而且,他確切的知道,以後無論他怎樣刻意遺忘,接受了原主這段記憶的侯鬏,永遠不肯能將李斯橫看作一個尋常路人了。

原主和他一個名字,他又擁有了原主的全部記憶。侯鬏有些茫然,他無法將原主和自己割裂開來,這是一具他十分陌生的身體,可是他卻一點都不覺得排斥。如果不出意外,侯鬏知道,自己的餘生,將要背負著原主的這些記憶,在原主的這具身體裡度過。

侯鬏就是侯鬏。仿佛不存在所謂重生,也不存在所謂奪舍,就隻是兩個靈魂的相互融合。侯鬏仿佛聽見了%e8%83%b8腔深處的微弱心跳,這心跳和他的慢慢重合。

猛然睜開了眼睛,侯鬏下意識的摸向床頭。床頭上空無一物,並沒有曾經他習慣性的擺在床頭的手表。

動作過猛,牽扯到手腕的傷口。侯鬏將痛呼聲卡在喉嚨裡,緊咬下%e5%94%87,然後用另一隻手摸出放在枕頭下麵的手機。

淩晨四點半。

侯啟隻是陪著侯鬏稍微躺了躺,在他睡著了之後便趕回公司處理合同。所以此刻,病房裡隻有侯鬏一人。白天睡得太多,侯鬏如今有些睡不著了。隨手翻動著手裡的手機,鎖屏的數字密碼對於他來說並不是難事。

1011。

這是原主和李斯橫相遇的日子。侯鬏暗搓搓的吐了個嘈。小娘炮還挺文藝的,正常人誰特麼記得這玩應啊。

忽然,侯鬏頓了頓。傳說他是護士長帶著人送進來的,還主動聯係了他哥。那這護士長也挺神奇的哈,一定有什麼特殊技能,不然誰能在沒報地址的情況下找到他家,並且破解了他的手機鎖屏密碼?

暗覺槽點過多,侯鬏嘿嘿一笑,便不再細想,繼續翻動原主的手機。

原主手機裡的屏保很正常,被沒有被換成李斯橫的照片什麼的。事實上,侯鬏翻遍了這部手機,也僅僅在手機相冊裡發現了一張截圖。

那是一張某浪新聞的截圖,標題是“李氏總經理換人,人選或是董事長%e4%ba%b2孫”。在五花八穩的娛樂新聞麵前,李氏換了一個總經理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所以也沒有上頭條的資格,而李氏的新總經理的照片,也隻是占據了整張報紙的一個小小角落。

可就是這樣小的一個照片,卻被原主小心翼翼的截取了下來,放在相冊的最後一張。侯鬏的手指動了動,輕點了幾下,按了上麵的刪除鍵。

下意識的點了右邊的按鍵。他原來用的手機,右邊的按鍵是“確定”,而這一部手機,右邊的按鍵是“取消”。

畫麵跳轉開去。侯鬏撥了額前的碎發,聳了聳肩。罷了,這到底是原主最後的回憶了,癡念也好,奢望也罷,都跟他無關了。反正是無關之事,他就是幫著原主保存一下,也是無所謂的吧。

病房裡的唯一的光線寂滅了下來,而窗外已經晨光熹微,隻是被厚厚的窗簾阻擋開去。侯鬏將手裡的手機放在床頭,重新躺倒在床上。

他平素是殆懶的性子,原先他家老頭在的時候,總是把他從床上挖起來,強迫他陪他遛彎,順便積累素材。後來老頭去世了之後,侯鬏馬上就原形畢露,即使睡不著,也總是喜歡躺在溫暖的被窩裡。

就這樣躺著躺著,竟真的睡著了。

喚醒侯鬏的,是一陣香氣。侯啟不管早上喝%e9%b8%a1湯油膩不油膩,他覺得自己家弟弟太瘦了,這一次又經此大難,著實需要好好補一補。而且家裡做飯的阿姨是看著他們兄弟長大的,聽說侯鬏受傷了,便特意起了大早,燉好了%e9%b8%a1湯讓侯啟送過來。

侯啟才打開了保溫杯的蓋子,侯鬏就條件反射一樣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少年睡得臉色紅潤,倒是比昨天的蒼白好看了許多。

“快。去洗臉,之後吃飯。”侯啟隨意對侯鬏吩咐了一番,便將早餐擺好。病房裡有方便病人在床上吃飯的小桌子,但是侯啟並不打算用。他將阿姨做的飯在茶幾上擺好,又將兩個矮沙發搬了過來。

阿姨的手藝很好,%e9%b8%a1湯濃香,但是顏色卻是澄清金黃,並沒有太多油膩的感覺。除了那杯%e9%b8%a1湯,阿姨還熬好了小米粥還拌了幾碟爽口的小菜。早餐明顯是兩人份,為了給侯鬏送飯,侯啟早上也沒來得及吃。

這個時候,侯鬏從衛生間裡出來。他順手洗了洗頭,額前的碎發被他捋到後麵,露出少年光潔的額頭。並沒有擦,侯鬏的發梢還稍稍滴著水。此刻是夏季,天並不怎麼冷。侯啟瞥了一眼,也就並沒有多說。

侯鬏自動自發的坐在了擺著%e9%b8%a1湯的位置上。兄弟二人不再多說,沉默的開始早餐。不是他們感情淡薄,隻是自小養成的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並不容易打破。侯鬏雖然並不是真的出身豪門,但是他從小跟著師父長大,他師父在衣食住方麵對他的要求並不比這些豪門低。

侯啟吃飯比侯鬏要稍稍快了那麼一點。當侯鬏在喝最後一口粥的時候,侯啟放下了筷子。他望了望正在喝粥的弟弟,忽然說道“你大學快開學了。手上的傷還沒好,要我幫忙請假麼?”

侯鬏簡直想要一口粥噴出去。但是現實遠沒有那麼戲劇性,他隻是默默的將最後一口食物咽下去,然後注視了一會兒自己的手腕,估測它的恢複程度。如果是他從前的身體,這樣的傷,休養幾個月就能好乾淨。可是如今,這小娘炮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沒有受過傷。所以多久會好,他還真的不能確定。

侯鬏最寶貝的,無非就是這雙手了。所以,在關於這雙手的問題上,他從不掉以輕心。

“嗯。謝謝哥哥了。”乖巧的電雷點頭,少年細細的下巴輕點著,眼神裡自然流露出信任的神色。侯鬏自然是做不出這樣的神情的,可是,當他說“嗯”的時候,身體自動的做出了這樣的反應。

侯啟笑了笑。掏出手機編輯了短信,隨時待命的助力很快完成了這件事情。

原主是藝術類考生,主攻繪圖。對此侯鬏表示喜聞樂見。因為作為一個玉雕師,構圖是最基本的功課,如果能夠係統的學習一下,那麼對他以後的發展也有好處。

侯鬏從來沒有想要停止自己的事業,何況這輩子,他占儘了地利人和。重生在豪門,特彆是以原石開發為主要經營項目的豪門,侯鬏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他有更多機會接觸好料,也有更多機會完成傳世的精品。

料不抵工。

這是近些年來玉器和翡翠行業最常見,也最讓人尷尬的事情。就是侯鬏自己,在沒有在玉雕界闖出一片名氣之前,也是雕過許多磚頭料的。

可以說,培養一個玉雕師,需要花費的錢財和精力,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而且,在成本相對低廉的機雕,半機雕的衝擊下,玉雕師這個職業越發衰頹了起來。

然而,那有怎樣呢?手工永遠不會被機器取代,因為它的每一件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侯鬏垂頭,凝視著自己這雙白皙無暇的手,這雙手異常的敏[gǎn],這對玉雕師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賜。

輕輕握起了手,侯鬏勾起一抹笑意。十年間積累的名氣毀於一旦,他也再也沒有師父的庇佑。但是,他比曾經多了十年的閱曆和經驗,如果他想達到前生的高度,也隻是時間問題。

而且,侯鬏想要的,絕不僅僅是複製自己曾經的成績。他還要的是,更進一步。玉雕師玉雕師,侯鬏從沒有覺得,自己的前生達到了“師”的程度,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個玉匠罷了。

可是,今生不同。他已經比旁人先行一步,若是還沒有達到師,恐怕自己都要鄙視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侯鬏笑了笑,眼中亮起一抹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第5章 今覺非

今覺非。

晨光熹微的時候,李斯橫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一夜沒睡。%e5%94%87邊揚起一抹苦笑,多少個夜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輾轉反側了,而如今,隻是驀然遇見那個人,就真的長夜開眼。

將一隻手墊在腦後,李斯橫借著熹微的晨光細細端詳自己的手。這並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手心手背中有著深深淺淺的傷痕。這些傷痕,有的是李斯橫小時候擺弄刻刀牙機留下的,有的卻是李斯橫在軍隊曆練這些年留下的痕跡。

李斯橫。侯鬏。

躺在床上的男人眼中神色不明,將這兩個名字反複的翻攪於%e5%94%87齒。他捫心自問。自己到底是誰?是李斯橫,還是侯鬏?

每一個人都有秘密,而他最大的秘密就是,他不曾擁有作為李斯橫的十八歲以前的記憶,卻擁有了他的身體本能和之後幾年在特種部隊曆練的經曆。而沒有人知道,在他二十歲以前,他仿佛經曆了另一個人的人生。

而那個人的名字,叫侯鬏。

李斯橫隻能強悍的將侯鬏的記憶規劃為自己的前生。前生裡,他異常怯懦,並且暗自的喜歡一個叫李斯橫的男子,卻因為性彆的原因而默默隱藏在心裡。

然後,就默默的躲在一邊看,直到那個男子娶妻生子。

得到那個男子娶妻生子的消息的時候,他選擇了甚至怯弱輕生。那一刀惡狠狠的劃在自己的手腕,然後手腕被放在水中,血液將池水染得猩紅,翻開的皮肉也泛著淡淡的肉粉,他就這樣看著自己的生命消亡。

而後,以遊魂的方式,他看見了自己的死亡得到了什麼。

哥哥的撕心裂肺,傷心欲絕。以及,自己藏在心裡的男人淡淡的嗟歎。除此之外,那人的生命軌跡並沒有什麼其他改變,娶妻,生子,事業順遂,最後兒孫滿堂。

他問自己,值得不值得,後悔不後悔。

答案隻能讓他無聲苦笑。而後,他感覺一陣旋轉,而後眼前的事業就墜入了黑暗。等他再睜開眼,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已經不是侯鬏,而是變成了